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恬恩,你知道嗎?世上最可怕的事,並不是犯錯,而是犯了錯后不思悔過,還繼續犯錯,然後做出一些連自己都不知道該覺得可恥的事。黑帝斯已經得到懲罰了,他知道他從未曾給你選擇的機會便掠奪了你,所以當你選擇轉生之後,他也來到人間,他不曾動用任何神力使你愛上他,而是用他真實的感情面對你--這就是他所贖罪的方式,他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阿波羅憐惜地望著恬恩,看見她眼底浮現了淚水。

「在愛情上,黑帝斯不是一個很有慧根的男人,他不知道要怎樣去愛一個人,因為從沒愛過,所以用錯了方式。他曾剝奪你的選擇,所以他還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是他所能想彌補你最好的方式--若不是因為你太過重要,他何必放著威風八面的天神不做,忍氣吞聲的把自己硬塞走人類的軀殼裡,只為了留在你身邊?」

恬恩再也無法忍抑,眼淚滾滾而下。

「恬恩,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阿波羅托起她淚流不止的臉龐,專註地凝視著她:「你真的無法原諒他嗎?」

曾經,黑帝斯也這麼問過她--

「如果……有一個東西,你非常渴望,渴望到無法沒有它而活,所以你用了傷害別人的方式得到它……你覺得這是可以被原諒的嗎?」

「我不知道……」她哽聲道。

這個問題,對她而言是那麼困難,每每思及,都撕心裂肺。

「不,你一定知道,」他輕柔但犀利地反駁她,「答案就在你的心底,只是你願不願去面對而已。」

恬恩的手,悄悄的覆在自己的襟口。

是嗎?她的心裡已有了答案?

她苦惱的模樣,令阿波羅有些不忍,但他並不願催促她。

「不急,你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他丟開嘴邊的野草起身,「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一抹柔和的金光將阿渡夢籠住,使他俊美的臉孔,變得有些朦朧。

這時,他忽然微微一笑,對著她吟頌起一首詩--

「正如愛給你加冠,他也將你釘在十字架上。

愛採集你好比一捆穀子,愛鞭笞你以使你裸露,愛篩分你以使你自皮莢中解脫,愛磨光你以使你潔白,愛搓揉你直到你柔韌;然後愛置你於聖火中灸烤,使你能變成聖餐中的聖餅。

如果你只想尋求愛的平安和愉悅,那麼不如遮掩著你的裸體,離開愛的打穀場,進入那無季節的世界,在那兒你將歡笑,但非全心的笑,你將哭泣,卻非盡情的哭。」

當他念誦之時,光暈也越來越強,恬恩不得不以手遮掩,當詩念完,她放下手,阿波羅已經消失。

阿波羅走後,恬恩變得更加沉默。

自從她返回台灣后,王家的人都關心著恬恩,儘管他們沒有過問,但他們擔憂的表情是那麼顯而易見。

「我很好,真的,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恬恩這麼對家人們說。

夜晚,當全家都入睡后,恬恩躺在床上難以入眠。過去一個月與黑帝斯相處的點點滴滴,總會-幕幕在腦中重演,直到她倦極入睡。

有時她會聽見他呼喚她的聲音,甚至是感受到逼真的氣息與溫度,但是當她驚醒,才發現自己仍是一個人,然後無眠到天明。

很快的,一個星期過後,恬恩變得消瘦許多。

大姐琦恩看不下去,她拿走她手上的鏟子。

「這裡讓我來,你去後面的樹林教散心吧!」

恬恩只好脫下工作服,離開玫瑰園。

她無意識的走著,直到她發現一處長滿荊棘的樹叢--這不是那時她救了賽勃勃斯的地方嗎?

忽然,恬恩聽見一縷細細的哭聲,循聲找去,她看見一個哭得臉頰紅通通的小男孩。

「小朋友,你怎麼在這裡呢?你受傷了嗎?」她審視他的手腳,他似乎沒有受傷。

他吸吸鼻子,搖搖頭。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又搖了搖頭,然後拿起一本書湊到她面前。

「念故事給我聽。」

「你要我念故事給你聽?可是……我們先去找你的爸爸媽媽好不好?找不到你,他們會很擔心的……」

「我要聽故事。」小男孩拿著書,非常堅持的模樣。

「好吧!」那就念完故事後,再帶他去警察局好了。

她打開他的童話書,開始念故事。

「從前從前,有一個商人在森林裡迷了路,但是他發現森林裡有一座城堡,他進到城堡里,發現桌子上擺滿了好吃的食物,他吃了食物,又在準備好的房間里睡了好覺,隔天一早他要離開時,他發現城堡周圍開滿了玫瑰,他想起小女兒最喜歡玫瑰,所以就摘了一朵,這時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隻可怕的野獸。野獸同意放走商人,條件是商人要把女兒送進城堡里……」

恬恩忽然停了下來。

「然後呢?」

小男孩催促著,望著他期待的眼神,恬恩只好繼續往下念。

「最小的女兒貝兒知道后,表示願意到野獸的城堡里去。野獸對貝兒很好,讓她豐衣足食,也和她分享見聞。每天晚上,野獸都會向貝兒求婚,但貝兒總是拒絕了,而每次拒絕野獸后,貝兒就會夢見一位英俊的王子,問她為什麼總是拒絕他的求婚……"

「野獸好可憐喲!」小男孩望著她,滿臉同情,「為什麼貝兒不肯嫁給野獸呢?她是不是覺得野獸很可怕?」

「不是的。」

「她不喜歡野獸嗎?」

「不是的……」

小男孩的臉皺了起來,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那為什麼他們不能在一起呢?」

「野獸他……」恬恩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仆么梗住了,笑容破碎,「曾經做了對不起貝兒的事情……」

「因為這樣,所以貝兒不肯原諒他嗎?」他看起來很哀傷,「如果野獸跟貝兒說『對不起』的話,貝兒願意原諒他嗎?」

「恬恩,你真的無法原諒黑帝斯嗎?」

如果……有一個東西,你非常渴望,渴望到無法沒有它而活,所以你用了傷害別人的方式得到它……你覺得這是可以被原諒的嗎?」

恬恩閉上眼睛,她以為自己又將再度陷入痛苫與迷惘中,但這一次,她的心底緩緩浮現了答案,那麼清晰,那麼明澈--

「貝兒愛著野獸,所以,她會原諒他的。」

當她說完后,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回應著她心裡的答案。

回去吧,回到黑帝斯的身邊!

她必須去找他,在擁抱與淚水中和解,然後握著他的手,一起共度未來的人生。

恬恩跳了起來,立刻往回程的路跑去,但跑了幾步,她想起那個被她丟在原地的小男孩。

「小朋友……」

她回首望向原處,但那裡已空無一人。

那句咒語是怎麼念的?

是「神奇的天神,請賜給我萬能的力量」,還是「萬能的天神,請賜給我神奇的力量」?

恬恩裹著披巾,站在冷颼颼暗濛濛的阿里山上,拚命回想阿波羅說的那句咒語,卻始終不太確定。

她必須快,上山來看日出的遊客越來越多,她不確定阿波羅會不會當著遊客的面現身。

不管了!乾脆兩種都念一遍,總會有一個靈的。

她找了一個離人群最遠的地方,面向遼闊的雲際,恬恩雙手交握在鼻子前端,豁出去般的大聲念著:「神奇的天神,請賜給我萬能的力量!阿波羅現身!」

「恬恩,你念反。」

再度聽見那熟悉的、漫不經心的嗓音,恬恩從沒這麼高興過。

睜開眼,她所召喚的天神果然就在面前。

「阿波啰!」成功了!她成功了!

「嗨!」阿波羅笑眯眯地看著她,「你終於召喚了我,我還以為我等不到了。」

「黑帝斯他現在在哪裡?」

「在冥界。」阿波羅溫和地望著恬恩,「你下定決心要去找他了?」

她點點頭,然後又露出猶豫的表情。

「阿波啰,如果我要去其界,我是不是先要……自殺?」

「天啦!不用!」阿波羅被她嚇了一大跳,「你雖是凡身,卻也是黑帝斯親口所封的冥后,冥后要回家不需要讓自己變成亡靈。」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放心,去冥府的路不是只有一條而已。早在遠古時代,我的兒子奧菲斯為了要進地府帶回心愛的妻子,也曾經大起膽子闖入冥府喔!」

恬恩瞠大了眼睛。「難道這次也用同樣的方式嗎?」

「呵呵!這一次倒不必那麼辛苦。」他看了看天色,揚起一抹微笑,「時間差不多了,今天的日出是五點十五分。」

阿波羅抓住她的手腕,問:「你準備好了嗎?」

恬恩用力點點頭。「好了!」

「先把眼睛閉上,要上車啰。」阿波羅在戴上雷朋太陽眼鏡的同時,一陣柔和的金光襲來,恬恩覺得自己的是不像是失去支點,但很快的,她就感覺自己踏在什麼之上。

恬恩睜開眼,先是刺目的亮光襲來,她連忙低下頭,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部U字形的戰車上,車下則是一望無際的七彩雲海。

「哇!」她驚呼一聲,連忙閉起眼,嚇得雙腿發軟。

「哈哈,歡迎光臨我的日車。」阿波羅笑著扶住她,「站好,風大,可別摔下去了!」

「沒想到,都二十一世紀了,你還是天天駕駛日車。」恬恩連忙用薄披巾裹好自己,把自己包得像是阿拉伯女人,免得被他的金光曬脫一層皮。

「我早就將日車自動化了,今天只是為了來接你才改成手動駕車,否則天天這麼早起誰受得了?」一面說著,一面脫下墨鏡給恬恩戴。

「謝謝。」戴上墨鏡后,恬恩總算可以稍微睜開眼睛,她往前一望,才發現拉馬車的,是兩匹白色有翼的獨角獸,散發著燦爛的餘光。

「你出來時有跟家裡人說嗎?」他問。

「有,」她微笑道,「他們支持我的決定。」

當她告訴家人,說她決定要回去找黑爝,他的家人們看見她,堅決的表情,知道她已下定決心,他們沒有阻攔,只給予祝福。

「去吧!去追尋你的真愛吧,我們支持你!」大姐這麼對她說。

有了家人們的支持,她更有信心勇往直前。

「開明的家庭,真不錯。」阿波羅低頭望了望,「啊,我們該下車了。」

「這麼快?」他們才剛上車不是嗎?

「閉上眼,恬恩。」

恬恩連忙照做。

只聽得耳邊一陣風聲,等她再睜開眼,她發現自己已置身於黑爝的莊園中。

再度回到莊園,恬恩心裡湧起無限的回憶。

「這裡找得到黑帝斯嗎?」

她發現,這裡似乎像座空城,噴水池的水乾涸了,連壯觀的花園都成了荒煙蔓草。

「他在這裡,只是他在結界里,你看不到他。不過別擔心,這座莊園設有一個出入口,可以穿越結界。」

「真的?我都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阿波羅搖搖手指,「你知道的,就是那扇不準任何人打開韻門啊!」

恬恩想了想,「你是說……冥王星廳?」

「賓果!」

阿波羅帶著恬恩走入城堡,來到冥王星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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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主子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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