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神情有些錯愕地低頭看著那張帶著恐懼與憤怒的臉蛋，她一雙眼眸蓄著水氣，紅腫的唇瓣緊抿，神情很受傷。

「我……」他啞聲開口想道歉，也很詫異自己方才的失控舉動，他怎麼可以意圖傷害她？

一和他拉開距離，她雙拳緊握，雙肩輕顫，驚嚇過度后一時沒能轉身就跑，只瞠大一雙眼，難以原諒地怒視他。

「我、我只是……」被她怨怒，令他心慌意亂，一句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只是害怕失去她，才會想急於證明她屬於他。

吳彩虹前一刻的恐慌害怕，這瞬間全換為憤怒怨恨，她抬起手，猛地就往他臉上揮過去。

「啪！」一聲輕響，霎時令四周空氣都凝結了。

王子靳瞠眸愣住，吳彩虹也因自己的暴力怔愕住。

「你－－你敢打我？！」王子靳對她憤怒下的反應太過訝異，一臉難以置信。

從小到大他幾時被打過了？何況是被女人甩耳光，對像還是她！

就算他方才真有千錯萬錯，但被向來溫順的她甩耳光，還是讓他非常難受，心口緊緊揪扯，更勝臉頰傳來的麻痛感。

「你，是你太過分！你是混蛋！」雖對自己生平第一次打人的行徑心生歉疚，可在面對他質問的眼神時，回想方才他對自己的作為，無法原諒，咬牙切齒怒道。

她吼完，轉身匆匆跑了開，一跑狂奔而去，很快便遠離他的視線。

王子靳怔怔然地杵在原地，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緊擰眉頭，不禁萬分懊惱後悔。

他究竟做了什麼？他真的是個混蛋！

那晚，王子靳返回台北后，再度失眠一整夜。

翌日，他試圖打電話給她，要向她好好道歉，但她沒接他的電話，一通都沒有，更沒回電給他，以往她就算漏接他電話，也會在一得空時便回撥，詢問他有何要事。

他知道她是刻意拒接他電話，這讓他非常不好受，之後幾日休假，只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

直到結束休假，他前往經紀公司，準備開始新接的工作。

今天在來公司的路上，他其實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再見到吳彩虹時，她會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他一方面擔心，另一方面又自我安慰，雖然她遲遲不肯接他電話，但那事件也已過了三、四日，說不定脾氣好的她早就原諒他，又替他買妥早餐，笑咪咪地在等他。

當他踏進跟他專屬休息室位於同一樓層的辦公室時，沒見到彩虹的迎接，他匆匆轉往自己休息室，裡面空無一人，甚至茶几上也沒有他的早餐跟現煮咖啡。

他眉頭一攏，因沒能見到想見的她，心有不滿，不免要怪她失責。

才想轉身去找人，這時門被推了開來，他心一喜，在看見來人是李雯雯，頓時一陣失望。

「王子，今天這麼早到啊，幸好早餐給你買好了。」李雯雯將手中拎的塑膠袋提往茶几放置。

「茶水間有現成的咖啡，你願意屈就的話，我去替你倒一杯，我沒時間幫你另外煮。」她接著說。

王子靳無論喝咖啡或紅茶，都要求現煮的，且對咖啡豆及茶葉都很挑剔，對公司茶水間所供應的美式咖啡不屑一顧。

「彩虹人呢？還在放假嗎？」他急問她去處，竟在他需要她伺候時不見蹤影。

「她辭職了。」李雯雯有些無奈道。

前兩天吳彩虹向公司提出辭呈，令她得知后頗為意外，打電話問她緣由並意圖挽留，說到最後她才向自己透露真正原因，那跟她對公司告知不得已需倉卒辭職的理由截然不同。

得知真相，自己也不便對她強留了，只能不舍地向她道聲保重。

「辭職？！誰准她辭職了？」聽到那字眼，王子靳頓時又驚又怒。

「公司準的，她說因她大哥人在大陸工作，她母親要求她回南部，以便就近照顧生病的父親。」李雯雯先道出吳彩虹對公司提出的辭職理由，邊注意他的反應。

就見他破口大罵，「屁話！她老爸身體好得很，哪裡生病需要她辭職回去照顧？根本是藉口！」儘管那晚只匆匆見過她父母一眼，但他們看起來身體硬朗、健康無虞，他完全不能接受她瞎掰出的理由。

「你又知道是藉口？你怎知她老爸身體無恙？」李雯雯抬下了眼，故意問道。

「我看過！」王子靳吼道。「除非她老爸這三、四天突然中風出意外，否則突然重症到需要她照顧。」

她竟然拿自己父親生病當藉口，難道她就這麼迫不及待要離開他？！

「哼！你還怪她詛咒自己老爸找藉口，難不成要她跟上頭的人直接說出直相，是因為被你產騷擾，不得不趕緊逃之夭夭？」李雯雯雙手盤胸，說得冷嘲熱諷，為吳彩虹抱不平。

「性、性騷擾？！」王子靳瞠眸一詫，對這名詞非常錯愕。

「說性騷擾還委婉了，該說是強暴才對。」李雯雯故意說得更嚴重。

「強、強暴？！」王子靳對這辭彙更為驚駭。「我、我哪有？是她說的？」他急於反駁這太過可怕的指控。

「她是沒說得這麼直接，不過在我聽來意思差不多。」她剛才是有意用粗暴的辭彙刺刺他，藉機代吳彩虹教訓一下他的惡行。

倘若他真對吳彩虹造成那樣的傷害，此刻她就不會跟他如此談話，早跟公司開會追究他的責任，就算是公司最賺錢的搖錢樹，也絕不允許任何傷害公司員工的不當行徑發生。

「你－－李雯雯！你說話給我小心一點，否則我就告你人格毀謗！」王子靳氣怒不已，竟被她扣上這種淫穢字眼，簡直是莫大屈辱。

李雯雯對他此刻的威脅毫不以為意，繼續以無形的刀刺著他道：「你敢保證你沒對彩虹來硬的？你沒強迫她？占她便宜？」

「我、我那是……那只是……」被她這麼逼問，王子靳腦中霎時閃過那晚強吻彩虹的蠻橫畫面，令他一時語塞。

「她是我的女友，我吻她有什麼不對？」明知自己行為失常，可面對李雯雯，他仍有點在意麵子，只好強周兩人的關係。

「呵。」李雯雯輕笑一聲。「你就是永遠這麼理直氣壯，不知反省。彩虹為什麼不願意繼續跟你交往？因為你只愛自己，只習慣接受別人的付出，根本不懂愛情是什麼。

「要當你的粉絲容易，只單純看你閃亮的光環就好，還可以在夢中幻想被你溫柔對待，因為不用管真實的你是怎樣；而當你的助理看清你的真面目還能愛上你的女人，我看除了彩虹也很難再找到第二個。不過若要當你女友，我想就是聖母也難以包容你的不可一世，甭說女友不像女友，得不到你的感情和龐愛，還得承受你霸道的醋火。

「你根本就像小孩子，甚至比小孩還不如，任性又自私，分只把彩虹當玩具，一旦貼上你的女友標籤就屬於你，若被他人看一眼、氤一下，你就氣憤難耐。你需要的不是女友，更不適合跟女人談感情，你只想豢養一隻能栓在身邊的寵物，或者，一個永遠崇拜你」伺候你的忠誠女奴。」李雯雯一口氣滔滔不絕，第一次對他訓以嚴厲重話。

以前的她強烈反對他談戀愛，是怕他身價下跌，影響星運，可得知他的本性比她以為的還差勁，她忍不住要以長者立場訓誨他，也氣他將那麼盡心盡責的吳彩虹給逼離開。

「你、你……」王子靳被她一番尖銳的話颳得體無完膚，面紅耳赤。「我、我今天不工作了！」無言反駁，他只能惱怒揚言罷工，轉身便要走人。

「隨便你。」李雯雯根本無意安撫幼稚鬧脾氣的他，任他離去。

然而，氣怒不平的王子靳並沒有真的鬧罷工，稍晚面對雜誌廣告拍攝，他甚至比之前更集中精神，壓下一切紛擾焦慮的情緒，全心全意麵對工作，不過他心口始終宛如被重物壓著，窒悶難受。

王子靳身邊換了個新來的女助理，對方也不算新人，是從公司其他藝人身邊調過來的，公司認為對方個性比較耐操，也許勉強能勝任龜毛王子靳的隨身助理。

而他卻是一反常態，沒對新助理多要求或抱怨，甚至沒再無端亂髮脾氣。

幾天下來，李雯雯對他的異常心生好奇，也暗暗觀察他的情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