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什麼道歉?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好好跟我說清楚,你這樣我更害怕。」任墨遠拉開伏在肩頭的她,要她和他面對面交代事情始末。
可一對上她滿面淚顏,他心口頓時抽緊,不忍逼問。
記不得是誰先靠向誰,四片唇緩緩貼覆,輾轉吮吻,歡歡汲取彼此嘴裡的氣息,動作益發熱切。
沒多久,兩人已倒向沙發,他伏在她身上,被她挑起的欲-望來得急切,渴望與好一陣子沒能親熱的她溫存。
她呢喃呻-吟,他忽地一怔,想到了什麼,有些困難地撐起身子,用理性制止來勢洶洶的欲-望。
她才因太疲累又沒進食而昏倒,從醫院吊完點滴回來,他怎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對她上下其手?
「你還是先把面吃完,今晚好好休息。」他啞聲說,便要翻離她誘人的嬌軀。
未料,她雙手揪住他衣領,將他拉向她,眼神迷離地嬌聲渴求,「我要你……」即使是作夢,她也渴望跟他有更多的肌膚相親,他的吻、他的愛撫,輕易就能挑起她沉睡已久的情慾。
她難得這般開口央求他,任墨遠哪有拒絕的能耐?他再度欺身向她,熱切撩撥彼此,迅速點燃鴻原之火。
她因他撼動而顫慄,太過真實的觸感教她懷疑仍置身夢境,他清楚她一切敏感點,她不可能是在昏迷中錯跟別人歡愛。
她與他緊緊相貼,身子被盈滿,心口感動澎湃,不自覺淌下兩行熱淚。這一刻,她更清楚確信,唯有他是她的真愛;唯有他是她今生真正談過的難忘戀情。
當他在她體內盡情釋放欲-望,滿足喟嘆時,這才驚見身下的她淌下晶淚,教他心一突,緊張道歉。
「對不起,我太急弄疼你了?」他大掌撫上她的臉,拇指揩去晶淚,滿臉歉意。
他也不過一個多月沒能碰她,因她總忙工作到三更半夜,即使想要她,他也不好開口要求,是以方才她積極主動,他不禁跟著急切向她索討,忘了該有的前戲和體貼。
她輕搖螓首,粉唇揚起一抹寬慰的笑。「我愛你。」直接無偽地向他訴愛。
以前的她吝於向他說這種情話,多是浪漫的他在說愛,她只是一味接收,吝於回饋,無論是言語或行動。
她不免要懷疑,這樣自私自利的她怎能被他愛那麼多年?而她卻身在福中不知福,逕自斬斷與他的關係。
聞言,他瞠眸一詫,一歡黑眸怔怔瞅著身下的她。
半響,他勾起唇瓣,俊容滿溢喜色地回應她的告白,「我也愛你,雖然你一直都知道,我愛你。」他再次深情強調。即使她異於平常的表現令他一再困惑不解,卻欣喜能從她口中聽到愛語。她總覺說這些話太矯情,只曾在他逼問糾纏下,勉強說過一兩回罷了。
「我肚子餓了……」她語帶一抹撒嬌,難得展現一抹小女人姿態。激烈運動過後,更明顯感覺飢腸轆轆。
「有面,我這就端給你。」他忙從她身上翻起,也不在意衣衫不整需要著裝,轉而便要端起茶几上的碗。
「糟,變麵糊了!」他低呼一聲。想想都過了半個多小時,熱湯麵早冷掉、糊掉了。
「稍等一下,我再去幫你煮一鍋新的。」他撿起一旁長褲匆匆套上,又說:「冰箱食材可能不太夠,待會的什錦湯麵會陽春一點喔!」
「沒關係,不用再煮了,我吃這個就好。」她坐起身,稍微整理一下凌亂敞開的衣著,不想再麻煩他煮食,她隨即端起茶几上他先前為她盛的湯麵糊要吃。
「這個不能吃了,我很快就煮好。」他彎身要搶過她手捧的碗,就連旁邊那一鍋也全糊成一團,外觀看來像餿食,怎能讓她吃?
「只是泡爛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對他的說詞感到好笑,她拿起筷子,夾一坨糊爛的麵條和著配料便大口送進嘴裡。
見狀,他一怔,被她的吃相嚇到。她真有這麼餓嗎?
「不難吃,味道還在,你的獨門口味。」她大口咀嚼,笑盈盈強調。
即使麵條泡爛了,還是能吃到豐富的配料,高麗柔、木耳、肉絲、蛋、香菇絲、紅蘿蔔絲和蔥。這是一碗配料也許平價,營養卻滿分的什錦湯麵,更因加入他滿滿的愛意與關懷,更顯美味。
她一口接一口吃著,心口再度被熟悉的味道所感動。
以前她太過習以為常,沒特別動容,現下才發覺能吃到他煮的一碗什錦湯麵有多可貴,更遑論他的其他料理。
「要捧我場也不用這麼犧牲吧?又不是最後一次煮給你吃。」見她不斷吃著應該變得難以下咽的麵糊,他既好笑又有些不舍,認為她因莫名緣由而這強。
「不是犧牲,也沒逞強。」她澄清,吃完碗裡面糊,轉而又從旁邊鍋子再盛一碗。
不知是懷念過度,或她真餓過頭,她愈吃愈覺可口,忍不住再續一碗。
她因事業有成,一直享有高檔的物質生活,儘管因工作忙碌而忽略三餐,但也常有機會在高級餐廳品嘗各式高檔料理。以為她嘴刁了,對吃食沒特別熱衷,現下卻因簡單的什錦湯麵回味無窮,且還是已冷掉、糊掉的一鍋麵食。
「真這麼喜歡?以後每晚煮給你吃,直到你吃膩為止。」他莞爾承諾,往沙發落坐,拿起另一副碗筷,陪她吃這鍋並不美味的什錦湯麵。
不久,兩人果腹完,她有生理需求,起身要前往廁所。
「要洗澡了嗎?」他問著已走到廁所門邊的她。
「還沒。」儘管有沐浴需要,可她不想離開他太久,能和他多相處一分鐘就是多一分奢侈。
她隨即掩上門扳,上完廁所,這才從洗手台上方鏡子看見自己的模樣,不禁一詫。
鏡中的她年輕美麗,儼然是她二十五歲時樣貌。
這夢境是發生在她二十五歲時,會反映她年輕模樣也是合理,只不過她愈來愈覺得這夢太真實,尤其方才和他歡愛的感受太過深切。
她不自覺盯著鏡中的自己,伸手撫摸脂粉未施、面貌年輕的白晰臉龐,仔細觀察眼角、額頭,完全沒有一絲歲月刻痕。
這是真實的她嗎?她往臉頰用力捏一把,一抹疼楚令她微微蹙眉。
這不是夢境嗎,為什麼她會有痛覺?如果換他捏她也會有痛覺,那會不會就是真實的世界?
驀地,她心一跳,轉身匆匆踏出廁所,急奔向在茶几收拾的他。
「用力打我一下。」她突兀地開口要求。
「嗄?」他一驚,差點滑落手中的空碗。
「打我一下,或用力捏我一下都行。」她急著想證明夢境與現實。
「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打你?」他好笑道。沒料到她竟又出現大反差的言行。
「我……其實一直在作夢吧?你只是夢境里的過去。」她突地神色哀傷,抬起手,又撫上他臉龐。
這夢未免作得太久了,她不想清醒后與他分離,卻也怕太沉溺虛擬的夢境,她醒來會更難面對真實的人生。
聞言,他怔愕。難不成她一再及常的言行是當自己仍在昏睡的夢境中?
放下手上的空碗,他捉起停在他臉龐的柔荑,張嘴啃咬一下她食指。
她不由得低低痛呼一聲。
「是夢嗎?剛才跟你翻雲覆雨被你當成夢境,是不是我努力不夠?」對她這離譜的揣測,他好氣又好笑,故意再咬她指尖一口。
她輕蹙眉,再度感到一抹刺疼。
他隨即將她攔腰打橫抱起,她因這動作驚詫了下。
「去房裡,我再好好向你證明是事實或做春、夢。」他在她耳畔低語,輕咬了下她的耳垂。
她沒有拒絕,伸手摟住他頸項,溫順地偎進他胸懷。
是春、夢也罷,她想再被他好好愛一回。
一場歡愛激-情后,顧千薇喘著氣,額際滲出薄汗。
她趴伏在他赤裸胸膛,聆聽他心口的脈動,和她一般興奮鼓噪。
先前在沙發那場突如其來的歡愛,也許還能解釋是她身心乾枯下一時衝動的春夢上演。
然而,方才的一切是那麼細膩而真切,他對她所做的一切,絕不可能僅是她的幻想或回憶。
他和她真真切切緊密而炙熱的結合,彼此都得到滿足與撼動。
只是,若不是夢境,不是因她被濃煙嗆傷而陷入昏迷,掉進過去的記憶世界,又如何解釋現況三十七歲的她怎會變成二十五歲的模樣,與他重逢溫存?
「墨遠?」柔荑貼若他胸口,低聲喚他。她已好久好久不曾喚過他的名字,這一喚出得一熱。
「嗯?」任墨遠大塞揉揉伏在他胸膛的她,笑問:「還懷疑是在作夢?」
「今天幾號?現在是公元幾年?」她輕聲探問。
「現在是以為記憶喪失嗎?你一向對時間日期記得比我還清楚。」對於她的問題,他雖然覺得無厘頭,還是如實答道:「民國九十年,公元二00一年,三月——」
話未完,趴在他胸口的她倏地抬起頭來,神情一詫,「真是二00一年?!不是二O一三年?」
「你夢見二O一三嗎?世界末日了沒?我們在哪裡?」他開玩笑地問。
她輕搖螓首,神情認真的回答他的玩笑話。「沒有世界末日。」只是,她的世界已走到盡頭,瀕臨末日,而他們早已分道揚鑣。後面的話她無法向他老實說出口,神色一黯。
「既沒夢到世界末日,你為什麼一臉憂愁?」他再度揉揉她的頭,意外她無端傷春悲秋的模樣。
她抬眸看他,又正色問:「你相信……時間倒轉的奇迹嗎?」
他輕聳肩,不以為然地說:「時光機只存在於哆啦A夢的世界。現實里,時間不可能倒轉或停留,所以才要把握當下,這道理你不也很清楚?」奇怪她一再問出不合理的怪問題,他唇角一勾,眸色溫和地補充道:「不過,我倒看到不少奇迹。」
「什麼?」
「從你昏睡醒來,在在失常的言行都是奇迹。你變得好溫順,嬌柔卻又熱情,還出現罕見的少女情懷。」即使她變得完全不像她,卻令他格外心生憐。
她神情怔忡。所以,他比較喜歡這樣的她?
她開口想問,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其實已倦累不已。
「困了?那躺下來好好休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他讓她枕在他臂彎中。
「我怕如果睡著,你就消失不見了……」她偎靠著他,捉著他手臂,仍覺不安。
「我保證不會。不過一覺醒來,這個柔順會撒嬌的千薇肯定會消失不見。」他輕笑著說。
心想她一定是生病才顯露這般嬌柔樣貌,雖一直欣賞她剛強性格,卻因她逐漸太過逞強而感覺自己受冷落,多希望她偶爾能這般賴著他。
她從來不相信非理性、沒科學根據的神跡奇事,此刻卻萬般奢望奇迹發生,她真能有跟他重3她想著,卻困極了,思緒逐漸飄忽,陷入睡夢中……
翌日早晨,顧千薇醒來,微張眼,思緒有些迷濛,忽地眼眸一怔。
她忙轉頭看身旁,沒有他。
她坐起身,匆匆環顧四周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