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博源市是中北部的沿海城市,海洋性氣候明顯,多雨,潮濕。秋季細雨綿連,天氣陰沉,是一年中最令人頭痛的季節。為了抒陰鬱的心情姜玉琴決定找點事做——給兒子討個媳婦。
作為清樓街有名的媒婆,自己兒子要找媳婦還是不一呼百應,這不,剛張羅起來,就有十多名大媽推薦自家閨女,姜玉琴得意的為兒子挑選了三名候選兒媳。於是,一公車殺到市局,擰著兒子去相親。
星雲咖啡廳
歐式的裝潢,曖昧的光線,悠揚的《1oveparadise》緩緩流出,與糟糕天氣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這裡安寧而舒適,有家的感覺。
西裝能使人更加精神挺拔,乃是男士相親選裝束。作為稱職的好母親,姜玉琴一到餐廳就催兒子換上,看著兒子英偉的身量,帥氣的臉龐,心中甭提多自豪,卻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兒子這麼帥至今還是單身。
「小陽啊,今天這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家境也好,又會掙錢……」搖醒昏昏欲睡的兒子,「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媽媽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大,容易嗎,啊,你上高中就住校,工作后住單位宿舍,媽媽一個人在家沒有陪,就只望你快點結婚,好抱孫子,結果你……哎呦,我怎麼生你這個沒良心的兔崽子啊……」她哭天喊地,引起眾人注目。
他一手撐著下巴,側頭,百無了奈的在滿布霧氣的落地玻璃上畫圈,深邃的眼眸,柔和的輪廓,渾身散出一種憂鬱的氣質。額前的碎遮住的眼眸,微眯,慵懶的像只小貓,溫暖的環境和老媽的碎碎念讓他睡意朦朧。
「好了好了,您就別裝了,我聽您的還不成,不就取媳婦生孩子嘛。」誰不會呀,我只是不願意罷了。後面這句話他沒敢說,否則老媽一定刨根問底。
「可是你自己說的哦,我沒逼你。」視線飄到門口,苦瓜臉瞬間變成堆滿笑意,舉手招呼道:「這邊,這邊哦。」悄悄對兒子說,「機靈點知道嗎。」
一個帶著黑框眼鏡,滿臉精明的女子,身著米色休閑西裝,帶著職業笑容來到母子面前。
「伯母好。」
「小林啊,幾年沒見越張越漂亮了啊。對了,怎麼你一個人,你媽媽呢?」
「相親是我自己的事,我看好了便是好。」說著瞟了眼面前的男子,眼睛一亮,第一印象不錯。
她笑著附和道:「是啊是啊。」暗地裡扯了扯兒子的衣角,要他主動,怎想他裝作沒感覺,根本不為所動。
「你好,我叫林蘭,市場營銷專業,研究生,遠寧集團銷售部經理。」
他學著她的口氣說:「你好,我叫曲瑞陽,法醫專業,本科生,市公安局法醫偵查課的普通檢測員。」
「為什麼不是法醫?」
「因為我不夠資格。」
姜玉琴聽兒子如此說,臉色一變,知道兒子肯定又要耍脾氣,正欲替兒子解釋,豈料,曲瑞陽搶先一步,繼續學她的口氣,「媽,相親是我自己的事,我看好了便是好,您先回吧。」他素來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女強人,介於母親在旁不好揮,只好讓她先走。
見兩人火藥味甚濃,賠笑道:「好好好,我在這裡你們年輕人不方便。小林,我這兒子有些內向,你不要在意啊。」說罷,悻悻離開。
她戲謔道:「哦,你內向?真瞧不出啊。」
他挑眉笑道:「是啊,我對面姐姐和大媽時的確挺內向,沒共同語言嘛。」見她臉色大變,故作思慮,「這叫代溝。你說是嗎,林姐姐。」
林蘭氣得渾身抖,忽而,莞笑:「真是令人失望啊,金刀竟然會收你為徒。」
師父金刀雖然在刑事偵查方面名氣不小,但認識他且叫他金刀的人只有同輩,街坊鄰居都管他叫老金,曲瑞陽不認為面前這個女子能和法醫或者刑事偵查扯上關係。
她將曲瑞陽的驚愕看在眼裡,笑容愈燦爛,慢條斯理的背著他的簡歷,「曲瑞陽,兩千年考入博源醫科大學,攻讀法醫專業,零一年各項理論成績創下博源醫科大學十年新高,此後五年,均獲第一。」神秘一笑,「本欲保送研究生,卻遭本人拒絕,未果。其原因恐怕還是因為你不能拿刀。畢業后,以優異的成績進入博源市公安局法醫偵查課。」
解剖刀……
恐懼從心底徒然升起,雙眸蒙上深刻的憂鬱,不由自主的按住心臟,傷口再次隱隱作痛。
她盯著對方蒼白的面容,幸災樂禍的說:「哦,對了,你最特別經歷應該是高中,一九九九年,高二……」
「夠了!」他拍案而起,一組組恐怖的畫面在腦海里掠過,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她怎會知道自己那段隱秘的經歷?她要幹什麼?
林蘭直視他憤怒的眼睛,在他耳邊用氣聲說:「殺人兇手。」
他身體劇烈的顫抖,冷汗淋漓,失去血色的雙唇抖動出微弱的聲音,「不,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殺人!我沒有!」
「是嗎,那他是誰殺的,你看看你,雙手沾滿了鮮血……」
他慢慢抬起雙手,參差的掌紋中似乎透出乾涸的血跡,絕望的搖頭,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胸口的傷正在以最痛的方式撕裂,他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炸開了,血色的黑暗將他吞噬。
「是你殺的,所有人都是你殺的,你是兇手!」
兇手……
高深莫測的笑容在逐漸模糊的視線中淡去,詛咒般的語言讓他崩潰,被歲月掩埋的屍骨終將扯住他的腳踝墜落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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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封的記憶帶著黑色的血痕,暮光中的未來除了灰色的天宇,還能剩下什麼?
逃避,逃避……
覺悟的那天,天崩塌,後悔了,無法挽回。
你說當彼岸花凋零的時候,我們能不能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