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大清早,荳蔻就急急沖入獨蘭院內,神色非常緊張,甚至都快哭了。
此時王尚奕才剛在吳實的服侍下梳洗穿戴完畢,納悶的瞧著她,「發生什麼事了,瞧你緊張成這樣。」
「少夫人不見了!」
「你說什麼?!」他訝異的睜大眼,「人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不見?」
「奴婢找過一圈,是真的不見了。」
荳蔻今早就像往常一樣,打算進房服侍少夫人起床更衣,卻沒看到少夫人的身影,她本以為或許是少夫人早起去小院子透透氣,於是她出去轉了一圈,卻也沒發現人。
當她滿腦子疑惑的回到房內,才發現桌上擺了兩封信,一看信封上所寫的字,她就感到大事不妙,再翻一翻房內的衣箱、首飾盒,發現有部分衣裳及首飾都不見了,分明就像是打包行囊離開了。
她馬上帶著信衝來找大少爺,抽出揣在衣袖內的信雙手奉上。
王尚奕即刻伸手拿過,發現其中一封信上所寫的,居然是「和離書」三個字。
「和離書?」
王尚奕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一聲不響的留了和離書就離開,這究竟是為什麼?
一旁的吳實見是和離書,也錯愕的瞪大眼,心想糟了!
王尚奕見另一封信,上面是署名給他的,即刻心急如焚的拆開閱讀,只見素凈的白紙上,只有簡短的幾行字,解釋了她離去的原因--
既然我的存在,會成為你的弱點,讓你不得不向太子妥協,那麼咱們還是好聚好散吧,你不必再為?我做出任何讓步,也不會因為我得罪太子,衷心期盼你接下來的日子不再有煩憂,能快樂的一直過下去。
「初晴!」
王尚奕拋下信,激動的衝出房、衝出獨蘭院,想要馬上找回她,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怎能一個人決定兩人的去留?她以為這麼做是對他好,但她有沒有想過,他希望她這麼做嗎?
就算她是他的弱點,就算他必須為了留下她,做出一次又一次的犧牲、妥協,那也是他心甘情願做出的決定,他並不後悔。
他只要她留下來,不要離開他,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別輕易說離別!
「初晴--」
他已經什麼都不顧了,一古腦的衝出王家大門,十年來首次離開他為自己所設的牢籠,看著左右綿延不盡的道路,卻不知該去哪裡找她,心早已慌亂成一團。
「初晴,你到底在哪裡?初晴--」
他用著微跛的步伐在街道上盲目亂尋,想要尋到慕初晴的行蹤,根本無視眾人瞧著他的眼光,他們要看就讓他們看好了,他不在乎了!
他只希望慕初晴能趕緊回到他身邊,只要她願意回來,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妥協,他最在乎的是她呀,失去了她,他還有什麼好堅持的?
「初晴,快回來,初晴--」
「大少爺!」吳實急急從王家追出來,這十年來第一次瞧見少爺如此焦急失控的模樣,忍不住擔心,「請先冷靜下來,這樣盲目亂尋也不是辦法,或許咱們可以先想一想,少夫人離開王家之後,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咱們再一一去尋。」
「對了,她的娘家!」他緊抓住吳實的手臂,「咱們快回去,坐馬車去她的娘家尋人。」
「好。」
王尚奕腳步急促的回到王家,坐上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往慕初晴的娘家駛去,希望能順利在慕家找到她,然後勸她回王家。
什麼和離書,他才不承認那種東西,她依舊是他的妻子,只要他不答應放手,她就還是王家的媳婦!
好不容易來到慕家,王尚奕登門求見,慕家目前就只剩慕初晴的母親楊氏及少少的幾名僕人,楊氏一聽到女婿來訪,忍不住訝異,因為這還是她嫁女兒后,女婿頭一回現身。
女兒新婚回門的時候,不見女婿出現,女兒還一直幫女婿說話,說他工作非常忙碌,才沒法回來,那時她雖然沒說什麼,但心中已經不太滿意這個女婿,就算工作再如何忙碌,做丈夫的不陪新婚妻子回門,根本就是不給面子,她當然替女兒叫屈。
她倒要看看,這一回女婿登門拜訪,為的到底是什麼事!
楊氏要僕人先將王尚奕請入前廳內,她刻意讓他等了好一段時間,才姍姍來遲,終於與他見了面。
原本坐在椅子上焦急等待的王尚奕,見酷似慕初晴的中年婦人進入,即刻從椅上起身,對楊氏行禮,「小婿王尚奕,見過岳母。」
「不敢當。」楊氏客氣回禮,態度顯得有些疏離,一點都不熱絡,「女婿還真是一個大忙人,從成親到現在都已經好幾個月過去,才見到女婿出現在慕家,我還真要好好謝謝你百忙中抽空前來。」
他的表情不免有些尷尬,因為他聽得出來,岳母的話語中有非常明顯的不悅,正在怪罪他剛成親時沒有陪著慕初晴回門,給了她難堪。
「岳母,小婿知道之前做了些不甚合禮之事,改日會再慎重的登門道歉,不過現在有一件急事,能請岳母不計前嫌的幫忙嗎?」
「什麼急事?」楊氏納悶的微微挑眉。
「初晴有回娘家來嗎?如果有,能否請岳母讓小婿與她見見面,好把話說個清楚。」
「你是來找初晴的?」楊氏訝異的睜大眼,「她不曾回來過呀。」
「什麼?!這是真的嗎?還是她不願見我,才吩咐岳母這麼說的?」
「她是真的沒回來過。」楊氏氣惱的回道,「你懷疑我在騙你?那麼好呀,這慕家隨你走,找得到她我隨你。」
所以慕初晴真的沒回來?那麼她離開王家之後,又能到哪裡去?王尚奕緊蹙起眉,內心的焦慮也越來越深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你會來我這兒找初晴,她不是好好的待在你們王家嗎?」楊氏板起了臉質問。
「是小婿不好,與她起了些事執,她才會暫時離開王家,不知去向。」王尚奕只能如此的簡單解釋。
「她離開王家,不知去向?」楊氏也跟著急了起來,忍不住怪罪他,「她一個女人家,沒回娘家,還能投靠到哪兒去?我就只剩這一個女兒,要是在外頭有個三長兩短,你要如何賠我一個女兒來?」
早知會出這種問題,當初她死也不會顧念過往情誼,將女兒嫁入王家,留著不嫁,也比到王家受氣得好!
「岳母請息怒,小婿一定會將初晴平安的找回來,再來向您請罪的。」王尚奕信誓旦旦的許諾。
他知道自己的確有錯,楊氏的怒氣他確實有責任擔負,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找到慕初晴。
只要能找回她,什麼都好,他會心甘情願的認錯,向岳母道歉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要緊,那都是小事情。
怕就怕,慕初晴是鐵了心的不讓任何人找到,就此下落不明……
王尚奕派了許多人出去尋找慕初晴的行蹤,京里找不到,就沿著出京道路找出去,他甚至親自上首富唐家拜訪,向唐夫人打聽慕初晴有可能會去哪裡,姿態擺得極低。
然而唐夫人一聽到慕初晴離開王家,難得盛怒,她知道慕初晴的性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離家出走,問題肯定出在王尚奕身上,只說了慕初晴不在唐家后,就命人請王尚奕離府,不想再和他多說。
在沒有任何線索的狀況下,王尚奕只能盲目的亂尋,還發下懸賞,只要誰能提供慕初晴的下落,讓他尋回她,就有一千兩的賞金相贈。
沒過多久,王尚奕瘋狂尋妻的事情就在京里傳開來了,大家才知道原來王家除了原本那一個有名的敗家子之外,還有一個跛了腳的雙生哥哥,這些年來茗耀茶行都是哥哥在掌理,才沒有因為出了一個敗家子弟弟,讓整個王家都沒落。
王尚奕尋妻之事頓時變成大家茶餘飯後討論的話題,每個人都想去領那一千兩的賞金,但就是不知道慕初晴的下落,只能看著懸賞告示乾瞪眼。
然後,半個月過去了--
王尚奕一臉疲憊的坐在書房內,臉色明顯變得憔悴,新長出的胡碴也無心刮理,整個人看起來非常落魄,難掩失意。
這半個月來,慕初晴一點消息都沒有,離開得決絕,他每日都在不停的煎熬,簡直生不如死。
沒了她,他整個人失心喪志,根本無心理會任何事情,茶行與錢莊的工作也已經擱置半個月,無法振作,只能任由兩方的管事忙得焦頭爛額,叫苦連天。
他不懂,她為什麼狠得下心來,連半點線索都不留,就這樣消失無蹤,放他一個人痛苦。
難道她都沒聽到消息,他尋她尋得有多苦,難道她一點都不心疼他,任由他繼續消沉下去,無法從苦海中掙脫?
他不相信她真狠得下心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她絕不是如此無情的女人!
「大少爺。」
吳實推開門,端了一碗粥進來,苦著一張臉試圖勸說道:「喝碗粥,填填肚子,免得少夫人還沒找到,您就先倒下了。」
「我沒胃口。」他語調虛弱的拒絕。
「就算沒胃口,多多少少還是要吃一些呀,要是讓少夫人知道您如此折磨自己的身子,她可會心疼死的。」
「她真的會心疼嗎?」他自嘲的笑著,「她如果真會心疼,早就出現了,怎麼會直到現在都還沒半點消息?」
「這……」吳實也接不上話了,只能無奈嘆氣。
他真的很愧疚呀,都是他向少夫人說了那些話,少夫人才會決定離開,早知道當初他就別那麼多嘴了,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種狀況。
他真的很擔心,少夫人要是再繼續下落不明,大少爺恐怕會越來越憔悴,早晚會弄壞身子。
「大少爺!」此時另一名僕人急急沖入書房內,手上還拿了一封信,「這是從聚富錢莊送來的,說是要給大少爺的急信。」
「我現在無心處理公事。」王尚奕頭一偏,連接都不想接。
「可是聽那送信的人說,不是公事,而是大少爺目前最關心的『私事』。」
「私事?」
他頹喪的表情頓時一振,即刻將信拿過來,拆開閱讀。
他迅速的看完了信,激動不己,馬上吩咐吳實,「吳實,快去備馬車,我要到聚富錢莊!」
「是!」吳實趕緊轉身跑了出去。
王尚奕找她找得心急如焚,慕初晴都知道,她也感到很心痛懊悔,很想回到他身邊,但她沒有辦法,因為她i|被人給軟禁了!
她離開王家沒多久,就有人找上她,將她給「請」上馬車,然後她就被迫在一間廂房住下,哪裡也去不了。
而那一處廂房的所在地就是--聚富錢莊的後頭。
她一個人在廂房內憂心忡忡的來回跛步,不知該如何傳消息給王尚奕,她人就在聚富錢莊內,她還沒有走遠。
而示意將她軟禁起來的,除了太子之外,還能有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真的想都想不透!
「王夫人,廂房內的地面都快被你給走出一條溝來了,你也該好好坐下來歇息歇息了吧?」
「呃?」
慕初晴停下腳步,才發現太子正帶笑的站在門邊,像是在看好戲一樣。
「太子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慕初晴憤怒的質問,「將我給軟禁在這兒,你到底是何居心?」
她已經主動離開王尚奕了,難道還不夠嗎?還是非得要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才能真正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