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嚴碩回到藍苑曦的住處時,正好是星期五的夜晚,他們倆平時相約的黃金時段。

他從口袋拿出大門鑰匙,不禁有點期待——她會在嗎?

「嗚……」

開了門,首先聽到的是秋的一聲低吼。

嚴碩脫了鞋,目光隨著腳步緩緩進入屋內,最後停在沙發上的宛曦身上。

她穿著件暗褐色的罩衫,寬鬆隨性,很符合她慵懶的氣質,還綰起了頭髮,讓那雪白的頸項暴露在嚴碩灼熱的規線下。

他愛看她的後頸,也喜歡在那烙下他的吻。

藍苑曦原本懶洋洋地斜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一見嚴碩回來了,微微一笑,但隨即掩蓋住眸中乍見他時的狂喜,抬手關掉了電視。

「我回來了。」他將行李放下,走近她。

藍苑曦沒有答話,佯裝沒什麼情緒的眨了眨遺動的大眼,待他走到她身旁時,才幽幽向他伸出雙臂。

「想我嗎?」他摟住似乎瘦了些的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這是她習慣的姿勢,也是永遠專屬她的位置。

「不想。」她閉上眼,伸手抽掉了發簪,讓長發直泄而下,細細感受著在他懷裡的安心感覺——她念了兩個月的溫暖懷抱。

她將頭輕輕枕在他的頸窩,這幾天來一直存在的空虛感緩緩被填滿,她突然覺得安心了、踏實了……

看著她一臉舒適滿足的表情,嚴碩笑了,他知道她只是嘴硬。

「我帶了禮物給你。」嚴碩撫著她的長發,輕聲道。

這是他第一次送她東西。

更正確點來說,這是他第一次送親戚以外的女人東西。

他很好奇當苑曦第一次收到他送的禮物時,臉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哦?」她微微睜眼,望了望他,有些好奇了。

禮物?兩個月沒回來,他送她禮物,是因為愧疚嗎?他把她當成那種用物質就可以滿足的女人?

想到這裡,苑曦感到一絲的慍怒,避開他過度熱切的視線。

他伸手將一個素雅的精美紙袋拿到地面前。「拆開來看看。」

「戒指?還是飾品?」她揚了揚眉,不肯伸出手,似乎那個袋子里有令她嫌惡的東西。

「都不是。」他清楚她連只女表都懶得戴,更別說那些叮叮噹噹的飾品了。

尤其是戒指這種東西。

戒指,代表束縛。

他沒有愚蠢到認為一隻戒指就能拴住宛曦的心。

「不是飾品就好,你幫我打開吧。」她有些釋懷了,但仍是抬高頭指使道。

他微微一笑,將東西拿出來,連同外頭的米白色包裝紙一起遞給他的小懶蟲。

她坐起身,愣了愣。「是衣服嗎?」

「不然是情趣用品嗎?」他打趣地問。

「那也沒什麼不好的。」她語氣調侃地同他說笑。

「是,我記著了,下次一定奉上。」嚴碩將東西攤開在地面前亮了亮。「來,禮物。」

藍苑曦愣了愣,看著眼前那條長長的……領帶?

她噗哧一聲笑了。「你送我領帶?」

「是啊,我覺得女人打領帶也挺好看的,帥氣。」嚴碩微笑著。

苑曦眯著眼睛瞧他,深感懷疑。「是這樣嘛?」

「是啊,不然你覺得我想怎樣?」

「可是……我腦子裡第一個念頭,是想用它把你的手腳綁起來……」宛曦的笑意很深很深。

嚴碩微微揚眉。「你想這麼做我是不介意,但我絕對沒有這種念頭,是你的思想太污穢了。」

他說著,將領帶披掛在她的頸項,緩緩為她繫上,輕輕地吻了下她。

「哼。」她嘟起嘴,枕在他肩上,耍性子不回話,沒有察覺自己像個收到禮物的普通女孩般臉紅心跳著。

那晚,他們沒有在床上翻雲覆雨一整夜,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似乎都沒有那種渴望,空氣中有種不一樣的氣氛,讓他倆都覺得應該靜靜的相擁著,什麼也別做,別破壞它。

於是她偎著他、他摟著她,度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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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午後,涼風徐徐,天陰陰的,房裡是電風扇轉動的聲音,陣陣來回著,卻不覺得吵,好似這金黃色的颯爽午後,便應當有這般的背景樂。

嚴碩輕輕地撫著懷中苑曦沉睡的粉頰,兀自陷入沉思之中。

他從美國回來后,他們倆共處的時間不知不覺又多了星期二、四。

一整個禮拜里,除了星期一以外,他們幾乎天天都在一起。

之前兩個月的異地相隔,他和苑曦並沒有因為久別重逢而強烈的互相需索。

他想,這樣也好,那樣的行為反而讓兩人顯得生疏,甚至……有些做作。

嚴碩不禁自嘲著,像他這種常是受慾念趨使的人,居然會有這種想法。

但這似乎不是件好事。

他們之間,算算也只剩下半年時間,雖然他們從未提起,但難免會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這半年多的感情,再怎麼深刻,當時間一到,一切終究要歸零,兩人背對著邁入不同的人生軌道,誰也不識誰。

他們都不會是那種會毀約的人,因為他們都太驕傲,沒有那種說摘便摘、說舍便舍的廉價自尊。

而現實不是電視劇,一旦發生了,便不能隨意更改、重新來過。

他自問,分別後,他是否能容許自己對別的女人像對苑曦一樣,付出同等的在乎?

為何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是後悔了?還是已經開始留戀不舍?

他不清楚……或者,已經清楚到不願道出或面對。

「唔……」苑曦舒服地嚶嚀一聲。

懷裡的宛曦慢慢轉醒,看著她睡眼惺忪的可愛模樣,嚴碩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的發間輕吻了下。「睡飽了?」

「嗯……今天,是星期幾?」宛曦伸了個懶腰。

他輕笑著。「一。」

她輕抬起他的腕錶看了下時間。「啊,這麼晚啦?我得出去了。」她伸手撥著有些凌亂的髮絲。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嚴碩整個人臉色大變。

出去?是要去那些大老闆那吧?

嚴碩試著抑住胸懷間那股亟欲竄出的怒火,卻怎麼也阻擋不了。

他真不明白,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了解苑曦明明就不是那種虛榮的女人,但為何要這樣自甘墮落?

但他又有什麼權力約束她的行動?又不是她的誰……

可惡……

一股無名火又燒了起來,為她的行為、為他莫名的心情。

嚴碩沒再說話,只是將苑曦推離他的懷抱,逕自走出卧室,從客廳的椅背上取下薄外套,便大步跨出公寓大門。

苑曦看著匆匆離去的嚴碩,悄悄屏住呼吸、不發一語,呆坐在原地。

即使嚴碩沒有明說,但苑曦也察覺出他的不悅,可他生氣時總是沉默,並沒有用行動表示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故意在他面前說這種話惹惱他,但看到他因此沉下臉的樣子,她便覺得……慶幸。

是的,是慶幸,慶幸他還是在乎她的。

有些時候,她還會故意在外頭喝些小酒,讓全身沾染令他誤會的酒精味。

她這麼做,是希望激起他的佔有慾嗎?會不會太無聊了些?這樣幼稚的事情實在不應該出現在她的行為舉止中。

但,想到自己或許是他生命中「可有可無」的女人,她便有些發慌,做出這種不理智的幼稚行徑。

她想當他心中的唯一,永遠的唯一。

宛曦深深地吐了口氣。為什麼最近老是這般心慌意亂?

她太在意他,是希望抓住他的心,滿足自己的虛榮?還是因為,她已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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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宛曦的公寓后,嚴碩獨自一人就近找間小酒吧喝酒。

「心情不好?」

突然,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在嚴碩身後響起。

嚴碩回頭,愣了一下。

泰?!

「你怎麼在這?」

泰只是對他微微一笑,一如往常的鎮定,在嚴碩身邊坐了下來。「來見你,帶來一些好消息——你先前交代的事情,最近有不小的進展。」

在公司以外的地方,他們倆便是朋友的身分,態度十分輕鬆。

「怎麼找到我的?」他問,給泰點了一杯酒。

泰笑著回道:「碩,咱們新成立的組織,雖然剛起步,但該有的基本調查能力是很足夠的,況且,你也沒有刻意隱瞞行蹤,我們怎麼會找不到你?」

「也是。」他也笑著。

「放輕鬆點,慢慢的你就會習慣這種方便性了,只要一個命令下去,所有的事都會辦得好好的。」

「這麼說,你連我現在和哪些人在一起都清清楚楚了?」嚴碩試探地問。

泰愣了一下,皺眉。「在一起?是指女人嗎?可你身邊不都沒有固定的對象?還是說……你終於要安定下來了?」

嚴碩輕搖著頭。

應該是因為他不當和苑曦一同進進出出的,那棟公寓也有許多其它的住戶,才沒讓泰發現宛曦的存在。

泰沒再繼續追問,逕自從手提袋拿出一些資料。「新組織的幹部人員我都找好了,之前已經過嚴謹的篩選,他們的基本資料在這,隨時任你差遣。」

嚴碩點頭。「我知道了,總之,一切事務先交給你打點,為了避人耳目,表面上我還是得將重心放在『Otisan』上,別讓外面的人知道我和新組織的關係。」

嚴碩翻了翻泰帶來的資料,這些人都是這幾年他在外結識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這些人的能力。

「這當然,你在媒體前的曝光率太高,若讓外界知道你是組織的幕後首領,會造成很大的麻煩。另外——」泰輕聲補上一句。「喬安娜訂婚了。」

喬安娜?哪個沒長眼睛的男人娶了她?

嚴碩楊起眉。「和誰?」

「『Testiny』一個股東的兒子,威爾斯二世。」

雖然覺得這名字很耳熟,但嚴碩一時想不太起來,又瞧了泰一眼。「為何要告訴我這些?」難不成喬安娜被追走,泰覺得他會大哭一場嗎?呿!

泰隨即正了臉色回道:「威爾斯二世本來是……吉兒的青梅竹馬。」

「吉兒?」忽然聽到這許久未聞的名字,嚴碩有片刻的怔愣。

吉兒家和嚴碩的家人是世交,他們兩家人的感情從以前就很不錯,只是隨著年紀漸長,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沒想到再次聽到吉兒的消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泰又接著道:「在你不在的這段期間,吉兒曾經來找過你。」

「她找我有事嗎?」想必應該跟威爾斯二世脫不了關係。

「她希望能和你合作,想跟你……談一筆交易。」

「哦?那麼……你覺得我會有興趣嗎?」嚴碩問著。

「會。」

嚴碩微微揚眉,泰很少如此斬釘截鐵地回答這種問題,看來這件事值得他費心去處理。「那就請她梢等,我差不多再過六個月就會回去了……若她真的很急,就請她到法國找我,接下來的日子我應該會在那。」

泰瞧著他,半晌后,開口了,帶著點笑意。「碩,你變了。」

「是嗎?何以見得?」

「我很難說明白。或許應該說,那份本來就屬於你的領導氣質已經漸漸表現出來了,這也是我五年前看見你的第一個直覺,我一直相信我沒有看錯人。你比當年的『南翔』少主——朱雀翔更有這方面的潛力及財力。」

嚴碩抬眼瞧他。「你也調查了『南翔』的事?」

「稍微,而且我們還打探到一個小道消息,聽說『南翔』少主一直很保護的千金已經逃家一年多了。」

「哦?」「南翔」的千金逃家?那可是個大消息啊!怎麼他在台灣這麼久從來沒聽說過。「她叫什麼名字?」

「嗯,應該是朱……嘖,我有點忘了,你知道那些中文名字在我腦子裡都是一團糊。」

嚴碩輕笑了聲,不再追問這項訊息。「對了,咱們這組織……得起個名吧?」

「是,我正要說。」

「那你有什麼構想嗎?」

「名字,應該由你取。」

那可是件麻煩事啊!嚴碩想了想。「就叫『晨』吧。」

「早晨的晨?」

「是啊,很簡單的一個字。別給人太招搖的感覺,就讓外人誤以為我們只是個玩票性質的組織就好。」

晨曦……

以他的苑曦為名。

「親愛的嚴先生,你好象越來越裨秘了。」泰笑著向他舉起酒杯。「無妨,敬『晨』,永遠忠於嚴碩。」

本來一臉笑意的嚴碩,在不經意瞥見窗外一雙人影時,他定住了,臉色越來越沉重。

那是一男一女,那男人摟著女人的腰,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惹得女人輕輕笑著。

苑?!

他怒視著,緊握剛放下的玻璃杯,手指幾乎要嵌入其中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笑得……那麼令他熟悉?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可不代表他想看她在外頭和其它的男人胡來!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像個愛吃醋的傻子,追問她的去向,畢竟兩人僅是交換條件,可沒約法三章只對彼此忠誠。

但她一直都表現得像是他的唯一,他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但為什麼她能對他以外的男人露出笑容……

她笑起來微彎的眼睛、媚惑的唇……那不是只有他可以擁有的嗎?

她好大的膽子……

「碩?」泰察覺到嚴碩的不對勁,趕忙問道:「你還好吧?」

嚴碩此刻才拉回全副心神,他壓抑住胸口燃燒的怒火,快速調移視線,不希望泰發現。

嚴碩抬手又點了兩杯酒,佯裝不在意地舉杯笑著。「難得你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借酒澆愁?

不,他清楚得很,這酒淋下去,只會讓他的火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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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永遠眷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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