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人的臉怎麼可能會連一點點表情都沒有?出於好奇,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看得幾乎忘情。
此時坐在大廳內的艾辰正拿著筷子挾開面前的醬燒餅,再挾起中間的薄牛肉片,淡漠地轉過臉問官掌柜。
「這個牛肉味道不對了。」
官掌柜急忙解釋。「艾少爺,實不相瞞,本店原來的大廚回鄉養老了,這個五香牛肉是我的閨女做的,不過我已經吩咐她別添些客人不喜歡的香粉,從今以後的五香牛肉保證沒有桂花粉的味道了,艾少爺可以放心。」
「所以,前幾天的五香牛肉果然多了桂花的味道。」艾辰寂然凝瞅著筷子上的那片牛肉。
「是,都怪小女添了桂花粉,很多客人吃了都不喜歡——」
「用不著改回原來的味道了。」艾辰截斷他的話。
「艾少爺,您說什麼?」官掌柜一時沒聽清楚。
「我說,用不著改回原來的味道了。」艾辰抬眼看他,冷不防間,眼角餘光感到被緊盯的視線,他淡淡掃掠而過,攫住布幔后凝視他的目光。
官銀朵被逮個正著,就在她心慌得想逃跑時,赫然驚見到他的轉變,他原本冷硬的雙眸忽然間變得異常犀利,就像雄鷹發覺到獵物時的那種侵略眼神,目中精光四射。
「她是誰?」艾辰低聲問,目不轉睛地盯著官銀朵。
官掌柜狐疑地回過頭,抓住官銀朵躲回布幔后的一瞬間。
「艾少爺,她正是小女。」官掌柜用力咽了下口水,不安地瞅著艾辰。
「叫她過來見我。」艾辰的雙眸閃動著異樣的流光,漾出一種神異的華彩。
官掌柜提心弔膽地來到大廚房,不安地看著官銀朵。
官銀朵心慌慌地解釋。「爹,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是——」
「艾少爺叫你出去見他。」官掌柜喃喃地說。
「叫我見他?為什麼?」官銀朵驚訝地抽氣。
「好像是因為你做的五香牛肉,艾少爺不知道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你一會兒得好好的應付,知道嗎?」
官銀朵恍恍然呆站了半晌。
她並不知道,接下來等著她的,竟然是一場震撼了整個芙蓉鎮的開價好戲。
【第三章】
官銀朵以一萬兩黃金的天價,將自己賣給了艾辰。
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不到幾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迅速傳遍芙蓉鎮,整個芙蓉鎮都轟動了,家家戶戶都在談論此事,好奇上門的街坊鄰居都快把「白帆樓」的門坎踏破了。
好不容易把擠上門看熱鬧的人請出去,官掌柜立刻關上「白帆樓」的大門,和一雙兒女失魂落魄地對坐著。
「艾少爺到底是不是說真的?」整件事情的發生過分離奇,官銀堯實在難以相信。
「事情鬧得這麼大,人盡皆知了,萬一艾少爺不是來真的,那咱們官家的臉要往哪兒擱呀?而且人家肯定要罵銀朵自抬身價了!」官掌柜憂心忡忡地說。
官銀朵捧著茶杯默默地啜飲,此時的她也是心慌意亂,自從艾辰離開「白帆樓」之後,她的腦袋就開始發昏、發熱、發麻,完全不能思考。
「我想艾家是有頭有臉的富蒙,不可能說假話毀掉自己的名聲吧?他們經商的人最重視聲譽了。」官銀堯倒是比爹和妹妹冷靜得多。「何況當時還有那麼多人聽見艾少爺說的話,也許一萬兩黃金對艾少爺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如果艾少爺真的命人抬來了一萬兩黃金該怎麼辦?那麼多的黃金,想到我就身子骨發軟,怎麼真的敢收下呀!」官掌拒禁不住發抖。
「說得也是,家裡堆著一座金山,盜賊不來光顧才怪,而且現在滿城鎮的人都知道咱們就快要有一萬兩黃金了,多少惡人虎視眈眈要來分杯羹啊?」官銀堯頭痛地嘆口氣,真是沒錢煩惱,有錢也煩惱。
「我可不想引來盜匪洗劫咱們『白帆樓』,萬一那一萬兩黃金真的搬來了,咱們應該怎麼處置,這可得先想好了,以免真把災星招進門。」官掌柜憂慮地看著一雙兒女。
官銀堯低頭思索著。「我是有個想法,不如咱們請艾少爺將一萬兩黃金換成等值的土地或是房產,這樣對我們來說也方便處理,總比家裡擺上一堆金山,引狠入室來得安全些。」
官掌柜頗頗點頭,表示同意。
「總歸一句,都是我不好。」官銀朵低聲懺悔。「我本來是想讓艾少爺打退堂鼓,所以才亂開一萬兩黃金的天價,萬萬沒想至他居然會答應……」
「所以說,艾少爺對你是勢在必得了。」官銀堯把臉轉向妹妹。「銀朵,你究竟長得多美呀?讓爹要這樣藏著你,讓艾少爺一見你就非要你不可,真可惜大哥都看不見你長得有多美。」
官銀朵的眸子睜得又大又圓,看起來顯得特別單純稚氣。
「一個女人再美能美到哪裡去,我長得也就剛好沒什麼大缺陷而已。」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大美人,最多也就是五官端正,搭配起來還算個清秀佳人,但要說美若天仙,也還遠遠及不上。「我想艾少爺一定不是個正常人,哪有人會花一萬兩黃金買一個女人的?他要不是瘋子,就是腦子有問題。」
「你可別這麼說。」官掌柜大搖其頭。「聽說艾少爺鑒識珍寶的功力極高,任何奇珍異寶到他眼中能夠去偽存真,去粗取精,他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也可以讓價值連城的『珍寶』一夕間變成一文不值的東西,多少古董商的眼力都比不上他呀!這樣的人不可能是瘋子,說他腦子有問題那更不可能了。艾家在多少省分設有糧倉,貨物在各省轉運買賣,那些都是艾少爺在監管的,腦子有問題的人怎麼有辦法去做這些事?」
「這麼說,咱們銀朵在艾少爺眼中算是珍寶了。」官銀堯驚奇的語調中透著一點笑意。
「哥,你這是在取笑我嗎?」官銀朵撇了撇唇角,這整件事,都讓她有種哭笑不得的荒謬感。「我這輩子還沒見過什麼珍寶呢,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倒成了別人眼中的珍寶,未免太好笑了。」
「銀朵,爹也不願讓人說自己在賣女兒,這一萬兩黃金爹要是拿了,心裡也覺得滿是罪惡。爹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呢?」官掌柜憂心地看著女兒。「要是你真不情願嫁給艾少爺,咱們再另想對策,大不了也就沒了『白帆樓』,咱們一家子離開芙蓉鎮另起爐灶也沒關係。」
官銀朵知道爹只是嘴裡說得輕鬆,事實上「白帆樓」是爹白手起家經營起來的,靠著「白帆樓」,爹養活了大哥和她兩個人,如今爹老了,大哥又雙目失明,一家人要離開芙蓉鎮另起爐灶,談何容易?
「爹,這是我自己開的價,而且還言明了不二價,不管做什麼買賣,價錢議定了就是不能反悔,我只怪自己太低估艾家的財力。」官銀朵嘆了口氣,她誰都不惱,只是惱自己。「其實這樣也好,現在有了這麼多錢,大哥不用怕娶不到好媳婦,爹也可以安心養老去了,這輩子都不用煩惱生計。我賣給他,想想也是很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