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想高秦會知道答案，但是她卻沒有勇氣，因為要是期望太高，一旦發現令人失望的答案，心裡痛苦的落差也就愈大，現在雖然兩人之間的情感若有似無，但總比她魯莽尋覓也沒得做要來得好些。

高秦已經佔據了她生活中的絕大部分，打從每天早上一睜眼，她似乎就在等待他的出現，只是他會離開的陰影，還是不時的纏繞著她。

「龐思，今天醫院很忙，你能不能自己搭計程車來醫院複診？」

星期六一早，高秦就打電話給龐思，擔心的還是她的健康狀態……

「好，我會自己過去的，今天是假日，看診的人很多吧？」

「的確不少，先這樣吧，等見了面再說。」

「我知道了。」

結東通話，龐思馬上起身進房間要換外出服，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她今天突然很想打扮一番，可是打開衣櫃，她卻忍不住看著寥寥可數的衣服發獃，虧她是學服裝設這行業，沒想到衣服居然這麼少，可是為什麼她以前都不覺得呢？

「先將就一下吧。」

想了想后，她重出一件灰色短裙和粉紅色兩件式的對襟上衣，在鏡子前面比劃了一下，隨即換上。

出門前，她還刻竟塗了點唇蜜，讓氣色看起來好一點。

龐思在心中算了算，一個多星期以來，她除了附近的便利商店之外，哪裡都沒去，就是為了當個稱職的病人，現在一下子接獨到夂違的陽光，讓她猶如沐浴在舂風的舞步中，輕快，壓根不像是要去看醫生的人。

掛好號、看完醫生，她才剛從診療室踏出來就看到高秦，嘴角很自動的勾了起來。

他溫和的朝她道：「恭喜，你已經完全康復了。」

龐思不曉得他這麼快就知道看診結果，不過她無暇多想，因為她的思緒如今全被另外的想法給佔據了。

「謝謝，多虧了你的照顧。」她的語氣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短期之內你只要不要太勞！，體力很快就可以惝復了。」

「我會注意的，謝謝。」

不過龐思真正想問的是，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但是理智終究沒有讓她把這個問題說出口，看高秦高興的模樣，她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她康復了，還是因為她不需要再麻煩他了？從猶豫到喜悅，再從喜悅到疑惑，只有他能讓她的心情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大起大落。

不管他們的關係還有沒有機會繼續發展，為了答謝高秦的照顧，龐思認為除了當面向他道謝還不夠，她應該送份禮物給他。

只是，該送些什麼好呢？

她左想右想，就是沒有具體可行的方案，因為她只買過送給父親的東西，還是要送領帶？似乎太親密了；襯衫？她又不知道他的尺寸；皮夾？太貴重的她買不起，太便宜的似乎太小家子氣了……厚，她真的好苦惱。

最後，龐思決定到百貨公司去看看，也許多看看可以讓她有點靈感，說不定還能發現特別又適合他的禮物，於是她連忙從衣櫃中拿出了白色襯衫和牛仔褲，換上之後便出了門——

此時正在百貨公司換季的折扣戰，人潮洶湧，且大多是三五好友結伴而行，很少人像龐思樣形單影隻的，不過她並不介意，因為她一心只想著趕快找到合適的禮物。

她搭乘電梯直達男裝部，仔細的看著每個櫥窗展示櫃里的物品，腦海中也不停盤算著——

送高秦電動刮鬍刀？不過她相信他應該已經有了；男性古龍水？但是他身上有的似乎是談談的消毒藥水味，醫生大概都不常使用古龍水吧；雪茄用具？她不知道他抽不抽茄——

「小姐，想送禮物嗎？可以看看這個隨身酒瓶，是不鏽鋼制的。」專櫃小姐善意的搵供意見。

龐思接過後，拈了拈重量，果然很輕巧，瓶身設計卻很特別。

專櫃小姐見她似乎有興趣，又遊說道：「這有很多種款式和圖案，送給男朋友很合適。」

「我……不是要送給男朋友的。」龐思下意識地連忙否認。

「啊，對不起，不過送給男性朋友也很不錯。」

「謝謝你，我再看看好了。」這個可以列入考慮，但龐思還是覺得不夠特別。

閑逛了一圈，好像都沒有什麼更好的收穫，她信步走進百貨公司附設的畫廊，也許在這裡可以讓她找到靈感，除了兩個入口之外，其餘的牆面都擺設了滿滿的畫作，琳琅滿欄

且這裡展示的都是溫馨又充滿章趣的作品，龐思很快的就被吸引住目光，而其中一幅畫，更讓她第一眼就愛上，那幅畫畫了兩朵鬱金香和一個張牙歡笑的太陽，還有一男一女在地上替花搞水，活潑的畫面，鮮麗的色彩，真的好可愛，她再看向畫作的名稱，「萌芽的愛情」，再看看價錢也在她的預算之內，便對銷售小姐道：「小姐，麻煩你，我要這畫作。」

「好，請等一下。」銷售小姐走進了像是倉庫的地方，拿出包裝好的畫作。

「請冋是要送人的嗎？需不需要幫您包裝？」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龐思想著要自己製作特別的紙袋，來放這個可愛的禮物，她要趕快到文具部門好好挑選材料。

她心滿意足的來到電梯前，等待電梯的到來。

「怎麼這麼久，還是搭手扶梯好了。」

有些人不耐久候便先行離開，但是這完全沒有影響龐思的好心情，她依然在原處等待，不一會兒，顯示她所在樓層的電梯指示鈕閃了起來。

「下樓電梯，請先讓他人離開再進入好嗎？」

但是有些人就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還是急著進入電梯內，而龐思則在一旁等候，她的面前湧出了很多人，她不經意的抬頭一望，卻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高秦？她原本想上前打聲招呼，但她很快便打消這個念頭，因為她發現他並不是一個人，一個女人正挽著他的手，且兩人的互動看起來相當親密，就像一對情侶。

這一瞬間，龐思覺得心好痛好痛，以高秦的條件，他自然能有更好的選擇，是她不該對他懷有期待，是她不該誤解他的友善，是她不該將一個吻擴大成更多的渴望，他們是平行的兩個世界。

這一切，她其實早就知道了，是她自己不願意接受事實，是她活該……

「這件衣服還有別的顏色嗎？有沒有黑色的？」

「沒有，不過熒光色系的設計，就是為了搭配暗色的衣服，我們有雜誌可以讓你參考。」

「我不喜歡，我只穿黑色的。」

「只穿黑色的？其實你的膚色這麼白，穿比較亮的顏色會很好看。」

女學生遲疑的看了幾眼喬安妮介紹的衣服，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敢穿這麼亮的顏色，我還是比較喜歡黑或白。」

龐思很快便銷假上班，不願意一個人待在家胡思亂想，此時她正坐在櫃檯後方，清楚的看見了這一幕。

她在這個行業工作多年，對這樣一幕自然也不會陌生，只是從來沒有一次能像此刻這般……她的省思一她工作究竟是為了什麼？

自從那天親眼見到高秦與其它女人的親密互動，她便不斷告訴自己從今以後不準再想著要見他，原本買來當禮物的那幅畫，如今被她置放在房間角落，她其至不想去拆開它，的人事物，她都不想再看見。

她不想愈陷愈深，再見到他，會讓自己無法自拔。

多年來，她一直活在別人的眼光或是期望之下，她從來沒有為自己做過決定。

就好比說這次的同學會，她因為不願在沈艾妮面前示弱，而讓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就好比她在公司內，從不計較工作章的多寡，只因為擔心別人對她會有不好的評價；她天天的期望，卻又無法真的做到如母親所想的成就，最後，還是編織了謊言來掩飾她的不在意！她有沒有做過自己，一個也許不富足卻勇於追求自我理想的自己？

因為喜歡畫畫而決定進入相關科系，卻因為對自己沒有信心而告訴自己沒有天分，她是不是一直都這麼容易放棄？為什麼她不能堅持理想？她並不滿足於目前這份工作，只是為害怕生活會有變動。

而高秦，如果沒有調到他，可能現在她的想法還是一樣，生活模式也依然是躲在自己的框框里，永遠沒有機會改變以些是她想做卻一直沒有勇氣去做的，發生了這些事情，她要成為一個值得愛的人，是高秦給了她勇氣。

她還在猶豫什麼？她該學會為自己的理想堅持了！

她很快的提起筆，匆匆的在紙上寫下幾句話，然後寒進信封里交給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