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倒是龔玄陽的反應出乎意料之外的熱切,似乎巴不得可以立刻瞧瞧那個秦無幻的廬山真面目。
「秦無幻?那個秦無幻?她人在這見?本公子總算有緣見上她一面了!」
龔玄陽眉眼之間的迫不及待還真令人意想不到。
不過龔玄陽表現得這麼熱情,反而讓風家三兄弟很猶豫。
「怎麼?玄陽,莫非你也曾經想當她的入幕之賓?」
紫袍男子輕浮挑釁的態度,再一次引人側目,風騫理下顎抽緊,眼神凜冽的掃了這個身分尊貴的男子一眼。
只有龔玄陽依舊笑容和煦,語氣不見一絲退卻,似乎無懼此人皇親國戚的身分。
「欸,琛王爺,你可是宿醉未醒?這秦無幻又不是青樓妓子,哪來入幕之賓可言?何況人家早已嫁做人婦,似乎還頗得夫家歡心,你就少說兩句,省得掃興。」還讓大家不開心。
這番話,聽在風騫理兄弟等人耳里,實在大快人心。
【第四章】
這百花宴以賞花游圖為名,實際上還是要吃飯飲酒,算是巧立名目。
風家今日主辦的鐘席設在臨湖的石砌平台,寬敞平坦,放眼望去,盡攬美景。
龔玄陽坐在主位上和眾人談笑風生,席間不著痕迹的看著琛王爺身旁粉雕玉啄,但是神情相當不自在的余小荷,再看看風騫理身邊溫柔大方,跟風家人有說有笑的秦無幻,想起跟風騫理婚前有關的流言輩語,頓時覺得風家長子稍早之前所說的姻緣天註定,還真有幾分道理。
這時,宴席開始之前,曾讓龔玄陽提醒要少說兩句的琛王爺約莫是吃飽喝足了,又閑閑沒事做,想找碴,居然直接出言挑釁正在專心品嘗芙蓉羹的風三夫人。
「雲川城裡近日都謠傳風三夫人是福星轉世,方能扭轉風三公子油盡燈枯的壽命,不知你這福星是否也能保佑他們今年再度拿下皇室的合同,繼續享受榮華富貴?」琛王爺神情傲慢,不可一世的睥睨著斜對面的俏麗佳人,眼角餘光捕捉到身旁愛妾投向風騫理的哀怨視線,當下神色更是譏嘲狂妄。
雪影態度從容的擱下碗筷,用一個淺淺的笑容阻止其他人發言,卻在身旁男子毫無預警的將大手覆蓋在她小手上時,有些錯愕的抬眼瞥到他……正在跟對面的余小荷眉來眼去,忍不住暗笑自己莫要自作多情!
「王爺謬讚了,民婦不過是一般平民百姓,要說福氣,也是幾個哥哥嫂嫂們平日行善積德累積來的,何況民婦聽說當今皇上不喜歡神鬼玄虛之說,反而極力重用具有真才實學的人才,若是能再度拿下合同,想必也是憑著風,家經營礦場的實力,而不是運氣。」
她不卑不亢的態度,讓在座眾人暗自激賞,就連余小荷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琛王爺皮笑肉不笑的拍手鼓掌,眼神惡毒。
「人人都說秦無幻最擅長討人歡心,果然不假,可是你討好了這麼多的人,卻偏偏獨漏了本王我,可是看不起我?」只見琛王爺臉一沉,眸光冷冷的對上風騫理沉著以對的眼神,傲然眼嘴一笑。
「琛王爺,你--」這氣氛沉重得讓龔玄踢不得不出聲打圓場,卻又讓一個嬌俏悅耳的女聲給打斷了。
「王爺多慮了,民婦身為風家媳婦,自然要事事為夫家著想,而您貴為皇親國戚,身邊不但有如花美眷朝夕相伴,還有眾多下人奴僕供您使喚,日日錦衣玉食,夜夜笙歌樂舞,事事順心如意,又何需民婦在口舌上錦上添花呢?」
這一句又一句看似褒獎,實則暗諷的話語,像一陣微風般吹散了多數人眼中的烏雲,紛紛露出讚賞的笑容。
只有風騫理依然神色平靜的慢慢啜飲熱燙的茶水,大手緊緊扣住那雙暗中使勁想要掙脫開來的薄繭小手,鳳眼裡盈滿詭譎難辨的複雜情緒。
「風三夫人妙語如珠,果然是風三公子的良配啊。」率先搶得話頭的,自然是龔玄陽。
「民婦謝過龔大人稱讚。」雪影給了龔玄陽一抹燦爛的微笑,暗自慶幸這個擔任什麼特使的龔玄陽似乎無意與風家作對。
誰知道龔玄陽竟然還有下文!
「難怪風三夫人會讓閱人無數的琛王爺如此念念不忘,厚著臉皮都想要當面討你一句好話呢。」
這話一說出口,卻人人臉色大變,連盡量置身事外的余小荷都驚恐的瞥了這個不知死活的龔玄陽幾眼,同時悄悄拉開和琛王爺的距離,怕自己到時候會是第一個被遷怒的。
沒想到給人陰險易怒,老是仗勢欺人印象的琛王爺卻只是淡淡一笑,還朝風騫理舉杯。
「風三公子能娶得如此才貌雙全的美嬌娘,果然好福氣,你是不是應該敬本王一杯?」琛王爺還意有所指的一把攬住身旁的愛妾。
余小荷俏臉發白的低下頭去,只聽見風騫理語氣平穩的說了一聲「那是當然」,眾人就又讓龔玄陽提起的京城軟事給轉移了注意力。
余小荷柔若無骨的依偎著霸氣凌人的琛王爺,低垂的視線緊緊的盯著案幾下交握在湖水藍裙面上的雙手,楚楚動人的精緻臉龐閃過一絲不甘。
這時,龔玄陽正提到京城宴會中時興的玉牌玩法,興緻勃勃的提議不如乘機來玩上一場?
作為主人家的風毅理等人自然不好婉拒,更何況連三番兩次蓄意挑釁的琛王爺都露出明顯的興趣,更是讓其他人迫不及待想知道是怎麼玩法。
等到一切就緒之後,那散落一桌的方正玉牌教雪影瞠圓了眼,內心激動不己的頻頻看著正在詳述玩法的龔玄腸,看在某人眼裡,十分不是滋味。
一隻瘦骨麟胸的大掌不由分說的遮住雪影亮晶晶的雙眼,還順勢借著披上斗蓬的動作將她攬在懷裡,語氣不善的在她耳邊低語,「娘子,別忘記,你現在是有夫之婦。」
風騫理細細品嘗著心中那股酸澀苦楚,看著雪影的眼神有一種不言而明的佔有慾。
讓他擋住大半臉龐的雪影嘴角抽了抽,想起建席上他和余小荷公然的眉目傳情,不經大腦,就酸溜溜的出言反擊,「你才不要忘記自己是有婦之夫咧!就跟你說盡量離她遠一點,你的身子……沒事吧?」
要不是想起自己需要達到「棄婦」的悲情效果,雪影剎那間還真有上前挖出余小荷那雙勾魂眼的衝動。
她對那個憂鬱美人實在沒有什麼好感。
風騫理的鳳眼緩緩燃起一束神秘的光芒,旁若無人的替雪影整理細柔滑膩的髮絲,「娘子,你吃醋了?」
不曾見過他眼神如此親昵促狹的雪影,腦袋有瞬間的獃滯,本能地仰起小巧的下巴,凝視著他,不假思索的點頭。
「你可是我相公--」這相公兩個字剛說出口,她就驚愕的雙眼圓瞠,像是剛剛發現什麼天大地大的秘密。
沒想到一整個晚上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不停藉機吃她豆腐的風騫理居然沒有乘勝追擊,纏著這個話題不放,只是彎下腰來,狀似深情款款的替她繫上斗蓬的系帶,語重心長的提醒眼前明顯慌亂無措的小女人--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千萬別忘記。」
百花宴上發生的諸多小插曲,最後都在眾人的遺憾聲中畫下句點。
風家幾位主子和夫人們幾乎都為那玉牌的玩法而著迷,百花宴的隔日收到龔玄陽署名「賞玉宴」的請帖時,個個眉開眼笑,雙掌磨拳霍霍,巴不得已經可以坐在牌桌前大展身手。
大概只有風三夫人對這個消遣遊戲意興闌珊,據說一向慧黯聰敏的她怎麼也搞不懂遊戲規則,要不是不想讓兩位嫂子覺得掃興,她八成寧願窩在伯樂居里享受獨處的樂趣。
要是這些人知道令他們著迷的玉牌,她可是從小玩到大,還有八成把握可以猜出是誰在京城裡帶動這一股熱潮,不知道會做何反應?
不過雪影無意惹人注目,所以乾脆就裝笨,免得露出馬腳。
前往龔家別館赴宴的這一天,出發前的半個時辰,雪影收回為風騫理把脈的手,鵝蛋臉上既開心又有幾分疑惑,全都讓風騫理看在眼裡。
「怎麼了?表情這麼奇怪?」他因為太瘦,所以骨節分明的大手不假思索的撫上她光滑的臉頰,卻讓眼前心不在焉的小女人給靈巧的閃躲開來。
「不要亂碰!」雪影這幾日總是這樣迂迴避開他不必要的肢體碰觸,總覺得從百花宴之後,彼此之間有什麼東西已經變質了,害她從那天之後,都不敢再把相公兩個字掛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