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還有老二,明明長得一張好看的臉,偏偏老是板著一張嚴肅的臉,姑娘家見了都嚇死了。還有老三你那是什麼身體?姑娘家一碰,全身就發紅、發癢。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就不能有一個正常一點的兒子嗎?」向夫人愈說愈氣忿,只差沒咒天罵地。
這會兒,向家四個男人全都低頭靜默,完全不敢吭聲了。
「總之,明天你們三兄弟全給我乖乖出席。」向夫人撂下狠話,踩著忿怒的步伐離去。
向夫人走後,大廳一片靜寂。許久,向老爺這才抬眼掃過三個兒子。
「你們三個臭小子,該知道你們爹我有多寵你們的娘,所以這件事爹是完全不干涉,你們三個最好合作一點,別再惹你們娘生氣。」向老爺同樣警告三個兒子后,負手追著愛妻而去,打算好好安撫她被三個不肖兒子給激出來的怒氣。
「唉!就知道不能指望爹。」
向隆南笑嘆。爹有多寵娘,他們三兄弟從小就知道。原本就任性的娘會變成如今的無法無天,完全是爹寵出來的。
「大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向隆錦一臉無奈。
「自己看著辦吧。嚴伸,還不起來!」向隆南起身的同時輕攏衣袍,手裡搖著扇子,喊著嚴伸一同離開。
「二哥,看來咱們三兄弟只能自求多福了。」向隆宇嘆了口氣,所以說他討厭女子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兩兄弟眼神交會,同時嘆出一口長氣。
翌日午時,在向夫人廣發請帖下,共有十個門派陸續趕到向雲庄來作客。
眾門派之所以給向雲庄面子,原因有三。
一是向家三兄弟的確儀錶出眾;二是向雲庄財富驚人;三是眾門派心照不宣,深怕魔教報復,所以不敢不從。再者,若是能和向家結成親家,也是利多於弊。
因此眾門派若有待嫁閨女,皆賞臉地將女兒送來。
此刻,向夫人設宴迎賓廳,向家五人皆到場。
眾家閨女在見到三兄弟出眾的外貌時,皆睜大眼,流露出喜色,畢竟出身江湖,不像尋常百姓閨女般羞澀。
「感謝各位賞臉蒞臨向雲庄,大家別客氣,在向雲庄作客期間,若有任何需求,儘管提出來。」
向夫人豪氣地起身,朝眾人敬酒。向家四個男人則沉默不語,全場皆由向夫人一手掌控。
「多謝向夫人。」眾人一致朝向夫人敬酒。
「咦!怎麼不見炎幫的周姑娘?」向夫人目光望向屬於炎幫的空位,納悶地問。
劉總管連忙上前,拱手回報:「回夫人,周姑娘於昨晚抵達莊裡后,因身子不適,已請大夫診治,大夫說周姑娘染上風寒一直沒能好好休養,才會病情加重。」
「可有人照顧周姑娘?」向夫人這一聽,關心地再問。
「有。周姑娘隨身丫鬟在一旁照顧。」
「那就好。」
向夫人放心了,暗忖等會可得走一趟探望才行。目光重新回到在場的各門派千金身上,環肥燕瘦,各個美貌各有千秋,於是滿意地笑開來。視線一移,落在三個兒子身上,三人全一徑低頭喝酒,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眼眸不悅地眯起。
「各位,這三位正是犬子,若是在向雲庄作客期間有任何需要,都可請他們幫忙。」向夫人橫睨三人一眼。這三個臭小子以為不出聲就沒事了嗎?
此話一出,向家三兄弟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心底明白娘親就是不讓他們三人好過。
「聽說大少寫得一手好字,不知是否有此榮幸可以親眼目睹?」出聲的是青桐派的趙少英,笑容中帶著羞意啟齒。
向隆南正欲啟齒,向夫人深怕大兒子搞砸好事,快一步開口:
「那有什麼問題。來人啊!還不準備筆墨紙硯。」
僕人動作迅速,像是早已預備好似的,馬上搬出一張四方桌,桌上鋪上上好的澄心紙,備妥筆墨便退下。
向隆錦和向隆宇同情地望著大哥。
向隆南笑開一張俊美的臉龐,那笑容令在場眾女子不自覺地心跳加速,各個低垂著頭,一臉嬌羞。
大哥果然認命,十分識時務,兩兄弟心底又是一嘆。
向隆南走到四方桌旁,嚴伸早已在一旁研墨,就見他捲起袖擺,在眾人的注目下,拿起狼毫筆,蘸上墨汁,在澄心紙上行雲流水地揮毫起來。
待他筆一停,隨意將筆擱在硯台上,拿起寫好的字,垂放在眾人眼前,字跡遒勁有力,氣勢磅礴,雄厚的字體寫下十六個大字——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眾女子一看,臉上更是羞紅,眼神含情,似有若無,紛紛投向那張帶著邪笑的俊美臉龐。
大哥這算是公然挑情嗎?兩兄弟互視一眼,眼底皆疑惑不解,不懂大哥崩蘆里賣什麼葯。
趙少英一臉嬌羞,看著眼前那俊美出眾、玉樹臨風的男人,鼓氣勇氣開口:
「大少,這字可否送我?」
「這是當然。若是趙姑娘不嫌棄在下字丑,自是歸屬於趙姑娘。」向隆南將紙交給嚴伸,轉交給趙少英。
趙少英一臉如獲至寶,神情雀躍,其它女子皆一臉妒羨。
向隆南掀起眾女子春心蕩漾后,便拱手退回位子落坐,無視身旁兩個弟弟的狐疑目光。
向夫人即使懷疑大兒子突然轉性定有古怪,可仍暗自慶幸他沒當場給她難堪。
「各位,用完膳后,若是想四處走動,或是想去逛逛咱們如意城,皆有人可帶路。」
向夫人話說完,即示意眾人快快用膳。一頓飯下來,向家三兄弟承受眾女子關愛的目光。
向隆錦、向隆宇如坐針氈,反倒是向隆南神情始終含笑,還會不時回眾女子一個笑容,惹得眾家閨女心花怒放。
在一旁觀看的向夫人,頭疼地看著大兒子異常的舉動,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姐!」一道著急的低喚伴隨著嬌小的身影,一路從客院傳出。
秀如因遍尋不著人影,心下焦急不已。今早才退燒的人,拖著病弱身子是想去哪裡,竟趁著她去煎藥時偷偷離開,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大小姐,你快出來啊!」秀如沿途叫喚,走出客院,經過青石路,沿著水榭方向而去。
一抹纖細身影見她離去后,身形不穩地從花叢後走出,往反方向而行。
「大少,請留步。」
迎賓廳散席后,趙少英便尾隨在向隆南身後,直來到一處人工湖前,這才叫住他。
「趙姑娘,有事嗎?」
向隆南停下腳步,旋身面對她,俊美臉龐故作一臉訝異,身旁的嚴伸忍不住低嘆。
「大少,向雲庄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如傳聞所言,匠心獨運,不論是庭園布景、院落配置、雕刻裝飾,無不巧妙。今日有幸受邀前來,不知可否請大少帶領一游向雲庄呢?」
趙少英以往只聽聞向雲莊裡不論是砌樓造園、辟池迭石、植樹修亭,皆是一絕。就如眼前的人工湖,湖邊迭石駁岸,岸邊遍植花草樹木,水中魚群沉浮,更有數只黑白天鵝悠遊其間。湖中央造有一座小島,以雙橋與兩岸相接,一為木造麯橋、一為磚造拱橋,各自延伸到不同的院落。
今早親眼所見,令她大為驚嘆,若是能由向大少親自帶領一游向雲庄,不僅能讓眾人知曉她的身分不同,也可和向大少親近培養感情。趙少英兀自陷於方才向隆南當眾揮毫相贈的情境中,因而認定他對她有意。
「趙姑娘,很抱歉,在下沒空,不妨另找他人相陪。」
「什麼?」趙少英微愕,像是沒聽清楚,怔愣地看著他。
「在下沒空,請另找他人。」這回話說得更為直白了。
趙少英臉色紅白交錯,瞪著眼前似笑非笑、俊美搖扇的男人。
「大少,你方才當眾贈字予我,我以為……」
「趙姑娘,你可能誤會了。在下不過是應姑娘要求而寫,自是送給姑娘,並無其它意思。」向隆南說得一臉雲淡風輕。
「所以向大少不是對我有意?」趙少英羞惱直問。
「沒錯。」向隆南回答得也爽快,身旁的嘆息聲更大了。
趙少英氣惱地橫睨主僕一眼,旋身拂袖而去。
「大少,你這不是擺明故意傷人家姑娘的心嗎?」
嚴伸忍不住批評主子在故意攪亂一池春水后,又拍拍屁股走人,此舉真是不厚道,這種缺德事唯有主子做得出來。
「怎麼?你若是心疼趙姑娘受委屈,身為主子的我倒是可以為你作媒。」向隆南語氣一頓,黑眸倏地眯起。「看夠了吧,還不出來!」
下一刻,身形迅速地從湖畔假山後拉出一人來,待一看清躲藏之人,俊美臉龐由驚愕轉為沉怒,握住來人的手不由得加緊。
「姑娘,是你!」嚴伸驚訝大叫,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幾天前在客棧里不告而別的人。
「我當是誰躲在假山後,原來是你這個忘恩負義、不告而別的人。」
向隆南大掌緊握住她的手腕。再見到這張冷艷的小臉,隱忍的怒氣瞬間自胸臆間竄起。想他難得做一件好事,照顧了她一夜,一早不過是出門去見了孫浩庭,回來時小二卻告知他,她走了,只留了句謝謝轉告。
「我沒有不告而別,我有請小二哥轉告。」
司徒筠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還有他令人驚訝的身分;若非當時在客棧里遇上他們,她如今也不會被困在這裡。
可惡!
「你到底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向隆南瞧她一臉病容,距離她上次病倒在客棧里都過了四天了,怎麼還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腦中陡然想起一件事,莫非她是——
「放開我家小姐!」
秀如大老遠就看到自家小姐被捉住,連忙提氣大喝,待她身形一躍趕到,在瞧清捉住小姐的人竟是向雲莊裡最難纏的向隆南后,不禁嚇得小臉刷白。
「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又是誰?」向隆南注視著面前垂眸不語的清冷人兒,卻是對著突然闖入的丫鬟問。
「我家小姐是炎幫幫主的女兒,名喚周芝蘭。」秀如苦著一張小臉,偷覷了眼不知為何被擒住的小姐,很想問兩人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以為你叫筠兒。」向隆南黑眸里透著狐疑,在瞧見面前的人陡然驚愕地抬眸,心底疑惑不由得加深。
「那……那是小姐的小名。」完了,向大少怎麼會知道?秀如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
「是嗎?」俊美臉上似笑非笑,來回打量著眼前臉色各異的兩人。
「放開我!」
司徒筠用力掙脫被擒住的右手腕,沒料到這一扯動,身子尚虛的她,一陣昏眩襲來,下一刻,嬌軀被摟進一堵厚實的胸膛里。
「小姐!」秀如緊張地低喚。「大少,我家小姐病得不輕,可否先讓我帶小姐回房休息?」
「你是怎麼照顧你家小姐的,一場風寒竟拖了四天未好?」
向隆南黑眸注視著渾身無力、偎靠在他懷裡的人兒。明眸緊閉,一張小臉蒼白無血色,若非他環抱住她纖腰,只怕這會早已軟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