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可以說打擾我或是吵我,就是別用叨擾。」他順勢糾正用語,「你對這裡不熟就亂跑,知道黑山有問題還這樣!」
「所以是我不對,別把氣出在別的女孩子身上。」咬著唇,她居然也感到些微不悅,「凡事講理,你這人就是不講理!」
「我--」好樣的,她居然反過來說他了。
「不過……」她逕自低下頭,緋紅了一張臉,「你擔心我,讓我很開心。」
咦?就見她鑲著一臉甜笑,嬌羞的鑽離他的身前,提著兩袋便當直往前庭,小包早就沖回來接過她手上的東西,瞧見她還一臉感激涕零,她眨了眼示意一切沒事,讓小包鬆了一口氣。
唯有樊謙晾在車子邊,全身僵硬如木。
她剛剛那抹笑是怎麼回事?他下意識撫著胸口,他的心跳又出了什麼問題?
【第四章】
靜蝶打開冰箱,很認真的挑選晚上要用的食材,一份一份放到流理台上去。
之前樊謙教她客廳那個會說話的箱子叫電視,每天都會播放很多不同的節目,她好奇的什麼都看,更是偏愛一些做菜的節目。
為此,她很認真的學著怎麼使用這個廚房,認識一些調味料和食材的名稱,甚至還抄寫下來。
沒用毛筆一開始不習慣,但後來卻發現原子筆真是便利極了!隨時隨地拿起來就能寫出字來,更不必點橫豎勾捺,愛怎麼寫就怎麼寫,像場記一堆龍飛鳳舞的現代草書,任誰都看不懂。
新生第二十天,樊謙的拍攝進度異常緩慢,起因在於賴巧屏一直演不好,加上他脾氣又差,一旦賴巧屏的表演不如他意,他就會忍不住開口罵人,結果對方受不了,便三天兩頭請假,就算硬被逼來,演得更是差強人意,搞得演對手戲的其他演員都怨聲載道。
再這樣下去只是惡產循環,誰都知道,樊謙也明白,所以正在跟馬敬學商量對策。
今天因為賴巧屏沒來、張筱妮有通告,導致拍到下午兩點就收工了,兩個男人窩在三樓商量,她就負責洒掃庭除,得空時看看電視。
二十一天,至少她習慣了這間屋子、這個黑山,還有樊謙。
當然,靜蝶瞥了眼在窗戶上的人骨,骨頭跟藤蔓似的攀附在窗框邊,枯槁的臉極為慘澹,刻意張大嘴像是要嚇她似的。這類傢伙她自然也習慣了,就當不存在,假裝看不見它們、聽不到它們。
「我跟你說,我換定了!」咆哮聲傳了出來,表示樊謙拉開了門。「合約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不合用就取消!」
靜蝶伸手握住窗框,使勁的把窗子打開,儘可能不去看被她撞碎的那堆骨頭,再往後院里的樹頂瞧去。哎呀,天快黑了,馬敬學得走了。
「她的經紀公司鐵定會提告,你知道那要耗時多久嗎?」
兩組足音往樓下走,在木階梯踩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耗就耗,我不能再用她!請假拖延拍攝進度就算了,一來又哭哭啼啼,一個場景都拍不好,浪費大家的時間!」樊謙氣急敗壞,「你以為開工不必花錢?便當不必花錢?」
「如果你能把脾氣收斂一點,說不定就不會那麼糟了。」
聲音來到了二樓,靜蝶忙不迭把廚房裡的東西給提到外面去。
「你要我怎麼辦?和顏悅色?」樊謙下了樓,回首望著好友,「我再和氣還是不行、還是得重拍,每天都在燒錢!」
嘖!馬敬學皺了眉。該死的他說的沒錯!賴巧屏不是真的差,而是現在被罵怕了,嚇都快嚇死了,一瞧見樊謙就有壓力,張筱妮也不客氣的直接罵人,這要她怎麼演下去?
「你請一天假,讓副導導戲怎麼樣?」馬敬學提出了中肯的建議,「說不定賴巧屏能恢複信心,回到正軌。」
「副導?」樊謙怔了住,「你要我放假?」
「就一天,要不了你的命。」他嘆口氣,實在不懂這個好友幹嘛老是說沒兩句就吹鬍子瞪眼的。「你也該休息一下了,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越來越瘦。你都吃泡麵跟料理包對吧?靜蝶!」
「是!」聽到呼喚,她趕緊迎上前,「我們真的都吃泡麵跟料理包啊,很好吃呢!」
瞧她還笑得一臉燦爛,他沒好氣的瞪著樊謙,都知道人家是偷渡客不懂了,也不好好教一下。
「那些東西對身體不好,都是化學的,吃多了會得癌症。」馬敬學說了一串她只聽得懂百分之五十的話,「要正常吃喝,你會煮飯嗎?」
「會!」她雙眼一亮。事實上,今晚她就要下廚了。
「你想把這屋子燒了嗎?」樊謙推了他一把,「她不會用廚房啦--」
「我會。」靜蝶突然語出驚人,截斷了他的否定,「那不難,學了我就會了。馬先生,這是您的水壺,時候不早,您該走了。」
還馬先生咧……馬敬學聽了怪彆扭的。不過經過這些日子和靜蝶的相處,他發現她是個非常落落大方的女孩,說話的確京片子重,可是非常善解人意又勤勞,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難怪呀,嘖嘖,樊謙整個墜入溫柔鄉。
樊謙走到玄關一瞧,天又要黑了,「你留下來吃飯,我再載你出去。」
「嘿嘿……」天花板上的妖魅聞言,口水都快滴下來了,「有生肉了!有生肉了!」
「天黑還不走的食物啊……叫樹妖開門,用鬼藤把他卷出去,就有生肉可以吃了!」另一個黏在餐桌下方地板上的獨眼怪開心極了。
「對對對,這樣又不會傷到鬍子男,不違反約定!嘻嘻……」
「我覺得馬先生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靜蝶立刻勸道,「畢竟天一黑,黑山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
「我載他出去,應該不會有事。」樊謙不以為意的說。
她不慍不火,從容走上前,來到他身邊,「當初白先生只有保證你沒事吧,馬先生是你重要的朋友,別冒險。」
樊謙蹙眉,最後勉為其難的嘆口氣。
「走了,馬敬學!」他拿過玄關矮柜上的車鑰匙,「我開車陪你回去吧。」說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靜蝶揚起微笑,回身朝馬敬學走去,他嘖嘖兩聲。現在全世界誰說話都沒目,就這個北京女人說話最有份量。
「我熬了些養肝茶,你回去后一杯兌七杯水喝,你氣色不佳,多喝點。」她溫柔的說道,「不過得空的話還是儘快找個大夫看看,不宜延宕。」
大夫?哇,她說話是怪,不過這樣古的詞都用出來了,真是厲害!
「你覺得我身體不好嗎?」他好奇的問。因為這樣就特地為他熬茶?
「嗯,一定有恙,我跟師傅學過點皮毛,看得出來你身子骨有狀況,要快點解決。」她邊說,邊溫婉著往前走去,「快點走吧,天要黑了!」
真是蕙質蘭心啊,氣質高雅又恬靜,甚至為他這個旁人都能熬養肝茶,是不是這種貼心讓樊謙反常的?
可是以前那個女模比她更溫柔咧,連飯盒都做上了,卻反而被嫌啰唆多事,怎麼差別這麼大?馬敬學百思不解,不過眼看著天色漸黑,他也不敢拖延,趕緊跳上車子,讓好反陪他開車離開。
樊謙發動車子了,卻遲遲沒開動,降下車窗瞅著站在門口的靜蝶。
「你一個人不要緊嗎?」他不安的問著。畢竟黑山只保他一人沒事啊。
「我沒事的。」她肯定的點頭。「我比馬敬學先生安全。」
只要那位老松沒點頭,再厲的鬼也不能動她對吧?
樊謙還是難掩憂心,可是二擇一,在屋子裡的應該比在外面的安全,所以他趕緊踩下油門,一邊不耐煩的按著喇只,催促馬敬學那輛車開快一點。
靜蝶就站在門口,目送直到再也看不見兩輛車的車身為止。
才回過身,屋裡又擠進一大堆妖精魍魅們,她掠過它們,依然故作鎮靜假裝看不見。
「到口的肉飛了!飛了啊!」
「來不及的,天沒全黑啊!可惡的女人,居然礙我們的好事!」
靜蝶滿不在乎的回到廚房,她看著筆記本上幾道菜的做法,跟她原本生活的清朝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廚具方便多了,而且由她親自下廚,不想再讓樊謙以為她什麼都不會。
「其實你該不會看得見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