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霽人沒料到飯局氣氛太好,藝術家們高談闊論直到十一點,他不好打斷眾人興緻,正想找理由脫身,母親大人帶著譚雅欣翩然來到。
「我和雅欣逛街經過,順便上來看看。」王俐雲笑咪咪,譚雅欣跟在她後頭,濃重的菜香和酒氣,讓她臉色微微發白。
「其實差不多要散了。」
蘇霽人暗暗著急。他抽空打過電話給羅百粵,說明狀況,她很諒解,要他來不及就別過去了。
「我才剛到,大家多待一會兒嘛!」王俐雲拉著譚雅欣坐下,在座一位纖瘦的短髮美女讓她又驚又喜。「你不是前陣子辦展的康卉小姐嗎?」
康卉微笑。「你好。」
「我有去看你的展呢!你每一本攝影集我都有,我最愛阿拉斯加那本——」
蘇霽人起身。「各位對展覽還有疑問,葉特助會和各位說明,我有事先走一步,抱歉。」他向兩位記者一點頭,不等母親開口阻止,迅速離席。
王俐雲嘀咕。「都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這麼急?」
兩個記者互看一眼,其中一位笑道:「該不會是去會情人吧?」蘇董事長要他們將焦點放在展覽上,可是畢竟緋聞比較容易炒作嘛。
「他未來的老婆就在這裡了,哪裡還有什麼情人?」王俐雲摟住譚雅欣肩膀。「除了雅欣,我不承認別的女人當我家媳婦。」
記者轉向譚雅欣。「譚小姐,幾時要和蘇董事長訂婚?」
「我……」記者滿身都是酒味,譚雅欣臉色煞白,吐了。她晚餐沒吃什麼,只是乾嘔。
葉淮文扶住她。王俐雲嚇一跳。「怎麼了?不舒服嗎……」忽地,她眼底精光一閃。「你懷孕了?!」
譚雅欣蒼白的頰浮氣紅雲,嘬嚅著點頭。
葉淮文沉下目光。「雅欣,你——」話未完,他被王俐雲一把推開。
「懷孕怎麼不早說!我還拖著你走了一晚上,怎麼行!霽人也真是的,你懷孕,他一句都沒跟我提,也不留這陪你,匆匆忙忙跑哪去?」
「伯母,不是蘇大哥……」惡,又吐了。
「我知道,你什麼事都體諒他,你就是這麼善良。」王俐雲好心疼未來的兒媳,吆喝道:「淮文,快去準備車,送雅欣去醫院!」
見記者猛拍照,她連忙擋住,不讓他們拍攝譚雅欣狼狽的模樣。「你們要拍也要看場合——」
等等,這可不是逼霽人結婚的好機會嗎?她立刻擺起婆婆架子,大聲道:「雅欣不舒服,別拍照了,報道是可以寫,我兒子下禮拜要和雅欣訂婚了,我給你們機會寫這個獨家消息,要給我們最大的版面啊!」
*****
蘇霽人火速駕車離開『梅華』,等紅燈時,他打手機給羅百粵,響了許久才被接聽。
「百粵,你睡了嗎?」
傳來很大的哈欠聲。「對啊,你太慢了,我都睡著了,被你吵醒。」
他失望。「抱歉,拖得太晚了,那我不打擾你——」一陣笑聲打斷他的話。
「你真好騙耶!說好了吃宵夜,我早就煮好一鍋咸稀飯在等你了,你敢不來,我就整鍋丟到你家門口!」
他笑了。「好,我馬上到。」
轉綠燈,他踩油門,飛馳過深夜的馬路。
該帶點什麼過去吧?店幾乎都關了,賣宵夜的攤子是不少,可泰半是油膩的炸物。經過賣滷味的小攤,他猶豫了下。這個也不大健康,但不買嘛,放眼望去,除了這個,只剩便利商店……
十分鐘后,蘇霽人按下羅家門羚,大門很快打開,羅百粵笑盈盈站在門內。「晚安哪,董事長——」她看見他手裡的塑膠袋。「那是什麼?」
「呃,我不想空手過來,路上看到滷味攤,就跟老闆買了一把空心菜,又在便利商店買了鮮奶……」看她不給面子地大笑出來,他很窘,帶這些果然很蠢。
「幹嘛這麼見外啊?我都說煮好稀飯了,你來吃就是了,還帶什麼伴手禮。」她接過塑膠袋,嗅到他滿身酒氣。「你應酬喝酒了?」
「沒有,是身邊的人喝了不少。」他跟著她進屋。「小嵐和妙妙睡了?」
「她們去妙妙同事家玩,今晚不回來了。」想到妹妹出門前再三叮嚀她要『好好表現』,羅百粵臉頰微熱。「你去洗個澡吧,我去處理青菜。」
她進廚房,蘇霽人進浴室,簡單淋浴,穿回襯衫和長褲,拎著領帶出來,羅百粵已經把青菜燙好,連著咸稀飯一起端到客廳,擺好碗筷。
「燙青菜淋肉燥應該可以吧?淋鮮奶好像怪怪的。」
「別再糗我了。」
她笑,舀一匙肉燥淋上熟騰騰的空心菜,香味混著熱氣沖開來,千分之一秒內就令他覺得自己是個餓死鬼。她幫他盛一碗咸稀飯,米飯混著玉米、皮蛋、切碎的青菜,清淡鮮甜的香味,他一捧上手,一口氣喝掉一半。
「吃慢點,你還在生病!」羅百粵拉他手臂。「應酬沒吃飽嗎?」
「醫生說我不必忌口,吃得清淡點就好。晚上的菜口味太重了,我沒吃多少,老是應酬,吃得也很膩。」
她嘖嘖搖頭。「太好命了你。」說完,她踱回電視機前坐下。
蘇霽人這才發現電視機前攤著紙張和麥克筆。「你在畫海報?」
「是做上課用的教材。我以前就有構想,『耕芽』不要只守在才藝班這塊,可以開個雙語幼稚國,現在我可以全權處理,今天就和同事商量好,通知有意願的家長,打算先開個小班做試聽課程。這些字母卡就是到時候要用的。」
「不陪我吃宵夜?」
「你吃,我在這裡陪你啊。」
「我以為我們是約好一起吃。」
「我不吃,要減肥。」她悠悠道:「有人說我胖了,不減不行。」
他朗聲笑了。「我說過不介意啊。」
「不行,胖就是胖,你說出口了,我聽到了,非減不可。」
他微笑,看她找出一把大剪刀修剪卡片,她穿輕便的居家服,長發隨意地扎著馬尾,她懶懶斜倚著矮櫃,眼光柔和,他問:「心情不錯?」
「嗯。」她垂眸微笑。「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
「秘密。」她笑意燦爛,斜睨他的眸光,有不自覺的嫵媚。
他不再問,慢慢喝完稀飯,夜很靜,誰家收音機唱著西洋老情歌,客廳角落的立燈,暈黃的光亮著他們的沉默,寂靜中流轉的心思,細膩纏綿,他凝視她,有一種溫柔情緒在胸臆間醞釀。
「結婚前,你幾乎不忌口。」
「那時候年輕啊,吃再多也不會胖。」
「現在也沒多老吧?」他低笑。「我們常在睡前吃點宵夜,煮點面或什麼的,一面聊天,分享我們一天遇到的大小事,直到入睡。有你在身邊,我覺得很安心,好像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麼問題都能解決……結婚以後,卻全變了樣子。」
她聳肩。「因為你忙著上班,我忙著當家庭主婦啊。何況都結婚了,現實問題多得是,難道還把時間都花在談情說愛上面?當然要有對家庭的責任感。」
「的確,婚姻的課題不只有愛情,可是婚前婚後有必要分得這麼清楚嗎?」
他已領悟,婚姻需要經營。該怎麼做?從情人過渡到家人,他們之間的熱情從來不減,愛情沒有褪色,那麼就是在家人的位置上,他該多幫一把。
「所以呢?」
「所以……你該陪我吃宵夜。」
她翻白眼。「你就那麼希望我變胖嗎?」其實她覺得目前身材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可是經由他的口說出,便耿耿於懷。
「那,吃青菜就好,這是我特地為你挑選的,老闆一拿出青菜來,我第一眼就看中它,它的葉片翠祿完整,有一股鮮甜味道,煮好之後,你看這漂亮的顏色,不愧是空心菜界的王者——」
她噗哧笑出來。「好啦,我吃啦。一把空心菜你也能瞎扯這麼多。」她挾一筷青菜吃了,他說:「多吃一點。」
她再挾了兩筷,他還是要她吃,她忽然懷疑。「幹嘛一直要我吃?該不會你在菜里放了什麼?」
「沒有,只是我車上還有空心菜界的王后和王子殿下等著你。」
她大笑。「蘇霽人,你很幼稚耶……」笑到眼淚流出來,她抬手抹去淚,唇上一熱,已被他吻住。
她一震,溫順地合眼,領受他的溫柔。他的吻如他的人,自製得近乎壓抑……吻轉深,他侵入她濕暖的嘴,熱烈吮吻。他們在她嘴裡調情。她在他舌尖嘗到幽微的慾望,曖昧的幻想,令她輕顫……
綿長的熱吻結束,他們都呼吸急促,身軀發燙。他凝視她,鴉黑眼眸更顯深沉魅惑,她兩頰粉紅,吁口氣。「今晚就到這裡吧。」
蘇霽人一愣。「什麼意思?」
「我們約好吃宵夜,現在宵夜吃完了,所以你該回去了。」她掙脫他。
他眯眼。「我做錯什麼嗎?」吻得太過火嗎?可是她反應良好,毫無排斥。
「沒有。」雖然願意和他重新開始,但她還需要一點時間思考,想放慢步調。
見他困惑,表情有點受傷,她安撫他。「真的,你沒做錯什麼,你明天要上班不是嗎?先回家吧,好好休息。」
她去拿他放在沙發上的外套,被他扯回。
「我不想回家……」他低語,唇再度覆上她,將她壓陷在沙發里,她立即回應,嬌軀迎向他結實胸膛,雙臂環住他頸項,激切擁吻。他想要她,毫不掩飾。她想要他,毫不抗拒。
他褪去她上衣,親吻她修細的鎖骨,大掌滑到她背後,摸索內衣扣帶,可只摸到布料——糟糕,是前扣式。他要後退,她卻頑皮地扣住他頸項,不讓他抬頭。
「不準看,就這樣解。解不開的話就回去。」還故意壓住他環在她腰后的手。
「……」他只能以單手摸索,慾望令他心浮氣躁,越急越是解不開,滿頭是汗,還聽見她格格低笑,像淘氣的精靈。
「你很拙耶,到現在還學不會……」
她笑,推開他起身,跨坐在他腿上,解開胸口的扣,白膩上身再無遮掩,只余婚戒在柔媚飽滿的曲線上閃耀。
他眼色更暗,他的襯衫早已凌亂,胸膛半裸,他雙手擱在她臀后不動,被動的姿態,像個誘惑她享用的性感禮物。
她解開他衣扣,襯衫滑落,裸露沒有贅肉的結實身體,他擁住她,炙熱的吻落在她胸前,她低喘,意亂情迷。
「霽人,我六年沒……」她輕輕發抖。「溫柔一點……」
「我知道。」他沙啞道:「我也等了六年……」他吻她狂野的心跳,在她肌膚上渲染他的氣息,要她完全屬於他,就如他也只屬於她。
夜更深,情慾正要開始……
*****
折騰一夜,羅百粵的感想是——小別勝新婚,久別要人命。
積壓六年的感情,加上慾望燃燒得很慢、燃燒起來之後很驚人的男人,累壞了她。
徹夜的纏綿后,他們酣睡,直到天光,太陽越爬越高,羅百粵才在滿屋明亮里醒來,一看鐘,已經快中午。
她全身酸軟,不想動,身邊的男人還在熟睡,手臂橫在她腰上,一隻光裸長腿壓住她。她輕撫他臉龐。
「你一點都沒變。」關起房門就判若兩人。被罩下的男性身軀一絲不掛,沉酣睡顏卻像個純真少年,她在他唇上一啄,起身下床,腰一軟,差點滾下地。
她揉著酸疼的腰,嘀咕。「這算運動傷害吧……」
她進廚房,餐桌上有妹妹留的紙條。
「我帶嵐去上課。今天要到『耕芽』修電腦,順便幫你請假。三明治做好了放在冰箱里。」
羅妙靖在電腦公司上班,雖然不是諮詢科系畢業,耳濡目染,對電腦維修也頗有心得。
她微笑著揉掉紙條,開冰箱,端出切成小塊的三明治,走回卧室,床上的男人還維持著她離開時的睡姿。她放下餐盤,走到床畔。
「霽人,該起床了。」推了他幾下,他才睜眼,困意濃濃地望她。「你上班遲了,快醒醒——」
驀地她的腰間一緊,被他拖上床,他臉龐埋入她胸口,她駭然瞠眸。「噯,你……」難道昨晚還不夠?
「讓我再睡五分鐘……」模糊的咕囔從她胸前傳出,令她心一揪。
這是他學生時代的賴床習慣,每天早上鬧鐘一響她就醒,他總是要多睡一會兒,要她五分鐘后喊他,這個孩子氣的睡癖令她無奈又好笑,卻在他婚後蜜月歸來的第一天,不藥而癒。那天鬧鐘一響,他立即清醒,她驚訝問他怎麼醒得這麼快,他的回答令她很窩心。
「以前總是依賴你,以後要讓你依靠我。」
她不會因為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習慣,就以為他是個沒責任感的丈夫,他對自己要求這麼嚴格,讓她感動也心疼。
幾秒鐘后,她胸口的臉龐緩緩抬起,朝她嶄露一個赧然的迷人微笑,似乎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她揶揄。「你今天返老還童了嗎?蘇同學。」一覺醒來,變回那個大學男孩。
「我夢到我們回到學生時代,吃完宵夜回來,在床上聊到天亮,我剛睡,你就來叫我起床了。」他揉著額頭,失笑,想下床,被她推回床上。
「反正都遲了,就在床上吃吧。」羅百粵端來餐盤,叉起三明治。
他受寵若驚。「你要喂我?」
「嗯哼,這是今天才有的特別待遇。」
「因為昨天晚上讓你很滿意?」
她臉紅,嗔他。「你亂說什麼?」
「好、好,我開玩笑,別生氣。」他乖乖坐好,讓她餵食。
「是因為你飲食太不正常,我要監督你,把這些吃完才准去上班。」
「其實早餐我會吃,是午餐、晚餐會忘記,晚上雖然有應酬,食慾不好,吃不了什麼,又容易失眠,睡前得喝杯酒才能入睡。」她皺眉。
「你飲食不正常還喝酒,會傷身體,要戒掉。」
「嗯,今天起不喝了。」三明治很美味,一口接一口。
「馬上就戒?」
「你說不行,我就戒。」
她取笑他。「這麼聽我話啊?對你媽都沒這麼百依百順——」話一頓,她低頭,叉子撥弄著盤裡食物。
他注視著她垂下的細密睫毛。她還無法坦然地提到他母親,他能諒解。「當了三十多年的母子,我媽的台詞我幾乎都會背了,你念我的比較新鮮,比較容易聽進去。」
「貧嘴。」她笑了,被他拉到身邊,面對面。
「百粵,」他看著她眼睛,很鄭重。「昨晚感覺好不好?」
「蘇霽人,你變得很色耶。」她連耳根都紅了,掐他的腰。
他朗聲笑了。「不,我問的不是那件事,我問的是這裡……」他食指指向她心口。「感覺如何?」
「很好。」她抿著笑。「如果你想預定約會,我很樂意接受。」
「那麼接下來的一百年我都訂了。」她愉快的模樣令他燃起希望。「我想我們在一起的感覺會一直都這麼好,那結婚——」
「不要。」她後退,像輕盈的蝶,瞬間從他身邊飛開。
他拉住她衣角。「這次我會和我母親好好商量,徹底和她溝通,在她能真正接納你之後,我們才來談婚事。」
「不要。」她還是搖頭。
他凝住臉色。「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做得到?」
「有些人天生不合,我和她就是這樣吧。你不必勉強。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夠了,也不一定要結婚,反正同居的人很多嘛。」
「然後呢?讓你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不會的,現在社會風氣開放多了,別人要嚼舌根我也不在意,小嵐也很堅強,我們要是再有孩子,跟你姓也無妨。」
「孩子跟誰姓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他激動低喊:「我愛你,想娶你,想要你被人稱呼蘇太太,想要每天早上這樣抱著你,想要你每一分每一秒在我身邊,我想成為你的丈夫!」
深愛她,想和她在一起,在她的生命里佔據更重要的位置,結婚使愛情完滿,婚姻就是愛情的一部分,是愛情唯一的結局,當年離婚是不得已,這回他不會再錯過。她是他認定的妻子,他獨一無二的伴侶,沒有名分就是讓她委屈,他絕不接受。
「我知道結婚對你來說意義很重大,可是我真的沒辦法。」這個專情得無可挑剔的男人,令她動容也動搖,幾乎要衝動地答應他,但又及時克制住。
說穿了,她不認為他能擺平難纏的王俐雲,那麼何苦多傷神?維持現狀,享受愛情的甜蜜就好,她捨不得他再夾在兩個女人之間為難,他曾為她承受許多壓力,換她為他承擔點什麼,她心甘情願。
她環住他頸項,柔聲道:「我也愛你,不會和別人在一起,我們不結婚,至少可以約會一輩子。現階段,我只能給你這樣的承諾。」
*****
談來談去,羅百粵就是不鬆口,最後她催促他上班,兩人各自出門。
蘇霽人鬱悶地駕車前往『梅華』,在車裡反省,為什麼她不肯?他已保證會好好和母親談,他有信心能辦到,她反而沒有?她不是會記仇的女人,她曾經點頭下嫁,就不是真的排斥婚姻——所以她是恐懼婚姻?
是他的錯。他懊惱地握緊方向旁,又想,也許是他提得太倉促,和母親還沒有談出具體成果,就急著要她答應。等他先將母親那邊穩下來,加上他的誠心,對她動之以情,她也不會真捨得女兒一輩子受人議論。
想通了,心情豁然開朗,世界又明亮起來。他路過花店,白色海芋在窗里曬太陽,日光閃耀著嬌嫩雪白的**,像極她慧黠的眼神。他進花店,訂了一大把海芋,送往『耕芽』,又訂一束繽紛雛菊,送到女兒的幼稚園。
以往他駕車到『梅華』,總是停好車,搭員工電梯直上辦公室。今天他走樓梯上樓,到珠寶專櫃,一面開手機,打給葉淮文。昨晚他不想被打擾,一離開飯局就關機了。「老闆!」葉淮文明顯鬆口氣。「總算聯絡到你了。」
「有人找我嗎?」
「沒有,不過你下午要去倉庫那邊——」
「嗯,我記得。」專櫃小姐迎上來,他以手勢表示他隨意看看,徑自瀏覽玻璃櫃里的鑽戒與項鏈,沒察覺對方眼神古怪。
「還有……」
「還有什麼?」一隻鑲嵌碎鑽的金色手環攫住他目光,想像它扣住伊人,將她上鎖,讓別的男人一看見,都明白這朵嬌花是他的禁臠——他嘆息,還是不夠,不論實質或形式,他都想更徹底地擁有她。
「你下禮拜要訂婚了。」嗓音僵硬。
蘇霽人一愣,腦海浮現只願意和他約會的女人。「哪有?」
「昨晚你離開以後,雅欣吐了,是孕吐,老夫人馬上認定她是有了你的孩子,剛好記者在場,她就宣布你和雅欣要訂婚了」
他擰眉,見專櫃小姐位置上有一份報紙,伸手要來,翻開影劇版瀏覽——版面下方登著他即將訂婚的消息。「未婚先上車,如今要補票」
的聳動標題,看得他惱怒。
「你怎不阻止?你在現場,又是——」
「我阻止不了,雅欣吐到話都說不好,老夫人把我趕到一邊,控制整個場面。事後我跟記者澄清,他們說老夫人是你母親,消息不可能有錯。」葉淮文幽幽道:「你必須親自出面才能解決。」
「難道你能置身事外?」蘇霽人想了想。「你聯絡雅欣和她母親,我把我媽接來,半小時后,在我辦公室見面——不,我先打個電話,等一下擬個聲明給媒體,然後再分頭接人。」
他掛了電話,忐忑地撥給羅百粵。
她看到報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