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倒是改變很多，這也是偽裝？」王子靳笑望她，將坐進車內的她上下審視一番。

她化了淡妝，穿件蘋果綠綴著碎花的小洋裝，還踩著高跟涼鞋，乍看下讓他有些認不出她來，倒不是她化妝後有多大改變，不過確實多了幾分可愛的女人味。

「這不是偽裝。」她是特意打扮給他看的，不過此時有點說不出口。「這樣的穿著，有沒有跟你比較配一點點？」她問道，還拉拉膝上裙擺，想討他一句讚賞，很在意他對她費心打扮的結果會給什麼評價。

「還差得遠。」王子靳直言道。他原就不是看上她的外表，何況她再怎麼打扮也無法在外型上跟他匹配。

王子靳完全不懂得適時誇讚女人，向來只有他被誇讚的分，即使覺得打扮過的她比平時可愛漂亮，他還是沒能大方讚美。

吳彩虹因他語帶傲氣的說法，心口不覺揪了下。

以前的她，從沒想過要得到他一句稱讚，可現下竟心生介懷，原本歡愉至極的心情，不免低落了些。

她忙抹去那縷失望情緒，要自己別在意，一路上試圖和他輕鬆笑談。

沒多久，到達預定餐廳，不巧餐廳附設的停車場已被佔滿，只得繞去找其他停車位，結果繞了一兩圈才找到一處路邊停車格，距離餐廳有一小段路程。

「停這裡大概得走十來分鐘。」王子靳提醒，將車停妥后，轉身拿起棒球帽戴上，開門跨下車。

吳彩虹跟著開車門下車，才要和他一起步上人行道，忽然躇躇了下。

大馬路上車水馬龍，適逢周六人行道上人來人往，且多數行人皆為年輕人，她擔心兩人並肩同行，若他被認出來可就不好了。

如果她只是平常模樣，不小心被認出或被偷拍，還能解釋是身為助理的她單純陪他逛街購物而已，可她為約會刻意打扮，難保不引人猜疑。

此刻的她，不禁懷疑自己費心打扮是否真的合宜？

「怎麼了？」察覺她沒跟上，王子靳納悶轉頭。

「那個……我想這裡人多，我們還是暫時別走在一起好了。」雖說想打扮自己的主要目的，是為能跟俊美的他相偕同行時，雙方落差不要太大，現在卻有所顧慮，只能選擇和他保持一些距離。

王子靳看她一眼，明白她的顧慮，卻又因她不願跟他走在一塊，莫名有些不舒坦，悶聲應道：「隨便你。」

他轉頭，逕自邁開步伐，朝餐廳方向走去。

吳彩虹和他保持約三十公尺距離，在他後頭跟著。

身材高窕，一雙長腿邁著大步伐的他，不自覺間和身後嬌小的她，距離愈拉愈大。

王子靳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她也許會跟不上他，逕自維持一貫走路的速度前進，吳彩虹因穿著高跟涼鞋，走起路來比平時緩慢許多，眼看前方他的身影愈來愈遠，她只好小跑步跟上試圖縮短距離。

突地，腳跟一拐，「砰」一聲，她向前撲倒。

「啊！那女的摔倒了，好慘。」迎面路過的三個年輕女孩，目睹她絆倒的書面，語帶同情的驚呼。

不遠處的王子靳聽到身後聲響，本來毫不在意，但聽見旁邊幾個女孩的碎語，這才回頭髮現趴跌在地的吳彩虹。

他立刻轉身匆忙朝她走去，急要探看她狀況。

當他走到離她兩步距離前，匆地又聽到女孩們的揣測話語－－

「那個人看起來好像王子！」有人驚呼道。

「是嗎？可是穿著不太像啊！」同行另一名女孩語帶疑問。

「雖然戴了墨鏡和帽子，但還是很像……該不會是偽裝『微服出巡』吧？」第三名女孩驚喜地猜道。她們全是王子的粉絲，其中以她對子子最為狂熱，自翊能很快認出他來。

因她們三人的討論，甚至要掏出手機來拍照，引起路過的其他女孩好奇駐足。

王子靳正要上前將吳彩虹扶起來，卻因身後碎語不斷，且已有了三三兩兩的圍觀著，一時怔愣無措。

倒是跌倒的吳彩虹忙抬起頭，故意對他喊道：「阿健，我沒事啦！你先起去餐廳佔位置，我等一下就過去。」

王子靳因她擠眉弄眼並意圖用言語為他開脫，只得拉低帽子，匆匆丟下一句「快點過來」便轉身，踩著大步伐，快速離開現場。

吳彩虹逕自爬起身，先低頭看看有些磨破皮的膝蓋，從手提包掏出面紙要擦拭，邊側耳觀察那原先揣測他身份的女孩們的反應。

現在的她不免有些慶幸自己做了改裝，否則他有些粉絲其實認得身為助理的她的樣貌，那更增加他身份曝光的危險性。

「不是王子吧？王子才不可能對女伴這麼冷淡。」一名女孩咕噥道。

「沒想到跟王子長那麼像的男人，個性會如此南轅北轍，王子對女性超溫柔的，就算是路人也會伸手幫助。」另一個女孩說得失望，還以為能在路上幸運目睹偶像。

原本還有點擔心那幾個女孩會追著王子靳身後去查看真相的吳彩虹，不禁慶幸她們很快便認定是認錯人，相偕離去了，而幾口炷足的路人也紛紛散場。

她這才鬆了口氣，幸好危機解除，可抬頭一見王子靳的身影已在遙遠那方，他沒回頭，逕自轉過前方轉角，消失在她視線中。

一瞬間，她心口再度揪疼了下，破皮的膝蓋傳來明顯痛楚。

明明是她要他先離開的，可當他真的丟下她快步走開時，她心情卻異常難受，萬分矛盾。

抿抿眉，她要自己打起精神，抹去那失落情緒，趕緊前往餐廳和他會合。

【第六章】

王子靳很快到達餐廳，沒再多引起旁人側目，直接便前往包廂等待吳彩虹的到來。

方才一路上他其實心情很矛盾，幾度想折返拉她同行，又怕兩人第一次約會就被認出來引起後續更大的麻煩，因此只能隱忍著不再回頭看她，逕自快步前進。

他因自己的冷漠行為感到自責歉疚，心情煩躁，對自己生悶氣。

等了數分鐘，他急往她身上打量，見到她膝蓋處有些紅痕擦傷，眉頭一攏。

「還是摔傷了？」他聲音悶悶地道，更惱自己方才撇下她的惡行。

「還好，一點點破皮而已。」吳彩虹笑笑地不以為意。「幸好你沒被認出來。」她仍是慶幸渡過方才的危機，儘管心裡仍存一絲介懷。

一見她無謂的笑顏，王子靳更覺自己的不是，過去他從沒認為自己做錯什麼事需心生歉疚或自責，這第一次湧起的愧疚情緒令他不知所措，更不知如何向她道歉，只能用遷怒的語氣抱怨。

「不會穿高跟鞋走路，幹嘛還買有跟的涼鞋？」儘管她的鞋跟不算高，但若她今天穿平慣穿的布鞋或休閑鞋，也不會在平坦的人行道上無故絆倒。

吳彩虹意外他語帶責備，輕聲解釋，「那是因為要配洋裝……」不明白他無端的怒意從何而來。

聞言，王子靳再度擰眉抱怨，「平常也沒在穿裙子，結果穿了反而累贅。」

原本還覺得她身上的洋裝清新可愛，非常適合她，還沒能開口讚美，這會兒卻覺得礙眼，如果她像平常穿牛仔褲而非短洋裝的話，就算不慎跌倒，應該也不至於擦傷膝蓋。

他因自己間接害她受傷，又怕被路人認出身份，只能裝冷漠逕自離去，回想自己前一刻的行為，心裡歉疚懊惱萬分，卻不懂如何在事後向她道歉，表達關心，只能一逕的不滿抱怨。

吳彩虹因他的話，頓覺委屈難堪。

以前他如何向她抱怨、鬧脾氣，她都可大度地包容，安撫他的情緒，可現下，她只覺心口酸扯，眼眶酸澀，甚至想轉頭就離開。

雖然她還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低頭假裝研究菜單，可她完全沒胃口，對原本充滿期待的約會已無任何興奮之情，很想吃完這頓飯就回家。

席間，兩人氣氛有些沉悶，王子靳幾度掙扎著想向她說聲抱歉，無奈大少爺的他不知如何低頭向人道歉。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吃著一道道精緻料理，卻各自食不知味。

當吃到最後一道甜點時，吳彩虹的手機忽地響起。

「彩虹，生日快樂！」是她幾個仍有交情的大學同學之一打來的。「在忙嗎？晚上照例去喝歌，我人約好嘍！」趙若恬笑說。她們四、五個大學時期的死黨，因畢業后都在台北工作，每年各自生日便會相約去KTV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