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酒沙場(2)

第五章 美酒沙場(2)

老國主此話當然是禮敬之語,魏圖騰則是性急如火之人,他不等別人說話,自己先開了言:我說你這老頭,什麼時候了說這話,怕死,我們能跟著無顏來嗎?

無顏皺了下眉沒說什麼。

姬飛峰忙道:城主勿怪,魏蠻王就是這個性子。

老國主一擺手笑笑道:這裡不是中原,有什麼說什麼,我喜歡。

姬飛峰點點頭道:國主,我們此行就是幫助樓蘭國來了,此役關係到人界的生死存亡,無論最後結果如何,這一仗沒有人能夠退縮的。我們人數雖然少一些,但個個都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有什麼您儘管吩咐。

老國主看了看兒子無顏,點了點頭,顯然是很讚許兒子交到這些朋友。

這時,一名士兵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道:國主,墨羽凡來了。

國主一聽,忙走了出來,親自迎接。

姬飛峰等人都吃了一驚,能讓國主親自相迎的絕非平凡之輩,這墨羽凡又是什麼人呢?

等到墨羽凡跪拜過國主,站起身來,姬飛峰等人一見更是吃了一驚。

這墨羽凡卻是一個年輕的小伙,身著的裝束是樓蘭國,但相貌卻似中原人士,身材清瘦,臉色還不是很好,有些蒼白,看樣子就知道是一個文職人員。

未曾說話,先咳嗽了兩聲,也只有這樣時候,他的臉色中才顯出一絲的紅潤來:國主,魯騰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國主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先生了,這次戰事由我兒子全權負責,您得多幫助他一下,樓蘭城沒有人比你更熟悉了。

墨羽凡又咳嗽了兩聲,斜著眼看了看無顏問道:你回來了,落日呢?

無顏面色一窘:先生,落日在城外,此時大兵壓境,恐怕他進不了城了。

無顏當然不好當著許多人的面說出落日喝了龍王妃毒酒的事情,其實有許多領將那天夜裡也在場,對所生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墨羽凡則搖了搖頭:那也不一定。

墨羽凡說話顯然並不把無顏放在眼裡,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這令姬飛峰等人十分不滿,蠻蠻一直沒有說話,此時不禁哼了一聲。

墨羽凡似乎沒有聽見,問老國主:現在您就放權嗎?

老國主一愣,馬上說:是的。

於是一拽無顏的手對眾人說:我雖為國主,對行兵打仗之事所知不多,在這危難之時,全權有我兒子負責。

眾將領聽國主這麼一說,當然隨聲附和。姬飛峰等人更是高興,尤其是姬飛峰,他心存天下,正要借樓蘭之地痛擊魔界的力量,無顏做為統帥,當然是求之不得了。

墨羽凡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張圖紙來,平鋪在桌子之上,對無顏說道:殿下,這是樓蘭國的城圖,要想守好城,必須得研究好這張圖,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眾人看了過來,只見這圖紙很舊了,彷彿存在不止百年,圖上圈圈點點的,並非一般人能夠看懂。

其實只有老國主與無顏清楚,這張圖紙就是當年阿房宮存下的圖紙,整個樓蘭國也是依此圖建成的,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無顏忙說:請先生明示。

墨羽凡接著說:咱們雖然有圖可以確保樓蘭各處的防禦工事,但現在有個問題是魯騰那裡也有這麼一張圖,雖然是膺品,但所圈所點之處一般無二。

無顏吃了一驚:那城中的各種防禦工事,魯騰豈不是一清二楚?

墨羽凡點點頭:不錯,所以他想到一,咱們必須想到二。好在我和落日將軍全都布置下去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這只是一張城圖……

說著,墨羽凡從懷裡又掏出一張圖來在桌上鋪好。

眾人一看,此圖雖然也很舊了,但上面卻簡單了許多,只有一些大體的線條。

墨羽凡道:這是樓蘭國建城前的地理圖,只有兩張圖放在一起,才能做好一切。

魏圖騰對這些全然不懂,不禁問道:那怎樣?

墨羽凡看了他一眼,指著地理圖上的一條線道:這是樓蘭國的命脈,盛產樓蘭玉的神秘之河,如果邪人攻城不得利,他們勢必要找到這條河,切斷水源,到時候咱們根本就抵抗不了了。

姬飛峰一聽忙問道:那魯騰知道嗎?

墨羽凡道:他當然知道,而且……

墨羽凡停了一下道:我這張是膺品,他手裡的才是真品。

玫公子突然問道:可這對於我們守城有什麼關係呢,城內可以嚴加守衛,城外的水源我們卻無法阻止邪人的破壞。

墨羽凡笑了笑:城外的水源一切跡象已經叫落日破壞了,魯騰要找恐怕也得費些功夫,一旦讓他找到了,邪人真的斷了水源,呵呵,這倒是一件好事。

魏圖騰忙問:都沒水喝了怎麼是好事?

墨羽凡正色道:那條水道就成了逃生之道了。

眾人臉色均為之一變。無顏突然現,在他父親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雖然是一閃而過,卻令無顏心中一驚。

墨羽凡的言辭正是未曾出師,先想著逃亡之路,姬飛峰是第一個不同意的,但此時他身在樓蘭國中,只是作為無顏的朋友,性子雖然急些,但修為還是在的,倒也不好說些什麼。

但魏圖騰就不一樣了,他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的那種人:哎,病癆,你怕了?

墨羽凡臉色一沉,他猛咳了兩聲,一股紅暈涌了上來:看你的樣子是員猛將,但樓蘭國還有眾多百姓,他們的生死難道就不考慮了嗎?

魏圖騰一時無語。

無顏忙說:請墨先生接著說。

墨羽凡點點頭:恕我直言,以現在樓蘭城的情況,的確可以守上許多日子,但兩軍相峙,守的一方永遠是被動的,這絕不是長久之計,要想戰勝他們,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能夠做到裡應外合,內外夾擊。但是外面還有什麼人能參與戰鬥呢?

無顏道:察罕現在外面呢?

墨羽凡搖搖頭道:那幾千人沒有用的。如果能得到更強的兵力幫助,那時候內外夾擊還可以一戰,但人界現存的還有這樣的力量嗎?

玫公子突然道:也許有的。

墨羽凡上下打量著玫公子,問道:這位?

無顏忙說:這是妖仙島的少島主。

玫公子道:我們妖族集龍人兵士和妖仙島的力量,倒可以一戰,行水路,走黃河,不出意外地話趕到這裡應該在十五日之內。我可以去搬救兵,來回不過月余。

墨羽凡大喜道:如果少島主能夠如此那是最好了。

突然,老國主沉沉地說道:不到萬不得已,請龍人國的事應該先放一放。

眾人皆是一驚,回頭看著老國主。老國主臉色變得慘白,也看著眾人,自知有些冒失,但這個理由他卻無法當眾說出。

無顏道:父王?時間緊迫。

老國主皺著眉道:我知道,但是……哎,統帥是你,我不說了。

說著,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眾人看著他的背影都驚詫萬分,不知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城牆之上,無顏與眾人向外觀看著,遠遠的只見黑壓壓的一片,邪人的軍隊似乎已經全部聚攏了,他們已經將整個樓蘭國團團的圍住了。

玫公子問無顏:那我是否去龍人國走一趟。

無顏皺著眉道:我必須問清楚,父王為什麼不同意?

姬飛峰道:這的確很奇怪,大敵當前,你父親一定有什麼難言之癮。

無顏嘆了口氣:也許吧。

他心中隱隱地覺得此事與龍王妃有關,但卻想不出來為什麼。

玫公子卻也想起了龍王妃道:龍王妃就是龍人國的公主,這件事與她有關嗎?

無顏只好搖搖頭。

蠻蠻突然問道:那個墨羽凡是什麼人?你父親十分器重他。

無顏道:你們不知道,此樓蘭國本是中原秦人的後裔,建國之時有兩個人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一個是公輸班魯班的後人,一個是墨子的後人,這兩個人雖然共同建起了樓蘭國,但他們兩家一直就有隔隙,直到現在還這樣,那個魯騰就是魯班一脈,墨羽凡是墨子的後人。

姬飛峰點了點頭道:明白了,魯騰既然投奔了邪人,他又知道樓蘭國的許多城建上的秘密,老國主當然要請墨羽凡對付他了。

無顏搖了搖頭:錯了,我聽說重用墨羽凡的是落日,自從落日當了輔國王后,他就與墨羽凡商量著什麼,樓蘭國內有一千名能工巧匠也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我想也是由於這個原因,魯騰才離開了樓蘭國。

魏圖騰插言道:我明白了,一山不能容二虎唄。

蠻蠻邪邪地一笑:恐怕不是那麼簡單,這個墨羽凡身上有股邪氣,他一定有許多東西沒有說。

玫公子點點頭:不錯,墨羽凡的病是裝出來的。

無顏大驚:裝出來的?

玫公子一笑:我能看出來,他身體的確不好,但還沒有虛弱到這個地步。

無顏驚訝地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其實,無顏對墨羽凡並沒有什麼好感,但由於父親的器重,他也沒有想那麼多,此時問題一出來,他當然感到有些突兀。

姬飛峰搖了搖頭:無顏,他裝病就可以以最少的限度見人,他要爭取這個時間幹什麼呢?再有,你剛才說有一千名能工巧匠失蹤了,魯騰也失蹤了,為什麼偏偏認為魯騰投奔了邪人呢?難道他不會象那一千名工匠一樣嗎?

無顏搖搖頭:我也是聽說,那一千人是幾個月前就失蹤了,是集體失蹤的,而魯騰據說是這幾日才不見的,應該不是一樣的……

說到這裡,無顏的臉色突然變了,他看著姬飛峰等人:難道……

姬飛峰點點頭:不錯,畢竟沒有人看到魯騰投奔邪人的陣營,但現在好象這是一個事實了,大敵當前,這樣的話是謠言嗎?如果是,那又是誰散布的呢?

無顏搖了搖頭:不可能,墨羽凡與落日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魯騰雖然與墨羽凡有些讎隙,但他家世敗落,恐怕不會引起墨羽凡的忌恨。

玫公子嘆了口氣:還記得墨魯兩家是如何結怨的嗎?

無顏當然記得。

當年楚國準備攻打宋國,魯班為楚王做了雲梯,還制木鳶來刺探宋國的消息。

此事讓墨子知道了,墨子只身前往楚國見魯班,以帶為城以牒為具,魯班九種攻城之法皆被墨子一一破解,而墨子的守城之術還有很多。

魯班不願甘拜下風,於是提出有一種方法可行。

墨子當然明白也不言說。

魯班的方法很簡單也很有效,殺了墨子。可墨子當時的回答是自己還有門人願為宋國守城,其實墨子的門人又怎麼能對付魯班呢,楚王卻因此止了攻宋的念頭。

魯班於攻宋倒無心,但顏面卻從此失在墨子的名聲之下,從此兩家結怨。

千百年來未曾解開這個結。

由於祖先的名聲,墨羽凡與魯騰做出什麼來都不為過。

想到這裡,無顏真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這個墨羽凡。

姬飛峰顯然看出來了,他拍了拍無顏的肩膀:樓蘭國的命運都在你的身上,不是在墨羽凡和魯騰的身上。

無顏淡然一笑,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擔子不僅僅是關係到樓蘭國的生死存亡,更是關係到人界的未來。

魔界的邪人部隊圍住樓蘭城,一連七日都沒有任何動作。但這樣的情況卻比真正地打起仗來更為可怕。

強大的邪人軍隊已經令人感到恐懼了,而他們卻沒有任何動作,這表明他們正在等著什麼?等什麼呢?是不是更為厲害更為強大可怕的力量?

這不可知的力量令整個樓蘭國里充滿了一種恐懼感,每一個百姓都神情繃緊了,在他們的臉上是一種對命運的不可知,從他們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一種無助。

被魔界圍困的樓蘭城裡少了許多往日的歡笑,到處是陰鬱的情緒,一種死亡的暖昧瀰漫著,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失望與絕望。

無顏與眾人商議,知道再這樣下去,沒有開戰,兵士們的力量就會消耗在自身的悲憫之中。等待永遠不是好的辦法。

於是,無顏下了一個令眾多老臣都極力反對的決定。

開城殺敵。

老國主嘆了口氣,只說了一句話:這是命中注定的。去吧,所有樓蘭國的人民會為你們祝福的!

如此冒然地出擊,無異於自投羅網。樓蘭國民的祝福絲毫不能帶來生的希望。

無顏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那些穩重的老臣們所說的並不是假話,他們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

但無顏還是要這麼做,因為他有兩個目的。

第一要探看一下對方的實力,邪人的戰鬥力到底如何。

其實,無顏等人心中都明白,這種試探甚至是多此一舉,因為自從他們離開了龍人國,踏上中原的土地之時開始,他們一行人時時遭受著邪人的侵擾。邪人的確是具有極強的戰鬥力,這一點絕不可能有任何懷疑。

但除了戰鬥力以外,無顏還要知道對方更多的信息,知己知彼才會百戰不殆。

第二個原因則是一種士氣,這其實是最難的。

眼看著樓蘭國的民眾們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再如此下去,樓蘭國將不攻自破。

無顏身為守城的統帥,他絕不允許有這樣的情緒主宰著樓蘭城,所以此次出戰,結果只能有一個。

勝利。

無論如何都要勝利而回,那時全城的士氣必然起來,敵人在真正攻城之時也好抵擋。

但很簡單的一個勝字又是談何容易呢?

無顏是與姬飛峰等人商量后才下的決心,並且他要親自出戰。這一下卻遭到了這些朋友的反對。

身為一國之統帥,身為王位的繼承人,無顏說什麼也不能親自出馬。

無顏不怕死,但樓蘭國怕無顏死。

但死這個字誰也沒有提出來。

無顏在校場上當著眾士兵的面放聲大笑:我不身先士卒,何來將士們的英勇。

這句話是無人反駁的,因為它正確。

此時整個樓蘭國都將眼光放在這個寸功未立過的統帥身上。證明自己,才是無顏此時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午時,天雖不明,但陽氣正盛。

樓蘭城的東門突然弔橋下放,城門大開,五千樓蘭騎兵擁出城來一字排開,五千西域大宛良馬驃肥體壯,馬上之人全副武裝,左手持盾,右手拿著圓月彎刀。

刀光林立,馬頭爭先。

無顏與姬飛峰玫公子騎馬在隊伍的最前面,魏圖騰與蠻蠻不習慣騎馬,便站在三匹馬的中間,面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他們不敢有半點鬆懈,此時也都是全副武裝,就連魏圖騰都穿上了鎧甲,手裡盤龍金棍在地上一立,真如戰神相仿。

城樓之上,老國主站在那裡,向下觀看著。

五個人表情嚴肅,誰心裡都明白,這一仗雖然是只許勝不許敗,但生死在出城的那一刻彷彿就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他們此時選擇東門殺敵立威也是這幾日來觀察所看到的,四面圍城,只有東門看上去敵人數量少一些。

但再少的敵人也有這五千騎兵的數十倍之多。

看到樓蘭國內有兵出來,邪人軍隊立即列好的陣形,一時間,邪刀閃爍,萬獸齊鳴,對方竟然也是騎兵,騎著魔蠱獸的騎兵。

兩軍對峙,隔有幾百丈遠,中間黃沙之地,風吹塵揚。

寂靜無聲,只見一團小旋風晃動著,在兩軍之間肆無忌憚地捲起一個個沙礫,形成的風柱在兩隊間的這片空地上左右搖擺。

邪人隊伍被那沙石掃過,不禁動了一下,坐下魔蠱獸一聲低哼。

這一下,卻引起了連鎖式的反應,那些魔蠱獸都低沉地出聲音來。

魔蠱獸本就來就兇猛異常,此時齊出這樣的聲音,傳到樓蘭騎兵那裡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尤其那些坐下的大宛良馬不禁都燥動了起來。

無顏一看,知道不好,再等片刻,這些馬一定會亂了,自亂陣腳不戰而敗,就會將所有的士氣掃蕩的一乾二淨。

無顏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摘下蘭玉弓,搭箭射出。

箭似流星,正中一隻魔蠱獸的頂門,那魔蠱獸一聲哀嚎,頓時側倒在地上,將身上的邪人掀翻在地,正撞到身邊的另一個邪人身上。

邪人陣營一時亂了起來。

姬飛峰不失時機地右手中松魔槍一揮:沖啊!

頓時,這五千樓蘭騎兵催動戰馬,齊向對面沖了過去。

魏圖騰則甩開大棍,身借棍勢竟然沖在最前面。蠻蠻判官神筆拿在手中,身子如影隨形地跟著無顏的馬。他今天的任務只在保護無顏,殺敵倒是次要的,這是姬飛峰千叮嚀萬囑咐的話。

許多樓蘭騎兵也如他們的殿下一樣,邊騎著馬,邊搭弓開弦,射出一支支箭去。

萬箭如林,駿馬四蹄飛揚,一時間,沙場之上塵土掀起多高來。

樓蘭國的人從小就學箭,所以個個箭無虛,那魔蠱獸與邪人中箭者無數,

但就是這樣,邪人也咆嘯著殺了過來,踏著倒下去的同伴的屍體,絲毫沒有遲怠的感覺,更由於他們人數太多,氣勢更是非同凡想。

兩隊間的距離在縮短,終於碰到了一起。

混戰,廝殺,鮮血與殘肢。

魏圖騰是第一個殺入邪人隊中的,整個身子躍在空中,盤龍金棍從上而下砸向對面的一個邪人騎兵,那個邪人忙舉邪刀相迎。

刀斷,人斷,獸斷。

只這一下,力壓泰山之勢,更是樓蘭國殺敵之心。

足以令邪人們膽寒心顫。但問題是邪人的心雖然未死,卻已被陰屠的魔性所控,他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什麼是死亡,更不清楚什麼是退縮。

魏圖騰一棍下來雖然提高了自己一方的士氣,卻絕沒有擊毀對方凶蠻的進攻,邪人們依然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來。

無顏早已將蘭玉弓收了進來,他拽出了腰間的蘭玉軟劍。

其實,這柄軟劍雖然也是柄了不起的好劍,但絕不適合在兩軍陣中施展,太過輕靈,太過柔軟,雖然可殺敵於無形,但根本就無法帶動任何士氣。

與無顏手中劍相似的自然是玫公子的承影劍,劍只承影,影中無形,殺敵無跡可尋。

玫公子的劍術與路奇軒不同,走得也大體是輕靈一路,常常是劍走偏鋒,在邪人中間左刺右撩,常常是劍過,敵還未動,實際已是死去多時,即而再化作飛塵。

除了魏圖騰以外,只有姬飛峰與蠻蠻手中的兵器能給樓蘭兵士提氣。

松魔雙槍舞動起來,就象兩個圓盤一樣,凡是碰到的邪人肯定都沒有什麼好的結果。

蠻蠻更不用說了,他本來就形如鬼魅一般,手中的判官冰筆又可長可短,白光閃過,敵人只能眼看著死亡隨即而來。

蠻蠻卻無法施展開自己的全部武功,因為他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任務,那就是保護無顏,這一下,其實無顏卻並不好受。

無顏坐在馬上,手中的蘭玉軟劍本來就短上一截,殺敵之時要身子前探才行。

眼看著一個強悍的邪人騎著魔蠱獸就要衝到了近前,無顏大喜,手中蘭玉劍正要揮出,但見那個邪人猛地倒在了地上。

蠻蠻筆當槍使,殺敵於丈許開外,無顏根本就出不了手。

無顏大叫:蠻蠻,給我幾個殺敵的機會。

蠻蠻呵呵一笑,並不答言,繼續如同鬼魅一樣繞在無顏的馬旁,在近丈的地方几乎畫出了一個圓,邪人根本就甭想近身於無顏的旁邊。既或有一兩個邪人殺進圈中,對於無顏來說根本就構不成任何威脅。

無顏一看,這樣下去絕不能以身作則,於是在馬上一縱身,跳在地上,也加入了戰團。

其實,對於這五魂來說,他們都不太適合馬上作戰的,如今無顏第一個從馬上跳了下來,姬飛峰與玫公子彷彿這才想起,立即也從馬上跳了下來。

三個人下跳的同時,手中並沒有閑著,兵器所到之處,又有邪人倒下。

來到步下,在戰場之上,在刀革之間,他們反倒顯得異常地輕鬆,彷彿突然間解脫了一般。

五個人相視一笑,各持兵器又與邪人奮戰在一起。

看到統帥不顧生死,與邪人浴血奮戰,那些樓蘭騎士們當然也是個個奮勇,手中的圓月彎刀將邪人的鮮血攪動著,甚至那跨下的西域良馬也受了鼓舞一般,再也不懼那些樣子兇殘的魔蠱獸,四蹄飛凌在魔蠱獸那碩大的頭顱之上。

無顏縱身躍到一隻魔蠱獸的身上,手中蘭玉軟劍纏住邪人的脖子,用力回手,那顆頭便平空升了起來,他大喊著:弟兄們,大漠的雄鷹絕不會讓豺狼侵范我們的家園。

這喊聲在戰場之上竟然蓋住了所有的廝殺與哀嚎,樓蘭兵士們氣勢大震,齊聲怒吼,響徹了整個樓蘭沙場。

五千樓蘭騎士們在五魂的帶領下突進邪人的陣營,猶如下山的猛虎一般,一時間將邪人殺得七零八落,根本就無法抵抗。

樓蘭城牆上的樓蘭國主看得是喜出望外,他叫身旁守城的樓蘭士兵們齊聲吶喊,自從魔界入侵中原后,如此酣暢淋漓的戰勢還是頭一次出現。

頓時整個樓蘭國大有沸騰之勢。

但這僅僅是突襲之效,所有人的都明白,這勝利一定是短暫的,那邪人的士兵們一旦緩過勁來,這五千騎士們大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玫公子看看大功也算告成了,忙近到無顏的身邊道:撤吧,否則就該晚了。

勝利絕沒有讓無顏喪失清醒的頭腦,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忙大聲喊道:樓蘭騎士們,回城吧,讓魔兵們伴著我們的勇敢入睡。

眾士兵明白,此行目的已經實現,在人數少了許多的情況下絕不可戀戰,於是,眾人立即向後退去,向著樓蘭國跑去。

魏圖騰殺得正興起,知道必須退身,雖然有些不高興但還是服從了,於是大喊道:我來斷後。

金棍掃處,邪人是鬼哭狼嚎。

無顏絕不能讓魏圖騰一個人斷後,雖然他勇猛之力無人能及,但對方人數太多了,有個閃失也是不好的。於是挺身與魏圖騰並肩作戰。

他哪裡想到,姬飛峰與蠻蠻玫公子其實都是這個想法。

自然而然地,卻形成了五個人的斷後。

有這五個人在,其它的樓蘭士兵們當然可以輕鬆地脫身,向著樓蘭城跑去。

無顏等人也是且戰且走,但他們忘了一件事,這五個人都適才將馬匹扔開了,只是步下之將。

在萬軍叢中,步下之將雖然輕身之術是十分了得,但被敵人的眾騎兵圍住,想要突圍卻絕非易事。

這一下,五個人可吃了大虧,那樓蘭騎士們已經進了城,而他們五人卻又陷入了重圍之中,一時卻怎麼也脫不開身。

老國主在城頭看著,雖然是面沉似水,卻也遮不住心中的焦慮。

如果此戰雖然以五千騎兵的小勝結束,但如若失去了五名了不起的英雄,尤其自己的兒子還在裡面,那麼這個小勝不但毫無意義,而且是一種極為冒失的舉動。

全城之人都會因此而人心惶惶的。

老國主身旁的樓蘭將領看到此情,忙自動請纓,要再率人馬出城接應,卻被老城主拒決了。

老國主想得很清楚,一但人馬再出城,邪人早就等著呢,知道你們會來救的,那時的主動就完全變成了被動。

騎兵們的敢死精神也由主動變成一種無奈之舉,不但出城之後勝負難料,更為關鍵的是,此城一出,兒子與他這幾個朋友的威信立即掃地。

現在老城主只盼望一件事,願上天保佑的事,無顏與他的四位朋友能夠全身而退。那時,樓蘭國眾將領哪個不服?

率五千騎士出兵,馬踏敵營,全身而退,即號軍威又立了自己的威信,這才是最後的無顏應該得到的結局。

但這結局卻十分地不容易,現在城門開著,弔橋放著,城上的樓蘭兵士們張弓搭駑地準備接應著,但五個人偏偏一時難以脫身,只能與敵人浴血奮戰到底。

老國主一時猶豫了,派兵將損兒子的威信,不派兵眼前情形又是極度的危險。

面對眼前不斷圍攏上來的邪人兵士們,無顏心頭不禁也掠過一絲寒意,

他知道,以現在的情況看來,這些邪人士兵要想傷得了他們倒不容易,但就怕時間過長,這樣圍下去,五個人一定會戰鬥到筋疲力盡之時。

無顏怕死,自從他回到樓蘭國后就開始怕死了。

出走樓蘭國時,無顏醉生夢死,他認為命只有一條,命只是為自己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清楚地認識到,命是樓蘭國的,自己的死對樓蘭國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所以他怕死。

但他更怕朋友們的不幸。

雖然姬飛峰等人早已視生死如兒戲,他們會與他戰鬥到最後時刻,但無顏絕不能讓他們死。

無顏這麼想著,手中的蘭玉劍更快了,也更毒辣了。

但他什麼話也沒說,五個人都沒有說話,那句你們快走吧的話,在這時顯得十分地滑稽,因為每一個人都清楚,這是一句最無用的話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在邪人隊伍的後面一陣大亂,五個人立即感到對方的邪人似乎並不在意他們的生死了,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們的后營。

隱隱間,喊殺之聲傳了過來。

由於在平地,五魂看得並不清楚,但老國主在城頭之上,居高臨下,他頓時喜上了眉梢。他放心了,被困的五名勇士有救了。

遠遠看過去,只見前後有兩個將領率領著幾千樓蘭騎兵從邪人的后營向著這邊殺了過來。

前面一個人,一身素白,手托銀槍,跨下白馬,後面的則是一個青衣大漢,手裡左右拿著兩柄大彎刀,跨下偏是一匹極為好看的紅馬。

這兩個人沖入邪人的軍營,真似兩個凶神一般,凡是兵器所及的範圍之內,邪人是非死即傷,出手之快,之恨,就連五魂都是不及的。

而他們身後帶領的那些樓蘭騎兵們,也是個個勇猛,手中的刀都是刻不容緩,對近前的邪人沒有半點憐憫之心。

樓蘭第一勇士與樓蘭第二勇士聯手闖邪人的陣營。

再加上眾多的樓蘭騎士們,老國主當然放心了。

但老國主始終不明白一件事,落日怎麼會沒有死,他與察罕一直是存有一點芥蒂,如今又怎麼會聯起手來呢,而且如此巧的是,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時候?

一切地疑問在心頭,但此時卻沒人可以給出答案來。

原來,察罕性如烈火,那一日隨著無顏與龍王妃進城之時,眼見著總管自盡而死,心中大是不忿,更恨徒弟無顏沒有骨氣,受了龍王妃的蠱惑,於是一怒之下,率著手下的騎兵們反出樓蘭城去。

等到了城外,他有些後悔了,心道自己畢竟是樓蘭將領,無顏回來,與龍王妃如何又不關自己的事情,為什麼要那麼激動呢?只要龍王妃還政於殿下,自己輔佐的是殿下也就無所謂了。

這樣想著,他就有些不知意欲何為了。

很快的,邪人兵士們就大舉進攻樓蘭城,他本想前去報信,但機會錯過,只能率部隊站在邪人的隊伍之外,遠看著樓蘭國,心中著急卻幫不了一點忙。

邪人軍隊數以百萬計,察罕雖然心粗,但他也知道與敵人絕不能硬碰硬,這手下的幾千人從敵人那裡根本占不了任何便宜。

但他還想為樓蘭國做點什麼,於是就時不常地偷襲邪人的小股部隊,雖然無往不勝,但對於整個樓蘭國卻沒有絲毫幫助,心下甚是苦悶。

那一日,察罕的隊伍無意間遇到隻身與邪人戰鬥的落日,於是便救下了他。

看著昏迷中的落日,察罕終於下定了決心,要把隊伍交到落日的手中。

察罕與落日的關係並不好,尤其龍王妃升任國主之後,落日殺了幾個老臣,察罕可以說對落日多少有些懷恨。

但察罕卻不是一個不理智的人,他相信兩點,一是落日有才,無論武功文略都是非自己能及的,二是落日絕不會與邪人為伍的。僅憑這兩點,在大敵當前的時候,他就應該讓賢,應該讓落日掌握這幾千樓蘭騎士的生死。

落日自負的很,得知自己並沒有中毒后,便答應了察罕的要求。

聽了察罕探馬告之樓蘭國的情況,落日知道,現在能解樓蘭之危只有一個辦法,找緩兵,裡應外合,但緩兵在哪裡呢,他也是一籌莫展。察罕手下只有幾千人馬,根本就稱不起緩兵,只能在邪兵的後方小打小鬧一番,不旦根本傷不了邪人的元氣,更重要的是,一旦邪人派出軍隊與他們正面交戰,這幾千人根本就不堪一擊。

與其這樣游兵散勇,莫若參與到守城之中,這些兵士倒更能揮作用。

於是落日提出來進樓蘭城,其實他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集樓蘭城中眾人的力量問一下哪裡能找到援兵,這樣才好定下以後的計策。

突圍進城,說得容易,但做起來太難了,落日與察罕遠遠地圍著樓蘭邪人軍隊外圍轉著,根本就找不到突破之地。

這一日突然聽到樓蘭城東有喊殺之聲,雖然不知情況,但此時機卻是千載難逢的,落日當下果斷地號令打邪人個措手不及,殺入城中。

當然,臨出時,落日的戰馬已死,察罕從軍中找到一匹最好的龍種之馬,落日的戰袍雖然無什麼大礙,但落日想到自己已是死過一回的人,於是找到了一套銀色的鎧甲穿上。

察罕更是對眾騎兵們曉述了此戰的厲害關係。

於是,察罕與落日率著這幾千騎兵一同殺入敵營。

這一下真給邪人們來個措手不及,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突然間後方有人殺到,陣角頓時亂了。

恰好也給五魂解了圍。

察罕與落日的騎兵們旨在突圍,絕不戀戰,馬匹奔起來,那兇殘的魔蠱獸還真就追不上。他們很快就闖過來,看到了五魂。

雙方眼神會意,五魂藉機與這大隊人馬齊向樓蘭城內奔去。

老城主待眾人跑過弔橋進了城后,命人拉起弔橋,關上城門。那些追來的邪人們也被城上的亂箭射回。

此戰可謂是大獲全勝。

五千樓蘭騎兵,死傷六百多人,殺敵不完全地統計是兩千七百邪人,此役當然是大勝,但更重要的是,落日與察罕率著近三千的樓蘭鐵騎回歸,這是意外之喜。

當然最高興的是三個人,老國主,墨羽凡和龍王妃。

老國主與墨羽凡自不必說,他們高興的原因很簡單,落日的文韜武略是當前最值得信賴的。

而龍王妃則是喜憂參半。

當初龍王妃由於擔心落日的殺虐過重,於是騙他說中了樓蘭的七日毒酒,其目的當然就是讓落日遠走他鄉。

龍王妃猜得沒有錯,以落日的性格,他的確走了。

落日的走多少令龍王妃失去了生活的意義,她選擇了死,但沒有想到的是,老國主對她卻是恩重如山,令御醫強行地救了她一命,不但給她灌下了解毒的葯,而且派人十二時辰地守著她,生怕她再次自尋短見。

這幾日,龍王妃雖然心中感激,但卻是生不如死。想著落日流落江湖,想著今生與他再也無緣相見,心中甚是懊喪。

突然之間,忽聽著有宮女報說落日竟然回來了,並且誓與樓蘭國生死存亡,龍王妃是即高興又不知所措。

她有心走出後宮見落日,但這樣做恐怕更是對老國主不敬,此時的苦悶比之那幾日的尋死恐怕還要難受上十倍。

進得城來,落日悄悄地問了親信,知道龍王妃安然無恙,心中甚是放心。他雖然是兒女情長,但到底並非英雄氣短之人,也知事情有個緩急,於是便立即與眾人商談對敵之策。

無顏心知落日自從當了輔國王,對樓蘭城裡裡外外的布防是了如指掌,更有那個叫墨羽幾的病書生相助,守城一道肯定是比自己強之百輩,於是便當著眾文臣武將的面再次讓權與落日。

這一舉動令老國主十分地滿意,更令落日心存感謝,一時間竟然不知說些什麼才好。自此,落日一顆心全都放在樓蘭城的生死之上。

當然,姬飛峰等人心下有些不痛快,但他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無顏這麼做的確是最好的方法,卻也不好多說,更看到落日誓死要報答無顏父子的知遇之恩,那原有的一份芥蒂卻也煙消雲散。只求退了邪兵,保存人界最後的力量為重。

落日見大家心向一致,便也不客氣地搶先說道:眾位,其實我聽了察罕將軍的話就想一個問題,邪人兵士們在十幾天前就已經將樓蘭城圍得如同鐵筒一般,他們的兵力又幾倍於我們,他們為什麼還不動手呢?

其實,這也是無顏一直在想的問題,正由於這個問題的存在,無顏才率領著五千騎士出城與邪人一戰。沒有想到這一戰雖然獲得了勝利,鼓舞了士氣,卻根本沒有弄清邪人按兵不動的原因。

落日接著說道:我與察罕將軍從邪人部隊的身後殺進來,東邊是他們最弱的力量,但連營也有十里之遙,可見他們的兵力多麼強盛,我們殺這一路,令我最為奇怪的是沒有看到攻城的任何器械。

說著,他看了看旁邊的墨羽凡。

墨羽凡點點頭道:當年公輸盤為楚國明了雲梯,從此以後,雲梯就成了攻城拔寨的必備器械,如果連雲梯都沒有的話,說明魯騰也許真的不在他們那裡。

察罕道:那也不一定,他們也許在哪個地方造了許多雲梯,只是還沒有搬過來罷了。

突然墨羽凡眼中閃過一絲懼意,他皺著眉的樣子早就被落日看在眼中。但當著眾多人的面,落日並沒有說些什麼。他話題一轉道:根據城中的糧食及守城的勢力來說,他們一旦攻城,我們恐怕只能堅持住三個月,三個月後,樓蘭城可能就隨時都有城破的危險。

老國主沉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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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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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美酒沙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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