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幹嘛這麼看著我?」被他撞見她偷看他,她有些惱怒,杏眼圓睜地回視他,並且告訴自己,她並不怕他,也沒有理由怕他。
「你似乎對我的感情生活頗有興趣?」
「我哪有!」
「你沒有?可於欣卻是你當我的特別看護后,唯一願意主動開口提及的人。」她對他其他的話題若不是漠不關心,就是愛理不理的,所以她對於欣的關心令他好奇,她到底是想了解於欣?還是想了解他?
「我只是覺得奇怪,於小姐的家世、樣貌皆屬上上之選,追她的人鐵定不少,而那樣的天之驕女都已經放下身段,擺明了她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你為什麼不接受她?」
「所以你是真的對我的感情生活感興趣。」他貿然地下了定論,令方靜為之氣結。
她明明都說了,她不是。
「我只是不想讓我們兩個太尷尬。」她抓著他的手,雖然是在幫他做復健,但彼此不說話,安靜得彷佛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如此尷尬的場面,是她從事護理工作以來,頭一次遇到,她覺得自己若不做些什麼,她會很難自在地面對他,所以她才問起於家小姐,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他別胡說八道,讓她尷尬。
「你若是不想說就算了,當我沒問。」方靜眼觀鼻,鼻觀心,緊閉嘴巴,垂著臉,使勁地掐他的手臂。
如果她不說話是他想要的,那他如願以償了。方靜端起架子。反正她從不輕易地對魏成寬示弱過。
魏成寬覺得她不像他請來的看護,瞧她姿態擺得比他這個付錢的人還來得高,他不過說她幾句,她就不開心了。「我覺得我們以前一定認識。」他才開口,就被她橫了一眼,瞧她如此氣盛,這麼不怕他,「要不是你之前就熟知我的脾性,否則怎麼會這麼大無畏地沖著我發脾氣?」
「這工作,我可有可無。」所以她才不怕他。
「我給你的薪水非常優渥。」
「錢不是一切。」方靜反駁得很大聲。
魏成寬一向溫煦的眼眸瞬間黯了下來,變得深沉。
明顯的,他對她的反駁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他壓根兒就不信她不愛錢,相反的,他還覺得她是個唯利是圖的拜金女郎。驀然,他將一直被她握著的手給抽了回來,「今天就到此為止。」
「可是時間還沒到……」他還得練習走路。
「我累了。」
方靜還想做最後的努力,魏成寬卻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只說了一句,就請她離開。
他真是翻臉如翻書。
【第二章】
方靜覺得魏成寬當初出車禍時,他的腦子鐵定撞得不輕,要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前一刻人還好好的,下一秒鐘便翻臉不認人,十足像是有情緒障礙的跡象。他發脾氣,她大可別理他,可她卻想著以前他對她總總的好,當初那段感情不管是誰對誰錯,最後是她負了他卻是不爭的事實。
因此要她狠下心腸,對魏成寬不理不睬,她又於心不忍,更何況他身上有傷,行動不便,所以他脾氣大了點,也算是情有可原,她實在不必跟他斤斤計較,對不對?
方靜說服自己原諒魏成寬突然爆發的壞脾氣,她甚至想到他剛剛提起他肚子餓了的事。
她想,反正她待會兒也得出去吃飯,要不,她幫他帶份午餐回來。
她鼓起勇氣去敲他房間的門。
他沒應聲,於是她就在門口高聲問他,「我待會兒要出去吃飯,你想吃什麼?要不要我替你帶份午餐回來?」
她滿腔熱情卻只得到他冷冷的三個字。
「不需要。」
他聲音大得連在樓下的馮醫生都聽到了。
像是訝異她竟把病人給惹毛了,馮剛毅抬頭看她時,目光還刻意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鐘。
方靜覺得難堪。
她明明是好心,偏偏魏成寬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對她發脾氣。
真是太好笑了。他不吃就不吃,難不成她還會擔心他餓肚子嗎!
方靜尷尬地對著馮剛毅問「我要出去買午餐,馮醫生想吃什麼,我順道買回來。」
「不用了,我太太幫我準備了便當。」馮剛毅晃晃手中那個日本花巾包的鐵便當盒,謝絕了方靜的好意。
「那我先出去了。」方靜拎著車鑰匙,飛快地下樓。
馮剛毅本來拎著便當盒要去餐廳用餐的,但隨即想到了什麼,又看了方靜一眼,等他確定方靜是真的離開了之後,步伐一轉,竟上了二樓,去敲魏成寬的房門。
魏成寬一樣沒應聲。
馮剛毅也不跟他客氣,擅自轉動門把,就進到房間里去。房間里,魏成寬把音樂聲轉到最大,整個房間轟隆隆的,看得出來,魏成寬心情糟透了。
馮剛毅一進房間,就把音樂給關了,然後立刻引來魏成寬橫眉豎目的瞪視。
「你音樂開得這麼大聲,我很難跟你講話。」
「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聊天。」對馮剛毅這個主治醫生,魏成寬從以前就不懂什麼叫客氣,更何況他現在心情糟透了,因此馮剛毅最好少惹他為妙。
魏成寬要他出去,說他沒心情招呼他,馮剛毅卻反其道而行,反而拉了張椅子,就坐在他正對面。
馮剛毅知道肚子餓的人,心情絕不會好到哪裡去,於是他好心地把他的愛心便當分一半給魏成寬。
魏成寬正想開口跟馮剛毅說他不需要,沒想到馮剛毅卻搶先開口。
「我以為這次你讓她來,是為了想追回她的。」馮剛毅一開口,便惹來魏成寬一記白眼,隨即魏成寬的目光緊張兮兮的往門口看去。
「放心,她出去買午餐了,我是看著她出門,才上樓來的。」所以魏成寬別怕自己的秘密會被方靜發現。馮剛毅好整以暇地解釋。
魏成寬卻仍不願太鬆懈。
「就算她人不在,你也不該拿我的秘密胡亂說嘴。」更何況,馮剛毅竟然沒關門,「你不懂什麼叫隔牆有耳嗎?」
魏成寬氣沖沖的推著輪椅,親自把門關了、鎖了,這才回頭,繼續瞪著那個口無遮攔的主治醫生。
當初他明明再三叮嚀,說他恢復記憶的事,誰都不許提的,現在馮剛毅倒好,在他家大刺刺地講,也不怕旁人聽見。
「你為什麼不幹脆拿個麥克風四處替我廣播算了。」
「看來你還是很在乎她。」對於魏成寬的怒氣沖沖,馮剛毅倒是司空見慣,畢竟他當魏成寬的主治醫生也快九個月了,魏成寬的壞脾氣,他也算是領教過幾回,所以並不陌生。
「我只是不懂,你明明是要追回她的,對她的態度卻那麼壞!你覺得那是追女孩子的好方法嗎?」
「她教我生氣。」馮剛毅不明白剛剛方靜說了什麼。
錢不是一切。
嘖,多可笑。
「當初她就是拐了我的錢跑的。」當然還有偷走他的心,不過這件事,打死他,他都不會承認,「而現在她竟然大言不慚地跟我說,錢不是一切,你不覺得她虛偽矯情得教人噁心嗎?」
「是啊,她虛偽矯情,可你為什麼那麼愛呢?」愛到明明恢復記憶,卻裝作什麼都沒想起來,愛到明明恨方靜恨得要死,卻說什麼都要把她擺到身邊,時時看著想著念著,卻同時又恨著。
他這不是在折磨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