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星海真不知道要說什麼，他討厭和妹妹一起來的這幾個女人，因為她們一副花痴樣、任性嬌氣，而這個笨笨呆呆的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連一隻貓都可以欺負她，更何況是他家最任性的妹妹。

「你這個死丫頭，如果不是我申屠家可憐你，給了你棲身之地，你這個野種還不知道在哪裡流浪呢！」不落人後的申屠燕也連忙加入，「夏大哥，別生氣了，我們家的傭人是笨了點，我讓她下跪向你認錯。」

方小花在申屠燕罵她野種時雙手握起了拳，用力咬住了下唇，別的什麼她都可以接受，除了這一點，因為她是阿嬤認領的孤兒，阿嬤說她是她的寶貝，才不是野種！

「算了，你們都出去，別讓我再聽到你們的聲音！」夏星海對申屠家兩位小姐落井下石的行為嗤之以鼻，他再怎麼壞心，也不至於和幾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一起欺負一個笨蛋。

「都出去！」夏星海的聲音很冷，英俊的面容因為怒氣而變得不可靠近。

「哥……」夏星辰跺著腳撒嬌。

「出去！」夏星海一點情面也不給妹妹，因為他知道妹妹的得寸進尺可是非常出名的，「別逼我讓機長返回台北，將你們通通丟下去！」

「哥，我回去一定要告訴媽媽你欺負我！」夏星辰跺跺腳，不甘心地出了機艙。

四位小姐互相看了一眼，連忙跟上去，雖然她們都很哈夏家大少爺，但是也很怕他，他連對自己的妹妹都那麼凶了，更何況是她們這些外人。

「快點出來啦，你是死人啊，還站在那裡！」賈纖纖在面對方小花和夏大少爺時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她喝斥著方小花隨她一起出了機艙。

久久的，機艙里一直傳盪著五個女人集體訓斥方小花的聲音，你一言我一語，吵得要命。

夏星海枕著雙臂躺在座椅上，視而不見送上紅酒時滿臉笑容的空服員，他望著窗外漂浮的雲朵，心中有說不出的悶氣。

夏家的私人飛機很快降落在香港國際機場。

夏星海的外公，在香港政商兩界赫赫有名的聶山，已經派了車子等候在機場，夏星海臭著臉先上了一輛車子，下令車子先走；另一輛車子載著夏星辰和申屠家的四位小姐及小女傭方小花，直奔聶家在香港的別墅。

一路上夏星辰的脾氣都處於火山噴髮狀態，哥哥實在太不給她面子，怎麼說她也是他唯一的妹妹，竟然當著朋友的面給她難堪，她一定要向媽媽告狀！

當然，她是不會將氣悶在心中的人，一定要找個地方發泄，那個低眉順目抱著花花的方小花就成了最佳對象。

暑假是聶家的家庭日，夏星海兄妹會與媽媽一起到香港與外公共享天倫，但今年因為夏夫人隨丈夫去了美國，聶山有急事去了歐洲，不能相聚，但幸好在暑假結束前回到香港，立即打電話讓寶貝外孫、外孫女來香港玩玩。

聶山已經心急地等在別墅大廳外，一看到車子駛過來立即迎了上去。

「星海啊，星辰呢？」聶山摟住外孫的肩膀，這個在商場上人人畏懼三分的悍將露出開朗的笑容，「就說讓你們搬到香港來住，偏偏不肯。」

幾乎每次見面，聶山都要求女兒、女婿和外孫、外孫女搬到香港來，這樣才方便他隨時見到他們。

「星辰在後面。」即使是最疼愛他的外公，夏星海也沒有什麼過於親熱的動作，能讓外公的大掌停留在他肩上已經是最大的讓步，「外公，公司的事都解決了嗎？」

「當然！」聶山的聲音很大，像打雷一樣，「有外公親自出馬怎麼可能搞不定！都怪那些沒用的傢伙，我付給他們那麼高的薪水，竟給我搞出麻煩事，讓外公沒辦法好好和你們相處。」

正說話間，另一輛車也停了下來，夏星辰不等司機來開門，自己就開了門，急切地跳下車子衝進聶山的懷抱，「外公，星辰好想你哦！」

夏星辰在長輩面前可是非常會撒嬌的，所以長輩都很喜歡她。

「哈哈，外公也很想念星辰！」聶山改摟住外孫女的肩膀。

申屠家的四位小姐也下了車，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庭院和房屋，佔地上千坪的古老日式風格的建築物與園林景觀，不親眼所見，真想不到在香港這個國際大都會裡，有這麼幽靜又雅緻的大片日式園林。

「聶先生好。」四位申屠家的小姐都知道夏星辰的外公來頭不小，收回震驚的眼神，一起向聶山行禮。

「這幾位是？」聶山看向夏星海，他不認為他的外孫眼光那麼差，會看上這幾個庸脂俗粉，雖然穿著名貴華麗的服飾，但那眼神和氣質都不對。

「她們是我的朋友，陪我來一起度假的，外公，你不會介意的吧。」雖然是在詢問，但夏星辰的語氣異常肯定，她可是夏、聶兩家唯一的大小姐，她的所有要求都不會有人反對。

「當然！歡迎你們陪星辰一起度假。」只要不是寶貝外孫的對象，她們想來就來吧，聶家不差幾副碗筷。

「外公，快點進去啦，太陽好大，人家最討厭曬太陽了。」夏星辰跺跺腳撒嬌。

「好，快進去吧，千萬不要曬到我的寶貝外孫女。」

聶山摟著夏星辰走進大宅，後面跟著幾位申屠家小姐，最後是幫著仆佣搬行李的方小花，而她的肩上，站著一隻胖得要命，姿態雍容的紅虎斑異國短毛貓。

至於夏星海，早在夏星辰下車的時候，自己進了大宅。

夏星海和夏星辰在香港的假期只有一周時間。

夏星海和以往的假期一樣，總是躲在聶山的書房裡看那些外公珍藏的書籍。

夏星辰則是逛遍各大百貨公司，拚命地買東西，反正怎麼刷外公的卡，外公也不會生氣，這次有了申屠家四位小姐作伴，更是逛得想住在百貨公司里不出來。

方小花被安排在聶家僕佣居住的地方，短短兩天時間已經贏得了聶家傭人的喜歡，因為她實在太勤快了，不管看到誰在忙都會主動幫忙，不怕臟、不怕累，不管是廚房、洗衣房還是聶家的馬房，她都很勤快地幫忙。

聶家的廚娘李嬸尤其喜歡方小花，將她多年來積累下來的港式料理菜單，通通熱情地教給方小花，簡直當她是繼承人。

那隻驕傲矜貴的紅虎斑異國短毛貓花花，也不知道怎麼了，算是黏上了方小花，夏星辰早都忘了她的寶貝貓跟著一起來了，所以照顧花花也成了方小花的任務之一。

方小花每天在聶家忙得團團轉，和在申屠家幾乎沒有什麼區別，所以也沒有什麼水土不服的問題，她很開心能來到香港，雖然沒機會出去走走，但是能認識李嬸，能得到她的親傳，就很開心了。

來到香港的第三日，陽光燦爛刺目，溫度高到嚇人。

夏星辰還是不受影響地帶著四個跟班去百貨公司血拚了，而夏星海看了一上午的書，下午時和外公在和室里下棋。

聶家的和室外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花園裡百花盛開的美好景色。

「最近在學校怎麼樣？」

聶山從不擔心外孫的聰慧和能力，但是外孫緊繃不會放鬆的生活是他最擔心的，在他的主張下，外孫沒有出國接受精英教育，而是留在台灣按部就班地讀大學。但是外孫竟然在不到三年的時間內完成了所有學分，除了偶爾去學校晃蕩，已經開始著手了解夏氏的經營狀況，為接班做準備。

「很好。」

夏星海專註於棋局，即使對手是外公，他也沒有放水，每一步都走得很用心，很快地聶山就輸得落花流水。

「你這個孩子，真是的，怎麼也得給外公留點面子吧？外公下了這麼多年的圍棋，你十五歲就開始贏外公，這讓外公的臉往哪裡放？」聶山喝了一口茶，抱怨道，外孫太聰明了也不好，讓近三十年順風順水的聶山非常受挫。

「無論做什麼都要用心，這是外公教我的。」夏星海一點都不覺得他故意輸給外公可以取悅他。

「你真是……」聶山無話可說，「不行，再來一盤，這次我一定可以贏你！」

事實上，近兩年他已經一局都贏不了了。

於是，爺倆開始新一輪的廝殺。

棋局廝殺正酣的時候，聶山敏銳地發覺夏星海在出神，他疑惑地順著外孫的目光看出去，看到他請了好幾個園丁在照顧的花園裡，各色名貴花種盛開爭艷，但也沒什麼可看的，除了……

「星海，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外公的花園還是那麼棒。」夏星海收回視線，雙目專註地投在棋盤上。

「那當然，記得你和星辰小時候最喜歡在花園裡玩了……」老人家在憶當年，沒有發覺他的外孫又出神了。

夏星海在花園裡看到了方小花。

當時飛機上很混亂，他又很氣，那幾個女人吵得他頭都要爆炸了，他將那幾個女人趕出他的座艙后，妹妹和那幾個女人訓斥方小花的聲音一直到飛機降落才停止，抱怨是她讓她們惹夏星海生氣。

女人發起脾氣來真是醜陋，什麼難聽刻薄的話都說了，就是沒聽到那個方小花的聲音。

下了飛機，他就忘了飛機上的插曲，可是剛才，他看到方小花和園丁在花園裡拔草，方小花綁了一個超級丑的頭巾，滿頭大汗地在拔草，和園丁有說有笑，不知道為什麼，方小花開心的笑容竟然比花園裡的花朵還要炫目，吸引了他的目光。

真是個怪女人，名字都那麼土、那麼菜市場，這麼熱的天不待在冷氣房裡，竟然去曬太陽！如果他沒記錯，方小花應該是申屠家四隻母雞的女傭，難道在申屠家的工作太清閑了嗎，跑到他外公家還要勤奮工作？

夏星海第一次對女人有了除了聒噪、任性、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之外的評價，那就是……呆！

聶家的夜晚，到處都是靜悄悄的，走廊里留著夜燈，除了值夜的仆佣，其他人都已經睡了。

方小花一個人在廚房裡點了一盞小燈，在做李嬸教的港式點心，明天下午就要回台灣了，她還沒有機會做出來讓李嬸試吃，所以得到李嬸同意，讓她半夜在廚房裡試做。

紅虎斑異國短毛貓花花就趴在櫥柜上，時不時睜眼看她一眼，高傲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方小花的鄙視。

方小花念念有詞，複述李大嬸教她時說的話，都做好了以後，小心翼翼地收拾廚房，菠蘿包已經被送進烤箱，等她收拾好了應該也烤好了，想到能吃到熱呼呼的菠蘿包，方小花的口水開始分泌。

「請給我一杯咖啡、一些食物，隨便什麼都好。」靜謐的夜晚，突然傳來不耐煩的交代聲，讓方小花的身體僵住。

「你沒聽到嗎？我要一些吃的，隨便什麼都好，不要太油膩。」聲音更加不耐煩，人已經進了廚房。

方小花差點當場哭出來，她有沒有那麼慘啊，只是借用人家的廚房一次，就被抓到了，她咬住唇，緩緩地轉身，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只有菠蘿包，可以嗎？」

「是你。」夏星海認出表情跟見到鬼一樣難看的方小花，「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以為是新來的幫廚在準備明天的食材，聶家的廚娘做了很多年，手藝很好也很大牌，他不認為廚娘會半夜還待在廚房裡忙活。

「是我……」方小花更想哭了，她好像跟夏星海有仇，目光掃過夏星海臉頰上未完全好的抓痕，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她要怎麼說啊，千萬不能連累李嬸。

「菠蘿包嗎？快點，還有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