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崑崙之變(2)
遠處雪山相連,一座座山峰巍然聳立,天空之上泛著烏黑之色,使得廣闊無邊的人界看起來充滿了不安的因素。
山頂之上風雪愈烈,吹打得南宮小子似乎有些站立不穩。沒有路奇軒的影子,下面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到席方平,彷彿整個天與地之間只有南宮小子一個人似的。
他感到一種蒼涼與孤獨,他的心在飛,飛離著他所熟悉的每一個人,越來越遠,越來越寒冷無助。南宮小子禁不住大喊起來:路大哥,難道你真的死了嗎?
聲音消失在風雪之中,隱藏於山脈之內,同樣顯得無助與凄涼。
當南宮小子悻悻地走回來的時候,天氣已暗,隱約中,只見席方平在那避風的岩石下合衣而卧,似乎已經睡著了。他的臉顯得十分地安詳,就好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生一樣。
南宮小子看著席方平,他只有苦笑,於是也在他身邊慢慢地坐了下來,用手推了推席方平:這樣睡你會凍死的。
席方平一下子醒了過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顯然是證實一下乾坤八卦圖是否還在。南宮小子故作沒有看見,低下了頭。
席方平問道:我聽見了你的喊聲,沒有追到嗎?
南宮小子點點頭,即而問道:席大哥,你為什麼不走?
席方平愣了一下:走?我在等你。
南宮小子道:你不怕我和路大哥?
席方平笑了,他搖搖頭:不怕,我相信你。
南宮小子剛想說些什麼,突然間現不遠處的雪地之上,路奇軒竟然又站在那裡,手中持著劍,一動也不動,任憑風雪吹打。在這陰黑的天色中,真如一個鬼魂一般。
南宮小子指了指對席方平道:他又回來了。
席方平看了看道:他這麼做也許有他的理由,我只希望這理由能讓我繼續把他當作朋友。
南宮小子抬頭看著席方平,那裡是一雙真誠的眼睛,充滿了信任。
席方平與南宮小子從來沒有見過長著九個腦袋的怪獸,他們更沒有想到那看上去彷彿是石雕一樣的怪獸會突然間襲擊他們,所以兩個人險些吃了大虧,若不是路奇軒出手,恐怕兩個人都要喪身在怪獸的腹中了。
來到新青峰腳下,兩個人彷彿見到了皇城的大門,只是還要大上許多,就連那兩旁守護的石獸也大得出奇。
只見這左右石獸身似麒麟,竟然長有九個脖子,每個脖子上頂著一個腦袋,九個腦袋簇在一起,擠擠的,顯得十分地滑稽。
南宮小子抬頭看著,心中掠過一絲寒意,雖然不知為什麼,但總覺得這石獸有些不對勁。他卻根本不知道這石獸便是開明獸。
席方平卻無暇注意這些,見到了新青峰,他心中一陣狂喜,快步地走到了大門之前。
這門卻是石閘所鑄,由於嵌于山體之內,倒也沒有積雪覆蓋,這反倒令那堅硬的岩壁顯得更加冷酷。
這樣的門怎麼能進去呢?
席方平看了看南宮小子,南宮小子一笑:我從來沒有撬過這麼大的門,也許有機關呢?
說著,他的雙手在門上四處摸索著。
但摸索了半天,也沒有開門的消息所在。南宮小子又在地上及門左右的山體上尋找了半天,仍然是毫無所獲。
席方平焦急萬分。
南宮小子沉吟了一下道:席大哥,據我說知門的開啟有三種方法,一種是消息機關,其中當然也包括鎖頭,第二種是咒語,就是說上一句咒語,此門自開,第三種則是畫符,在門上畫符,此門便開了。后兩種我都沒有見過,不知是否真的存在。
席方平想了一下道:道界向來玄奧,既然找不到消息所在,想必真是后兩種的,只是咒語與畫符恐怕咱們都無從知曉,姬道長在就好了。
南宮小子道:會不會是乾坎艮震什麼……
他念書極少一時想不起來,席方平接著道:巽離坤兌,看來不是。
石閘沒有半點反應。
南宮小子接著道:子丑寅卯晨巳午未申酉戌亥,甲乙丙……
席方平突然道:停一下,你背得是天干地支?
南宮小子點點頭,疑惑地看著席方平。
席方平沉吟道:應該是甲字,門內一個甲字正是閘,此門也許是第三種畫符的方法,只要把甲字寫在門上,構成了閘字就行了。唯今之計只能如此試試了。
南宮小子一聽也是大喜,急忙從挎包里掏出小片刀來,走到石閘之前,卻一下子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為難地對席方平道:席大哥,我不會寫。
席方平一笑,抽出自己那柄片刀,用刀尖便在門上刻畫了起來。
這石閘雖然沉厚,但石壁卻難擋片刀的尖利,所以刻起字來倒也容易。不一會的功夫,席方平便將一個「甲」字刻在了石閘之上。
果然,就聽見轟轟之聲突然響起,這道巨大的石閘竟然慢慢地提升了起來,兩個人一看猜對了,相視一笑。
但就在這個時候,席方平就覺得眼前一花,南宮小子竟然平空地失去了蹤影。
席方平大吃一驚,再回頭仔細一看,門旁的那兩座石獸竟然復活了,其中一隻伸出一個頭來,將南宮小子叼在了嘴裡。
未等席方平真正反應過來,他只覺得腰間一陣巨痛,身體也離開了地面。
石閘還在慢慢開啟,在轟然的聲音之中,兩個人已被開明獸咬在嘴中,舉到了半空。
席方平有素魂衫護身,雖然沒有傷及體膚,但一股強大的壓力令他簡直透不過氣來。情急之下,席方平將手中的小片刀狠狠地向著開明獸的嘴角刺去。
這小片刀果然鋒利異常,一下子便直入刀柄。但那開明獸受痛之時,狂性大,整個頭顱隨著脖頸劇烈地晃動起來。
席方平本是一介書生,根本就受不了,小片刀早已脫手,整個身子在開明獸的嘴中上下顛簸。恍惚之間,他看到了南宮小子,那瘦弱的身影早已完全地陷入了開明獸的嘴中,一襟藍衣還殘留在嘴邊。
席方平萬萬沒有想到那石獸突然復活,更是眼睜睜地看著南宮小子喪身於怪獸之口,心神一動卻早已失去了知覺。
以南宮小子的機敏與輕功,若不是全部注意力放在石閘之上,他絕不會令開明獸偷襲得手的。當他意識到自己已落在開明獸嘴中之時,南宮小子立即施展縮骨之術。
由於縮骨,他雖然避開了開明獸那鋒利的牙齒,但整個身子卻倦縮在開明獸的嘴中,只有一襲衣襟露在了外面。
而此時,更有一條龐然大物如蟒蛇一般地向他襲來,他知道,那一定是開明獸的舌頭,從咽喉之處伸出,若被它捲住,縮骨之法也是無濟於事。
南宮小子只好眼睛一閉,就感到那舌頭將自己捲起,越來越緊。
南宮小子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怪獸之口,他的心涼了。
正在這千鈞一之時,南宮小子突然感到那如蟒般的舌頭一下子鬆了勁道,整個身子竟然隨著舌頭向下墜去,似乎落在了地上,震得他四肢彷彿散架了一般,那開明獸的上下額似乎也震開了,一襲光亮從外面射了進來。
緊接著是一聲吼叫,大地彷彿在震顫,如鼓一般巨響,隨之是山石滑落的聲音。
說是遲,那是快,南宮小子一個縱身從開明獸的嘴中躥了出來,突然就感到一股黑影由上而下向他撲了過來。南宮小子本能地向旁一閃,那黑影落在地上,砸得地面又是一陣巨顫,雪霧騰起。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快救席公子。
南宮小子仔細一看,原來那落下的黑影正是開明獸的一個頭顱,嘴張開著,席方平則平躺在裡面,已是人事不醒。
南宮小子也想不了許多,拽出席方平,拖著他向邊上奔去。再回頭時,只見雪霧之中,一襲青衣,正是路奇軒。
路奇軒本來在席方平二人身後,突然間席方平觸動了石閘的機關,石閘開啟之時,開明獸也活了。左右兩隻開明獸分別叼住了南宮小子與席方平。
路奇軒一見此景,刻不容緩,縱身一躍,劍斬雙頭才救下了兩個人,但此時,他卻面對著兩隻各失去一個頭顱的開明獸。
開明獸個頭龐大,路奇軒站在它們的面前如同不堪一擊的雞仔面對兩隻斑斕猛虎一般。
這兩隻各被斬去一頭的開明獸顯然是疼痛之極,此時獸吼之聲不絕於耳,八條腿如擎天的柱子一樣向著路奇軒便邁了過來。
與此同時,十六個脖頸爆長,張開血盆大口,分左右兩側向著路奇軒便咬了過來。
十六個頭顱如十六柄鏈錘一般砸在路奇軒站立的地方,積雪暴揚,以南宮小子的眼力竟然沒有看到路奇軒的閃躲。
他的心更是一沉,難道路奇軒沒有閃開?
正想著,只見青影赫然飄在一頭開明獸的背上,路奇軒倒提軒轅帝血劍,向著開明獸的背部猛刺下去。
這一劍勢大力沉,卻迸得是火星四濺,原來這開明獸身似麒麟,有麒麟甲護身,就連軒轅帝血劍也傷它不得。
路奇軒一愣,而腳下開明獸背部一抖,令他根本就立足不穩。路奇軒急忙雙足用力,橫著向旁邊跳了出去,身子平躺在半空之中,早有一顆頭顱向他咬了過來。
路奇軒一見,右腿猛磕自己的左腿,身子一下子便立在了半空之中,那顆頭顱從他身側將將擦過,而路奇軒卻已是長劍一揮,向著這顆頭顱的脖頸劈去。
說來奇怪,雖然這軒轅帝血劍長有七尺,但那脖頸足有丈許粗細,可這一劍下去,硬是將一顆頭顱生生地劈了下來。
又是一聲巨響,頭顱落地,雪霧飛濺。
這幾招看得南宮小子是目瞪口呆,尤其是路奇軒硬生生地將自己橫躺在半空中的身子立了起來,這樣匪夷所思的輕功即便是南宮小子也實難辦到。
這開明獸身如麒麟,刀槍不如入,但致命傷卻在脖頸以上,路奇軒武功本來卓越,更有星宿海中重生之遇,既知對方弱點,下手便更是利索。
饒是開明獸可怕異常,這場打鬥也不過維持了半個時辰左右,十八怪獸頭顱被路奇軒盡數斬下。看得南宮小子是心曠神怡。雪霧之中,那襲青衣更顯得神秘異常。
南宮小子放下沉迷不醒的席方平,向著路奇軒奔了過去:路大哥?
路奇軒突然橫出手掌來,南宮小子只得停下了腳步:你為什麼不與我們走在一起?
路奇軒的臉上突然放出一種奇異有光彩來,隨即又暗淡了下去,他搖了搖頭,指了指雪地中的席方平。
南宮小子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席方平並沒有什麼異狀,但再轉過身時,卻見路奇軒早已飄身於那石閘之中。
沒有辦法,南宮小子只得走回席方平跟前,扶起他來叫道:席大哥,你醒醒。
雖然開明獸兇惡異常,但席方平有素魂衫在身,倒也沒有受傷,只是一口氣憋在心口,暈了過去,躺了這許久便也醒了過來。
南宮小子說道:是路大哥殺了這兩個怪獸。
席方平愣了一下,問道:他為什麼要躲著咱們?
南宮小子搖了搖頭。
席方平嘆了口氣,看了一下四周道:他人呢?
南宮小子一指洞口:進去了。
席方平點點頭,突然間跳了起來:快走。
南宮小子納罕地看著他,席方平道:洞中有乾坤八卦圖有秘密,他如果是青魂的話……
南宮小子搖了搖頭:不會的,否則路大哥不會救我們,這一路上他也沒有搶走那張圖。
席方平咬了咬牙道:只有進洞了才知道。
說著,他早已向著洞口奔去,南宮小子只好跟在後面。
過了石閘,前面是深邃無光的山洞,南宮小子亮出火摺子,與席方平跑了很長的路,忽然現前面一片紅暈,走出山洞之時便看到了這冰天火海之地。
南宮小子的講述剛到這裡,蠻蠻突然問道:在那山洞中難道沒有什麼意外嗎?
南宮小子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啊。
姬飛峰道:那些魔怪恐怕是玫公子無意中驚擾出來的,他和席公子只顧奔跑,聲音也不大,想來魔怪們並沒有聽見。
姬飛峰急於知道席方平怎麼被禿鷹抓走的?路奇軒又是如何飛到斷石橋那一邊的。
無顏還是有些疑惑:那你路大哥呢?
南宮小子道:當時並沒有看到,是後來又出現的。
南宮小子接著說道:我和席大哥看到了這座石橋便一路走了過來,也就現了這個困魔鼎,那時候這鼎里還有一束蓮花……
姬飛峰的眼睛一亮:蓮花?
南宮小子道: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蓮花,不是粉紅色的,但看起來潔白無暇,彷彿是冰雕玉砌一般。席大哥見到蓮花驚喜萬分,他對我說,當初我師父十巫醫對他說過,這蓮花是天山雪蓮煉製而成的,中通外直,當年鬼谷子先師除魔就要將乾坤八卦圖放在其中,想必恢復那張圖的大道法力也應該用這個方法。
姬飛峰急道:席公子將圖放進去了嗎?
南宮小子皺了下眉頭:放是放進去了,可是卻突然出事了。
眾人皆是一驚。
南宮小子接著說道:席大哥小心翼翼地將那雪蓮摘下,然後將畫卷**了這蓮花的莖中,把雪蓮放好,等待著奇迹的生。
南宮小子突然停了一下,他彷彿又看到了當時所生的一切。
蠻蠻的耳朵動了一下,目雖不能視,卻似乎同樣有一種感覺。
姬飛峰忙道:快說啊。
南宮小子好象突然醒悟過來,接著道: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隻禿鷹從天而降,從這鼎中將蓮花帶莖一起摘了下來,當然圖也裡面。當時席大哥就站在鼎的旁邊,他眼疾手快,一躍身一把抓住了鷹的爪子,那鷹帶著席大哥與蓮花便飛了過去。
姬飛峰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追問道:你肯定那禿鷹是你們所遇到的瞎眼老頭的嗎?
南宮小子點了點頭:肯定是他的。
姬飛峰怒道:那你為什麼不追?
南宮小子委屈地說道:我是想追的,但這個時候路大哥出來了。他突然間從我身後飛了出來,一按我的肩,叫我呆在這裡,手中的劍向著那鷹便揮了出去。那鷹也真厲害,竟然閃開了,身子騰了起來向前飛,路大哥只好向前追過去。其實我絕不會呆在這裡的,也正想追過去的時候,又生了一件事。
姬飛峰逼問道:什麼事?
南宮小子指了指洞頂的那些冰棱:那禿鷹摘下蓮花的瞬間,整個山洞彷彿都震動了起來,緊接著,洞頂上的那些冰棱便如箭一般射了下來,密密麻麻的。
無顏抬起頭來,看那些冰棱雖然結在洞頂,但尖頭衝下,一齊落下來便的確如同箭雨相仿,落下來後由於地熱的緣故立即化為水蒸掉,所以一點痕迹沒有。只是僅過兩日又結成這些冰箭的確令人匪夷所思。想來也是保護這困魔鼎的機關之一。
姬飛峰冷冷地說道:這些冰箭難道能阻止得了你?
南宮小子搖了搖頭:不是冰箭,是前面的橋斷了。也不知為什麼,前面的石橋突然間就斷了,若不是我退身及時,肯定會掉下去了。
蠻蠻突然問道:那路奇軒呢?
南宮小子讚歎道:路大哥真是了不起,他追那禿鷹,腳下的橋突然斷了,他手中的劍一揮,將許多落下的冰箭橫著一敲,那些冰箭便追向了禿鷹,他則飛身躍到一根冰箭上向前飛去。只是……
南宮小子猶豫了一下:只是距離有些遠,我不知道他們到底飛過去沒有?
這擔心來自於每一個人的內心,那石橋斷了,望見的便有十幾丈,這麼遠的距離路奇軒真的很順利嗎?洞頂冰箭飛下來,禿鷹雖然搶奪乾坤八卦圖,但一旦被射中,那它爪下的席方平也定是凶多吉少。
南宮小子尷尬地說道:所以我過不去的,便躲在鼎的下面,冰箭停了之後,我無處可去,就呆在這裡,不過下面岩漿太熱,時間長了我受不了,突然現這火水中卻冰涼異常,所以就躺進去了,直到你們來。
蠻蠻突然問道:既然你過不去,又知道那雪山瞎眼老者的所在,為什麼不往回走?
南宮小子一愣,吶吶地低聲說道;因為我怕。
蠻蠻冷笑道:怕什麼?
無顏忙道:一個小孩子獨自呆在這裡幾天,他能不害怕嗎?
無顏想到南宮小子一路上的遭遇,心下感慨,所以對蠻蠻的語氣極為不滿,蠻蠻聞聽不再言語。
姬飛峰沉聲說道:咱們必須向前走,既然南宮知道那雪山之顛的所在,那瞎眼老者就不會將圖帶到那裡的。所以咱們必須追尋下去。
南宮小子問道:可這斷橋如何過去呢?
姬飛峰想了想,對無顏道:你全力射一箭,看看對面到底有多遠?
無顏點點頭,搭弓開弦,一箭射了出去,只聽得對面有聲音傳了過來。無顏嘆了口氣道:離岩壁應該有三十五丈左右,咱們誰都過不去的。即使有繩子,下面熱氣炙烤上來,恐怕也不行。
南宮小子突然說道:我有不怕火的。
他從挎包中拿出了天蠶蛛絲,極細。
南宮小子道:這天蠶蛛絲是我的寶貝,不怕火而且堅韌異常,席大哥的素魂衫就是用這個織成的。我這根曾被路大哥用劍氣斬斷過,不過接起來也有四五十丈了。
說著,他將天蠶蛛絲接好。
無顏將天蠶蛛絲的一頭系在蘭玉箭的尾部,向著對面狠狠地射了出去。
箭入岩壁的聲音傳了過來,清脆響亮。
無顏拽了拽天蠶蛛絲,十分地結實。姬飛峰將天蠶蛛絲的另一頭綁在困魔鼎的鼎耳之上:應該能經得住咱們幾個人,只是南宮,這天蠶蛛絲再也拿不回來了。
南宮小子點點頭。
洞中上有寒冰徹骨,下有熱浪灼身,這天蠶蛛絲雖然是人界至寶,但姬飛峰等人心中還是有些擔憂。
姬飛峰一咬牙,一個縱身先跳到了蛛絲之上,站穩身形向下壓了一下道:應該沒問題,不過咱們還是一個一個地過去吧。
說著,長噓了口氣,踩在絲上向著對面奔了過去。這天蠶蛛絲細若毛,現在繃緊了,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姬飛峰行走在上前,彷彿平空飛奔一般,很快的身形就消失在那騰騰的熱氣之中。
無顏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天蠶蛛絲經不過那重量,突然綳斷,姬飛峰就性命難保了。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對面傳來姬飛峰的喊聲:我過來了。
無顏看了一眼南宮小子道:該你了。
南宮小子伸著脖子看了一下橋下的熔漿,面露難色。
無顏急忙安慰道:你的輕功最好,別害怕,肯定沒有問題。
南宮小子點了點頭,縱身也躍上了絲上,身體晃了半天才穩住身形。他回頭看了一眼無顏,無顏沖他點了點頭。
南宮小子邁步向前走去。南宮小子雖然以偷為生,踏千家過萬戶,但從來沒有在熔岩之上這樣行走過,那熱氣從下面蒸騰起來,令他眼睛竟然有些看不清楚腳下的絲線。
南宮小子靜了靜心,這才看清天蠶蛛絲彷彿天崖一線牽一般,顫微微地伸向對面,直入熱氣之中,幾丈外便根本無法尋跡了。
南宮小子一咬牙,心中一橫,沿著絲線向前躥去。他的輕功極好,由於心中害怕走得更快,卻沒有想到一個沒留神,左腳踩空,身子向前一栽,失去了平衡。但見他右腳立起,一下子勾住了絲線,才沒有掉下去。
只看得身後的無顏心驚肉跳,大喊道:沒事的,你能行。
南宮小子掛在絲線之上,他喘了口氣,一下子翻起身來,繼續走了下去,很快地便也隱身在那片熱浪之中不見了蹤影。
無顏提心弔膽地等待著,終於對面再次傳來姬飛峰的喊聲:該你們了。
無顏下意識地看了看蠻蠻,蠻蠻卻搶先說道:該你了。
無顏搖了搖頭:你怎麼辦?
蠻蠻一笑:看不見我可以爬過去的。
無顏說道:我不放心,咱們一起走吧,我背著你。
蠻蠻急道:承受不了怎麼辦?
無顏一咬牙:只能拚死一試了。
說完此話,他一個箭步躥到蠻蠻的身邊,一把將他背在了身上。
蠻蠻大怒:無顏,別把我當廢人。
無顏也不理會,雙足點地早已躍到了天蠶蛛絲之上,身子隨著絲線晃動了起來。
無顏大聲叫道:已經跳上來了,你不要亂動。
事到如今,蠻蠻也沒有辦法,只好伏在無顏的背上,穩住了身形。無顏見蠻蠻不再矜持,於是邁開步子。但他們卻沒有注意到,雖然天蠶無甚大礙,但那困魔鼎卻晃了一下。
身上背著一個人,無顏的輕功施展起來便十分地費力,所以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蠻蠻伏在無顏的身上,低聲說道:謝謝你。
無顏一笑:走過去再謝也不遲。
蠻蠻點點頭,突然更壓低了聲音說道:南宮可能沒有說實話。
無顏一驚,不由地停下了腳步:你說什麼?
蠻蠻低聲說道:起碼有一點他是騙人的,路奇軒功夫再好,難道他能踩著冰箭飛過去嗎?
無顏愣了一下,點點頭道:其實我剛才也覺得有問題,就是這斷橋,我看這裡根本不存在橋,只是天然地伸出的一個長條形石崖,形狀象橋而已。前面根本就沒有路,何來斷橋。
蠻蠻冷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前面所說的是真的嗎?
無顏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這的確令人無法想明白的事情。姬飛峰一心在乾坤八卦圖上,他並沒有查覺,但蠻蠻與無顏相對冷靜一些,所以立即現南宮小子的話中有問題。
但南宮小子為什麼說假話?
路奇軒與席方平此時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蠻蠻與無顏心中都是迷惑不解,因為南宮小子的所說的事情直接關係到他們是不是七魂的問題。
如果南宮說得是實話,那星宿海所生的一切證明七魂之說的確千真萬確。
但南宮小子如果說的是假話,那麼他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呢?難道就是希望每一個人都相信七魂之說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南宮小子則極有可能已成為藍魂,這樣一來,七魂之說還是成立的。
如此的分析令蠻蠻與無顏根本找不到頭緒,看來只有見到路奇軒與席方平才能知道真象。但七魂之說卻不自覺得已經深入兩人之心了。
這樣想著,無顏繼續前行,那困魔鼎卻平行地向前移動了半寸。洞頂之上的冰棱同樣也晃動了幾下,終於沒有落下來。
無顏背著蠻蠻已走到天蠶蛛絲的正中,前面的熱浪漸稀,已然能看到對面的姬飛峰與南宮小子二人,他們正焦急地等待著。
正當無顏得勝利在望之際,他突然感到身子一沉,連同背上的蠻蠻彷彿瞬間失去了重心一般,向著下面的岩漿便墜了下去。
原來,那困魔鼎雖然沉重,但卻經不住兩人重量的拉扯,天蠶蛛絲中間一壓,它便向前滑動,從斷橋之處掉了下去。
困魔鼎一動,洞頂的冰棱立即如箭般地射了下來。
無顏與蠻蠻身在半空之中,蠻蠻右手判官冰筆立即向前刺出,筆桿伸長,筆尖正插在對面斷橋下的岩壁之上,緊接著,他右手用力,左手抱住無顏,借著筆桿的彈力,兩個人向上一下子躍了起來。
與此同時,無顏手中的蘭玉劍在頭頂之上劃出一輪圓盤,將從洞頂射下來的冰棱全部擊開。
兩個人身形剛落在對面的平台之上,眼前藍光一閃,那縛著天蠶蛛絲的蘭玉箭倒著從他們的耳邊飛過,與困魔鼎一齊向著底下的熔岩墜去。
冰箭如蝗,雖然密密麻麻地射了下來,但很快就過去了,加上無顏的蘭玉軟劍與姬飛峰的松魔雙槍舞動開來,所以四個人均未受傷,只是剛才無顏與蠻蠻墜落的瞬間過於驚心動魄,南宮小子現在還心有餘悸。
四個人長出了一口氣。
蠻蠻問道:困魔鼎?
姬飛峰看了他和無顏一眼:此鼎百鍊不毀,只是它將永遠埋沒了。
南宮小子急道:那怎麼辦?這鼎里……
姬飛峰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
嚇得南宮小子立即停住了嘴。
熱浪玄幻,讓人根本看不清十幾丈外的東西,所以四個人對平台這邊的情況毫不知曉,現在已過來了,才現這邊平台連的竟然就是新青峰的岩壁,有扇冰門赫然立在眼前。
這冰制的門十分沉厚,透過冰可以看到新青峰山體外的雪白世界,只是由於冰厚的原因,那個世界都有些變形了。
姬飛峰走近冰門,用力地推了推,回頭問南宮小子:你真看到禿鷹抓著席公子飛到這邊了?
南宮小子點點頭:真的,還有路大哥。
姬飛峰皺了一下眉:可這門怎麼開啊,這麼厚的冰肯定打不破的。
南宮小子上前一步:我看看。
其實與其說這是一扇冰門倒不如說是一塊巨大的冰石堵住了洞口。南宮小子仔細地看了看道:這不是門,我也打不開的。
南宮小子轉過身來無奈地對著姬飛峰等人道:如果能把底下的岩漿拿點上來就能把這冰融化掉。
誰也不可能將沉淵中的熔岩盛上來一些,南宮小子所說的當然是費話了。所以沒有人理他,姬飛峰與無顏的眼光越過他看向那塊巨冰。
南宮小子突然現對面的三個人臉上泛起了紅色,整個身子竟然也罩在紅暈之中,他們的眼神變了。
南宮小子忙回頭一看,紅色的冰。
竟然有人在巨冰的另一邊燃起了大火,這又會是誰呢?
巨冰那邊的火勢很大,冰慢慢在在融化著,四個人焦急地等待著。
那巨冰與岩壁間終於露出了一道縫隙,四個人再也等不及了,順著那縫隙便躥了出去。
過了冰石,躥過火苗,四個人落在了新青峰的另一面。依舊是一片冰雪的天地。
蠻蠻突然感到拽著他的無顏手上使出了勁道,他感到一種威懾就在前面,忙問道:怎麼了?
無顏道:狼。
雪狼群,足有近百隻緊緊地將四個人圍在當中。
無顏蠻蠻與姬飛峰不禁都握緊了兵器,南宮小子的臉上則放出奇異的光來。
只聽著身後有個少年的聲音說道:餓了嗎?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少年坐在火堆的前面,手裡拿著用胡楊串起的肉正在烤著。那火自然就是這少年燒起來的。
少年將手中的肉向著四個人扔了過去:先吃點吧。
四個人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少年的手中卻還剩下兩塊烤肉,他奇怪地問道:怎麼少兩個人?
無顏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魏圖騰與玫公子。一股悲涼立即襲上了心頭。
姬飛峰問道:謝謝你幫我們,但你是誰?
南宮小子急忙說道:他就是雪山之顛那瞎老頭的孫子。
姬飛峰一聽,將手中的烤肉擲在了地上道:乾坤八卦圖在什麼地方?
雪狼少年歪著頭看了看姬飛峰問道:你們找圖還是找人?
姬飛峰愣了一下,尷尬地說道:都找,席公子與路奇軒呢?
雪狼少年站起身來,走到四個人跟前,慢慢說道:我不知道。
南宮小子急道:是禿鷹把席大哥抓走的。
無顏與蠻蠻立即豎起了耳朵。
雪狼少年顯得很無辜:的確如此,但我也不知為什麼爺爺要這麼做,他只叫我在這裡等著你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姬飛峰問道:什麼地方?
雪狼少年晃了晃手中的兩塊烤肉:瑪多城。
此言一出,南宮小子雖然沒有什麼感覺,但姬飛峰是心頭一驚。
瑪多城號稱人界中最為神秘的城,據說有一股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所以到過此城的人都沒有生還的。當初樓蘭城被圍的時候,曾想過去瑪多城搬請救兵,但礙於瑪多城過於神秘,所以只好做罷。據說鬼谷子困七魂之時也是繞道而行的。
若隨這少年去瑪多城,不知凶吉如何,若席方平與路奇軒被那瞎眼老者帶到了瑪多城,也不知因為何故,面前這個少年與瑪多城又有什麼淵源呢?
蠻蠻與無顏想得更多,如此看來,南宮小子的話似乎已經被這個少年所證實了,雖然不完全,但至少說出了席方平與路奇軒的下落所在。
但這個少年又到底是什麼人?那個瑪多城危險之極,這會不會又是一個圈套呢?
蠻蠻與無顏如墜霧中,根本就理不出個頭緒來,事到如今,只好看機行事了。
姬飛峰點了點頭:看來我們沒有選擇了。
雪狼少年一笑:反正我爺爺是這麼說的。
姬飛峰道:那好,帶路吧。
雪狼少年從腰抽出長鞭來,迎著山風猛地抽了一下,只見那近百隻雪狼一下子閃開了一條道路,一輛雪撬出現在眾人眼前。雪狼少年道:坐這個快些。
姬飛峰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走進雪狼中間,向著那輛雪撬走去。
雪狼少年則彎下身上撿起姬飛峰扔掉的那塊烤肉,連同手裡的一齊揣在懷裡:別浪費了。
隨後,他也跟了上去。
新青峰內,熔岩在沸騰,一個個赤紅的漿泡冒起,迸裂,濺開。
困魔鼎浮在這岩漿中,忽起忽落。
洞頂之上,水汽凝聚,慢慢地又形成了冰棱,密密麻麻的,如一支支倒懸在天穹上的利箭一樣。
在那伸出來的平崖之上。玫公子一襲綠衫站立在困魔鼎當初的位置上,在他腹部的右下方,隱隱地有一絲血跡,但看得出來傷得並不是很重。
玫公子的臉上帶著笑容,眼睛中卻含著一絲淚水。
玫公子抬起手中的承影劍,一下子將劍拔出七寸來。承影劍劍影無形,劍刃一面泛著淵下的紅光,而另一面則泛著陣陣地寒氣。突然,一滴淚水落在了劍上,頓時凝成了冰晶。
玫公子將劍反轉過來,冰晶衝下,片刻間,一陣滋滋的聲音,劍身上冒起一絲青煙。
玫公子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他的眼睛中充滿了恨意,眼神中閃爍著一種殘酷。
還劍入鞘,玫公子猛地轉過身來,大踏步地沿著那如石橋一般的斷崖向回走。
走到那深邃黑暗的,有無數魔怪的山洞之前,玫公子也沒有半點遲疑,他的身影堅毅地融進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