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問題是有這樣一個女兒,姜成實在笑不出來。他青著臉走近女兒,那小丫頭也不認生,張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望著他。

他的女兒其實是漂亮的,白裡透紅的肌膚粉粉嫩嫩地,微蓬的鬈髮上戴著一個小皇冠,文家把他的女兒妝點得像是東方版的芭比公主。現在這個小公主嘴裡雖還含著奶嘴,可天生散發出來的貴氣足以讓人屏息。

姜成知道要收買女兒的心首先就得對她好,但他當了九年的職業軍人,實在無法接受有人是慣著孩子長大,偏偏這孩子還是他生的。

他捺著性子問女兒:「你的腳呢?」

他的臉色是夠難看了,讓他帶的兵若是看到他這張臉也會畏懼三分,偏偏小柏寒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他問她腳腳呢?

她就把她的小腳丫舉起來給他看。

「有腳為什麼不下來自己走?」

她撇嘴說:「我不要。」

而且小手還把文仲恩摟得緊緊的,像是有爹地給她靠,她才不怕他呢。

文仲恩一臉的得意。他早就說過,柏寒不會喜歡姜成。

「下來。」姜成對女兒命令著,拚命地忍著氣,要自己別發火。

這一次柏寒更絕,直接把頭埋進文仲恩懷裡不理姜成,還說:「我討厭他。」

差點把姜成給氣死。

田甜、田律覺得姐夫這樣怎麼行,他這樣根本拐不回小柏寒,於是舅舅、阿姨齊上陣,兩個人一人一句地哄著。

「柏寒,阿姨帶你去看魚好不好?」

「柏寒,舅舅帶你去騎腳踏車。」兩個大孩子像個跳樑小丑般取悅著兩歲大的小小孩。

柏寒打了個大呵欠,頭枕在文仲恩肩上,歪著臉打量舅舅跟阿姨,而後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偷偷地瞥向站在舅舅身後的那個人。

他說他叫把拔。

他看起來很兇耶。你看你看,現在還瞪她。

柏寒又把臉埋進文仲恩的懷裡。不一會兒,頭又轉回去,那個凶把拔一樣看著她。

他想做什麼?罵她嗎?

哼,她才不怕他哩。

柏寒勇敢地迎視父親的視線,看著看著,愈覺得這個叫把拔的很奇怪。

看起來很兇,但好像又不是那麼凶。

柏寒眨巴著眼,看了姜成好久好久;姜成也不多話,只是讓她看個夠。

直到柏寒相信那個凶臉的把拔沒什麼殺傷力,她小嘴一撇,伸長了手,向姜成說要抱抱。

那一聲抱抱,叫得姜成心都化了。

文仲恩也看傻了眼。

柏寒怎麼會想讓姜成抱!

姜成手伸了過來,他還刻意轉過身子,不讓姜成得逞。

姜成咬牙切齒地喊他一聲。「文仲恩,那孩子是我的。」

文仲恩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柏寒交給他。

姜成抱走了柏寒,側著頭問女兒:「想看飛機嗎?!」那聲音添了幾分柔軟。

畢竟女兒抱在懷裡,他一個鐵錚錚的漢子也會化做繞指柔。

柏寒乖巧地點點頭。

於是父女倆出門去看飛機。

走沒兩步,姜成就問女兒:「你幾歲了?」

柏寒用她小小的指頭比出一一。

「兩歲了還要人抱,這樣是不是有點丟臉?」

「我不喜歡走路。」

「為什麼?」

「走路會跌倒,跌倒會痛痛。」

「走路小心點就不會跌倒,而且就算跌倒了,有把拔在,把拔會拉柏寒起來,幫柏寒拍拍膝蓋,把痛痛呼走。」

姜成和兩歲的女兒打商量。就算她跌倒、她痛,他都在她身邊。

柏寒想想,最後還嘆了一口氣。

「你小小年紀嘆什麼氣啊?」

「長大好辛苦哦。」她的童言童語差點讓一向嚴肅的姜成爆笑出來。是不是小女生都這麼古靈精怪?她才兩歲,懂什麼叫辛苦嗎?

「你喜歡人家抱?」

「嗯。」小丫頭重重地點點頭。

於是姜成決定了,就抱女兒到她三歲。

「三歲后你就長大了,長大了要懂事、聽話,還有別讓人家抱得自己下來走路,這樣可以嗎?」

「嗯。」父女倆就這樣一邊走著一邊打商量,那景象儼然就是天倫和樂。

田甜說:「姐夫若是退伍,以後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姐夫對小孩子這麼行,不當奶爸真是可惜了。

「我也這麼覺得。」田律有相同的感慨。

當年他們都是這樣被姐夫帶大的,他對姐夫很有信心。

【第九章】

柏寒回台灣的第一天,姜成便帶著妻子小孩到戶政事務所去報戶口。他沒改柏寒的名,更沒改她的姓。

柏寒一樣叫田柏寒。

心欣問他為什麼不改?姜成回答:「柏寒之前一直是讓文仲恩帶大的,於情於理,柏寒都得留著那個名字當紀念。至於姓田……我只是單純的覺得田柏寒比姜柏寒好聽多了。而且孩子姓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們倆的心肝寶貝。」

晚上,姜成哄睡了柏寒之後,蹭到心欣身邊來。

她剛洗好頭,他把她手中的毛巾接過去,幫她擦乾濕發,一如疼寵女兒那樣疼寵她。

心欣猜想,柏寒之所以這麼快就接受姜成,並不是因為父女天性,而是姜成天生的溫柔使然。

小孩很敏感,總是能很快的察覺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沒有傷害力。姜成雖然當了九年的職業軍人,有一張嚴肅不愛笑的臉孔,可是他的眼神很溫柔,柏寒一定是瞧見了,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便接受了姜成當她父親。

「你今天帶柏寒去看飛機?」

「嗯。」

「那你們相處得還好嗎?」

「柏寒是個安靜的小孩,她話很少。」心欣笑了。「柏寒覺得說話很辛苦。」

這一點,姜成早就領教過。只是他不懂,「她小小年紀,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辛苦?」

「因為文家人丁眾多,家裡又只有她一個小孩,柏寒打從學說話開始,就不停地被人圍著,要她叫爹地、阿姨、婆婆還有拱拱。」

「拱拱?」這個辭彙姜成不懂。

心欣同他解釋:「爺爺的意思。總之,被眾人疼著有很多好處,可也有辛苦的地方。我知道柏寒有很多習慣是你看不順眼的,但她還小,你別對她太嚴厲。」

「我知道。」姜成點頭應允。

心欣轉過身去看著他:「所以你不討厭柏寒?」

「她是我女兒,我怎麼會討厭她?」

「因為當年你帶田甜跟田律時,都沒像對柏寒這麼凶。」

「那時候不凶是因為我當年還是個大孩子,跟田甜、田律相處,像是在對待弟弟妹妹。但柏寒不一樣,她是我自己的孩子,總是希望她完美、乖巧、聽話、懂事……」

聽到這,心欣幾乎要嘆氣了,因為姜成說的那些,沒一個是柏寒的特質。

「柏寒驕傲、任性、不乖巧、不聽話。」

「她很有主見。像今天,不管我怎麼哄,她就是不下來走路,不過她跟我約定好了,她三歲時就不用人抱了。」他相信那小丫頭會說話算話。

所以現在……他咬著心欣的耳珠子問:「你什麼時候幫柏寒添個弟弟或妹妹?」

「你這麼喜歡小孩啊?」

「柏寒還是個小小娃時,我什麼都沒能參與,你得再生一個補償我。還有,我想念那一天我們來不及做完的事。」

邊說著,姜成那雙不安分的手便往心欣寬大的丁恤裡頭探。

她不知道他想念她的味道想念了三年,那天她還拿柏寒的事出來嚇他,害他的慾望硬生生的被逼回去,今天說什麼他都得補回來。

「我頭髮還濕著。」

「我幫你。」姜成去拿吹風機,很快地把心欣的頭髮吹乾,之後便猴急地壓在她身上,居高臨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看著她。

「幹嘛?」這麼看她!

「十年了。」

「嗯。」

「我從不敢想像我們兩個可以走這麼久。」

「原來你一開始追我、娶我的時候,並沒有想要天長地久。」虧她還一直覺得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有情郎。

「不是。」他那麼愛她,怎麼可能沒奢望過天長地久。「是……我知道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什麼事?

「你暗戀我是以訛傳訛的流言,事實上,當年你並沒有愛上我。」

「你知道?」

「有一天,你那個叫譚美的同學跑來跟我說的。她個頭小小的,卻很有勇氣,明明很怕我,但為了你,她十分勇敢地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譚美……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啊!

「那你很早就知道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嗯。」

「可是那時候你還是每天追著我跑,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

「你現在才知道,我有多愛你。」明知道當年的事只是誤會,他還是死皮賴臉地賴著她,要她愛他。

「但仲恩一出現,你就把我讓出去了。」

「那是因為長大了、臉皮薄了,知道什麼叫做禮義廉恥,更何況我以為出國對你而言是最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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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在愛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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