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叩叩。"

"請進。"李幼寧忙著手上的實驗,頭也沒回的道。

見了來者,她抿起唇,語帶調侃的說:"別告訴我,你又做完卓教授囑咐的報告了。"

這傢伙近來是受了什麼刺激?實驗居然做得這麼勤,連她都不得不卯起來加快實驗的速度。

其實不只李幼寧,卓教授其他的指導學生也都有相同的感受。

"那我可讓學姊失望了,喏!這是教授前兩個禮拜要我做的報表,請你幫我傳真給他。"蔣伯霖搖搖手中的報告,笑得很無辜。

卓教授上個月到美國參加研討會,人不在國內。

"怎麼會變得這麼積極?不只所上的人在問,連卓教授也很疑惑呢!"

接過他手中厚厚一疊資料,她好笑的瞅著清癯許多的蔣伯霖。

蔣伯霖早和許宓達成共識,刻意將戀情低調處理,所以系所間無人知曉他們的關係。"大概是夏天讓人有了幹勁吧!"

他眨眨眼,仍一副輕鬆的口吻。

李幼寧揚起嘴角,擺明不相信他的說詞,但她卻沒有多問。

他清了清喉嚨,"別這麼不相信嘛......"

"嗯?"李幼寧不經意的撥去長發,意外的露出脖子上一條掛著白金戒指的項煉。

蔣伯霖心頭一緊,根本忘了自己要跟李幼寧說什麼,腦中僅能不停的重複方才看見的畫面。

若不是她突然的動作,他也不可能注意到她項煉的墜子,竟會是一枚戒指。

戒指......是卓教授送的嗎?

"伯霖?"李幼寧疑惑的輕喚眼前呆若木雞的他。

"啊?"蔣伯霖頓時回過神。

"啊什麼?明明是你有話要說的樣子。"這學弟也真是的,李幼寧忍不住輕笑出聲。

"我忘記了,哈哈!"他尷尬的搓著腦袋。

"還以為你穩重許多了呢!沒想到還是這麼愛耍寶。"李幼寧好笑的拍拍他。

以前蔣伯霖都會因為她這個動作感到又酸又甜,現下他卻只感覺不舍及憤怒。

他不舍學姊為什麼要委屈自己當第三者,憤怒以現在教授的身分根本沒有資格給學姊任何承諾,為什麼他還要送學姊這麼意義非凡的東西?

"學姊脖子上的項煉很漂亮,是男朋友送的嗎?"

李幼寧下意識的護住胸前,臉色瞬間變得局促不安。

"既然對方都送你戒指了,想必是有意思跟學姊踏上紅毯啰?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結婚?我一定會準備個大紅包給學姊。"

李幼寧的臉色忽青忽白,咬著下唇,似有苦難言般默默的望著他。

蔣伯霖承認他是故意的,他不是嫉妒,只是希望她能夠清醒一點。"不知道學姊的對象是誰?保密成這樣,真是讓人好奇,會是所上的人嗎?還是......"他刻意忽視她難受的表情繼續說。他越說,李幼寧越覺得內心的不安逐漸擴大。

蔣伯霖原想裝出痞痞的、逗她玩的表情,但是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卻顯得再認真不過。"該不會是......"

"其實你知道了,對吧?"李幼寧的聲音像空氣中一縷即將隨風飄散的白煙,顫抖的低哺。

他把話吞下肚子,也將滿腹的難受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不顧撞倒一桌的報表,沖向他,抓住他的衣服,被淚水濡濕的大眼有著害怕及痛苦。

"求求你替我保密,好不好?"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隨口瞎猜罷了,學姊你不要太激動。"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蔣伯霖不忍的硬是撇開頭。他的樣子分明是知道自己跟卓教授的事,李幼寧身子癱軟下來,若不是蔣伯霖眼明手快,她整個人就要滑到地面了。

雖然她也知道這種事始終紙包不住火,隨時都有被人揭發的可能,但是她還是驚慌失措了起來。

"伯霖,請你答應我無理的要求吧!求求你,我求求你......"

她一聲接一聲的央求,撞擊著蔣伯霖的心,他咬牙撐住她分明輕盈,但在此刻卻顯得沉重不已的身子。

"你不要這樣,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也知道這樣不對,但我就是愛上了教授......"趴在蔣伯霖的懷中,李幼寧苦撐許久的委屈終於爆發。她沉浸在自己濃濃的傷心裡,聲音從他的胸膛間斷斷續續的傳出來。

"我也想跟教授畫清界線,不願讓教授兩面不是人,可是......可是......"她梨花帶淚的臉仰起,難過的望著蔣伯霖,"當你愛上一個人時,那份感情又怎能說收就收呢?"

即使情已逝,蔣伯霖亦感到難受,因為任誰見了她這個樣子,都不能不感到心痛。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后,他才勉強開口,"教授他......有答應你什麼時候跟師母離婚嗎?"

李幼寧搖搖頭,淚水也紛紛落下,"他只說時機還沒到,再給他一點點時間......"

"你難道沒有想過,那只是他的推托之詞嗎?"明知這樣說會傷了李幼寧,但蔣伯霖還是殘忍的問。

"我相信教授......我相信他不會騙我的。"她垂下眼,緊抓著蔣伯霖衣服的手指節泛白。

"你是傻子嗎?他分明就不打算對你負責,送你戒指又如何。?滿口甜言蜜語又如何?只要他一天不離婚,你永遠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他用力搖晃她的雙肩。

她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只是她對自己也無能為力哪!

"那你教教我吧!教教我如何才能收回對他的感情,如何才不為他的一言一語心動......"

蔣伯霖收攏雙臂,抱住哭得泣不成聲的李幼寧。

"我幫不了你,這得靠你自己。"

就算真的可以幫她,他也沒辦法幫,因為他無法漠視小宓在他心裡的地位。這時他才突然真切的體會到,自己對李幼寧的執著已經放下了。

李幼寧抱緊蔣伯霖,冀求能得到他的支持,抽抽噎噎的道:"我只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已......"

"我懂。"聞著她好聞的發香,蔣伯霖的內心五味雜陳。

他衷心的希望有個人可以好好疼愛學姊,即使知道那個人不會是自己,但他不會有任何遣憾。

"幼寧......啊!對不起。"跟李幼寧同班的小林打開門,沒想到卻撞見她和蔣伯霖抱在一起。

蔣伯霖放開李幼寧,關心的看著她紅腫的眼,"你還好吧?"

"嗯!"李幼寧擦去滾落的淚珠,努力將情緒壓下。

"沒想到我們所里也會有這種情事啊,不過你們兩個未免也掩飾得太好了吧?居然都沒有人發現。"小林一臉曖昧的在他們身上來回打量著。

蔣伯霖沒有多作解釋,拍拍李幼寧的頭,"你別想太多,我先回去了,東西麻煩你交給教授。"

"伯霖......"有外人在,李幼寧擔心的欲言又止。

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蔣伯霖瀟洒的離開李幼寧的研究室。

合上門的瞬間,他彷彿聽到小林開始對李幼寧的"嚴刑烤問",以及李幼寧支支吾吾的回應。

蔣伯霖靠在門上,重重的嘆出一口氣。

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學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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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許宓一手環住蔣伯霖的頭,一手徒勞無功的抓著玻璃,鼻間呼出撩人心弦的呻吟。

蔣伯霖將車子停在陽明山的某處,漆黑的夜晚除了寥寥可數的寒星外,四周安靜得不可思議。原本冰冷的空氣也在蔣伯霖刻意引燃的情慾下,變得火熱至極。他將椅背放平,摟著和自己同樣光裸著上半身的許宓躺在副駕駛座上,煽情的吻在她身上游移不去……

"啊啊啊......"

慾望逐漸澎漲、再澎漲,許宓再也承受不住,腦袋像瞬間炸開的煙火,極至的歡愉將她拋到半空中,她的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肩胛骨。

蔣伯霖抱緊許宓,直到她的抽搐漸漸平息,才撤開手指。

原以為他會褪下彼此最後一道防線的許宓,等了一下卻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她疑惑的睜開眼,他半眯的眸子讓她看不真切。

她撥開他垂下的黑髮,"伯霖?"

半晌,蔣伯霖吻了她耳際一下,便翻回駕駛座,然後幫她穿上衣服,再隨意套上自己的,什麼也沒說就直接轉開引擎。

他......怎麼突然停住了?

許宓擔憂的側過頭,"怎麼了?"

"沒事。"蔣伯霖淡淡的應著,將車子倒出車位,緩緩駛離陽明山。

原本還熾熱得讓許宓無法呼吸,現在卻有如提早來臨的寒冬般,令她打了個顫。

"會冷嗎?"蔣伯霖關小了冷氣,"這樣好多了吧?"

許宓默默的凝視著專心開車的蔣伯霖。

"怎麼了?一臉不開心的樣子,是不是因為我突然打住的關係啊?"分神看了她一眼,他伸手揉亂她的發。。"才不是這樣呢......我才沒有跟你一樣色!"許宓摹然雙頰生艷,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

蔣伯霖放聲大笑,偷啄了她噘起的唇。

"開車看前面啦你!"許宓尖叫著閃開,嬌嗔的看了毫不在意的蔣伯霖一眼。

"是,我的傻小宓。"他抿著笑,不再逗弄她。

玻璃上映著她的臉,以及伯霖略顯嚴肅的面容。

嚴肅?許宓轉過頭,懷疑自己看走眼。

"怎麼啦?"他輕笑的點起菸,開了點窗戶透風。"沒事。"她勉強的露出笑容,又把頭轉向窗外。

彈去手中的菸,他反手抓過她的柔荑,與他相握在排檔桿上。

一股暖和的情意緩緩流過許宓的心房,她靠著椅背,靜靜的望著窗外,享受這不能用言語表達的溫馨。

雖然如此,但從蔣伯霖"點菸"的動作中,許宓敏感的認為事情很不對勁。

不安的因子在她心中蠢蠢欲動,眼看它即將萌芽、激長,但她卻無奈的發現,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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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伯霖才剛把研究室的門鎖上,李幼寧恰巧走了過來。

"學姊該不會是跟我要昨天的實驗結果吧?"他笑嘻嘻的說。李幼寧臉色不佳的搖搖頭,讓蔣伯霖不由得擔心起來。

"你今天氣色很差,是不是沒按時吃飯?"

"可能是吧!"她虛弱的撫住額頭,眼睛閉了閉。"這麼不懂

得照顧自己是不行的幄!找我有什麼事?"蔣伯霖撥了下頭髮。

李幼寧的眼睛四處探望幾回后,小心翼翼的問:"你趕時間嗎?"

他看了下手錶,距離和小宓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多鐘頭......"不算趕,足夠盯你吃頓營養的沒問題。"

他爽快的搖頭。"瞧你說的,好像我餓了好段時間一樣。"李幼寧優雅的旋過身,"我先

回去拿皮包......"話還沒說完,她身影晃了晃,眼看就要倒向地面。

"學姊!"蔣伯霖一個劍步,趕忙扶住她,"這下我真的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很久沒吃飯了。"

"我沒事,別擔心。"李幼寧想藉著拍拍蔣伯霖的動作讓他安心點,沒料到他卻握住她的手。

"該死的,你的體溫居然低得如此嚇人!我看就直接把你押去醫院吊點滴好了。"

李幼寧的瞳孔瞬間放大,掙扎的想推開蔣伯霖。"說什麼我都不會去醫院的!"

"學姊該不會是怕看醫生吧?別怕喔!頂多只是打個營養針而已。"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樣子,讓他更加堅定帶她上醫院的決心。

"不要!我不去醫院!"不知怎麼的,她居然嚇得雙手齊揮,破碎的嗓音讓人心生不忍。

"學姊?"他本想安撫她幾句,卻意外的看見她的淚如大雨般落下。

"求求你,不要帶我去醫院,求求你......"李幼寧緊緊摟住自己,哀哀的啜泣著。

為什麼她會這麼排斥上醫院?一個很不好的臆測突然躍上他的心頭。蔣伯霖才想多問,就聽見樓梯間有聲響,他連忙將李幼寧扶進她的研究室。

確定走廊上的聲音消失后,蔣伯霖雙手環胸,神情凝重的看著護住肚子的李幼寧。

"我......我懷孕了。"如細蚊的聲響自李幼寧口中吐出。

教授那渾蛋!

他握緊拳頭,努力保持聲音平緩,"多久了?"

"三個半月。"她機械化的回答。

"他知道嗎?"

"昨天我打過越洋電話給他了。"

蔣伯霖煩躁的掏出菸盒,又咒罵幾句的收起來。

"那他有什麼打算?"

她搖搖頭,也狠狠的搖出眼底的淚,"他說等他回國再說。"

蔣伯霖皺起眉,"等他回國?不就還要再等兩個月嗎?到時候你肚子都大起來,怎麼也藏不住了不是?"

教授到底在想什麼?他呆了半響,該不會又在說些推諉之詞?

"他不是這樣的人。"她知道他的目光代表什麼意思。

"他若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麼在聽到你懷孕之後,還說什麼『等他回國再說'這種狗屁話?"再也忍不住火氣的蔣伯霖咆哮起來。

"除了相信他的話之外,不然你說,我該怎麼辦?"李幼寧垂下臉,哀傷的問。

"拿掉他。"並非蔣伯霖冷血,而是這關係到她的名譽啊!除了犧牲嬰兒,他也想不出任何辦法來。

"我不可能拿掉勝的孩子。"李幼寧雙手交疊在腹間,堅定的道。

"別傻了,難道你寧可要這個註定沒有爸爸的孩子,就算放棄即將完成的碩土論文也再所不惜?"

"沒錯,我能擁有勝的東西是這樣的少,好不容易讓我盼到一個孩子,我願意傾盡一切保住這個孩子,畢竟......"

李幼寧抬起頭,笑得很滄涼,"畢竟他最後作的選擇,很有可能不是我。"

既然她心意已決,蔣伯霖也不想多作勉強。

"我還是帶你去醫院吧!"蔣伯霖幫她拿起皮包。

李幼寧露出防備的神情。

"你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很容易造成流產的喔!你不是想要這個孩子嗎?那麼就當個健康、快樂的好媽媽吧!"他扯個笑容。

李幼寧還是猶豫不決。他搖搖頭,"我的信用有這麼差嗎?怎麼你還不相信我?"

"謝謝你。"李幼寧咬住唇,雙眼充滿感動的淚水。

"甭跟我這麼客氣。"蔣伯霖扭開房門,側過身讓李幼寧先走出。

"咦?"

"怎麼?"蔣伯霖往李幼寧看的方向望去。

剛才好像有幾個人跑過去......李幼寧揉揉眼,"沒什麼,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我看營養針你是非打不可了。"蔣伯霖無所謂的聳聳肩。

等他倆離開后,幾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在走廊那頭交談著。

"原來他們兩個真的是一對啊!"

"早跟你們說了唄!"

"你們不覺得剛才蔣伯霖扶著李幼寧下樓的樣子,好像老公在扶懷孕的老婆一樣嗎?"

"沒錯、役錯,真看不出來,這麼快就有喜了呢!"

"是啊......噓!有人來了。"

許宓站在蔣伯霖的研究室門外,看著上頭擺著"外出'"的牌子,她走向方才那群嚼舌根的人。

"不好意思,請問蔣伯霖助教什麼時候離開的?"

"剛走、剛走。"其中一個人眼神曖昧的看著許宓,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而且很像是要陪老婆去產檢呢。"

"幹嘛在學妹面前說這個啊!"小林拐了說話的人一記肘子,"你有什麼事情嗎?要不要我幫你轉達?"

許宓連忙搖手,"沒關係,我明天再來找他好了。"

她禮貌的跟每個人點過頭后,轉身走下樓。

許宓沒有走多遠,那幾個人的談話內容立刻穿進她的耳朵。

"看不出來蔣伯霖還挺有一手的呢!腳踏兩條船。"

"說不定她跟李幼寧一樣也懷孕了。"

"這樣不就是雙響炮了嗎?"

"哈哈哈......"

她打住步伐,腦子瞬間空白。

憶起先前在陽明山他的不同,許宓的心口收緊。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李幼寧肚子中的孩子是伯霖的,也能了解伯霖一定是為李幼寧著想,選擇被別人誤會他們的關係。原來他還是放不下李幼寧......明知道這樣的認定太過偏頗,但是許宓卻無法不感到難過、受傷。

原來愛上一個人,會變得這麼不可愛呢......垂下頭,柔順的發蓋住她絕大面容,幾滴清淚偷偷的順著她慘白的臉滑落。

淚水打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無聲,亦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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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人是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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