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這輩子沒想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會做得這麼膽戰心驚，這麼尷尬萬分。
「夢夢，這份檔案你編到哪邊去了？」吳姊揚了揚手中的黃色卷宗，「是龍騰企業的。」
「龍騰……龍騰……咦，我沒放進去嗎？」葉夢夢焦急的翻找桌上的一大疊文件。
哎喲喂呀，她怎麼又出包了？明明希望可以展現優異工作表現的，可是上任這兩個星期來，簡直是多做多錯！
「葉小姐。」大門走進身穿白色襯衫的方祁夆，「你把龍騰的單子放進曹氏工業的夾子里了。」
哎呀呀……都嘛是他，老是在她身邊轉來轉去，轉得她緊張得要死！
可是偏偏他們一個是特助，一個是秘書，秘書辦公室就這一丁點兒大，三個人三張桌子，他們的位置又剛好面對面，不見到都很難！
「對不起對不起！」她急忙站起來，行三鞠躬禮。
「好了，別這樣。」方祁夆將單子交給吳姊，踅回葉夢夢面前，「可是你都來兩個星期了，還是在犯一些基本錯誤，這樣不行。」
唔……葉夢夢死命低著頭，開始絞起衣角。
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那麼緊張……這句話她說不出口。
「總經理這邊的工作量不小，吳姊即將離職，你接下來得頂她的缺，不精明點怎麼行？」他不禁嘆口氣。
「吳姊什麼時候要走？」葉夢夢緊張的問。
「我再一、兩個月就要正式離職了，總是得等你上手。」只見吳姊笑吟吟的走了過來，「放心好了，我覺得夢夢只是太緊張，工作能力不會太差的。」
「問題是當秘書的怎麼能緊張？她接下來還得負責總經理的行程耶！」方祁夆意外的嚴格，「很多事情不能亂的，還有跟其他公司的交際禮儀，出一點錯都不允許。」
真可怕！她不是不知道身為總經理秘書的重責大任，可是她現在只要一看到他，滿腦子都想著奇怪的東西！
例如，他是怎麼看她的？
聽見她以嫁給總經理當職志后，會不會覺得她是個輕浮的女孩子？會不會認為她在這裡只是暫時，因為急著想飛上枝頭變鳳凰，隨時會走人？
她每次都在想這些可怕的事，越想越覺得方祁夆總在偷瞧她，用那輕視鄙夷的眼神……或是她自己一直在偷瞄他？
誰叫他那麼顯眼，她總會不自禁的偷看啊……
「我……我去喝茶！」儘管桌上就有水杯，她還是飛也似的沖向茶水間。
吳姊掃了方祁夆一眼，不免對葉夢夢有些心疼。「她沒經驗，您別太苛求她。」
「要當秘書就得有這點能耐，她現在處理的工作不過九牛一毛而已。」方祁夆輕輕笑著，「吳姊，你怎麼心疼起她了？」
他記得吳姊是有名的溫柔煞神，表面看起來是溫柔婉約，可是訓練新人則是從沒手軟過，要求更是嚴苛得嚇人。
「大概人老了，要退休了，心腸軟了吧？」她自嘲起來，「而且夢夢這女孩很可愛，相當討人喜歡。」
可愛？是啊，呆得挺可愛的。方祁夆勾起一抹笑，思緒很快的回到那天在電梯里的初次見面。
深咖啡色的挑染鬈髮被硬生生扎了起來，梳得有條不紊，連絲多餘的頭髮都不敢冒出，該是稚氣的模樣卻穿上正式老氣的套裝，整個人看起來非常不協調。
但是那圓嘟嘟的臉蛋卻很可愛，紅撲撲的雲彩染著雙頰，抬起頭甜美的跟他道謝，然後一雙也圓滾滾的眼睛就獃獃的盯著他不放。
不必問他都知道，那丫頭看他看傻了。他稱不上是俊美的等級，也不是溫文儒雅型，但卻是性格極致，能吸引到的女人也不在少數。
不過，就是沒有葉夢夢這一型的，天真且未經世事。
「我倒覺得她對我有點意見，來這裡兩星期了，沒正眼瞧過我一次。」他狐疑的搓著下巴，話語里有一點點不悅。「連打招呼時也一樣！」
「哎呀，她可能怕生吧？」吳姊幫葉夢夢說了個可笑的借口。秘書哪能怕生啊？
「沒有人會避我避得那麼嚴重，況且……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可是看我看到傻了。」雙眼一眯，方祁夆當下決定去問個清楚。
「別嚇著她了，這秘書可是您……」吳姊追在後頭試圖阻止。
「吳姊，」他忽地回首一笑，「你的敬語又跑出來了。」
「呃……我是說你……」哪等她把話說完，方祁夆早出了秘書辦公室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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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間里的葉夢夢正沮喪的拉著茶包，紙杯里的綠茶都變深綠色了，茶包還在裡頭泡呀泡的，她兩眼無神的望向牆壁，總覺得自己為那種理由擔憂很離譜，可是這件事卻還是影響她的心情。
好丟臉喔！嗚嗚，而且還要在一起工作，方祁夆一定很看不起她。
「我說，茶鹼都被你泡出來了。」冷不防的，門口傳來了聲音。
「哇呀！」葉夢夢被嚇了一大跳，雙手一顫，整個紙杯旋即翻倒，她一個驚慌加措手不及，右手整個被熱水淋了下去，她卻只是緊張的掐緊茶包的線，站在原地跳呀跳。
方祁夆濃眉一皺，一步上前就把她整個人往水槽邊拉，刷地扭開水龍頭，拉過她的右手沖水降溫。
「你再這麼恍神下去，試用期都過不了。」他輕柔的握著她的手，喃喃念著。
「我、我只是……被嚇了一跳。」越說越小聲。
「哦？這是我的錯嘍？」眉一挑，他低首看向貼在他身邊的女人，「請問有誰倒茶倒那麼久兼恍神的？」
葉夢夢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可是這位方特助先生講話怎麼有點霸氣啊？明明就是他突然出聲嚇她一大跳的，竟然還不認為是自己錯？
「我那叫休息！只是稍微放鬆一下，整理心情，你不該突然出聲嚇我的。」
方祁夆顯得有點訝異，非常狐疑的看著她。
「你應該要先敲個門，或是做些聲響，突然講話就是故意嚇人啊！」她這會連頭都抬起來了，微噘著小嘴，「所以我會燙到都是你害的！」
哇喔……這是誰啊？怎麼好像歷經兩個星期的元神出竅后，這會才魂魄歸位？瞧她那閃亮亮的雙眼，一副驕傲的模樣，很明顯的在進行反擊嘛！
「所以呢？」他試探性的一問，勾起嘴角，覺得有趣。
「所以是你的錯啊，你應該要……道歉？」她側了頭，後面那兩個字說得有點小聲。
「道、道歉？」這兩個字反而嚇到方祁夆了。這個小秘書要他道歉？
講給死黨他們聽，下巴鐵定會掉下來！
「嗯，很痛耶，你道歉我會接受的。」眯起眼，葉夢夢還笑了出來。
勇敢！方祁夆不禁在心裡頭這樣想。這丫頭不但有勇氣叫他道歉，還開心的說她會接受？
「好，對不起。」因為有趣，他真的開口了。
「沒關係。」她竟然還接這麼一句，「然後謝謝你幫我沖水，我已經不痛了。」
方祁夆沉吟一會，終於把眼神拉離，回到她已經漸漸褪紅的手背上，還好飲水機的熱度沒那麼高，所以並沒有大礙。
他關上水龍頭，還為她抽過紙巾擦拭。
「謝謝。」她甜甜的接過，笑容非常甜美。
「你……好像現在才恢復正常。」背倚著簡易的流理台，方祁夆雙手交叉胸前，又是一派閑散。
「咦？」葉夢夢有點不解，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個！」他一彈指，指向她的雙眼，「你到今天才正眼看我，之前都一概迴避。」
啊！她倒抽了一口氣，他怎麼知道？她有明顯到人家一眼就看出來嗎？繼那可笑的夢想后，她又沒禮貌了啦！
「對、對不起！」又是三鞠躬禮，「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他的聲音變得更低沉了。「我不記得我有做過什麼令人討厭的舉動。」
葉夢夢以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看著他，還一臉委屈模樣，「是我做了很丟臉的事，我哪敢面對你啦！」
嗯？主因不在他？方祁夆覺得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就那天……在咖啡廳里……」不會要她再重提一次吧……
咖啡廳？他覺得這三個字有點熟悉，看了看頭都快垂到大腿的葉夢夢后，瞬間湧進了許多記憶畫面，和那字字句句的聲音。
「你是說你夢想嫁給總經理的事？」
多一句太多，減一句太少，他還真說得剛剛好咧！葉夢夢羞得雙手掩面。真是夠了！想起來就算了，幹麼還把它說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接下來是方祁夆放聲大笑的聲音，笑久了，讓葉夢夢開始不高興了。
「喂！你太誇張了！」她噘起了嘴，他連眼淚都飆出來了！
「拜託！真的很好笑好不好，我一聽到都快笑翻了……總經理……噗哈哈，你看到陳總沒暈倒嗎？」
「我那時又不知道總經理是那個樣子！」她急得跺起腳來，「你不要再笑了啦！」
「怎麼會有人的夢想是嫁給總經理啊？」他完全沒有節制的意思，「這是夢想耶！」
「為什麼不行？」一聽見有人質疑她的夢想，葉夢夢立刻挺身抗議，「英俊挺拔的總經理，既聰明又帥，然後我成為他的得力助手，日久生情……」
夠了！真是夠了！方祁夆簡直快笑岔了氣。這女孩怎麼還滿腹的少女情懷，編織粉紅色的夢想呢？
雖然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女孩子都愛作夢、愛幻想，男人何嘗不是？女人夢想著甜美的愛情，男人想象的是成功的意氣風發。
只是她都二十三歲了，應該要分得出現實跟夢想的差別才是。
「那見到陳總，你的夢想還在嗎？」他強忍著笑，饒富興味的看著她。
「唉，別提了。」一瞬間，葉夢夢被拉回現實，「我早知道現實跟理想是有差距的，但沒想到會差那……么……多！」
「噗……」方祁夆禁不住又噗哧一聲，「你喔，真是有夠寶！」
「我只是希望夢想成真嘛！這有什麼不對？人生有夢，築夢踏實啊！」她努了努嘴。真討厭，每個人都這樣講她。
方祁夆終於不再笑得放肆，他仔細瞧著滿臉通紅的小圓臉，只覺得這女孩真是少見的天真爛漫，卻也是少見的甜美可愛。
「踏實踏實！麻煩把重點放在這兩個字。」方祁夆不忘提醒，「不過既然你都醒了，幹麼工作還亂七八糟？」
「還不是因為被你聽到了！我本來還肖想你是總經理說……誰知道你會偷聽到我跟朋友聊天，然後我就、我就巴不得你不是總經理了啦！」
「哦！結果偏偏我們還一起工作？」他失聲而笑，「你覺得丟臉，怕我瞧不起你？」
嗯！她超級用力的點了個頭。
「你少呆了，像你這種想法的女孩滿街是，你還是屬於清純派的。」他是很想說清蠢啦，因為行動太不切實際了。
葉夢夢怔了怔，他言下之意，好像不會介意喔？
「呃……你、你不會覺得我很那個嗎？」
「不會，而且也不是什麼太不切實際的夢想啦。」他話中有話，可惜葉夢夢聽不出來，「但是麻煩以工作為重好嗎，葉秘書！」
嘿……聽見這番話讓葉夢夢如釋重負，她沒想到他不但不會覺得她是個討人厭的勢利女孩，反而好像沒把這件事往心裡放呢。
「嘻，夢夢。」她吐了吐舌，不知道那模樣煞是迷人，「叫我夢夢就好了。」
被那份甜美分了神，方祁夆微微一頓，卻還是很快的笑了笑，「愛作夢的夢夢。」
「哎喲，前面那四個字不必講啦！」她不依的嬌嗔起來，「就兩個字，夢夢。」
方祁夆沒答腔，只是掛上一個頗具深意的笑容，往茶水間外走去。
葉夢夢見狀，趕忙跟了上去。他們是在這裡混太久了，工作可是多得做不完呢！
嗯？奇怪，怎麼在茶水間這麼久，都沒遇到其他人來倒茶啊？而且方特助剛剛笑得那麼機車，也沒人來察看？
「方特助……」她好奇的開口。
「叫我祁夆，」他突地停下腳步，「不然就叫我Octavio。」
啥、啥米鬼？他後頭那句不知道哪國語言嚇呆了葉夢夢，她用力眨了好幾下眼，決定選中文來念。
「祁夆？」這樣叫怪親密一把的。
「沒錯，愛作夢的夢夢。」他扔出個笑容，逕自往前走去，趁機對吳姊扔了個暗號。
「哎喲，就說前面四個字不要了！」後頭的小矮個氣急敗壞的抗議。
「夢夢，你是到哪閑晃去了？」吳姊的聲音登時響起，「這邊有成山的工作……」
「啊啊！對不起！馬上來！」
臨出門前，方祁夆不忘回首多看了一眼，愛作夢的夢夢，算是開了他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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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葉夢夢從成堆的工作山中抬起頭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她好不容易把一個階段的工作完成，才開始感到腰酸背痛。
摸摸肚子，她中餐也沒來得及吃，但那時卻不覺得餓。
「吳姊，我想出去吃個飯。」現在肚子在抗議了。
「呃？哎呀，都兩點了！快點去吃吧！」吳姊笑吟吟的抬頭，其實她中午也只咬了兩口麵包而已。「我等一下要跟陳總出去，你下午要把左邊的檔案整個處理好。」
「OK、OK。」葉夢夢比了個OK的手勢，她應該沒問題的。
拎過包包，她對公司附近的餐廳其實還不算很熟，都兩點多了，許多店家也休息了，她決定乾脆找家咖啡廳隨便吃吃。
才走出辦公室，迎面而來一個陌生的男人，一見到她便笑容可掬。
「嗨。」想是同公司的同事，她也綻開笑容。
「哈啰，你是新來的總經理秘書吧？」男人停下腳步，「我是協理那邊的特助，小麥。」
「我是葉夢夢，作夢的夢……」呃，她幹麼這樣介紹自己的名字？都是方祁夆害的！
「要出去嗎？」他狐疑的看向站在電梯前的葉夢夢，卻沒在她手上發現任何文件。
「嗯，我要出去吃飯。」看，肚子又在咕嚕咕嚕叫了。
「現在才吃飯？已經兩點了耶！」小麥看起來相當驚訝，「你這樣胃受得了啊？」
她只是聳了聳肩，不想說工作上的疲累或是繁重，因為這是工作，沒有抱怨的理由。
直達電梯很快的抵達他們所在的樓層，門一開，裡頭卻已經有人。
方祁夆雙眼對上門外的葉夢夢，然後移向她身邊的小麥。
「嘿，祁夆！」小麥一見到他，熱絡的打招呼。
「嗨。」方祁夆這聲招呼打得很沒誠意，眼神再度回到葉夢夢身上。「你要去哪？」
陳總明明三點才要去C公司洽商的，而且暫時也不會帶她出門。
「她要去吃飯，總經理那邊的工作量真可怕，兩點了還沒吃飯。」小麥搶白，「不過夢夢，很多店家都休息了耶，你要去哪裡吃？我知道一家……」
餘音未落，電梯里的人竟一步出了電梯，就這麼拉過葉夢夢，往電梯里拽。
不管是小麥還是葉夢夢全都一臉錯愕，小麥話都沒說完，就看到方祁夆揚起微笑，說聲再見，緊接著關上電梯門。
這是怎麼一回事？葉夢夢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她剛剛不是還在電梯外面聽小麥說要介紹哪家好吃的店嗎？怎麼現在已經在電梯里了？
最好笑的是，他不是才上樓嗎？怎麼沒出電梯又下樓了？
「你……忘記帶什麼嗎？」這是她想到的理由。「你應該要回辦公室的吧？」
「你跟小麥什麼時候那麼熟？」他的臉非常平靜，只噙著淺笑，詭異的淺笑。
「小麥？喔，剛剛才認識的，我們做了一下自我介紹，他說他是協理的特助。」葉夢夢轉了轉眼珠子，覺得怪怪的，「我們沒有很熟啊！」
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笑容在瞬間消失，「他叫你夢夢。」
葉夢夢睜圓了眼等待下一句話，可是他接下來啥都沒說，讓她越搞越不清楚。
「所以？」
「所以如果你們才認識，怎麼可能會叫你夢夢。」方祁夆的聲音越來越低，可惜連他自己都沒注意。
剛認識的同事們都是稱呼她「葉小姐」，再不然以她身為總經理秘書的身份，所有人都會叫她「葉秘書」，絕對不會有人親匿的直呼她「夢夢」。
剛認識？最好剛認識就能夢來夢去！他跟這傢伙共事兩星期都沒這樣叫，直到前幾天她才說可以叫她夢夢，小麥那小子見面幾分鐘就叫了？
「因為……」葉夢夢試圖想解釋什麼，嘴巴圓圓的，聲音卻卡在喉頭。她要解釋什麼啊？叫她夢夢不對嗎？「因為我叫他小麥嗎？可是他又沒告訴我他叫什麼。」
真糟，她真的覺得祁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嗚，回頭看到小麥，還是請他不要亂叫她夢夢好了。
方祁夆微皺起眉頭，電梯剛好抵達一樓，他一雙眼盯著她不放，讓她先走一步，自己卻尾隨在後，還一同出了公司大樓。
被盯著看的葉夢夢覺得有些尷尬，除了他好像不是很高興的眼神外，當然是因為被一個帥哥凝視，誰不會臉紅心跳？更別說還是一個自己滿欣賞，第一次見面還看到有點傻的帥哥！
他幹什麼這樣看著她啊？她的臉紅心跳只有一半，因為他看起來有點凶，口氣平淡、表情溫和，但是一整個感覺就好像有人犯到他一樣。
阿彌陀佛，絕對不是她惹他生氣，千萬不要掃到颱風尾。
講點什麼話題來引開這種尷尬的場面吧！始作俑者靈機一動。「你也還沒吃啊？」
他總算聽見了她的聲音，微微一怔，停下腳步。
他聽見車水馬龍的聲響，還感覺到頭頂上的炙熱驕陽，開始左顧右盼。他走到外頭來做什麼？
「雖然是高級主管，但事情有夠多，特助應該也是很累吧？我看你常跑上跑下，體力一定消耗得更多。」她天真的拉過他的手，「走啦，我們去飽餐一頓，慰勞一下五臟廟！」
其實他已經吃過了，但是方祁夆沒有拒絕，反而是帶著微笑，任她拉著往前走。
他沒想到她會忙到沒吃中餐，早知道他就可以順便幫她買份午餐回來，不至於餓那麼久，不過他更訝異的是，自從把事情談開之後，她的態度轉變得徹底，變得開朗而直接多了。
他還滿喜歡被她拉著手的。
「等等。」在被拉進便利商店時，他反手握住了她，「你不是要吃中餐？」
「是啊！大部份的店都休息了，你沒聽過有7-11真好？」她咧開嘴，笑容中帶著一股詭異的興奮。
嘿嘿，她買一個便當加上一份生菜沙拉，再拐他跟著買一份，說不定可以湊到兩個七十七元，就有兩張Kitty的貼紙了！
「不是所有的店都休……」方祁夆才開口沒幾個字，手心裡的小手已經脫離，興奮莫名的往櫃檯邊跑去。
在店員身後的架子上，放著八個HelloKitty公仔，葉夢夢一雙眼燦燦發光，手裡從皮夾拿出一小張紙，算著自己有幾張貼紙。
哇咧，她在集HelloKitty的公仔？所以中餐跑來吃便利商店？
「你幾歲了啊？」他涼涼的站在她身後。
「二十三……問這個幹麼？」她回頭，雙頰氣嘟嘟的鼓起來。
「不是三歲啊？」他挑起眉，諷刺的意味明顯。
「這個跟年紀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覺得Kitty很可愛嗎？」
「不覺得。」斬釘截鐵。
「不、不覺得只是站在那裡，沒有表情卻能感覺出她的特別嗎？」
「不覺得。」
她講不下去了，怎麼有人會不了解Kitty的可愛呢？她回過身，往便當區走去，無論如何，她立志要收集到一套！
「網路上有人在單賣公仔，你可以直接買啊！」獃頭。
「那有什麼意思啊？這種東西要自己收集！」她抬起頭，說這種事情說得整張臉在發光，「一張一張收集貼紙，再親手拿過紙盒，懷抱著期待心情打開盒子的那一剎那，超級興奮的，努力得來的東西特別贊！」
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亮到快媲美盛夏陽光的雙眼，還有那光彩奪目的神情，他從來沒有看過如此天真燦爛的笑容，也從來沒有瞧過這般熠熠生輝的神態。
他突然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喜悅心情，從心底深處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