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四）

「妳是別墅管理員？……看來妳這個別墅管理員的身分是『靠關係』拿到的吧？」他冷冷一哼，只手撐起下巴。他對只長臉蛋和身材，不長腦袋的女人從來不掩輕視。

「對啊，都是多虧有季之肯錄用我，不然我到現在還找不到工作呢。」她盈盈一笑，柔柔地說：「季之真的很善良，他知道我有猝睡症，還讓我留下來當管理員。」

「……妳有猝睡症？」雷理斯眼底一閃即逝一絲愕然和訝異，心底落下了一股驚訝。

「嗯，這是一種突發性入睡的病症。我的情況是一天裡面發作次數不定，一旦發作，有時十分鐘，有時半小時或者更長。」她進一步解釋后，柔柔聲音徐徐說道：「因為過去都沒有客人來，我平常只是打掃房子，可以提早或延後下班，還不至於影響到工作。現在季之是怕我的毛病給雷先生帶來不便，招待不周，有失待客之道。為了雷先生，他想另外找管理員。」

溫柔徐緩的聲音進了耳里，聽來很有說服力，令人心生憐惜，但隨著她提到李季之，他方才升溫的眼裡落下一份冷淡，嘴角輕蔑地撇了一下。

如果她真的有猝睡症，是瞞不過他的。猝睡症是一種在封閉時間內循環性的、不可抵擋的短暫睡眠發作，主要原因出在中樞神經對睡眠和清醒的控制出了問題，主要癥狀來自白天清醒時腦部和身體突然出現與做夢相關的生理反應。做夢在臨床上稱為快速動眼期。

猝睡症的臨床癥狀除了白天嗜睡，還有猝倒症、睡眠痲痹症、入睡前的幻覺。

也就是說，患者會突然間失去肌肉的穩定度和強度，因失去肌肉張力而容易跌倒，並在剛睡醒和入睡前四肢無法動彈；而且入睡之前夢與現實世界會交錯重迭，產生視覺、聽覺、觸覺上的幻覺。

因此患有猝睡症的人，如果得不到僱主的諒解是比較難找到工作……

如果是因為李季之給了她這份工作，所以她現在才不停在為李季之說話，是情有可原。果若如此，這種時候她應該稱一聲「李管家」，而不是口口聲聲「季之」，愚蠢的叫。

「雷先生，您是老爺的貴客，所以──」

「老李，你閉嘴，我沒叫你開口。」這時候李季之的聲音聽來特別刺耳惹他反感，他不悅地打斷他，不耐煩於兩人不避嫌的「親密」，瞥向李季之的眼神更為鄙視。他掃向穿著白色圍裙的她，用淡然的聲音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紀優笙。」軟柔的聲音彷佛沒有脾氣。

他若有所思地注視了她好一會兒，過了好半天都沉默不語。

挑高寬敞的客廳里安靜得連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了，冰冷的氣氛令人窒息……

李季之站在一旁，已經滿頭大汗，汗水從豐腴的臉頰滑落。

看她不知是天真無知還是有膽識，站在李季之的身旁顯得特別纖瘦的身影倒是很安然自若。

他故意不開口，始終看著她。

隨著時間過去，她也不急不慌，臉上始終是一抹隨遇而安的閑適，連呼吸都自然。

「抬起頭來看我。」

她聽從地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看著他。

他若有所思地和她對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點頭。

「我知道了，妳可以留下來。……不過我這個人性情古怪，孤僻冷傲，要求嚴格脾氣又大，妳應付得來嗎？」他淡定的聲音掃出了無影腳，一腳把李季之踹趴在地上，連頭也抬不起來。

紀優笙同情地望一眼方才在背後說他「壞話」的季之臉色慘白，回頭迎上他的目光。

「我會儘力的。不過我隨時隨地都可能躺平在地上，像屍體一樣橫在你面前，雷先生真的不介意嗎？」她聲音輕柔如風甜似蜜，意想不到說出口的話卻很觸人楣頭。

李季之慘白的臉上又拉下了三條線，心臟卻像狠狠被人捅了一刀，重重落下了椎心刺骨的痛意。

他總是摸不清優笙的想法，就像此刻他也聽不出來她是為了反擊雷理斯對他的冷嘲熱諷，還是為了化解尷尬才拿自己的身體來說笑？但是等一下他一定得告訴她，以後再也不許她把自己說成「屍體」！

……無論如何，他就是無法像她一樣把她的生命看淡看開，他永遠期待未來能有奇迹出現，她能夠活到白頭。

雷理斯瞇了一下眼，多看了她一眼，讚賞地點了點頭，「嗯，以後我會小心，走路盡量往地上看，不要踩過妳這副屍體。」

李季之一怔，抬頭看見雷理斯沒有生氣，眼裡反而深了笑意，隱隱掀了一下嘴角和優笙說笑，他驚愕得掉了下巴。

他再次仔細地看著雷理斯那張出眾的臉龐。

他有一頭深褐色蓬鬆短髮，剪得很有造型，額前垂落的髮絲偶爾隨風飄揚，偶爾遮了一隻眼睛，已經很迷人，他瘦削立體的輪廓更為突出，五官英氣逼人，一雙濃眉銳眼，鼻子直挺，身高又高，還長了雙長腿，有完美的身形比例，更有健美體格──

過去多少女人為他尖叫迷醉，一臉痴迷，他不是沒看過，他也怕優笙迷上他出眾的魅力，對他一見鍾情，所以剛才一再阻擋不讓優笙看見他。

幸好優笙見到他並沒有多大反應，讓他相當欣慰。

他才落下心頭大石而已，不料……看女人的眼神一向冰冷、對人喜怒無常的雷理斯，竟然似乎──對優笙「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