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正是師父我。你這個小調皮,原來偷看了我的葯書,學會了熬制「會閻王」。」令狐絕輕捏她的鼻子,言語舉止中,儘是師父對徒弟的寵溺。
梁靜依然怔怔地看著師父,大概是太訝異了,她投想到死而復生后,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師父,所以還柞在呆愕中。
「怎麼了?吃了「會閻王」的假死葯,魂還投回未嗎?」令狐絕笑道。
梁靜像是終於醒了,魂魄也回來了。
「師父!]她激動地撲上前,像個孩子似地投入師父的懷裡。
「師父,我、我好想念您囑!」
她是說真的,在逍遙峰時,她可能會躲著師父,避免師父又出了什麼考驗來考她,可是這一回下山,好似千山萬水的感覺,再次見到師父有恍若隔世之感。
令狐絕笑笑地抱撫她,輕拍她的背,如父親對女兒一般的撫摸她。
「不過才兩個多月不見,就這麼想念師父?」
懷中的小臉抬起來,很認真很認真地重述一次。
「是真的!師父,這兩個多月,對我來說就像兩年多那麼久,見到師父,我好開心W」
平日性子沉穩安靜的靜兒,難得會這般對他率性純真的撒嬌,不枉費他安排她下山一趟。呆然徒弟要受受苦,才會想念師父的好啊!俊美的墨眸漾著得意的奸笑。
她有好多話想問師父,她想問師父是怎麼找到她的?她假死了之後,師父又是如何把她帶到這問陌生的小屋的?師父是不是久投見她回來,因為擔心她而找來的?好多好多問題想問,但尚未問出口,師父就先對她提出了問題。
「這趟下山,可有新鮮事要說給師父聽?」
師父不提還好,一提她就想起了傷心事,立即悲從中來,心中的委屈和苦楚化作兩行淚水,「哇」一聲地哭了出來,她終於可以趴在師父懷裡好好大哭一場了!
令狐絕什麼也投問,只是任由她哭,不時地輕拍她的背,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眼底的慈愛流瀉無遺。
他知道,她受委屈了,江湖世道的險惡,他怎會不知?世問情愛的牽絆,怎能斷得了?
就算不問其中緣由,他也能明白。這一趟下山磨練,是他起的由,自然明白她所受的苦。猶記得當年他撿回這孩子時,她年紀尚小,卻不哭不鬧,安靜的性子讓他心疼,怕她太壓抑,總是想辦祛逗她哭,偏偏她惜淚如金,就算把她丟到蛇窟,頂多掉個一、兩滴眼淚就投了。
令狐絕不禁莞爾,還是獨孤晦玉有辦祛,竟讓他的小靜兒哭得如此傷心。
梁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好似要把這一生的眼淚都哭完似的。大哭一場后,總算舒服多了,她的眼睛和鼻子全都哭紅了,雖不像適才那樣哭得聲嘶力竭,但還是抽抽噎噎的。她以為師父會問她原因,可師父卻什麼都不問,反倒扯開了話題。
「你可知,師父為何自幼專揀你們最怕的事來訓練你們?」
師父沉穩溫柔的嗓音,有一股安定心神的力量。
她想了想,搖頭。
「徒兒不知,但徒兒知道,師父必然有師父的用意。]令狐絕疼惜地輕撫她的發,才輕輕對她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亦如一把刀,銳利的刀刃可以殺人,亦能救人,正那之分不在刀刃,而在人心,要殺人或救人,端視人心的走向。」
人心……是呀,師父說的事,她有感觸。人心難測,她以為自己可以從察言觀色來窺視人心,她以為獨孤晦玉真的愛她,她也把自己給了他,還瀟洒地認為這是自己的選擇,絕不後悔,可是到頭來,她還是受傷了,被傷得很痛。
想到獨孤晦玉,她的眼淚又掉下來了,把臉埋在師父懷裡,低低地飲泣。
令狐絕微笑地用大掌撫順她的發,輕輕哄著她。
「哭吧,盡量哭吧,你一邊哭,一邊聽師父說話,好嗎?」
她點頭,覺得在師父懷裡,自己可以毫無顧忌地發泄情緒,也貪婪地汲取師父如爹爹般的溫柔。
師父的嗓音,輕輕傳來——「你可知,師父在所有弟子當中,為何挑中你,獨獨傳授你藥草之學?」懷中的她搖搖頭,令狐絕繼續說道:「有兩個原因,一來你記憶過人,二來你有菩薩心腸。練武之人,講求心祛,習藥草之學亦是,師父挑上的,是你善良的天性。」
她靜靜地聽著師父說話,就像小時候,師父在床邊說故事給她聽,逗她夢周公去,只要聽到師父好聽沉穩的嗓音,她便覺得安心。
令狐絕見她淚水未乾,卻己止住了抽噎,專心地聽他說話,不禁抿出了微笑,繼續道:「在所有徒弟當中,唯獨你面對毒蟲或是毒蛇,即使有生命之憂,你也絕對不傷害它們,寧可自己想辦法逃走,所以我才傳你藥草之學。施毒之人,只要有一顆菩薩心,毒藥也能變良藥。反之,歹毒心腸之人,良藥也會成為殺人工具。」
她細細琢磨師父說的話,從師父的懷抱里起身,一雙淚光瑩然的靈眸望著師父,她夾然很想問師父一個問題。
「師父,靜兒有一個疑問。」
令狐絕含笑應允。
「問吧。]「師父這次振徒兒下山,其實目的不是送禮,而是要徒兒應用所學,在江湖上能夠自保,對吧?」
「也。]梁靜呆住,她沒料到師父的答案竟是否定的,她感到十分意外,也更加疑惑了。除了這個目的,她實在猜不出師父的用意為何?總不可能真的只是送禮那麼簡單吧?
「師父只是想把當年不小心借走的玉環物歸原主罷了。」令狐絕語帶玄機地笑道。
那笑,還摻了一抹頑皮,梁靜立刻嗅出來了。
「師父,別再逗徒兒了,徒兒笑不出來。」她皺起眉頭,紅紅的眼眶又要淚水饋堤了。
令狐絕笑著拍撫她的臉頰,哄著安慰。
「好好好,不逗你了。師父真正的目的有二,一是在考驗你的心。」
考驗我的心?」
「師父很欣慰,這次下山,你屢遇驚險,卻投有一次為了逃命而對任何人下毒手,反而謹慎地使用各種毒物,十分難能可貴,即使到了最後,你受到背叛和欺騙,依然堅守本心,不因為他人的無情,而讓自己也變得絕情,不愧是我令狐絕的愛徒。師父投看錯人,你己經通過最後考驗,可以出師了。」
師父這一番話,說得梁靜瞳目結舌,她把師父說的話再細細斟酌,不由得覺得奇怪……
「師父怎麼知道我屢遇驚險,投有一次為了逃命而對任何人下毒手?」
「這很簡單,因為師父跟著你嘛!]這話回答得很輕鬆,卻把她驚得膛目結舌。
「師父……您……跟著我?」
「可不是嗎?師父說了,這是最後的考驗,師父總得跟著在一旁觀看,才知道你合不合格哪」
令狐絕笑嘻嘻地說,臉不紅氣不喘的。
梁靜一時啞口無言。師父跟著她,從頭到尾?那不就表示,她遇上盜匪「山狠」時、被獨孤晦玉追殺時、被花憶蕊抓去「花宮」時,還有在「白鶴山莊」
被李慕懷軟禁時,師父都在一旁袖手旁觀的看熱鬧?
梁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令狐絕卻是依然笑得如沐春風,俊美無匹的風采不染世俗的一分塵埃,讓人很難想像,看起來如此聖潔的師父,會有此奸詐的行徑。
師父到底是疼愛她,還是折磨她?她己經不太確定了。一如以往,投有人能忖度師父的心思,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那亦正亦那的性子,教人捉摸難測。
好吧,誰叫他是師父呢,她還能說什麼?而且師父也說她通過考驗了,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實在沒力氣跟師父斗去了,可憐兮兮地說:「師父,您再這麼整下去,徒兒有九條命也不夠用呀!」
她委屈,令狐絕卻是露出一副比她更身不由己的可憐樣。
「師父何曾忍心呢?但為了幫你挑夫婿,不忍心也得硬起心腸呀!」說完還嘆了好大一口氣。
「選夫婿」三個字讓梁靜再度呆住。
「選夫婿?師父……您……這是什麼意思?]令狐絕原本委屈的臉上驀地露出神秘的笑容。
「想知道?走,師父帶你去看一件有趣的事!」
說完,不等她弄情楚,令狐絕己經抓著她的手腕,帶她走出了竹屋,施展輕功,帶著她一塊兒進了竹林探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