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聽到了他們兄妹的談話。
沒錯,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談好條件,彼此間不需要盡夫妻義務和責任,是她自己想要對他好,但他沒有義務也得對她好……
但是,可不可以看在她受了傷的份上,今天稍微對她好一點?甚至別在這個時候去找薛艾琪,別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好嗎?剛才她真的很想這麼說,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她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這麼要求他。
本來她還以為就算無法和他成為真正的夫妻,做他的朋友也不錯,但剛才她知道了,在他眼裡,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會計。
伸手捂住胸口,不是應該額頭疼痛嗎?但此刻,她卻覺得心比額頭的傷還要更痛,那是一種讓人快要窒息的疼痛,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儘管她總是告訴自己,可以待在他身邊就夠了,但時間久了,人還是會有私心,還是會有那麼一絲絲的期盼,希望他可以喜歡她。
夏維欣緩緩閉上眼睛,渺小平凡的她無法改變什麼,只能放任胸口那股疼痛不斷地持續擴大,淚水從眼角沒落。
在程兆碩出門上班,陳嫂也去買菜后,夏維欣背起背包,載上一頂棒球帽遮掩額頭的傷痕,留下一張紙條便出發前往宜蘭。
她想去兆柔上次提過的地中海風格的房子,還有蔚藍的海岸看看,她似乎看到了那片美景,聞到了海的味道。
昨天她從醫院回家后,隱約感覺到程兆碩像是有話要跟她說,但面對她時,卻又只說以後有空再說。
他想跟她說什麼呢?
她不知道,但繼續胡思亂想下去,恐怕最後她會變成神經病,因此打電話向兆柔詢問了那間民宿的電話后,她馬上打電話訂房。
兆柔贊成她出去度假散心,畢竟遇上那麼衰的事,任誰都會心情不好,兆柔甚至要她拿出大老婆的魄力,力抗第三者,她聽了卻只能苦笑以對。
哪來的大老婆?她和程兆碩從來就不是夫妻,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原來不只有她覺得自己才是程兆碩的薛艾琪之間的第三者,他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她卻一直以「程太太」的身份而沾沾自喜,所以薛艾琪才會生氣的罵她搶她的男人。
喔!額頭仍隱隱作痛,既然已經離開那教人喘不過氣的地方,那就什麼都別想了。
下午兩點多,她來到了名為「藍天白雲」的民宿。
看著民宿,她笑了,這裡真的是藍天白雲,不只天空是藍天白雲,民宿的建築也是,上面全是純白色,而底下是藍色的,很有希臘地中海建築的風格,好漂亮的房子。
「我猜你應該是昨天上午打電話來訂房的夏小姐。」
夏維欣轉過身,看見一名一頭短髮,年紀看起來約大她幾歲的女人,手上提著採買的東西,笑容很燦爛很陽光也很親切。
「對,我是夏維欣。」
「對不起,我兩手都拿著東西,無法和你握手。我是這裡的老闆娘,我是石孟霏,歡迎你。」石孟霏朝她眨了下眼,以表歡迎。
民宿非假日訂房率大概三到四成左右,通常都是結伴而來,像夏維欣這樣只有一個人前來這裡玩的很特別,所以她便記住了。
「剛剛我看見你對著民宿笑了,看來你已經愛上這裡了。」
「對。」夏維欣笑著點頭。
徜徉在陽光底下,「藍天白雲」可一點也不輸給真正的藍天白雲呢。
下午三點多,程兆碩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秘書剛剛送進來上個月他個人開銷的明細,上個月底,也就是上個星期,他的大來卡在美國拉斯維加斯總共消費了快六百萬,除了高級酒店的費用,還買了鑽石和名牌包包等等,他略過這些無聊的明細,因為這都是薛艾琪刷的。
他在意的是底下轉匯給夏維欣的那一筆錢,每個月他都會固定讓秘書轉十萬元進夏維欣的帳簿里,因為這是當初談好的條件,十萬元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了,可秘書跟他說過,夏維欣從沒有運用過這些錢。
也就是說,她每個月的花費都用她的薪水支付,但那不是還不到三萬元嗎?還不夠買一個名牌包包,但這一年來,她似乎是自給自足。
想起在醫院,他說她是個小會計,其實當時他不該那樣說的,他只是情緒一時失控,急著想讓她好好休息,他一直想對她解釋,但卻一直找不到好時機。
她突然說要去宜蘭旅行的原因是什麼?
早上陳嫂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夏維欣留了張紙條說要去旅行,讓他很驚訝,他馬上打電話問妹妹,兆柔果然知道,還說那間民宿是她介紹的,他問了夏維欣去旅行的原因,因為之前從未聽她提起想去旅行的事。
「外面的女人都把她打到住院了,結果你還幫那個女人說話,你說大嫂會不難過不傷心不鬱悶嗎?當然要去散散心了。」
他確定自己暫時無法和妹妹溝通,聽完她的冷嘲熱諷后便掛上電話。
不過她會是像兆柔所說的,因為傷心難過而去旅行嗎?
他和薛艾琪之間的關係,婚前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婚後他們仍繼續來往的事,她應該也知道,但她從來沒有多說什麼。
她在意他和薛艾琪之間的關係嗎?那為什麼從來不曾對他說呢?
不過她沒說是正常的,因為當初他不是定下不過問彼此私事的要求?現在想想,那些條件真是愚蠢至極——
咦,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己當時所定下的要求很愚蠢呢?
鈴鈴鈴。
電話聲打斷了程兆碩的思緒,他按下電話對講鍵。
「總經理,您有訪客。」
「訪客?」
「他說他叫李承浩。」
程兆碩有些訝異。「請他進來。」
「是。」
程兆碩看著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打了招呼。瞧對方依舊一副豪邁不羈的浪子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在美國華爾街響叮噹的人物。
在秘書送來咖啡后,程兆碩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台灣的?」
「好一陣子了,你妹妹沒跟你說嗎?」李承浩瀟洒的笑問。
「兆柔?」
「前陣子伯父原本要安排我和你妹妹相親,結果她跑來警告我,要我取消,不然就要讓我死得很難看。」儘管被警告,李承浩卻是笑著提起這件事。
程兆碩不知道有過這回事,他猜可能那陣子他工作很忙,因此父親才沒有跟他提起。「結果呢?你答應取消了?」
「是啊,沒辦法,我不想讓她太討厭我,只好順著她嘍。」李承浩的語氣聽似無奈,但眼底那抹銳利又亢奮的光芒泄露了他興奮的情緒,彷彿獅子在玩弄小白兔似的,先把它放回去,然後再好好的逗弄它、捕捉它。
程兆碩明白好友從以前就很在意兆柔。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青春可愛,不過她好像不記得以前見過我。」
「是嗎?說起來你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對啊,她怎麼可以忘記我呢?也許我該想個辦法讓她記起來。」李承浩哈哈大笑。
「我只能說,兆柔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很難征服。」不過如果對手是李承浩,那就難說了。
他和李承浩是大學同學,在大家忙著學校功課時,他老兄已經在華爾街打滾了,據說他的智商超過了一百四十,屬於天才級的高智商,看來兆柔有得忙了,這樣也好,免得一直插手他和夏維欣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