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目前尚無消息。」成剛猶豫了會，問出他這幾日心中的掛慮。「媛媛，那次在龍鳳樓里，令你醉得不省人事的原因，可是因為傅泓堯?」

梅姝媛一愣，沒料到他有此一問，同時注意到他過於認真的神情。

「成大哥，你胡說些什麼，我只不過是那日心情不好，多喝了幾杯。在你面前失禮，真是過意不去。」

想到那日在他面前失態，喝得酩酊大醉，還被他抱回鏢局，可是在鏢局裡引起騷動，她酒醒后，足足被月虹念了一天。

成剛注意到她閃避的眼神，想起那一日傅泓堯看他不善的眼神，加上懷寧城百姓茶餘飯後閑談兩人的糾葛，以及當日她的失態，在在只說明了一件事，這兩人之間絕不單純。

即使她嘴上不肯承認，但他仍是看得出來，她在乎傅泓堯。

「媛媛，見到你沒什麼事，我就安心了。我另有要事，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了。」

明了她心中另有喜歡之人，令他心情低落，看來他只能當她的成大哥了。「成大哥，你要走了?」

梅姝媛驚訝地望著他，即使明白他的職責所在，無法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但仍是有些不舍，畢竟他待她真的很好。

「你放心，黑衣人的事情，我已交代衛門的兄弟繼續調查，一有消息必會通知你們。」

若非修羅逃獄，他急著通知師妹小心，並緝捕修羅歸案，他絕不會在在這個時候離開的。

「成大哥，路上小心。」

「你自己保重。還有，梅家小妹，歡迎你回來。我先走了。」

成剛離去時，忽地朗聲大喊，泄露梅紅葉隱藏的行蹤。

「姐。」

梅紅葉尷尬地從一排盆栽後起身，面對雙臂環胸，一臉不悅瞪視她的人。

「你人不在前廳，躲在這偷聽我和成大哥說話做什麼?」

這個壞毛病，鐵定是毒王谷的人教出來的；當然，怪來怪去，罪魁禍首還是歐陽烈，她就是對那個男人沒有好感。

「誰叫你一路上都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也是擔心你啊!姊，那個成剛是不是喜歡你?」

梅紅葉撒嬌地拉著她的手。回鏢局的一路上，她問她和傅大哥之間出了什麼事，和她的左手背為什麼會受傷，她都不肯說，書得她急在心裡，一看到成剛和她移往後院談話，好奇之下才偷偷跟在後頭。

「別胡說了，成大哥只是個大哥，我們之間沒什麼的，小心讓人誤會。」

梅姝媛食指輕彈了下她眉心，秀麗的小臉上含笑，眸里有抹疼寵，柔聲笑斥。

不會吧?!梅紅葉驚愕地看著她。

成剛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姊竟然還渾然未覺!兩人果真是姊妹，平時聰明，遇上感情一事，竟都那麼遲鈍。

「歐陽烈人呢?他怎麼會同意我們兩人單獨在一起，不怕我又將你帶走?」梅姝媛沒好氣地嘲諷，四下張望，還真沒見到那抹高大邪魅的身影。

「烈現在在跟大哥談話。」

她也是趁此機會才能偷溜，四下尋找姊姊。還真讓姊說對了，歐陽烈的確嚴禁兩人單獨相處，怕像上一回，她被姊姊偷偷給帶走了，惹得他幾欲發狂；若不是她以身代姊姊承受那毒掌，只怕姊姊早已命喪歐陽烈掌下。

「看來大哥倒是挺快接受這位未來的妹婿。」她冷諷地說。

「姐，別這樣嘛。」

梅紅葉苦笑。這兩個人不合，害得她夾在中間為難得很。

「罷了!事已成定局，只要他是真心待你就好。」

輕拍她細緻的小臉，不舍她眉間的皺痕，事已至此，她即使再反對也沒用；只要小妹真的快樂就好，她們兩姊妹，至少有一個要得到幸福才行。

「姊，你不用替我擔心，我過得很快樂。反倒是你，才一陣子不見，清瘦了不少，氣色也差多了，現在又遭人莫名暗殺；還有傅大哥的事，實在是令人擔憂。」

還記得上回見到傅大哥和姊姊之間的相處，表面上兩人針鋒相對，火藥味十足，但若是細心察看，將可發現隱藏在針鋒相對下，對彼此的在意關心；對方的言行，都會互相牽動彼此。只是兩個人都嘴硬得很，誰也不肯讓誰。

「以後別在我面前提到那個男人了，我跟他之間從以前就沒有關係，以後更不可能有任何糾葛。」梅姝媛冷凝著一張小臉，旋過身，背對著她，低聲警告。

梅紅葉憂心仲伸地望著她的背影，看來姊姊果然十分在意傅大哥。

夜深沉，月隱遁。

竹屋內，燭火搖曳，忽明忽暗，身著白袍的俊雅男人斂眸垂首，坐在竹椅上等候著。

約莫一刻鐘后，緊閉的木門由外被推開，走進兩抹身影來，其中一人身形高大，五官嚴峻深沉，另一人身形修長，容貌俊朗。

兩人一落座，博泓堯率先開口，挑眉問道:「這位是……」

他只接到梅子云派人傳話來約在這見面，卻不知是因何事，更不知他帶來的是何人，不過看此人形於外的氣勢，絕非泛泛之輩。

「毒王穀穀主歐陽烈，是即將和紅葉成親的男人。」梅子云指向身旁高大的男人。「這位是金織坊少主傅泓堯。」

簡單的為兩人介紹完，這才開始進入今晚的主題。

「我跟歐陽兄提及發生在你身上詭異的事，他說曾聽過類似的事情。」

進門后，始終沉默的歐陽烈犀銳的眸光直視著傅泓堯，挑明地說:「若非為了紅葉，今晚我不會出現在這。」

才剛回到鏢局的梅紅葉，秀眉深鎖，始終擔心梅姝媛的事情，一直在他耳邊碎念著，不懂為何突然變心的傅大哥，以及姊姊怎麼辦，根本無視在身旁的他。

他對梅姝媛向來無好感，她的事情，他大可不必理會，但偏偏紅葉掛心得很，即使兩人獨處時，仍煩心這件事，徹底被忽略的他，當然無法坐視這種事情繼續下去。

傅泓堯對他不善的態度，非但不以為忤，反倒深覺有趣，俊臉似笑非笑；他彷彿看見一名狂霸的男人，為了深愛的女人，不得不妥協。

歐陽烈與梅紅葉的事情，他之前曾聽好友提及過，兩人今夜是第一次見面，果真如好友所言，這個毒王穀穀主，的確不容小覷，這人若是成為敵人，只怕極為棘手。

「傅某在此先行謝過歐陽谷主了。」他真誠道謝。

歐陽烈冷睨著他揚笑的俊臉。這個男人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氣息，優雅中帶著從容，給人的感覺似乎十分容易親近，但他敏銳地察覺出，這男人善於偽裝真實性情，但至少他此刻對他道謝，是出自於真心的。

難得的是這傅泓堯和梅子云兩人，不會令他感到厭惡，原本迫於無奈相助的心情，如今平復許多。

「我曾聽先父提過，江湖上有一種失傳已久的術法，叫做迷魂大法。中此法者，心性將被施法者所控制住，由施法者任意操控喜惡之心；但出現在你身上的情況，卻十分特殊。照理來說，你該被完全控制住才對，但你的心卻還仍自主，唯一的解釋是，你的意志力十分堅強，才會出現腦海里的記憶與你真實的內心相違，以致造成你頭痛的現象發生。」

迷魂大法早已失傳許久，沒想到會再次出現，他倒是十分好奇是何人所為。

「可有破解之法?」梅子云急問。

「有。只要施法者一死，迷魂大法即破。」

「泓堯，對你下此法之人，會不會是賀姑娘?」梅子云懷疑道，他甚至懷疑刺殺媛媛的黑衣人就是她，畢竟媛媛一死，她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不，是另有其人。」傅泓堯俊臉沉凝，雙拳緊握。

他早就懷疑是那人所為了，只是沒想到自己會中了江湖中失傳已久的迷魂大法；為了得到一個人，不惜控制他的心性，此種作為，實令人不齒。黑眸寒光游射。

「看來你已知道是何人所為了，一切小心。若是有需要幫忙，儘管說。」

總算知道出現在好友身上的問題在哪裡了，接下來就等著將施法者伏法了。

「這個忙，我就幫到這，我先走了。」

歐陽烈倏地起身。能令他願意主動幫忙的人，在這世上可是少之又少；若非為了紅葉，他絕不可能答應的；他只負責告知，接下來如何發展，皆與他無關。

「多謝歐陽谷主深夜來這一趟。」

傅泓堯跟著起身，拱手道謝。他今夜願意前來，的確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歐陽烈輕頷首，衣袍一揚，高大的身形旋身離去，當木門再次關上時，竹屋內只剩下兩位好友。

「接下來你有何打算?」梅子云關心地問。

「我自會有安排。若需要你的協助，我會再通知你的。相較於我，我反而擔心媛媛，媛媛的安全，就麻煩你多注意了。」

他自個兒出事無妨，但媛媛遇刺的事情，他可不希望再次重演。

「我自己的妹妹，我會保護好，何況現在毒王谷一行奇人異士暫住在鏢局裡，媛媛的安全更無須掛心。」

歐陽烈這一行人來的時機正好，看在小妹的面子上，也才請得動歐陽烈這狂傲的男人幫忙。

遠處傳來雞啼聲，又是一天的開始，代表新的希望。

也是該將走偏的軌道，導入正軌的時候了。

「大姑娘，你說這傅少爺是怎麼一回事?」

月虹瞪著滿桌精緻可口的糕點，有核桃酥、改苓糕、紅豆，包、綠豆糕、核案糕……等，琳琅滿目，每一樣糕點，都裝放一小碟，分量不致於太多，看得人口水直流，食指大動。

這些美味精緻的糕點，全是一早傅泓堯派人送來的，指名要給梅姝媛品嘗；但問題就在於，對於一個月後，即將要成親的男人而言，為何又要對另一個女人那麼好?實在是令人不解。

「既然有人請客，我們又何必客氣。坐下來一塊吃吧。」

梅姝媛倒是自在得很，拿了塊綠豆糕徑自吃了起來，不忘招呼一臉納悶、直瞪著滿桌糕點的月虹。

「大姑娘，我愈想愈奇怪。」月虹也不客氣，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拿了塊核桃酥咬了口，才又道:「明明傅少爺就快要成親了，可是傅府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根本就不像是要辦喜事的樣子。」

照理說來，傅府在懷寧城可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又坐擁名聞遐邇的金織坊，沒道理主子要成親了，底下的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或許是時候未到吧。」梅姝媛明眸微斂，胸口仍不免微微抽痛，秀麗的小臉上毫無表情，心底卻因月虹的話升起了疑竇，故作漫不經心地回道。

「才不是呢!」月虹突然將臉湊到她面前，故作神秘地小聲道：「我前幾天遇到春兒，問起這杯爭，你猜她怎麼回答?」

「春兒又是怎麼回答呢?」

配合她故意吊胃口，梅株媛十分合作地裝作一臉興緻，好奇地問。

「春兒說，傅少爺並沒有交代大家準備喜事的東西。」

月虹興奮地揭開謎底。就是這樣才令人感到奇怪，這傅少爺到底是要不要成親呢?

「是嗎?」

秀眉微挑。若是真如月虹所說，倒真是有些奇怪。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