第四章
「二師兄,我發誓往後絕不再寫小黃書了!」一把年紀還遭人這麼打,這讓月穹的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你發誓像放屁。」穩健的步伐繼續朝後山邁進。
「我保證再也不畫裸男了!」
「既然剝過男人的衣裳,那麼下回你就會去脫女人衣裳了,你以為我會縱容你再出門去染指其他男男女女?」完全不相信她的蓬萊,決定要徹底防堵任何可能性。
「那……那咱們打個商量,這回別罰我陪著大師兄念經抄經行不?」眼看後山愈來愈近,月穹不由得急出一身冷汗來。
「意思就是你更想被大師兄打個半死?放心,師兄我這麼友愛師妹你,我定會成全你這微不足道的心愿。」
回想起大師兄以往種種暴虐不仁、令人髮指的教育手段,月穹只沉默了一會兒便急忙大叫。
「二師兄我錯了!」
「晚了。」
可以把這尊半仙塞回天上去嗎?
他真是悔不當初啊……
每日被顧醒折騰得奄奄一息的路翔無一日不這麼想。
據這名被他封為仙師的魂役所言,他許願所許出來的這名大牌魂役,來自天界,乃是已得道的半仙,顧醒之所以是半仙而不是神仙,是因仙齡未至便已未亡,故而死得不甘心的顧醒,這才會被許願許出來成了凡人的魂役。
對於成了凡人的魂役這一點,顧醒非但沒有半點認分還有著一肚子的不滿,更拒絕為身為魂主的路翔效勞。
身為半仙的他,壓根就沒把那張魂紙的血契給看在眼裡,更不接受凡人的指使,他還揚言,他們若敢對他這半仙不敬或是想強迫他做任何事,他就動手殺了魂主,在與魂主同歸於盡后……拍拍屁股輪迴去。
反正都巳死過一回了,再死一次,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差別。
路翔和路露聽得齊齊傻眼。
同……同歸於盡?
將顧醒視為最後一根浮木的他們,費心儘力許願將他給許出來,可不是為了要與他攜手共赴黃泉啊!
無奈仙勢比人強,誰教半仙也是仙?只要顧醒一日不肯點頭,他們這些個被他視為無物的凡人,就一日拿他半點法子也沒有。
尤其是在他們知道,這位半仙在天上時曾是只得道仙龜后。
仙龜?
怪不得他的動作老是那麼慢,一里的路程他可以走上兩年,性子還龜毛無比!
被顧醒天生的龜性整得日日無言以對的路翔,近來的日子,是一日過得比一日想抓狂。
好聲好氣的與顧醒說話,他冷眉以對。
加上他慢,什麼都慢,動作慢也就算了,他連說話也可以慢得讓聽的人聽得快斷氣!常常聽他說了上一句話,捺住了性子想等到他的下一句,等著等著,通常就是一個時辰后了,而要想聽他完整的把一大段話給說完,就算是等得日以繼夜、海枯石爛,只要顧醒心情不好,他就永遠也等不完……
還有,好吃好喝地把顧醒供著,大爺他也不買帳。
顧醒每日就是慢條斯理的拈著蘭花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慢吞吞的往嘴裡送,細嚼慢咽地品味著花瓣的滋味,卻看也不看路翔特意為他準備的那些山珍海味一眼。
在相處了好陣子后,吃過無數苦頭的路翔,總算是摸清了點這尊仙師的規矩。
這名天上來的仙龜大人,只喝清晨葉梢上的露水,只吃蘭花的花瓣,且蘭花的品種還有嚴格的限定,若非這種蘭花其他一概不食,還有花朵不新鮮他不吃,花開得不夠美、香味不夠濃他老兄拒吃,時辰不對他也照樣不吃!
不得已之下,路翔只好將御花園裡所種植的各種珍稀奇蘭都給鏟了,改而全面種起由仙師大人指定,那種路國到處都可看得到,還不值一文錢的路邊雜草蘭,省得那隻挑嘴的仙龜三不五時就板著一張棺材臉給他看。
這日在散朝後,路翔癱坐在龍椅內疲憊地閉著眼,俞想俞是覺得心酸,俞想俞是有種想拿鞋拍死那隻挑剔龜,然後去找斐然說他要退貨換貨的神動……
怎麼別人的魂役就是賣力又賣命,為了魂主,至死也無怨無悔無懼無畏,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消魂主一個命令就義無反顧的往前沖,忠心耿耿地視魂主為天上地下的唯一!而他家的魂役卻是成天掛著邪惡的冷笑,老威脅要去投胎不說,還處心積慮的想拉著他這魂主去當墊背?
那張魂紙絕對是張不良品。
抬指按著陣陣刺痛的兩際,路翔是怎麼也提不起腳回宮去,他一點也不想再去面對那隻完全不照規矩來的魂役。
在宮內沒找著他,特意來到朝殿上的路露,在見著了已有半月不見的自家親弟后,忍不住掩嘴驚呼。
「皇弟,你怎變得那麼憔悴……」
能不憔悴嗎?換她來日日伺候那隻龜毛龜試試。
尤其那隻龜還看他特不順眼,動不動就想殺棹他好結束契約去投胎。
路露頗同情地看向他眼眶底下濃重的青影,和他眉眼間散不去的疲憊,然後她清清嗓子。
「那個,我幫仙師找到保鏢了,是黃金門的門人……」這陣子她出宮去忙的,就是這樁對路國來說最重要的大事。
一聽到黃金門這三字,路翔便俞想俞覺得不值,委屈得兩眼直含淚。
「朕為什麼要護著那隻一天到晚都想弒君的無良龜,還給他找個貴得要死的保鏢來看住他的龜命一條?沒天理啊沒天理……」
黃金門的門人是尋常人能請得起得嗎?他們貴!雖說他們每個皆武藝高強貴得物超所值,所派出去的每一個門人,也從不砸黃金門的金字招牌,可路國窮得苦哈哈呀!繼花光了皇姊的嫁妝買魂紙后,為請保鏢,這下非得搬空他大半國庫不可了。
路露搔著發,「這不是沒辦法嗎?許都許出來了。」
聞言的路翔只是低頭看著自個兒當初造孽簽下血契的右手,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能剁手指嗎?」
「皇上請千萬保重龍體!」守在殿上貼身保護皇帝的赤水,急急衝上前按住他的右手,要他打消這歪主意。
路翔兩眼無神地間:「那今晚燉鍋龜湯給朕補補身子如何?」倘若那隻仙龜下凡的目的就只是想折騰他,那他還不如就當作從沒許過願,也沒有這麼個讓人忍不住想掐死的魂役。
「呃,這個……」赤水明顯被噎了一下。
「行了,別撒嬌了。」路露拍拍兩掌,一點也沒跟他客氣,「聽著,既然都已把仙師許出來了,那咱們可不能讓他隨便死了,因此就算黃金門的保鏢費再貴,這錢咱們無論如何都得花,不然仙師若是不小心死於非命,咱們只會更虧本。」
皇弟跟仙師大人不對盤,這點明眼人都知道,可即使這樣,路露也不會縱著自家皇弟對仙師大人擺架子甩脾氣,當然更不會瞧不起那隻看似懶散挑剔,但卻很有可能其實是深藏不露的魂役。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們家的仙師大人,不通半點凡間的武藝。
這不,仙師大人才進宮受封沒幾日,宮外那些以為他是來搶地盤的各大宗教,就連連派人來暗殺了好幾回。而每一回他們也不見仙師大人大顯什麼神通,他其至連躲都懶得躲,好似一點也不在乎他這條龜命,無可奈何下,她只好命赤水扛著不躲也不閃,一心只想找死的仙師大人邊逃邊保命去。
只是赤水護得了他一日,能護得了他永遠?
只要國內各大宗教領袖一日對仙師大人心存忌憚,仙師大人的性命就一日被擱在屠刀下,而她,可萬萬不能讓他們路國的唯一浮木,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殺沉了。
因此在將來仙師大人出手實現皇弟的心愿,大力整頓好國內的各個宗教前,她不介意再出一回血本,再花一大筆銀子去請人來給他當保鏢。
而放眼當今世上,有什麼高人是花花銀兩就能請得來的?
答案是黃金門。
那個要錢不要命的門派。
路翔盯著自家皇姊那副沒得商量的表情,雖明知皇姊所說的都對,可他就是打心底很想拍扁那隻對凡人帯著濃濃敵意的龜毛龜。
「可以踹了那隻挑東撿西還成天吃飽不干事的閑龜嗎?」大不了再買張魂紙來許願。
路露輕描淡寫地瞥他一眼,「踹了就浪費了,且那張魂紙很貴。」國庫里哪來的閑錢?
「朕究竟是造了什麼孽……」路翔沮喪地兩手抱著頭,一想到還要跟那隻龜繼續相處下去,便滿腔儘是濃得化不開的悲憤,「朕將他許出來,是想要他為朕分憂解勞、救路國於水火的,偏偏他就是看朕從頭到腳沒一處順眼。你們說,這天上飛的、地上爬的、垃里埋的那麼多,朕為何哪只都不許,偏偏就是倒楣的許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