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江北凌家堡的二小姐很有名,但不是因為她生得花容月貌,也不是因為她武功蓋世,而是因為她的婚事。

第一個未婚夫,被她嚇跑了。

第二個未婚夫,自己跟人跑了。

第三個未婚夫,被江湖仇家殺了,就在成親前夕。

婚事一波三折,以至於凌二小姐名聲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乏人問津,從荳蔻年華一直蹉跎到如今的二十三歲熟齡。

不過,今天凌家堡的這個老姑娘終於要出嫁了,就連附近的百姓都忍不住替凌堡主感到欣慰。

然而,在外面鞭炮連響賀喜聲不斷的時候,新嫁娘所在的「落雪閣」卻絲毫沒有沾染到這種喜氣。

非但如此,甚至氣氛還有些異常的壓抑與緊張。

一條纖細身影從閨閣二樓翻出,輕盈地躍上屋頂。打量著院子周圍的守衛,凌清雪忍不住在心裡咒罵。臭老爹,簡直把她當成犯人看待嘛。

「小姐,請回。」清冷而恭敬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傳來,然後一道頎長身影進入她的視線中。

凌清雪發出一聲呻吟,伸手揉自己的太陽穴。爹竟然連冷總管都派出來了,她就算打得過冷總管,也拚不過四周為數眾多的守衛。

權衡一下形勢,她摸摸鼻子原路返回,既然不能力敵,那就智取吧。

凌清雪回到房間,解開喜娘和兩個丫鬟的穴道,老實地讓她們幫自己上妝更衣。

這次新郎沒親自來迎娶,據說是因為不久前跟人比武受了內傷,不宜遠行。那麼出嫁途中就是她的機會。蒙上紅蓋頭的凌清雪微微掀起嘴角,並不打算就這樣認命嫁人。

吉時一到,身著嫁衣的她坐上大紅花轎,觀禮眾人眼尖的發現送嫁隊伍中有許多高手,然後大家不約而同了悟地笑了。

看來為了把凌二小姐順利嫁出去,凌堡主做了萬全的準備啊。

只是,從江北到江南這段路並不短,天曉得路上會發生什麼天災人禍,依凌二小姐過去的不良紀錄,也難怪江湖中人大都不看好這次的婚事,還暗地裡設起賭局等著看好戲。

眾人不知道的是,身為當事人的凌清雪也共襄盛舉的下了注,押的也是婚事不成功。

花轎停下來的時候,凌清雪聽到隨行的喜娘請自己下轎。

蒙著紅蓋頭的她,只看得到自己腳下那一方小天地,她聽到人聲、鼓樂聲,還有—水聲!

她下意識地就要去掀紅蓋頭。

喜娘急忙道:「新娘子,千萬不能自己揭紅蓋頭啊,不吉利。」

放下手,凌清雪問道:「這會是到哪了?為什麼會有水聲?」

「這裡是江畔,咱們要轉走水路。老身扶著您,咱們小心些登船。」

凌清雪心頓時一沉,紅蓋頭下的臉色刷地雪白。乘船爹,您真狠!明知道我會暈船,竟然讓我走水路!

以她習武之人的聽力,聽得出自己前後左右各有高手護持,想在此時奪路逃婚顯然不智,她僵直著身子隨著喜娘一步一步緩緩踏上船板,手心已經沁出冷汗。雖然看不到水,看不到船,可是知道自己在船上,她就忍不住有種暈眩的感覺,整個人都頭重腳輕起來。

似乎是刻意一般,船行得很慢,慢得讓凌清雪覺得自己離西方凈土越來越近。

這一天江中突刮狂風,隨即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的暴雨傾瀉而下,船劇烈的搖晃起來。

強風吹折了桅杆,船上的腳步聲很雜遝,人聲很嘈雜,隨著船身跌跌撞撞的凌清雪勉強移出船艙,卻看到天色昏暗得一如黑夜,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突然船身一個劇烈的搖晃,迎頭一道巨浪拍來,她只覺得周身一涼,冰涼江水灌入口中,眼前一黑,瞬間便失了知覺。

江南,揚州。

聞名天下的首富之家—江家便世居於此,今天江家又一次張燈結綵,準備他們少爺的第五次迎娶大事。

說到江家少爺江隨雲,單論相貌,是少見的美男子,論身家,江家富可敵國,論年齡,才不過二十有四,正年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身子骨弱,這還是其次,最要命的是他克妻。

在此之前,他已經有過四次娶親的經歷,前三次,新娘子均在進門前就出了意外,第四次,新娘子總算是進了江家大門,卻在拜堂時一拜不起,此後三年,江隨雲再沒議過婚事。

直到前一陣子,拗不過抱孫心切的娘親要求,他才同意再次議婚。

監於前四位新娘都出生江南,而江南女子多嬌弱,這次江家特意從北方尋了戶人家,想著北方女子身子健朗,總能撐上一撐。

只可惜,前兩天傳來消息說新娘子乘的船遇到暴風雨,正當江家上下焦慮萬分時,喜訊傳來,新娘子落入江中受了風寒,人還好。

在眾人翹首企盼中,送親隊伍終於抵達。

新娘子是被喜娘和丫鬟兩個人攙扶著走進府門的,眾人看到新娘子明顯腳步不穩,身形虛軟,若不是有人扶著,恐怕立時就會癱軟倒地,不禁對江家這次的婚事再次嘆息起來。

在不少人看戲的目光中,新人順利地拜完堂,新娘子也被扶進後堂。

自從落水后,凌清雪就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她隱約知道有人救了自己,有人服侍自己吃飯喝葯,可是她卻始終清醒不過來。

耳中的鼓樂聲、賀喜聲,讓她覺得有些距離,聽不真切。她真的還活著嗎?

房裡很靜,她可以聞到淡淡的花香味,很清雅的茉莉花香,她很喜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有人推門而入,然後江南女子特有的軟儂嗓音響起,「奴婢恭賀少爺,願少爺與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退下吧。」一道清雅中透著溫和的男子嗓音隨即響起。

然後,她聽到腳步聲朝自己越來越近,最終在床前停下。

江隨雲看一眼半靠在一疊錦被之上斜倚著床頭的新娘子,微微掀了掀唇角,他伸手挑開紅紅的蓋頭。

這一瞬間心彷佛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一股奇異的感覺在他心頭緩緩蔓延開來,似乎他已經找尋了她千百度,只為這一眼瞬間怦然的悸動。

臉上的胭脂水粉將她可能的病態完美的遮掩起來,細長的柳眉,挺翹的鼻樑,唇形優美而紅潤,看著就讓人有種想品嘗的衝動,只可惜因為她閉著眼,不知長睫下是怎樣一雙秋水明眸。

露出領口的纖細頸項,那一截欺霜賽雪的肌膚彷佛吹彈可破,微微探出大紅衣袖的指尖纖細而誘人。

江隨雲上前一步,坐到她身邊,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喜服下的腰身纖細得似乎不盈一握,身上透著獨有的少女馨香,他情不自禁低頭在她唇上一吻,把玩著她右手的五根手指。

咦?

她的指腹上有些薄繭,虎口亦同,手心也有—他又抓過她的左手,在相同部位有著同樣的繭,卻不似普通勞苦百姓那般的厚繭。江隨雲微微蹙眉。

養在深閨的商賈千金手上為何會有繭?

而先前大夫診治的結果也讓人頗為費解,她是喝了摻有迷藥的湯藥才會渾渾噩噩,呈現半昏迷的狀態。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機?

他眼眸微垂,無意識地把玩著那雙手。

不管如何,進了江家的門,她便是他江隨雲的妻子。片刻之後,他下了某種決定似的抬眼看懷中人。

伸手將她頭上的釵簪拿掉,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下來,襯得她整個人越加的嬌弱。

這個男人想幹什麼?

凌清雪懊惱地發現,無論他想對自己幹什麼,她都無力阻止,她的神智是有些清醒的,可是眼皮卻沉重得怎麼也睜不開。

「娘子,天色不早了,咱們歇了吧。」男子的聲音恍似情人間的呢喃在她耳邊輕輕響起,從未被男人如此親近過的凌清雪不由得大是羞慚,直想一掌推開他。

現實卻是她手腳無力,只能倚在他懷中,任他為所欲為。

衣裳一件一件離身而去,她心中著急萬分,身體卻偏偏不聽使喚,眼淚便不自覺地從眼角淌下。

江隨雲見狀,心中發出一聲輕嘆,將她抱起平放置床榻上,之後除卻自己的衣物在她身邊躺下,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扯了被子將兩人蓋住,輕語,「睡吧。」

在忐忑不安中,凌清雪漸漸沉入夢鄉。

成親后的第二天夜裡,江隨雲看到了新婚妻子那一雙湛亮璀璨的丹鳳眼,她眼中滿是困惑。

「娘子,你醒了。」他微微笑說,關切而欣喜地看著她。

「你是誰?」一個全無武功的文弱男子,他不是她要嫁的人,那她為什麼會嫁到這裡來?

「我是你的丈夫。」

「你叫什麼?」凌清雪換了個問法。

「江隨雲。」

她直接乾脆地宣示,「你不是我丈夫。」

「跟你拜堂的人是我。」他陳述事實。

「可我要嫁的人是江南杭州鏡明山莊的莊主齊浩宇。」

江隨雲不置可否地一笑,伸手重新掩了一下身上的薄被,「事實上你嫁的人是我。」

「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麼岔子,我當時坐的船遇到暴風雨,然後我被巨浪打落水中,之後我便沒什麼印象了……」問題應該是出在救了她的人身上,如果沒有意外,對方就是本來要嫁到江家的人。

凌清雪很快便在腦中推敲起來。那個新娘子跟自己一樣不喜歡即將嫁的對象,所以她救了自己之後,便讓自己李代桃僵嫁了過來。

想通這一切,她不禁蹙緊眉頭。所以可以斷定她每日所喝的湯藥有問題,事已至此,接下來要怎麼辦?

江隨雲只是微笑著看她。今天早上他已從李家隨嫁的丫鬟口中探知了事情的始末,而他想此時她大概也猜出個八、九分。

「對不起,江公子,這件事完全是個誤會,我會幫你把妻子找回來的,告辭。」她對他一拱手就要跳下床去。

江隨雲伸手拉住她,笑道:「你我同床共枕兩日,府中人亦認為你是江少夫人,就算你把原本該嫁來的人找回,一切也無法回到最初了。」

「錯了就得糾正,怎麼能將錯就錯呢?」她又不想嫁人,才不要將錯就錯。

「有些錯只能將錯就錯,如果執意糾正,反而是錯上加錯。」他很認真的說。

凌清雪看著他,忽地莞爾一笑,「江公子,如果你的妻子是位絕代佳人,你這般將錯就錯,豈不是後悔終生?」

他微笑反問:「難道那位齊莊主是潘安宋玉再世,讓你非君不嫁?」

「他?」她發出一聲輕笑,「江湖美男排行榜上,他也算是一號人物,但說到潘安宋玉再世,我覺得應該還不至於吧。」反倒是眼前的他算得上是位翩翩佳公子,雖只著中衣坐在床上長發披散,但溫潤氣質翩然,談吐之間淡定如斯,就如同正坐在大堂之上與人侃侃而談。

這一刻,凌清雪覺得眼前這男人挺不錯的。

聽她這樣形容那個她原本該嫁的男人,江隨雲心中有些不舒服,但看她一臉坦然,舉止洒脫毫不做作,又不便說什麼。她應該是江湖中人,這樣的情形、這樣的時間,她跟他坐在床帳之內進行這樣一番對話,普通人家的女子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不過,他喜歡這樣的她。

拋去美麗的外表,她的個性似乎更加的吸引他。

她不追究他這兩日的逾矩之過,只是就事論事,明理而又豁達,透出一種讓他驚訝的颯爽與不羈。

「不說這些了,打擾你兩天,我真的該走了。」她出事後,也不知道家裡跟鏡明山莊那邊怎麼樣了?

江隨雲看她再次要越過自己下床,索性直接伸手拉住她。

她側首,不解地看著他道:「江公子?」

「娘子。」他輕喚。

凌清雪面上微紅,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我不是你娘子。」

「你與我拜堂成親,進了洞房,同床兩晚,怎麼不是我娘子?」他好整以暇的反問。

她窘然,輕輕咬住下唇。事情變成這樣她也不想啊。

「可是……」

「沒有可是,你、就、是、我、娘、子。」最後六個字他一字一頓地說出來,咬字異常清晰肯定。

「江公子—」這人怎麼說不通?凌清雪試圖繼續跟他講理,卻被他打斷。

「夜深了,我們睡吧。」

「喂,江隨雲,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怒了。

「有啊,為夫一直在聽娘子說話。」江隨雲溫潤地笑著。

凌清雪有扶額的衝動。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強忍下動手將人甩出去的衝動,她捺著性子對他說:「我再說一遍,江公子,我不是你娘子,你可以稱呼我凌姑娘。」

「原來娘子姓凌。」他一臉恍然大悟狀。

真的很想打人,凌清雪下意識地攥緊拳頭。

「跟你沒法溝通,走了。」最後她決定徹底無視這個男人的存在,伸手在床外側一撐,人已靈巧地躍下床。

剛邁出兩步,忽地頭皮一痛,她伸手捂頭,怒道:「江隨雲!」他居然扯她頭髮

江隨雲將她烏黑長發在手臂上繞了幾圈,湊到鼻前聞了聞,微笑道:「娘子的發質很好,還透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放開我的頭髮。」

「夜深了,有事明天再說,睡吧。」他若無其事地說。

她瞪著他,他淡然的回視,唇畔的笑一如先前。

「你別逼我對你動手。」

「娘子只管請便。」他毫不在意地表示。

凌清雪闔了下眼,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看在他新婚之夜時沒有趁人之危,別跟他計較。

「天色確實晚了,我明日告辭,你可以先放手了。」最後,她做出讓步。

他看著她道:「我信娘子。」然後緩緩放開她的秀髮。

凌清雪急忙將長發甩至身後,離他遠遠的,在室內環顧一周,逕自抱著一床被子到臨窗的榻上就寢。

江隨雲透過輕薄的屏風看著那抹倩影,神情若有所思。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射進窗戶時,凌清雪睜開了眼,有片刻的迷茫,接著想起自己是要離開這裡的,她立即從床上翻身坐起。

「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男聲讓她嚇了一跳,微怔之後,她才想起這屋裡不只自己一人。

她抬頭看過去,就見江隨雲懶懶地倚在床欄上手裡拿著一卷書,此時正朝她看過來,她禮貌的微微一笑,道:「天亮了,我該告辭了。」

江隨雲亦微微一笑,聲音略微抬高了些的吩咐,「來人,幫少夫人梳妝。」

「江公子—」凌清雪氣惱不已。他怎麼講都講不聽呢?

江隨雲只是輕淡地一笑,繼續低頭看手中的書。

她於是不得不面對推門而入的兩個丫鬟,「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奴婢該死。」

「我只是要自己來,你們何必如此?」面對兩個丫鬟的跪地磕頭請罪,凌清雪有些頭疼。

「少夫人是嫌奴婢們手拙,這便是奴婢們的錯。」

她下意識地看向屋裡的另一人,他頭抬也不抬,一副擺明想置身事外的模樣,她又將目光轉回眼前的兩個丫鬟,無奈的說:「好吧,那就麻煩你們了。」就算臨走之前幫她們一個忙好了,大富之家的規矩多也是正常的。

可是,當看到自己的新髮式后,她本能的反應就是伸手去拆。

「少夫人……」兩個丫鬟又跪下了,「奴婢們該死。」

「江隨雲,你們家的下人都這麼愛跪人的嗎?」

「她們伺候得不好,自然是該領罰。」

「我沒說她們不好啊。」

「你的反應已經告訴她們答案了。」

「可這是婦人髻啊。」她這會繼續拆不是,不拆也不是,很是尷尬。

江隨雲淡定地翻過手中的書頁,不厭其煩的提醒她,「娘子,你已經嫁人了。」

「我都說了……」話音戛然而止。這事還真不好說,她是被八人大轎抬進門的,又與他同床共枕兩日,在江府人眼中,她就是名副其實的少夫人。

「娘子說什麼了?」偏偏這個時候江隨雲笑著追問了句。

凌清雪瞪大眼,欲言又止,最後抿緊了唇。

「好了,少夫人沒有不高興,你們下去吧。」他漫不經心地出聲替她解了圍。

「是。」

屋子裡又只剩下他們兩人。

凌清雪對著鏡子猶豫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拆開發髻,重新梳過。

江隨雲也不著急穿衣,從床上下來,慢條斯理地走到她身後,「你打算一會就這樣跟我去見娘嗎?」

「江隨雲,」她放下玉梳,轉身看他,「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你妻子,現在我要告辭了。」

「且慢,」他伸手將她按回椅中,「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凌清雪無力極了,「江公子,你幹麼非揪著我不放呢?」

「你是我妻子。」

「江隨雲,你別這麼不講道理好不好?」

「我哪裡不講理?」

「好,你說你講理是吧?婚書拿來,咱們看看婚書上寫的女方是什麼名字?」

「婚書啊—」他微微一笑,心裡讚歎,她腦子轉得不慢。「需要的時候會讓娘子看到的。」

凌清雪狐疑地看著他,「江公子此話大有深意啊。」

「好說好說。」

「不管如何,我現在都必須要離開,那場暴風雨導致我失足落水,我的家人得知這個消息,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於情於理,為人子女者都不該讓父母如此擔心。」

他點頭,「這倒是我疏忽了。」

「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她微微歪頭看他。

江隨雲微微俯身,輕喚,「娘子。」

凌清雪因為他的稱呼而蹙起秀眉,正待駁斥之際他突然貼近,猝不及防,她只來得及將頭別開,但仍讓他在臉上親了一口。

「你—」她的手抬起,又慢慢地一點一點攥起,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一字一字地說:「我不跟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般見識。」

江隨雲聞言輕笑,「這個堅持很好,為夫很喜歡。」

凌清雪伸手將他推開,起身朝門外走去。

他沒有阻止她離開,只是朝著外面道:「給少夫人備馬,準備行囊。」

外面傳來小廝和丫鬟的應答聲。

她回頭看他。

江隨雲微笑,「難道娘子要身無分文的徒步上路?」

抿抿唇,她抱拳道:「謝了。」

「娘子太見外了。」

懶得再糾正他,她直接邁步跨出門檻。

不多時,下人來報,少夫人已經離開。

江隨雲對來報的下人交代,「讓管事到書房見我。」

錯娶,錯嫁,未必便是錯愛。

蘇州鏡明山莊,是嗎?

江隨雲臉上的笑意味深長。要查出與之聯姻的對象應該是很容易的,而她—進了他江家的門,哪那麼容易讓她脫得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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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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