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她開口,輕聲辯道:「我不是胡亂揣測,楊雅芸在大學時就一直暗戀你,就算你跟我交往,她還是喜歡著你,即使畢業后沒聯絡,她心裡對你也難以忘懷……」

這個真相是她大學好友汪颯儀告知的。汪颯儀後來巧合地嫁給墨遠的大學同學,她丈夫與墨遠一直都有聯絡,是墨遠親口向她丈夫提及,他妻子楊雅芸在婚後才坦白,自大學時便一直暗戀著他,早愛了他許多年。

正因如此,她認定對方是強大的情敵,一見兩人在她重生的這個世界提早重逢且相談甚歡,她心生不安,才會衝動地想要排除日後可能的勁敵。

聞言,任墨遠眉心更揪緊,臉色更難看。

「胡扯!你從哪裡聽來的八卦?為什麼我這個當事人完全不知情?就算大學時代她真的喜歡過我,那也是過去的事。我有穩定的交往對象,她更有即將結婚的未婚夫,你怎麼會幼稚的去找她搬弄是非,還讓她未婚夫聽到而心生芥蒂,害將結婚的兩人發生爭吵!」他怒喝道。

「她有未婚夫,而且快結婚了?!」顧千薇頓時驚愕不已。

「你若對我不信任,大可找我質問,為什麼要去傷害不相關的人?」任墨遠無法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令他首度如此氣怒地厲言相向。

「她有未婚夫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顧千薇還無法消化這個事實。

如果楊雅芸提早結婚,那往後就絕不會成為她的情敵,她的擔憂顧忌全是多餘的。

「你有機會讓她好好解釋嗎?你肯心平氣和聽她說話嗎?!」他怒聲及問。

回想電話中楊雅芸雖說得婉轉,卻暗喻女友當時咄咄逼人的情景,令她沒能為自己多辯駁,也沒能提醒對方她的未婚夫就在一旁,要對方慎言。

顧千薇雪時啞口無言,無法回應。

任墨遠怒聲又道:「我一直以為你是聰明理智的女性,怎麼會做出這種不經思考、歇斯底里的行為?我對你太失望了!」

她瞠眸,心口狠狠一震,被他前所未有的嚴厲話語駭住。

他對她感到失望?她心口緊擰,喉嚨微哽,內心酸楚,啞聲說:「對不起……」眼前剎時一片迷濛,無法再對視他的怒容,她起身,匆匆往門口而去,開門倉促離開住處,離開他的滿腔怒火。

沙發上的任墨遠見她匆匆離家,一時不便攔阻,此刻兩人皆需一些時間平復情緒。

他攏著眉心,大掌抹抹臉龐,對她發怒責難,他內心更不好受。

他會如此怒不可遏,是因她一時不智對楊雅芸造成傷害,他對無事的同學感到萬分歉疚,也氣惱她竟會輕易懷疑他對她長久不變的感情。

他從口袋掏出一隻藍色絨布盒,看著掌中置著的戒盒,內心更難過。

原本今晚是他等待已久,終於能向她求婚的時機,卻不料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顧千薇連錢包都沒帶就離開住處,只想找個人傾訴滿腹委屈。

她打電話給最要好的朋友——汪颯儀,約對方到一家PUB見面。

待汪颯儀來到約定PUB,在吵嘈昏暗的環境搜尋了下,才看見好友獨坐在角落飲酒,桌上已有三個空酒杯。

「千薇,發生什麼事?」電話里好友感覺很不對勁,她只好匆匆趕來見她。

「我沒帶錢,你要替我買單。」幾杯烈酒下肚,有些微醮的顧千薇對好友說。

「那有什麼問題。」汪颯儀阿沙力地道。隨即在她對面落坐,關心地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顧千薇抬眸看好友一眼,「我跟他吵架了……」說著,她不由得哽咽。

聞言,汪颯儀微訝。

好友跟她男友自大學至今愛情長跑已近七年,他們吵架也不是第一次,但過去她從不曾為此找她訴過苦,而她男友更是讓著她多些,事後也會向她主動求和。

「這次不一樣。」顧千薇搖搖螓首,執起酒杯,再飲一口苦澀酒液,難過地說:「他從沒對我說過這麼重的話,他說……對我很失望……我們可能完了……」無預警地,兩串淚悄然滾落。

汪颯儀頓時驚訝不已。個性剛強的千薇很少會軟弱掉淚,何況是情緒失控而淚崩!

顧千薇向好友娓娓提及兩人發生爭吵的緣由。

聽完,汪佩儀一陣訝然。「你怎麼會這麼做?這不像你的個性啊!」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太害怕……怕她搶走墨遠……」她哽咽說著,飲完手中調酒,再向酒保另叫一杯。

她抬眸看著好友,有些委屈地說:「是你告訴我楊雅芸一直暗戀墨遠,她對他的愛比我還深、還堅定……」

「等等,我幾時說過那種話?」汪颯儀打斷她的話。該不會她已喝醉了?「我又不認識楊雅芸。」

「你以後會嫁給墨遠的大學同學,墨遠跟你老公有保持聯絡,是墨遠娶了楊雅芸后得知這事,在閑談間向你老公透露的……」她緩緩陳述她曾經歷過的發生景況。

「stop!」汪颯儀奪過她手中酒杯,無奈道:「我確定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她竟會預言未來?!

「如果墨遠因此討厭我,跟我分手,那我重生還有什麼意義?」她說得心痛,也難過竟會自己搞砸戀情。

「沒那麼嚴重啦!我看墨遠學長離不開你的。」汪颯儀伸手拍拍淚水漣漣的她,輕聲安慰道。雖聽不懂她說的重生是什麼意思,但能感受她前所未有的傷心。

顧千薇再度搖搖螓首,抽泣說著,「是我不能沒有墨遠,墨遠若跟我分手,他會接受楊雅芸,會和溫柔嫻靜的她結婚,生兒育女……」

是不是,她重生后做出不同的選擇,依然扭轉不過既定的命運?

汪颯儀愈聽愈困惑,只能當她是情緒低落而醉言醉語。

她想勸好友回家,她卻不肯,拿過自己未喝完的調酒又大口飲完,接著向她又泣訴一堆心事,直到最後趴在桌上,醉昏了。

汪颯儀只能無奈地搖晃她,想著是該叫她男友來接她,或請人幫忙把她攙上計程車,讓她到自己住處住一晚?

才猶豫著,突然聽到手機簡訊聲音從顧千薇的褲袋傳來,她掏出好友的手機查看——

晚上不回來?在哪裡過夜跟我說一聲。

看清傳訊者正是千薇的男友,她不禁替好友感到安慰,看來墨遠學長氣歸氣,還是無法不關心離家出走的女友。

汪颯儀直接回撥電話。

不一會,那端傳來一低沉男聲,「喂。」任墨遠有些訝異才發完簡訊千薇就回電,以她的個性,他估計這次爭吵她至少會艱他冷戰三、四天不相應。

原本他也還沒打算這麼快向她求和,畢竟這次事件是她有錯在先,只是眼看都快半夜十二點,她匆匆出門應該沒帶什麼錢,擔心她安危,他只能傳通簡訊問問,心裡其實沒抱太大期望,想著她也許連簡訊都不會回復。

「我不是向你求和,只是確認你今晚有地方去。」不待女友開口,任墨遠難得固執,強調自己的立場。

先前他也許責備得太過嚴厲,事後也有所反省,卻不想讓女友認為是他要認錯道歉。

這一回他不會輕易讓步、要協。除非她先知錯,向楊雅芸道歉,並向雅芸的未婚夫證實她的不實言語。

「墨遠學長,千薇現在也沒法跟你求和。」那頭,汪佩儀好笑地說。

墨遠學長刻意強調的說詞實在沒什麼說服力,他都主動傳簡訊,對才出門幾小時的千薇不放心,怎麼不是先放軟身段,釋出和好意?

「你是?」任墨遠一楞,意外持手機者不是女友,且對方的聲音似有些熟悉。

「我是颯儀,千薇突然把我找出來,結果喝醉了,我正煩惱該怎麼處理她。」

「千薇喝醉?」任墨遠眉頭一攏,不免擔憂。她雖會喝酒,但很少喝到醉,難道是因兩人爭吵才去買醉?

「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模樣,邊喝酒邊掉淚,沮喪落寞的跟我哭訴一堆,完全不像她的個性,害我以為她是人格分裂或被附身。」汪颯儀故意說得誇張。不過事實也是如此,第一次見相識數年的好友如此失常。

任墨遠黑眸微昧,感到疑惑,實在無法相信千薇會邊喝酒、邊掉淚。

「千薇沒帶錢包出門,原本我是答應替她買單,不過她喝了好幾杯調酒,要上千元,還是墨遠學長來買單比較適合?」汪颯儀笑問。

「你們在哪裡?」擔心首度醉到不省人事的女友安危,任墨遠急問清她們所在地點,隨即開車前往。

顧千薇微張眼醒來,感覺頭痛不已。

憶起腦中殘留的畫面,她心口一揪,酸澀的眼眶再度淌下熱淚。

她閉上眼,任淚水滑過臉龐。

她不想醒來,不願看清真實的世界。

她做了場沉長的夢中夢……夢見三十七歲的自己在罹癌末期因火災喪命,再重生到二十五歲的時間點,打算改變人生抉擇。

這一次,她輕易放棄事業和夢想,選擇為愛情付出與努力,卻還是失敗了。

只是她沒等到他求婚,竟先聽到他冷漠提分手……他背對她毫無留戀地離開,任她哭喊悔恨都無法讓他回頭再看她一眼。

醒來前的那一幕令她心口扯痛。她分不清哪一段是夢境、哪一個是真實?想到他提分手的情景,她心被撕扯的痛楚是那麼鮮明,教她不禁要認定是真實。

她揪緊眉心,緊閉著眼,手背橫擋在淚流不止的雙眼上。

她不想張開眼,害怕看清的世界是她三十七歲時所在的小小套房;害怕會是二十五歲的她已和他分手的悲凄景況。

她躺在床上,淚流滿面,哭到雙肩顫抖,聲音抽泣。

任墨遠悄然推開房門,因她遲遲未醒來,忍不住再度來探看,卻意外聽見床鋪那頭她嚶嚶啜泣的聲音。

她左手臂橫在眉眼間,淚水濡濕臉蛋,纖肩因抽氣而顫抖。

他回想起在PUB接醉昏的她時,汪颯儀向他說的一些話——「墨遠學長,千薇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從來不相信算命的她竟會提什麼命運不可違,不僅斷言我的婚姻,還把你會跟別的女人結婚生子說得煞有其事。

「她可能是酒後胡言亂語,但我很確定一件事——她非常非常愛你。因為不明緣由,她內心惶恐擔憂,害怕失去你,才會出現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不智作為。

「以前她對感情超理智的,甚至理性得有些冷淡,我總覺是墨遠學長付出的多,甚至不免要懷疑她對你們的感情已成了習慣,因為走太久而沒什麼愛情衝動……」頓了下,汪佩儀看他一眼,又道:「現在會這麼誠實向你說出我曾有的疑慮,是因為我今晚的感受不同了,我第一次看見她為感情失控哭泣,傷心不已……」

汪颯儀那番話令他當下聽得震愕,也不由得動容,曾因她行為失當引發的怒意瞬間消失大半,甚至已不計前嫌、選擇原諒。

如今見她酒醉醒來還賴在床上哭泣,教他看了心疼不舍,早沒半點火氣。

他步近床鋪,低聲喚道:「千薇。」床上的人兒似乎聽而未聞,仍繼續顫聲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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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女重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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