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鳳溟緩緩睜開雙眼,回以一記「你很無聊」的淡淡目光,算是回答她的問題。

「鳳溟,你一個人不覺得孤單嗎?不想找個人陪嗎?」紫色人魚綠色的眼瞳閃著好奇,輕搖著尾巴在鳳溟身邊優雅打轉,一邊拋出更多疑問,「我瞧那些送來的女子都很美,為什麼你一個都不喜歡?為什麼?莫非你不喜歡人界女了?」

「紫瓏。」安寧無端被打斷,鳳溟忍不住皺眉,心知縱使自己法力無邊,卻怎麼也無法阻擋水域的守護神紫瓏的打擾。

異界四域,皆有神器化成的守護神守護著,名為紫瓏的紫色人魚正是水域的守護神,她不但具有女童的外貌,還有不亞於孩童的刁鑽與任性。

火域、風域這兩域的守護神,在選定繼承者之後,多半以圖騰或烙印的方式,將神器強人的靈力鎖在他們所選擇的王身上,一旦烙印完成後,除非出現特殊情況,或是現任火王、風王主動呼喚,否則守護神不會主動現身。

而山域的守護神,時常化身為一匹銀色狼,習慣獨來獨住,也喜歡照顧自己所選定的繼承者,他通常在繼承者年幼的時候就帶回山域栽培,因此歷任的山域之王,都和守護神建立了一種如父,如兄、如朋友般的深厚情誼。

至於水域的守護神紫瓏嘛……則完全符合了水多變,不安定的特質,她喜歡自由,不喜歡受拘束,就連選擇繼承人也是憑當時的心情和喜好。

一般來說,圖騰和烙印,是讓該域之王獲得強大靈力最簡單,也最快速的方法,但相對的,也會將守護神活動的範圍給限制住。

喜歡無拘無束的紫瓏不願受限,因此,歷任水域之王為了配合任性的紫瓏,都得配合她特有的傳承儀式,她以灌滿咒法靈力的匕首,在彼此的胸口劃下一刀,以兩人的鮮血為媒介,再以咒語立下盟約,這個方法可以讓水域之王獲得強大靈力,同時也讓紫瓏行動不受限制,繼續享有穿梭各界的自由。

「哎呀!我這是關心你嘛!明明你和浪王都出自幻妖界,資質一般高,靈力一樣強,沒理由他胃口好什麼都吃,但你偏偏什麼都不吃,太奇怪了!」紫瓏停在鳳溟面前,綠眸瞪著他半晌,突然驚呼了一聲,孩童似的臉蛋像是被雷劈到似的震驚不已,「天啊!難道……」

「又怎麼了?」鳳溟斜了她一眼。

「難道……難道鳳溟你喜歡……同樣性別的?」紫瓏雙手捧著臉頰,彷彿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驚慌地喃喃自語道:「我早該看出跡象的,既然一張臉比任何女人都要美、都要艷,看到不如自己的姿色,當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紫瓏,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鳳溟不但皺起眉頭,連嘴角都開始抽動了。

「咦?難道不是嗎?」紫瓏一臉懷疑地盯著鳳溟,揣測他的心意,「你的靈力很強,擔任水域之王的時間絕不會太短,難道往後幾百年的時間,你都打算孤零零一個人過?」

這樣太可憐了吧!紫瓏輕輕嘆了一口氣,她不就是認為統領水域這個工作太過無聊,所以特別喜歡找魔界、幻妖界,抑或是修羅界的人擔任水域之王,因為這三界的人七情六慾強烈,個性自我,脾氣也偏邪,就算被選為繼承人,也絕不會委屈自己,總會想辦法為自己找樂子。

上一任的浪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他喜歡美女,就到各界各域認真的尋找美女,之前那六百年,水域皇宮到處都是美人兒,多熱鬧啊!浪王既沒有荒廢統領水域的工作,自己也過得盡興逍遙,這樣子多好!

但偏偏鳳溟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明明以靈力建造了這個清幽美麗、夢境般的空間,可大部分的時間他是獨自一人待著,簡直是孤僻!

當初,她一眼就選上鳳溟,不僅是他體內的靈力高,那臉孔更是難得一見的絕色,至少,她已經幾百年沒看過這麼漂亮的皮相,當然直接拐他回來啰!擺在水域增添艷色,光看著心情都變好了。

「一個人很好。」鳳溟淡淡看了她一眼,「很安靜。」

「你這個人哪……」紫瓏正想開口繼續訓示的時候,身旁水波傳來的陣陣異動,讓兩人心中同時一凜。

「咦?」從水波隱隱傳來的法力律動,勾趄了紫瓏的好奇心,紫色的尾巴輕輕一甩,瞬間將水面化成一面澄澈的鏡子。

鏡面上,出現了至少二十幾個人左右的隊伍,有男、有女,其中一人還坐往以薄紗遮掩的轎子里,顯見身分與其他人不同。

「不容易啊!人界居然還有人能以失傳的『上古咒語』開啟水域之界。」

紫瓏凝視著水鏡,一面嘖嘖稱奇,綠瞳直接鎖定定在隊伍最前,身上傳來法術波動的男子。

哼!失傳的上古咒語?不就是浪王那傢伙親上人界傳授的嗎?鳳溟冷冷地瞥了紫瓏一眼,而更可恨的是,任何以上古咒語開啟水域之界的人,代表了他們對水域之王的尊重,屬於最正式的拜訪,即使他再怎麼不情願,也不能拒絕接待他們。

「哎呀!幹嘛用這種眼光瞪人?我和這件事完全無關喔!」紫瓏明知故問,很無辜地眨眼。

紫瓏一雙綠眸興奮地眯起,從水波傳來的波動,她能感覺到其中一名男子的不同,他身上的靈力很特別,應該是人界與異界人混血的妖人,那麼,他帶著一群人來水域,想必有什麼目的,看來這陣子水域會變得很熱鬧哩!

「既然有這麼多貴客光臨水域,我就不打擾你了。」紫瓏微笑,打算躲在暗處好好看熱鬧。

不待鳳溟回應,她靈活的身子微微一晃,悠哉游哉地游開了。

很快的,鳳溟也從侍衛口中得知這群人的來意。

以上古咒語開啟水域之界的這群人,來自人界一個名為「雲澤」的小國,該國的地理環境很差,境內幾乎全是貧瘠乾裂的土地,為了拯救雲澤國,皇族特地找來一位咒術師,要他帶著雲澤國最美麗、最尊貴的公主前往水域,希望以和親的方式獲得水神的力量,改善雲澤國的環境。

「請沄王裁示。」稟告完畢后,侍衛恭敬地垂首等待著。

嗯……雖說沄王很討厭人界不斷地送美人過來,但這次的情況不同,畢竟,雲澤國那一行人可是正式拜訪,誠心誠意來求親,還帶來了很多人界珍寶,再說,對方可是一國公主哩!比過去那些獻上的女子,身分尊貴許多。

「哪個寢宮還有空間,就安排他們住進去。」鳳溟只手托顎,淡淡吩咐。

「那個……雲澤國的公主希望與沄王您見一面。」侍衛見鳳溟臉色還算好,鼓起勇氣幫忙代轉雲澤公主的話。

藍紫色的眼瞳像是利刃般轉到侍衛的身上,讓對方身子抖了一下,恨不得將剛才說出口的話給吞回去。

「屬下告退。」侍衛匆忙地低頭行禮,很快地退下了。

既是正式的拜訪,雲澤國一行人被妥善安置於西側的宮殿。雖說他們是來水域拜訪兼求親,但云澤國的公主雲若霓,從小就是被捧在掌心的嬌嬌女,此行還帶了七、八名侍女隨行伺候,只見她們盡責地為雲若霓更衣、梳妝,努力為雲若霓維持完美的外表。

至於在這侍女穿梭,忙進忙出的寢殿里,唯一無所事事,不時好奇地東張西望的人,就顯得特別突兀了。

那是一名個子纖細,年紀大約十六、七歲,五官俊秀的少年,,他的膚色很白,隱隱帶著一絲病氣,正因為那白晰得近乎透明的皮膚,更襯得他一雙黑瞳燦亮如星,氣質清靈。

「曦兒。」突然,男子溫和的嗓音喚著,隨即一名身材高瘦,眉宇間盈滿自信與聰敏的男子來到了少年的身旁。

「星軌師兄。」少年轉頭,對來者綻開微笑。

「水域不是普通的地方,你要小心。」即使周遭沒人,但男子依然壓低了嗓音,以十分鄭重的語氣叮嚀著女扮男裝的小師妹,「這裡處處充滿了未知的靈力和法術,你別到處亂跑,也別太好奇,行為舉止更要注意,千萬別讓人察覺你的身分,還有……」

「哎呀!星軌師兄,你同樣的事情每天念個幾百遍,念得我頭都疼啦!」喚名為曦兒的男裝麗人伸手捂著耳朵討饒,「我保證會乖乖聽話,不亂跑,也絕對不惹麻煩,這樣可以了吧?」

「你啊!」星軌皺眉,正想多吩咐幾句的時候,一名侍女突然匆匆跑了過來,對他欠身行禮道:「星軌公子,公主有事找您。」

「公主在找你呢!星軌師兄,你快點去吧!」蘭少曦彷彿看到救星似的,雙眼一亮。

「對了,我給你的……」

「在這、在這!」不待星軌說完,蘭少曦已經從頸項拉出一條銀色鏈子,「星軌師兄給我的護身符嘛!這麼重要的東西,曦兒絕對片刻不離身。」

「小心一點。」星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和侍女離去。

踩著輕盈的腳步,蘭少曦一臉新奇地走出西側宮殿,打算趁星軌、雲澤國的眾人都在忙碌的時候,好好參觀一下這個神秘的水域。

蘭少曦,今年剛滿十七歲,當初不足月就出生,因此體質偏弱,自小大病、小病從不間斷,縱使她的父親是法術高明的咒術師,卻無法改變她天生的虛弱體質,只能竭盡所能地呵護著,保她順利長大。

星軌,是蘭少曦之父此生最得意的弟子,他五歲入師門,十八歲那年就已盡得所傳,甚至擁有青出於藍的本領,他將一生本領毫無保留的傳授,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星軌能照顧他唯一的愛女。

兩年前,蘭少曦的父親過世,星軌帶著蘭少曦離開家,開始以咒術師的身分到處流浪,一邊修行,一邊尋找靈丹妙藥調養她的體質。

從小到大,星軌就像是她的兄長一樣,對她十分寵溺,就像這一次,星軌接受了雲澤國的委託,護送公主到水域求親,依然將她帶在身邊,一來是可以照顧她,二來也暗自希望水域會有什麼珍奇的藥草或寶物,或許能改變她虛弱的體質。

「這裡除了環境特別清幽、特別漂亮之外,看起來一點都不危險嘛!星軌師兄就是愛操心。」蘭少曦一邊逛著一邊輕哼,直接將星軌的警告拋在腦後。

雖然星軌師兄帶著她同行,但列出了一堆規定,一要她女扮男裝少惹爭議,二要她不能亂跑,只能留在他的視線範圍,最後還特別給她一條項鏈防身,真是比爹還啰唆,愛操心的星軌師兄!

這裡是水域耶!這麼特別的地方既然來了,她當然要好好逛一逛!

只是,她從來沒想過,除了他們存在的世間之外,居然還有另外一個世界,雖然她身為咒術師之女,從小聽多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傳說和事迹,但因為身體虛弱,從沒真正經歷過,這一次多虧了星軌師兄帶著她,這才有幸一睹這神秘又美麗的水域。

原來這就是水域啊!不管她走到哪裡,耳邊都能聽見潺潺不絕的流水聲,觸目所及的宮殿和美景,一景一物都像是以畫筆揮灑出來似的飄渺神秘,就連自己呼吸到的空氣,都透著一股讓人冰涼舒爽,心神寧靜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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澐王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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