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蘭少曦緩緩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依然躺在紅玉寒石上，但奇怪的是，身子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冷了。

她眨了眨眼，看到鳳溟站在前面，那修長優雅的身影背對著她。她自床上起身，身體感到前所未有的活力，還有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輕盈之感。

「鳳溟大哥。」

鳳溟緩緩轉身，藍紫色的眼瞳淡淡掃了她一眼，「你醒了。」

「我的身體……覺得好輕鬆，好舒服，而且好像充滿了力氣。」蘭少曦驚奇地開口，「鳳溟大哥，這是不是表示，我的身體變好了?」

「治療已經結束，從今天起，你的身體不再虛弱，可以和其他人一樣健健康康的活著。」鳳溟淡笑著開口。

「真的?我的身體……已經和其他人一樣健康了?!」興奮的紅暈染上雙頰，蘭少曦開心地高呼一聲，下一刻，她情緒激動的沖向前，像是一隻蝴蝶般飛入鳳溟的懷中。

鳳溟沒有料到她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一時之間怔住了沒動，任由她那雙纖細的雙臂緊摟著他。

懷中感覺到屬於蘭少曦的溫暖，耳邊更聽見那又驚又喜的嚷聲

「我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身體好了，我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的夢想，現在實現了!我的身體真的好了!再也不用吃一堆葯，再也不用小心翼翼，擔心睡著了就再也睜不開眼睛，我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了!我太高興了!」

鳳溟了解蘭少曦的激動，什麼也沒說，只是被動地讓她摟著。

不知過了多久，蘭少曦這才察覺自己居然摟著鳳溟，臉蛋瞬問泛紅，像是被雷劈到似的一連退了好幾步，漲紅著臉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鳳溟大哥，我好像太激動了。」

「沒關係。」鳳溟淡淡一笑，「從今以後，你的身體和其他人一樣健康，再也不需要為你治療了。」

鳳溟平靜的話語，讓蘭少曦原木興奮泛紅的臉一僵，燦燦如星的眼瞳也瞬間黯下，整個人變得垂頭喪氣，看起來十分沮喪。

「怎麼了?」

蘭少曦抬起頭瞄了鳳溟一眼，遲疑了好半晌才開口道：「鳳溟大哥，我的身體恢復健康了……那是不是表示，以後我再也不能來找你了?」

連著幾日的相處，除了治療之外，蘭少曦也喜歡天南地北的聊天，說著小時候的趣事，說著和星軌四處遊走時發生的故事……鳳溟雖然少有回應，但至少，他一次也不曾叫她閉嘴。

一想起或許再也看不到鳳溟了，蘭少曦只覺得自己的胸口沒來由地泛起一股重重的、沉沉的苦澀。

「怎麼，治好你的身子就不想再見我了嗎?」蘭少曦的沮喪，讓鳳溟的嘴角揚起一抹淡笑，「想不到你是這麼無情的人。」

「當然不是!」蘭少曦立刻抬起頭慌亂否認，「我當然想天天看到鳳溟大哥。」

鳳溟因為她的話一怔，深幽的眼瞳迅速閃過一絲情緒，快得讓人看不見，但她卻因為自己大膽的言語，再次漲紅了臉。

「我是說……如果鳳溟大哥你不覺得我煩的話，我還可以繼續來找你嗎?」

「任何時候，只要你想來就來吧!」鳳溟允諾，「你額頭上的印記還在，只要你在水域一天，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真的?」蘭少曦雙眼一亮，無比興奮。

「當然。」鳳溟淡笑著允諾。

或許，自己對這名少年的喜愛超過了原有的預期，既然他調養好了蘭少曦的身子，或許該將他繼續留在水域。

就讓他擔任自己的侍從吧!鳳溟心裡想著，身邊多一隻活潑開朗的雲雀，日子應該會熱鬧許多……

自從得到了鳳溟的保證，蘭少曦一有時間就會自動到鳳溟身邊報到，至於鳳溟，他既然已有打算收蘭少曦為侍從，對蘭少曦的態度自然不同，每天帶著蘭少曦逛遍水域，讓蘭少曦慢慢地熟悉環境。

如此輕鬆自在的日子，對鳳溟和蘭少曦來說是眨眼即逝，但對住進西側寢宮的雲若霓來說，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折磨，

來到水域已經近十天了，但水域之王卻一次也不曾召見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雲澤國最美、最尊貴的公主，既然自己以堂堂公主的身分提出和親的要求，為何沄王不肯見她呢?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當雲若霓的忍耐已經到了臨界點的時候，皇宮的侍從終於前來傳達沄王準備見她的消息。

縱使心中又恨又惱，但云若霓依舊換上了最華麗的禮服，讓侍女為她化上最完美的妝，頂著一張嬌艷的臉孔，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踏入了大殿。

「雲澤國公主雲若霓，拜見沄王。」

「公主無須多禮。」優雅低醇的嗓音淡淡的在空氣中飄散著，

優雅地彎身行禮后，雲若霓宛如女王般驕傲地抬眼，想看看這個膽敢忽略她這個雲澤國公主的沄王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當一雙美瞳對上坐在大殿中央，那張擁有俊艷絕色面孔的男子時，她整個人怔住了。

世上……居然有如此俊美無儔，絕色無瑕的男子!即使她向來對自己的美貌感到自豪，但在沄王那世間罕見、絕色容顏的面前，她依然被比下去了。

短暫的驚艷過後，雲若霓心中隨即泛起了驕傲與得意。唯有這般完美的男子，才配當她雲若霓的丈夫，也唯有美艷高貴的自己，才有資格站在俊艷無瑕的沄王身邊!

鳳溟對雲若霓眼中的驚艷並不稀奇，事實上，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眼神，但云若霓在驚艷后，那雙美瞳流露出的渴望和勢在必得，讓他淡淡斂去了噙在嘴角的笑痕。

砰的一聲巨響，是從雲若霓身後的侍女群中發出來的，鳳溟疑問地挑高一道眉，藍紫色的眼瞳順著聲響處看去，意外地看到了一張俊秀、熟悉的面孔。

「你……你是沄王?」毫無形象地跌倒在地，嘴巴大張，還伸出一隻手指著大殿中央的，正是閑著無聊跟來大廳看熱鬧的蘭少曦。

怎麼可能?那明明就是鳳溟大哥，自己在水域交到的美人大哥，為什麼突然變成了水域的沄王?

「你……怎麼會是沄王呢?」蘭少曦結結巴巴，腦中一片空白。

蘭少曦誇張的反應讓鳳溟揚起嘴角，心情因為看到她狼狽的姿態變得十分愉快，而她奇特的反應，讓始終站在雲若霓身旁的星軌困惑地蹙起了眉頭。

「丟人現眼，還不把他帶下去!」雲若霓冷冷的命令左右，認定蘭少曦出身低下，大驚小怪。

她本就瞧不起這個什麼都不會的瘦弱少年，若不是咒術師星軌堅持帶著他同行，她早就要侍女將這少年趕走了。

「啊!」蘭少曦還來不及反應，在小臉依舊維持獃滯模樣的時候，被雲澤國兩名侍女一左一右給拖走了。

蘭少曦被強行帶走後，大殿上恢復了原有的平靜，鳳溟緩緩調回視線，藍紫色的眼瞳似笑非笑地停在星軌的身上。

雖是首次見面，但他早已從蘭少曦口中聽過了許多星軌的事情，星軌一身青墨色長袍，容貌斯文穩重，但身上那股豐沛的靈力，讓他露出了欣賞的淡笑。

「沄王，我乃咒術師星軌，僅代表雲澤國向偉大的沄王提出請願--」星軌彎身行禮。

「你看得懂『上古咒語』?是你以上古咒語開啟了水域之界?」鳳溟淡淡的打斷星軌還沒說完的話。

星軌一怔，頷首應了一聲，「是。」

「既然如此，那麼你也應該清楚，本王不能拒絕持有上古咒語使者的任何要求。」鳳溟輕撫著下巴，藍紫色眼瞳深邃得讓人看不清情緒，「所以你此行的目的達成了，雲澤國將得到豐沛的水源。」

星軌又一怔，完全沒想到沄王居然二話不說地答應了。

「多謝沄王。」星軌急忙行禮表達感激，「既然沄王如此慷慨，也請接受雲澤國國王為--」

「慢著。」鳳溟再次打斷了星軌，這一聲打斷，讓原本欣喜若狂的雲澤國眾人笑容一僵，個個緊張地看向大殿中央的鳳溟。

「星軌，自本王統領水域以來，你是第一個以上古咒語正式拜訪水域的能人，本王很欣賞你，因此接受雲澤國的請願，如此而已。」鳳溟語氣平淡地解釋。

雖然星軌是異界與人界混血的妖人，但從星軌身上流竄的充沛靈氣，他知道星軌十分優秀。

雲澤國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明白鳳溟話里的意思。

「你們既然千里迢迢來到水域，本王自當視你們為貴客招待，你們可以在這裡多住一些日子，盡興了再離去。」鳳溟淡掃雲澤國眾人一眼，以從容的態度結語，「當你們重返人界雲澤國，亦是水源抵達雲澤國之日。」

雲澤國眾人大眼瞪小眼，沄王的意思是說他們若是越早離開，雲澤國越早可以得到水源?是這個意思吧?

雖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沄王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公主的親事哩!

往好方面想，水域之王慷慨大方，什麼禮物、代價都不求就答應解救雲澤國，但換個角度想，不就是……他當眾拒絕了雲澤國最美、最尊貴的公主?

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同一處，身子隨即僵住，如果他們都懂了，公主不可能不懂，但此刻，他們誰也沒膽子回頭看公主的表情。

「沄王……」星軌欲言又止，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星軌，既然你對本王有疑問，不如留下來與本王談談吧!」鳳溟淡淡一笑，接著下達另一道命令，「來人，護送雲澤國眾人回寢宮，他們是水域的貴客，不得怠慢。」

「是。」大殿入口的侍衛和侍從上前來，態度恭敬地要領著雲澤國眾人離開。

雲若霓臉若寒霜，身子站得又硬又直，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斂下眼，將所有的情緒藏起，在侍女們的簇擁下離去。

「鳳溟大哥就是沄王……沄王就是鳳溟大哥?」渾然不知大殿上發生什麼事的蘭少曦，一臉落寞地坐在寢宮外的小花園，雙手抱著膝蓋唉聲嘆氣，「鳳溟大哥太不夠意思了，為什麼要瞞著我?這樣要我很有趣嗎?」

想到方才自己在大殿上狼狽跌倒的姿態，還有鳳溟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得意和戲譫，讓蘭少曦窘羞地唉了一聲。

丟臉死了!丟臉死了……

「曦兒!」

突然，星軌踩著匆忙的腳步來到小花園，他斯文的臉上十分凝重，讓蘭少曦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星軌師兄，怎麼啦?」

「你……你這些日子都和沄王在一起，他還讓你的身體恢復了健康，是不是?」星軌臉色凝重地問。

方才沄王與他獨處時，沄王直接告訴他，希望能讓蘭少曦繼續留在水域，同時告訴他，他已經以水域靈力治療蘭少曦，讓她恢復了徤康，唯一的交換條件，就是要他帶著雲澤國公主離開，而且越快越好。

「呃……是沒錯，可是我不知道他就是沄王啊!」蘭少曦委屈地嚷著，「他說他叫鳳溟，可以讓我的身體恢復健康，但是他不准我告訴任何人，不然他會惹上麻煩，所以……所以我才沒有告訴星軌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