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難怪你想在這裡買房,你看中的是她隔壁間,將來結婚,直接打通合併是吧?」太痛心了,熊沂蓓冷笑得有氣無力。「郭德民,我真是看錯你了,什麼叫做你工作忙?什麼叫做不想耽誤我?有種劈腿就有種承認啊!丟一張機票打發我,還說得冠冕堂皇,你這噁心的雙面人!大混蛋!」
「我沒有劈腿,我跟你分手之後,才和她交往!」郭德民高聲抗辯。
「時間算得真准,一和我分手,馬上有新女友遞補,難道你未卜先知,算出我們會分手,早就準備好這個備胎?你早就和她暗中往來,對不對?」熊沂蓓咬牙怒斥,壓根兒就不信他的鬼話。
「你這宅女,你說誰是備胎?」黃小姐俏臉沉下。
「小蓓,我們說好要好聚好散,不要這樣鬧,很難看。」郭德民將新歡護在身後,這舉動更加激怒熊沂蓓。
「你說我在鬧?!是你先欺騙我!」熊沂蓓氣得渾身發顫,同時發現在郭德民身後不遠的兩名男人,魁梧的那一個已走回大樓里,修長的年輕男子原本要上車,聽到這邊的騷動越來越大,他遲疑了下,邁步向他們走來。他經過一盞盞路燈,錯落的光影映亮那俊秀臉龐,關切的神情顯而易見。
熊沂蓓愕然的認出對方——竟然是曹季海!
「你有話好好站著說,不要靠過來!」因為熊沂蓓太逼近,郭德民將她推開,深恐她氣怒之下動手打人。
看到那男子推人,曹季海眉一皺,加快腳步趕到三人身邊。
「三位似乎有點不愉快,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呢?」曹季海溫和的攔在熊沂蓓身前,方才遠遠的看不清,現在他認出來了,這位粗魯推人的竟是蓓莉的男友,和他勾肩搭背的辣妹卻不是蓓莉,這是什麼狀況?
黃小姐眼一亮,清秀帥哥啊!
「你是誰?我們在處理私事,要你來插什麼嘴?」郭德民仰頭怒瞪面前比自己高半個頭的英挺男人。
「我無意插手,是希望你們好好談,大家都是文明人,沒必要大呼小叫,也沒必要動手動腳。」曹季海瞅了被自己護在身後的女人一眼,平心靜氣的繼續排解糾紛。
「你們兩位對她一個,不覺得太過分了?你還推這位小姐……」
身後冷冷的嗓音,打斷正在主持正義的他。
「你少管閑事,曹季海。」熊沂蓓並不感激他來解圍,這是她的私事,她不想要半生不熟的他介入。
曹季海一愕。「你認得我?」
他這才仔細瞧清這位小姐,乾枯的長發隨便紮成馬尾,眼皮浮腫,蠟黃小臉上還有斑斑淚痕,慘不忍睹。
不,他肯定自己不認識她,但他看得出她神色凄慘,也看得出這對男女正在欺負她,光是這點,就足夠教他挺身而出了——
且慢,她無禮的口吻有點耳熟。
他眯眼,重新打量這嬌小女人,雖然雙眸只有先前的一半大,五官也不那麼立體分明,但那口鼻的角度,確實有點熟悉——
「……蓓莉?」曹季海震驚,是她嗎?這副形容枯槁的模樣,和錄音那天粉嫩美麗的她,簡直是天壤之別。
「是這女人想打人,我怕她傷害我的朋友,才推開她!」郭德民振振有辭。
「什麼『這女人』,你說話放尊重點!」熊沂蓓更大聲的吼回去。
「別這樣,有話好好談。」曹季海連忙將想衝上去的她擋在背後。
「你是什麼東西?你非管不可嗎?」郭德民惱羞成怒,他雙手握拳,挺起胸膛,挑釁地向曹季海頂過去。「你想打架嗎?你想打架嗎?」
「等等、等等!」變成夾心餅乾的曹季海為難的喊停,他反對暴力,眼看難以和平解決,他拿起手機撥號,道:「二哥,有人要揍我。」
不到一分鐘,熊沂蓓就看見那魁梧男人去而復返地走出大樓,來到曹季海身邊。
這種冷天氣,這位仁兄只穿一件襯衫,單薄的衣物正好顯現出他肌肉發達的體格,這絕對是宛如天神的體魄,而且是「戰神」等級。
曹亞劭雙臂環抱著壯碩胸膛,覷著矮自己一個頭的郭德民。「請問,你找我三弟有何貴幹?」再怎麼客氣的口吻,從那高人一等的體魄說出來,都像是無形的威脅。
郭德民二話不說,拽起黃小姐逃之夭夭。
「謝啦,二哥。」曹季海拍拍兄長的寬肩。
就知道請出二哥有效,一般人見了這副在工地鍛鍊出來的鋼鐵體型,拳頭還沒伸出來就軟了。
「你不是回去了?怎麼在路邊跟人吵架?」曹亞劭不解的問,同時注意到弟弟身邊有個陌生女子,他才瞄了那狼狽模樣一眼,就被弟弟挺身遮擋住,那姿態有著濃厚的保護意味。
「這位是我朋友,我正要送她回家。」面對二哥好奇的眼神,曹季海以眼神示意他別問。「我馬上要走了,你趕快回屋裡去吧。」
坐上曹季海的車,熊沂蓓神色蒼白,不發一語。
車子發動上路,平穩的駛上冷清的馬路,逐漸加速,冷寂的冬夜景緻飛掠過她空洞的眼眸,她木然望著窗玻璃,倒影中的自己神情悲傷,胸口陣陣抽痛。
事實擺在眼前,是郭德民劈腿,有了美艷年輕的新歡,所以不要她,種種哄她的冠冕堂皇借口,都是粉飾的欺騙。
又怎樣呢?早就分手了,得知這些不堪的真相,她更沒有回頭的理由,熊沂蓓拚命說服自己不要在意、不要留戀,卻阻止不了眼中漸漸蓄積的傷心淚水。
曹季海穩定的操控方向盤,不時偷覷身邊無聲飲泣的女人,她和男友發生什麼事,他大致猜得到。
他面色靜然無波,內心忿忿,剛才真不該召喚二哥現身,直接賞那男人幾拳就是了。他暗咒那男人,又為她不值,被那種劈腿的渣男當街糟蹋,有什麼好傷心?她該慶幸早點看清那混蛋的真面目,拯救了自己的人生啊。
她卻淚流滿面,傷痛得好像全世界都棄她而去,錄音那天對付他不是挺犀利的嗎?不是知名言情小說作家嗎?怎麼在自己的感情裡頭,卻這麼傻?
才一周,她瘦好多,眼眶凹陷,好憔悴,被他半拖半拉地帶上車,她失魂落魄地毫不反抗,連他兩次問她住哪兒,她都恍惚得聽而不聞。
「你住在哪兒?」他第三次輕聲問。
她一震,此刻才意識到自己並非獨自一人,她迅速抹掉失態的淚,機械的報出地址。
一言過後,車內復又沉默。
他焦躁的握緊方向盤,想說點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才恰當,他們的交情只有數小時,想出言安慰,怕交淺言深;要漠不關心,他做不到,天知道他根本無法對她傷心的模樣視若無睹,但他除了將她平安送返家門,什麼也做不了。
就這樣放她回家嗎?他今晚是送二哥的物品過來,便要去赴朋友的約會,現在卻無法丟下她,想象她在這種寒冷夜晚,獨自舔舐情傷的痛楚,無人陪伴安慰,一種沉甸甸的愁澀情緒輕扯著他胸膛,有些疼。
他再次打破沉默。「你家附近有什麼賣吃的店?」瞧她這副乾巴巴的模樣,他猜她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
雖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熊沂蓓還是報出自己熟悉的那些店。「有兩家自助餐、一家麻辣鍋、簡餐店、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中式早餐店……」
「你最喜歡哪一家?」
「那家中式早餐店,他們的咸豆漿、蘿蔔糕、燒餅夾油條都很好吃。」提起她最愛的美食,她胃裡卻像裝了鉛,一點胃口也沒有。
「嗯,就去那裡。」
不是說要送她回家嗎?熊沂蓓茫然,看著眼前男人理所當然的宣布:「我還沒吃晚餐,讓你請客吧。」
「我為什麼要請你?」她莫名其妙。
「因為我送你回家,請一頓晚餐不為過吧?」
她又沒求他送她!
她秀眉輕揚,眸中閃過一絲不忿,念在他是為她解圍的「恩人」分上,硬憋住不以為然的言語。
曹季海見狀,只是微微一笑,問道:「早餐店的地址?」
這家中式早餐店的生意確實不錯,正值晚餐時間,店裡坐了七成滿,有不少人攜家帶眷,全家出動,也有吃慣了傳統口味的老夫妻,恩愛同桌。
曹季海點了咸豆漿、蘿蔔糕、燒餅夾油條,全都堆在熊沂蓓面前,他飲著豆漿,嗑鮮奶饅頭配竹筍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