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鐵粉
在直入鼻腔的臭氣刺激下，包步彤的呼吸短促而毫無規律。密閉空間中，嶙峋肉壁之上分泌的液體，緩慢而執著地腐蝕著怯魔的皮膚。五條細長的舌頭上長滿了一根根參差不齊的角質尖刺，它們不失時機地在包步彤周身穿梭掃動，一片片已被軟化侵蝕的皮肉被它們割取划走。這個如同凌遲之地的空間，就是深淵嗜魔位於前胸的口腔。
當包步彤被囫圇吞棗般投入到深淵嗜魔的嘴中時，被本能控制的他頭下腳上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抗，那張大嘴就迅地開始閉合起來。就在洛斯出絕望的喊叫時，狂躁的包步彤渾然無懼地翻身而起。他支起肌肉鼓脹的手臂，頂在了『湯倫爾』的左右兩顎上。
嘴部的咬合組織，一般是普通生物體身上，力量輸出最強勁的結構。雖然深淵嗜魔的形象已經脫離了普通生物的範疇，但這卻讓他的咬合結構更加地有效和強力。實際上，深淵嗜魔這由軀幹形成的大嘴，是他最有力的肉搏武器之一。『嗜魔』的名號，也正是由這張無所不吃的大嘴博來的。
包步彤此時的**力量已經很強了，但面對這張大嘴時卻依然無能為力。那支持在兩側的手臂，只是稍稍延遲了一下深淵嗜魔左右顎的閉合度。在遠處的洛斯看來，『湯倫爾』的軀幹大嘴停滯片刻后，又毫無阻礙地閉合起來，直到包步彤的身影消失其中。
洛斯的認知中，嗜魔的那張大嘴是一個只進不出的黑洞，沒有什麼東西被他們丟入口中會被再吐出來。『包步彤，這隻掌握著自己真名的怯魔完了』，這個想法充斥在洛斯的心頭。真名掌握者一旦死亡，會對他們的『奴隸』造成靈魂上的衝擊。這是深淵中不容忽視的規則，在這種衝擊下，即使是領主的實力也可能會魂消魄散。在包步彤被深淵嗜魔完全關到口中的那一刻，洛斯如同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下來。不在乎身邊是否有怯魔會趁機起攻擊，也不再在乎包步彤死亡時是否會痛苦，洛斯現在陷入到了對靈魂消亡的恐懼之中。
處於口腔之中，無論是包步彤的靈魂，還是他的**本能都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充滿酸臭的空氣，帶來麻癢的涎液，如同小刀割肉般的傷害，還有這狹小的空間，無處不透漏出死亡的氣息。
由深淵孕育的怯魔軀體，天然地就包含著惡魔的邪惡本能。死亡並不會讓惡魔本能感到害怕和畏懼。但此時急於喋血殺戮的**即將被死亡打斷，卻讓剛剛得到身體控制權的**本能異常暴躁。在深淵嗜魔的口中，他要抓緊最後的時間要泄心中的狂躁。但這狹小的空間，不斷擠壓過來的口腔肉壁和那五條靈活的舌頭，將包步彤的身體死死地禁錮起來，他逐漸被深淵嗜魔消化分解著。
被囫圇吞棗般吞到了深淵嗜魔的嘴中，本能控制的包步彤經過最初的一瞬間的忙亂后，立刻就展開了反抗。但徒有結實的肌肉，卻沒有施展的餘地，包步彤的嘴中出一聲聲不甘的嘶吼。本能控制之下，他不斷地奮力扭動著身軀，做著最後的掙扎。雖然始終無法從困境中擺脫出來，但是本能卻使出全部體力的反抗著，減緩著死亡的來臨。不是為了延續生命，只是為了可以繼續傳播邪惡和混亂。
包步彤的靈魂明明知道，此時已經處在了最危險的時刻，但他卻不敢再去努力奪取身體的控制權，也不敢去試圖調動丹田能量。理智與**的爭鬥，必然會造成身體在一段時間內失去控制。而此時包步彤這具破爛的軀殼，完全是靠丹田能量在支持著，不斷修復著體表的損傷，為全身的肌肉提供著力量。一旦干擾到**本能的求生行為，那麼自己將會失去最後的機會。靈魂一邊在內心中叫喊著『使用法術，快快』，一邊用意志去激魔核中的魔力。
此時，包步彤的靈魂失去了**的控制權，因此他無法以精神意志去驅動魔核，更無法去激魔核中的類法術力量。包步彤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遇到這種情況。在猶豫片刻之後，他摸索著將靈魂的意志施加在魔核之中。
包步彤打算將意識浸入到魔核里去，他要直接控制裡面的魔力。雖然這種行為有可能會妨礙**正在進行的反抗，但包步彤依然下定決心要去試一試。因為他覺得，魔核天然具有的幾種類法術，並不能解除自己現在所面臨的危機。他不認為狂暴中的本能，會明白如何去選擇最正確的法術。既然已經無法去激類法術，那就索性藉此機會去直接建立起剛剛學會的人類法術，然後由靈魂自己控制釋放出去。
魔核之中，拼盡了全力包步彤的靈魂力量終於充斥其間。他就象一名造型師，依照自己的意志來構建著一個個繁複異常的模型，而那些顏色各異的魔法元素則成為了他手中的建築材料。上百個基本的魔法單元，被包步彤熟練地建立起來。依照著之前記憶的結構，這些孤立的魔法單元又相互勾連拼接，一個擁有完整閉合迴路的法術被組合了出來。整個過程，雖然工作量巨大，但這種精神層面的行為其實只是幾息間便完成了。
靈魂力量推動著光華四溢的法術結構，迅地向魔核邊緣靠近。就在這個法術即將要移動到魔核與外部的連接通道時，包步彤現了一個致命的疏忽，法術不能被激出去。就象之前試驗的那樣，通過精神力量構建的法術無法自動被魔核釋放。可是現在靈魂根本無法去控制身軀，也就不能分泌魔核激素。
而此時，身體本能的反抗行為並沒有什麼顯著的效果。因為丹田能量的滋補，包步彤已經將**所具有的潛能揮到了極致。但是，在整整高了一級的深淵嗜魔面前，卻仍然顯得如此弱小而無力。包步彤的惡魔本能並不懼怕死亡，可是這種如同鴻溝般的實力差距卻讓他無比厭惡。在又一次試圖調到丹田的特殊能量無果之後，包步彤的**本能想起了自己心臟下方的魔核。
就在包步彤的靈魂堅守著那個法術模型一籌莫展之際異變突生。魔核中的魔力陡然間瘋狂地盤旋涌動起來，在一股強大的力量的作用下向中心集中起來。不但是那些遊離的魔法元素，就連靈魂建立的法術模型中的魔力也在被拉扯牽引著，彷彿要將模型裡面的所有魔力都要抽取一般。
靈魂明銳地感知到，這是本能在屢經挫折之後要激天然類法術了。包步彤一邊在魔力風暴中辛苦地維護著法術模型的完整，一邊觀察著魔核中心位置的變化。這是一個機會，但卻難以把握。類法術在魔核中具有天然的優勢，儘管靈魂的力量極力抗衡，但依然有大量的魔力被它奪取了過去。五顏六色的法術模型，迅地稀薄起來。
萬幸的是，類法術成形的度相當快，而且似乎它只需要特定色彩的魔力元素。當吸力消失時，一個以三種暗色調的魔力元素組成的類法術模型，在魔核中心被建立了起來。而靈魂守護的法術模型已經減小到了四分之三，並且主要體現出棕色其它色彩零星地點綴其間。
暗色的類法術包步彤非常熟悉，那是黑暗術。果然象靈魂猜測的那樣，本能在狂暴混亂之中，並不懂得如何選擇。黑暗術即使丹田能量參與，也對於被嗜魔吞到口中的自己沒有一絲用處。雖然對自己這個已經被嚴重消弱的法術信心不足，但靈魂更加不信任本能的黑暗術。
隨著魔核輕輕地顫動，類法術釋放的生理過程開始了。包步彤的靈魂果斷地，將眼前棕色的法術模型推了過去，同時他動所有的精神力量來肢解黑暗術結構。在黑暗術砰然瓦解的一瞬間，被欺騙的生理感知依然一如既往地運作著，只是那個棕色法術被替換了上來。
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這個法術失敗了也就標誌著死亡將不可避免。包步彤的靈魂放棄了對魔核的控制，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外部。在這決定生死的時刻，曾經經歷過一次重生的靈魂反倒平靜了下來。
如同沒有任何延遲一般，棕色的法術被釋放了出去。來到體外，它迅地分解重構，法術結構雖然被消弱，但依然在揮了作用。可是在這個過程中，包步彤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魔法波動。還是失敗了，冰冷的感覺貫徹靈魂。
「媒介，該死，變巨術需要鐵粉作為媒介。」包步彤猛然間想了起來，在記憶『變巨術』模型的時候，書中一處標示這個魔法的釋放時需要一小撮鐵粉參與。「鐵粉，該死的鐵粉。」這種在地球最微末的物品，卻決定了生死。
「完了，一切都結束了。」包步彤清楚自己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