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粉飾太平的話,讓她愈聽愈覺得有異。
「春兒,我爹娘除了在我清醒時有來過一次之外,還有再來看我嗎?」
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把玩著手裡的瓷杯,精明的眸光在四人間流轉。
「沒有。」春兒照實回道。
「夏兒,我大哥可有再來看我?」
「大姑娘,沒有。」夏兒搖頭。
「秋兒,我小妹真的在我熟睡時,有來看過我嗎?」
「有。」秋兒回答得十分謹慎。
「冬兒,我跟我失散十一年的小妹,生得是一模一樣,就連親人也難以辨認,你看到她時,可有覺得驚訝?」
「當然有。我看到二姑娘時還嚇了一跳,你們姊妹兩人,生得是一樣美麗,若是穿著打扮區別,還真教人難以辨認。」
冬兒也學著三位姊姊附和著說,渾然未覺中計了。
聞言,明眸微眯,雙手重拍桌面,嬌軀倏地起身,嬌美的小臉一沉,視線掃過四人,嬌喝:「你們還不老實說,我小妹是不是出事了?」
四人被她的反應嚇著,互視的眸光有抹不安,渾然不知到底是哪裡出錯了,才會惹她懷疑。
「大姑娘,你別激動,二姑娘人好好的在鏢局裡,怎麼會有事呢。」
春兒急著出聲安撫,想破了頭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才會引起大姑娘那麼大的反應。
「你們別再說謊了,我小妹根本就沒來看過我,對吧?」
秀眉微挑,冷冷地逼視著四人;四人不敢迎視她的目光,紛紛低垂著頭。
「大姑娘,你是怎麼發現的?」
夏兒虛心求教,問出大家心裡的疑問,到底她們是哪裡說錯話了?
「我小妹雖然相貌與我有八分相似,但並非孿生子,所以旁人仍是能一眼分辨出兩人的不同。」
她故意迂迴問話,果然問出她想要的答案。看這四人的反應,莫非這是大家聯合起來存心欺瞞她?
三人一聽,同時瞪向不敢抬頭的冬兒。這大姑娘還真是聰明得很,她們果然不適合與她鬥智。
「還不快說實話。」
梅姝媛只要一想到會讓大家決心聯手欺瞞她,莫非小妹真發生什麼大事了嗎?她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
「聽說鏢局所有人會中毒,是沖著二姑娘來的。二姑娘為了不想連累鏢局所有人,當晚留了張紙條就離開了。少局主在兩天前也出發去尋找二姑娘的下落了。」
春兒眼見瞞不下去,只好全盤托出,只希望大姑娘可以冷靜一點。
「你們幫我轉告秀姨,我回鏢局了,多謝大家這幾天來的照顧。」
話音甫落,身形一閃,迅速地離開,眨眼間,人已在幾尺之外。
「快去通知少爺和夫人!」
四名丫鬟見狀,心急地趕忙分頭行事。這大姑娘果真衝動,一如大家所預料的,也難怪大家會聯合起來瞞騙她了,只希望來得及阻止她。
她終究還是走了。
傅泓堯望著她暫住過的寢房,如今空蕩蕩的,人去樓空。
在他接獲消息后趕去鏢局,仍是慢了一步,她早已離開,跟隨在梅子云後頭,去尋找梅紅葉的下落。對這個剛相認的小妹,兩兄妹可謂是盡心儘力,在乎得很。
黑眸微斂,瞧著手裡通體血紅的珊瑚釵,將它小心地收藏在懷裡,留戀的目光一一掃過房裡她遺留下來的痕迹,旋即轉身離開。
「清風,我們馬上敵程去洛陽賀府拜壽。」對著等候在門外的清風揚聲吩咐。
他原先並沒有打算這麼快敵程,但令他牽挂的人兒既已不在,那何不儘早動身。
「是。」清風銜命,正欲離開,卻被人給喊住。
「清風,等一下。泓堯,不是打算再過半個月才敢程的嗎?怎麼突然決定要走的那麼匆促?」
甫踏進院落的傅夫人聽到兒子交代的話,關心地上前詢問,身後跟著四名丫鬟。
「娘,孩兒想早一點出發。我會早去早回的,您別擔心了。」
原本他是打算半個月後再出門的,主要是想多陪陪梅姝媛,如今人都不在了,他早走晚走還不是一樣。
傅夫人輕嘆了口氣。兒子的心情,她這個做娘的明白,為免夜長夢多,兩人的事情實在是不宜再拖下去了。
「泓堯,等你這趟從洛陽回來,媛媛也該回來了,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可不許你再拖下去了,到時我會親自去向你梅世伯提親的。」
「一切任憑娘作主。」
俊雅的臉孔揚起一抹笑。這件事情多少沖淡梅姝媛不告而別令他心中鬱悶糾結的情緒。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了。你一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傅夫人十分開心。兒子一口答應,更加說明了他對媛媛的感情,接下來就等著兩人回來辦喜事了。
傅夫人徑自盤算,笑得開懷,豈料人算不如天算。
一個月後。
艷陽高照,日正當中。
一抹嬌小身影出現在梅峰鏢局大門口,一雙明眸先是瞥了眼對街的傅府,猶豫了會兒,這才踏進鏢局裡,就見她熟門熟路,避開人多的廳堂,一路往內院走去,然即使她刻意掩藏行蹤,仍是被發現了。
「大姑娘,你回來啦!」
月虹手裡提著水桶,在瞧見她時,興奮地大叫。
「噓,別嚷嚷了,我爹娘和大哥呢?」
梅姝媛急忙掩住她的嘴,小心地東張西望,確定沒有因她的叫聲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這才鬆了口氣。
「少當家前兩天出發押一趟鏢去准陽城,老局主和夫人說是要去找朋友,昨天才出門的。」
月虹拉下她的手,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這大姑娘還知道怕被罵,卻老是不聽勸,總是任性妄為。
「那就好。」不理會月虹的瞪視,她還真怕回來會被罵慘。「我很累了,先回房睡一下,有事沒事都別吵我。」
交代完后,徑自往自己的院落而去,無視明顯一臉有話要說的人。
「大姑娘……」
月虹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注視著她的背影,急得在原地躁腳。她都快急死了,看來這件事,只好等大姑娘休息夠了再說。
好在她不用等太久。
一個時辰后,鏢局裡出現了幾名不速之客。
在這一行人之中,大夥只認得毛桂香,其中為首的男人,渾身散發出的陰邪狂霸氣勢,讓眾人不由得升起一股防備。在問明要找的人是大姑娘后,趕忙命人去通報。
約莫片刻,梅姝媛疾步來到廳堂,秀麗的臉上有抹訝異,瞥了六人一眼,最後目光停在歐陽烈臉上。
「歐陽烈,你們怎麼會來這裡,紅葉人呢?」
這個男人不是執意要將紅葉帶回毒王谷的嗎?怎麼這會所有人全都在這裡,反倒不見紅葉的身影?
「紅葉失蹤了。她沒有回來嗎?」
歐陽烈黑眸如炬地直視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紅葉會失蹤?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嗎?」
梅姝媛一臉震驚。她離開時,紅葉還躺在床榻上無法下床,怎麼過了半個多月,這個男人卻突然出現,告知她紅葉失蹤了。
「確定紅葉沒有回來過鏢局嗎?」
歐陽烈黑眸精銳地注視著她臉上的神情,確定她並不是在作假,而這一證實,更讓他心急如焚,無法冷靜。
「沒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看歐陽烈的臉色,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紅葉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梅姝媛著急地問。
「我們走。」
一得知紅葉未回來鏢局,歐陽烈臉色沉重,一刻也不願多留,率先離開。
「桂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梅姝媛急忙拉住毛桂香,她都急得要跳腳了,總得有一個人告訴她,發生什麼事了吧。
「大姑娘,在你走後不久,紅葉就被人用迷藥給帶走了,我們找了半個多月,都找不到紅葉的下落,少主都快急瘋了。不多說了,我們後會有期。」
毛桂香滿臉憂愁,嘆了口氣,簡短地交代完,就急忙跟上已走遠的眾人。
聞言,梅姝媛臉色倏地刷白,朝著身後的鏢師道:「麻煩目前在鏢局裡的幾位大哥幫忙尋找小妹的下落。」
就在她準備跟著出門尋人時,月虹再也忍不住地拉住她,急道:「大姑娘,求求你,就別再管二姑娘的事了,有那麼多人幫忙尋找,很快就會有消息的,你還是先處理自己的事吧。」
「我會有什麼事?」
梅姝媛挑眉,秀麗的小臉上儘是不解,望著一臉著急的月虹,她人好好的在這裡,又沒發生什麼事。
「不是你,是傅少爺他兩個月後就要娶妻了。」
月虹一口氣說了出來,她就不信大姑娘還能無動於衷。由上回大姑娘出事時,她就看出來了,這兩人平時斗個不停,卻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對方,兩人一樣的嘴硬。
「你說什麼?」
梅蛛媛渾身一震,小臉微白,盯視著一臉認真的月虹,忙不送地旋身,疾奔離開,往對街傅府衝去。
那個可惡的男人要成親了!
她一直以為,他對她是有情的。
他對她的氣怒、關心、無可奈何和溫柔,一幕幕在腦海里飛掠而過,她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在作假。
兩人雖從未對彼此許諾過,但她一直以為有些話不需言明,兩人心照不宣即可,但如今……
她只是離開一個月,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一路通行無阻地衝進傅府,直奔傅泓堯的院落,卻撲了個空;他不在他房裡,也不在書房,那他到底在哪裡?就在她打算問人時,身後傳來一道驚喜聲:「媛媛!你終於回來了。」
傅夫人在聽到丫鬟提及曾看見她時,馬上就往兒子的院落來了。果然真的是她回來了。她盼了許久,若她再不回來,她還真怕一切都要來不及了。
「秀姨……」
梅姝媛欲言又止,貝齒輕咬下唇,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做齒。
「先跟我回房,我再慢慢告訴你。」
傅夫人了解地輕拍她細緻的小臉,牽起她的柔夷,一路走回她房裡。
一回到傅夫人房裡,關上房門后,這才開始述說事情的經過。
「一個月前,你不告而別後,泓堯也跟著做程去洛陽賀府祝壽。當時我曾跟他提及回來后,要著手籌辦你們兩人的婚事,他一口就答應;哪知一趟祝壽之行,他卻帶回賀府千金,還說要即刻辦兩人的婚禮,是我硬將婚禮拖成兩個月後,好在總算等到你回來了。」
傅夫人還真怕等不到她回來,好在她終於回來了,希望可以來得及阻止;不知為何,她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自洛陽回來的兒子,變得有些怪異。
洛陽賀府?莫非就是曾經將玉佩托她交給傅泓堯的賀姑娘?難不成兩人真有什麼事,所以他才決定要娶她?想到那塊刻著「與子偕老」四個字的玉佩,俏臉一黯,覺得胸口緊窒難受到無法呼吸。
「我曾問過清風,在賀府到底出了什麼事。清風只說剛到賀府時,泓堯與賀姑娘之間,客氣有禮,並無任何特別之處;但在一夜之後,泓堯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對賀姑娘溫柔體貼,甚至主動在賀老爺的壽宴上,開口提及與賀姑娘的婚事,賀老爺開心得合不攏嘴,一口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