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多少教訓的累積告訴白富美,正義感是這世界上最多余的東西。
又有多少教訓的累積告訴白富美,活得舒服自在的向來都是自私自利、沒有公德心的傢伙,比如眼前這位隨便亂停車的車主。
然而即便如此,她還是學不會視而不見!
天啊,有時候她也很受不了自己的正義感,很想泯滅良心戳瞎眼睛,好讓自己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不要管,可最後還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跳了出來。
她將一名在巷子里亂停車的休旅車車主攔了下來—
「先生,這條巷弄很狹窄,請你不要把車子停在這裡。」
「我現在有急事要處理,很快就會離開。」
「有急事要處理不能當作你亂停車的藉口,請把車開走。」
車主一臉不耐煩,狠狠的指著一旁的摩托車,扯著嗓門反駁,「旁邊不是停了一堆摩托車,現在是怎樣,摩托車是車,我的休旅車就不是車嗎?我的還是百萬休旅車呢!」
「這些摩托車都是規規矩矩的停在機車停車格里,你的休旅車卻不是停在汽車停車格,你不能因為貪圖自己方便,就並排停車阻礙其他人車進出,做人要講道理。」
「靠你個臭婆娘,你是聽不懂國語嗎?我不過是暫停一下而已,又沒擋到你的摩托車,你干麽對我機機歪歪?」
車主的大嗓門惹來路人的側目,不過路人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紛紛閃人,沒人願意沾惹這種麻煩事,聲援白富美的正義感,儘管她是對的。
白富美見多了,也習慣了。她也曾無力過,可下次遇到事情,積習難改的她還是會頭一個跳出來。
「先生,做人要講道理,請、立、刻、把、車、開、走。」她堅持。
「我就是不講道理,你想怎樣?要打架是不是,老子奉陪啦—」車主惱羞成怒,揚起手臂在白富美面前揮舞,一副作勢要打人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打哪伸出了另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將車主的手反制在身後,並且慢條斯理的拿出手機撥打拖吊專線,「你好,××東路一百七十九巷有一輛違規停車的黑色休旅車需要拖吊,車號是××××-MD,因為車主很暴力,有攻擊傾向,煩請會同警方一起到現場……」
聽到警察要來,車主一陣掙扎,好不容易甩開箝制,惡狠狠的瞪著一雙牛眼大罵,「×!出門遇到兩個瘋子、混蛋、王八蛋……」一邊罵咧咧一邊趕緊跳上車,一臉悻然的車主沒敢耽擱,急忙把愛車開走。
白富美不可思議的仰望面前這位見義勇為的男人,內心澎湃且激動……
生平第一次遇到有人願意跳出來聲援她的正義,白富美突然覺得,原來她一點都不孤單,這世界上還是有跟她一樣充滿正義感的好人,而且對方還是個大帥哥!
瞧,他長得高大又英挺,精緻的五官堆疊出一張比明星還要明星的無敵俊臉,那雙迷人的電眼漏電漏得厲害,一副電死人不償命的樣子,嘴唇性感、鼻樑俊挺,再加上他方才的所作所為,整個就是帥翻天,堪稱紳士典範。
正想好好讚美對方一番,只見男人斜斜睨來一眼,沒好氣的掀動比女人還漂亮的棱唇冷冷說:「白富美,你是腦袋有洞嗎?」
她、她腦袋有洞在哪裡?她怎麽不知道?白富美傻愣愣的看著對方。
說她腦袋有洞還算客氣了,這個正義感過度的白富美根本就是無腦—
「剛剛那種事情打通電話叫拖吊就好,你居然跟車主浪費一堆口舌,還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這不是腦袋有洞是什麽?是有那麽愛講道理嗎?都這麽大人了還不知道保護自己,你這樣對得起你的腦袋你的智商還有你的年齡嗎?」
看來,就算野猴子長大了,充其量不過就是一隻身形比較大一點的野猴子,其餘的則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陸東雲搖頭嘆息。
白富美被罵得莫名其妙。應該說,她根本不確定這男人是真的在罵她。表面上每一句話都是在指責她的不是,可躲藏在字裡行間的關心又是怎麽一回事?
她被弄糊塗了。
更令白富美不解的是,他怎麽會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納悶不解地抬頭偷偷打量眼前這帥得不像話的男人……
「你是誰?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她瞪著一雙大眼睛,防備地看著對方。
黑眸毫不掩飾的往那稍嫌幼稚的單薄身材睥睨一瞟,「放心,絕對不是因為暗戀你。」
哇哩咧,有沒有講話這麽囂張的,就算她美得不可方物,事業線深得可以夾死蚊子,她也不會隨時隨地以為大家都要暗戀她,又不是自戀狂!
這人嘴巴真壞!對他方才見義勇為跳出來聲援自己的好感,當場急速萎縮。白富美雙手護胸,一邊瞪著他,一邊暗暗在心裡狂腹誹。
陸東雲懶懶的迎上那雙瞪著自己的大眼睛—
看吧看吧,眼睛長那麽大有什麽用,居然完全沒認出他來,他可是一聽到她說話的口氣,便知道她就是白富美了。再說,她穿成這樣是有什麽好遮的?
方才,陸東雲拿著撿到的邀請函從電梯里追出來,第一時間並沒有看到人影,是聽見巷子口傳來的爭執聲,才繞過來瞧瞧,一開始,他並不確定眼前穿薄外套、戴卡通安全帽的傢伙就是小學同學白富美,直到聽見她對車主說「做人要講道理」,他馬上百分之百肯定這人一定就是他認識的白富美。
因為,白富美這個大道理王最喜歡說—做、人、要、講、道、理。
陸東雲拿出電梯里撿到的同學會邀請函,「這是你掉的吧?」
白富美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撿到同學會邀請函啊,她還以為他怎麽那麽神通廣大,光看臉就知道她的名字。
「謝謝。」她伸手欲接過。不料對方卻不肯放,死捏著邀請卡一角,她只得又說一次,「謝謝。」然後更用力的想把邀請函從他手中拿回。
雙方拉扯了半天,邀請函就像是被人用三秒膠黏在他手上似的抽也抽不出來,白富美忍無可忍—
「先生,你到底要不要把東西還給我?」
陸東雲冷不防鬆手,白富美一時不察,接連後退了兩步才勉強穩住。心裡不禁咕噥,這個男人真是夠了!
陸東雲神情睥睨的朝她手中的邀請函努努下顎,「你會去嗎?」
白富美古怪的看他一眼,「不知道,還在考慮。」
「參加同學會為什麽還需要考慮?」陸東雲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