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了生死與共的這番經驗,她本來發誓不再離開他,但孩子的出現讓她彷徨了……他會要這孩子嗎?會娶她為妻嗎?
依這些天的相處,她感受到他的柔情,卻仍無法確定他的心意。她不想以孩子或以救他一命為藉口,就此讓他娶她;她要他主動開口說要成親,說出因為愛她而想要共度一生。
她有預感,這天很快就會來臨,他們會欣喜地迎接小娃娃的來臨……打定主意后,藍心羽的心也跟著堅定起來。
約莫休息了半個月,柳雲瀚捎了信回柳家,說是工作耽擱會晚點回家,這才另雇馬車載著藍心羽回到吳縣老家。
當發現本來頹敗的老家被整修得煥然一新,藍心羽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這……」
「沒錯,這真是你的家。」柳雲瀚拉著她往屋裡走,裡頭的擺設和之前差不多,只是屋瓦重新翻修過,牆面也上了一層平整的灰泥。
藍心羽紅著眼眶,瞧見他一臉的理所當然,自然知道怎麼回事。「是你……叫人弄的?」
柳雲瀚聳聳肩,一副沒什麼的樣子。「不先整修好,叫我陪你回來住著會漏水的屋子,我才不幹!」
原來一說好要陪她回老家,柳雲瀚便派人先來裝修屋子,趕工了半個月差不多裝修好了,他才準備帶她回來,誰知藍心羽連幾天也不願等就要溜走。還好路上發生了意外,耽擱了大半個月,這房子還是如期完工。
「謝謝你……」藍心羽只想沖入他懷裡,卻又有所顧忌。
他嘴上說著反話,但對她的好已經表現在行動上,教她感動不已。
見她眼角泛著淚光,柳雲瀚拉著她便往屋外走去。「先別急著感動,先去你娘墳前祭拜吧!」
兩人帶著祭品穿越竹林,來到藍母墳前,本以為三年沒整理會見到一片荒煙蔓草,墓冢卻整齊乾淨得像個新墳,墓碑也換成石碑,顯然被細心整理照料過。
藍心羽愕然地望著娘親的墳,再看向柳雲瀚,他卻一派輕鬆地說:「總不能讓舅母住得太寒酸……」
「瀚哥哥……」藍心羽終於忍不住撲向他,哭倒在他懷中,「謝謝……謝謝……」
以為他陪自己回鄉不是心甘情願,只是為了懲罰她的逃離,沒想到他竟默默為她做了這麼多……這一刻,藍心羽不再掩藏真心。「我好高興……」
「好啦!別哭了,趕快祭拜你娘,讓她好好看著你。」柳雲瀚這時才收起耍弄她的心思,柔聲安慰著。
「嗯!」兩人一起擺好供品,各自拿著一炷清香祭拜亡者。
當晚,藍心羽特別想睡,因此先回房了。但一躺在床上,當日與娘親相處的點點滴滴湧上腦海,她禁不住啜泣出聲。
忽然間,有人在她身後躺下,回頭一看是柳雲瀚,她詫異地望著他,囁嚅地說:「你……應該睡另一間房……」
柳雲瀚只是輕聲問著:「你希望我睡另一間嗎?」
「瀚哥哥……」她情不自禁地投入他溫暖的懷抱,慶幸有他在身邊。
「你娘都去世三年了,你也脫了白孝,接下來該把不開心的事都忘掉,好好過日子……」聽到她像個孩子在黑暗中啜泣,讓柳雲瀚十分心疼,「等回到家,咱們把過去一些不愉快都忘掉,開始新的日子好嗎?」
他語意保留卻像求親的問句,讓藍心羽心中燃起莫大的希望。
「嗯!」她用力點頭,暗自輕撫著小腹,決定等回家再告訴他這個驚喜。她將身子貼他更近,小手緊緊圈住他,感覺幸福將至。
「一直投懷送抱什麼意思?感動得想以身相許嗎?」柳雲瀚故意調侃。
聽出他語氣里的笑意,她無辜地否認,「哪有呀?你的身子好溫暖,羽兒還以為是暖爐呢!而且……人家整個身子都被你看光摸光了,早就都是你的……」
「既然都是我的,那我就不客氣吃干抹凈羅!」柳雲瀚開始剝除兩人礙眼的衣物,迫不及待重溫渴望已久的纏綿。
兩人在小屋度過好幾天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柳雲瀚這才帶著藍心羽踏上歸途。
在回程的馬車上,兩人始終緊緊相擁。藍心羽窩在柳雲瀚懷裡,半眯著眼眸感覺昏昏欲睡。近日因為他無止境的需索,加上有孕在身,真把她累垮了。
不過,她終於知道男女交歡是怎麼回事,也才知道自己直到最近才算真正「失身」,還有孩子是怎麼來的……想到傻傻被騙了幾年,她忍不住輕捶著柳雲瀚的胸膛。
「為何襲擊我?」懷中的小羊忽然變小野貓,他只覺她笑得可疑。
「哼!你這大騙子!騙得我好苦……」藍心羽不依地看著柳雲瀚,嬌嗔的媚態十分可人。
「我騙了你什麼?」柳雲瀚故意板起臉孔。
「呵呵,不告訴你!」這種事她怎好意思啟口?
「快說!如果不從實招來,我會好好懲罰你這小騙子……」柳雲瀚一把將她抱入懷中,準備展開甜蜜的「懲罰」。
「不!不要在這裡……」藍心羽壓低聲音,被他眼裡赤裸裸的欲-望嚇壞了。
「由不得你!」
不久后,馬車裡便傳來壓抑的喘息。如膠似漆的兩人把握每個獨處的時刻,心想回家后迎接他們的,將會是一場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婚禮。
回到柳家之後,藍心羽以路途奔波為由,在房裡休息了好幾天。
事實上,有孕的她真的覺得疲累,而且常覺得昏昏欲睡,剛好有藉口窩在房裡;柳雲瀚則是一回家之後又緊接著出遠門,兩人沒有機會單獨見面,藍心羽也不知他去了哪裡。
兩人的事尚未公開,自然不能繼續吳縣那種如膠似漆的甜蜜日子,讓她倍感孤單。
她好想夜裡抱著他入眠,但回來之後他又不在……她該何時告訴他孩子的事?藍心羽手撫著小腹,一臉的苦惱。
此時,柳母笑盈盈地推門而入,後頭的婢女手捧著托盤。「怎樣?身子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姑母……」藍心羽起身相迎,「好多了,羽兒令姑母擔心真不應該。」
「跟姑母客氣什麼?」
婢女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圓桌,上頭放著一個燉盅,柳母打開盅蓋,葯膳的香味撲鼻而來。
「來,把這碗參雞給喝了,可以讓你很快恢復元氣。」
「姑母……」老人家的用心讓藍心羽感動不已,「您對羽兒真好!」
「唉!姑母能幫你補身子的時間也不多,以後就要靠你婆家那邊費心了……」柳母說著紅了眼眶。
藍心羽不懂她為何提起這不相干的事。「婆家?」
柳母輕撫著她的粉頰,有些感慨。「是呀,咱羽兒也十六歲了,瞧你唇紅齒白,一雙烏溜溜的眼眸,還有這溫柔婉約的性子,難怪……提親的對象是你……」
「提親?」這不正是她等待多時的好消息?!藍心羽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他……對您說啦?」她頓時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原來你們真的兩情相悅……」見她嬌羞的模樣,柳母有些詫異,「姑母還以為只是序剛這孩子一廂情願,你還沒回來就急著找媒婆上門提親……原來你早知情?」
「序剛?!您說提親的人是……」藍心羽猛一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剛哥哥?」
「是呀!不然你以為是誰?」柳母輕嘆一聲,兀自喃喃自語著,「我也嚇了一大跳,還以為他提親的對象是柔兒呢!」
她看著藍心羽一臉震驚,以為自己說錯話,趕緊改口,「不過你別在意,這感情的事本不該勉強……而且柔兒年紀還小,等他大哥年底成了親,再來幫她尋覓對象還來得及……」
「成親?」先前的震撼還來不及消化,柳母又說出另一個更震驚的消息,藍心羽急著抓住姑母的手,語氣顫抖地問:「是誰……要成親?」
「哎呀,瞧你這孩子,成親的人不就是你嗎?還有你大表哥……」柳母以為藍心羽是因為緊張才臉色蒼白,「說來真巧,你們不在的時候,親事都上門了。先是你大表哥之前指婚的親家送來婚書,說希望年底前將女兒嫁過來;後來元家又來提親,這下一娶一嫁,兩樁親事一起辦也算是雙喜臨門呀!」
「大表哥……要成親了?」他已經有了未婚妻?那……她怎麼辦?肚裡的孩子怎麼辦?
姑母的話猶如五雷轟頂,將藍心羽從希望的雲端狠狠推向殘酷的地獄。
「是呀!他一回來又跑到京城,肯定想親自談談成親的事,畢竟他岳家那邊在京城也算有頭有臉,總不能怠慢……」
柳母解釋越多,藍心羽的臉色越加蒼白。見她眼神獃滯地望著前方,柳母趕緊安慰她:「沒什麼好緊張的,每個女人都必須經歷這一遭,序剛是個好孩子,他一定會疼你的……」
看她依舊沒有反應,柳母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揮動。「羽兒,你怎麼啦?好像失了魂似的……」
藍心羽強撐住理智,勉強回應著:「沒、沒事,羽兒只是太震驚了。」
「如果你不想嫁給序剛,明白告訴姑母,不要有負擔,知道嗎?」柳母以為她的震驚來自猶豫,「你不需要今天就答覆,等想清楚了再告訴姑母,好嗎?」
「嗯!」藍心羽不敢開口,只怕忍不住哭出來。
「好啦,姑母先回去了,你趕快喝了參湯,快涼了。」柳母決定讓藍心羽獨處,好好思考,接著便離開了小樓。
藍心羽跌跌撞撞走回床上,淚水忍不住決堤,只能緊咬著手指,不敢哭出聲來,隱忍的悲鳴聽來卻比痛哭還讓人鼻酸。
他明明有了婚配卻不告訴她,還堂而皇之地佔有她,是將她當成了什麼?看她年幼可欺,還是自始至終都在耍弄她,將她當成洩慾的對象?
她又沒做錯什麼……貧窮不是她的錯,成為孤女也非她所願,為何要這麼輕賤她?等到她的身心都屬於他,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場騙局,教她如何承受呀?
難怪他回來后不曾來找她,該是準備要成親而將她踢到一邊了……
本以為迎接她的是一場和他的婚禮,誰知他的新娘不是她,她的新郎也不是他……
藍心羽感覺美夢在眼前碎裂成片,夢碎了,心也死了……
第二天,藍心羽一大早便找上柳母。
「羽兒,你這孩子怎麼……」柳母見她臉色蒼白,眼圈黑了一大半,顯然整夜沒睡好。「是不是提親的事讓你負擔太重?」
藍心羽勉強露出笑容。「沒的事……羽兒只是不舍姑母……」說著,她的眼眶開始泛紅。
「那麼……你是答應了?」柳母將藍心羽摟進懷裡,眼眶也布滿淚水,「姑母也捨不得你呀!」
兩人相擁而泣,心思卻不盡相同。
事實上,藍心羽徹夜未眠,哭得累了,淚水幹了,也無法改變即將成真的事實。或許,柳雲瀚會好心收她為妾,但她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屬於另一個女人,更不能讓孩子成為沒有地位的庶出之子。
於是,她決定嫁給元序剛,為了肚裡的孩子,身為母親的她必須有所打算。
反正孩子才一個多月,如果能儘快成親,到時她會想辦法讓元序剛相信孩子是他的,無論用什麼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