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棒打三更。
一個蒙面黑衣人翻牆而入,鬼祟地踩著無聲無息的步伐,悄悄來到胤禛寢宮的窗下。
蒙面黑衣人用指頭在舌上抹了一下唾液,然後把紙窗戳出一個小洞,探看寢宮裡的一切動靜。不久,黑衣人推開紙窗利落地翻入寢宮。
黑壓壓的高大黑影著實嚇著了水珂,雙手一松,打翻了端在手裡一碗熱騰騰的湯藥。
「噓!」黑衣人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水珂別張揚。
水珂點了點頭,黑衣人才拉下面罩,露出俊美無儔的容貌。
「貝子爺!你……」水珂驚呼,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望望珠簾後面是否有人在那。
「我四下都查探過了,四哥不在,你放心。」弌隱自懷裡掏出一瓶丹藥,拉過她的手,倒了三枚黑丸子在她掌心上,「快服下,這是我逼太醫提煉出來的靈丹妙藥,只要你每天按時服用三枚,你的舊疾就會慢慢好轉起來。」
望著掌心上的三枚丹藥,水珂熱淚盈眶了,「四爺薄情待你,你竟……」
「四哥是四哥,你是你。」弌隱坐進一張木椅,看著她,深嘆一口氣,嘴時嘟噥著,「今兒個換成受傷的人是他,我才不替他丹藥。」
「謝謝你。」水珂在茶几旁坐下,然後把丹藥服下。
弌隱放心地笑了,「四哥對你可好?」
沒被問起沒事,一被問起,水珂的委屈就湧上心間,清澈如溪的美眸盈盈含淚,令人我見猶憐,「他哪兒都不讓我去。」
「可惡!」弌隱抱不平地臭罵起來,「他怎麼可以把你當寵物似地關起來?」
「他壓根不相信我,他以為我會逃。」
「那你想不想逃?」
水珂搖了搖頭。
「為什麼?」弌隱納悶。
「不說也罷……」水珂實在不想提。
「我協助你逃走,要不要?」弌隱氣四哥的小肚量,他一定要報仇!要是能把水珂拐出去個兩三天再送回來,讓四哥窮緊張一下,一定很大快人心。
「不要。」水珂想都沒想便道。
「為什麼?他沒心沒肝,那麼壞心待你!」弌隱心中為她大報不平。
「沒關係。」只要能保住阿瑪一條命,要她怎麼樣都行。
弌隱難以理解她的處境,「你到底為什麼要委屈自己?現在正是你逃走的大好機會,只要你願意……」
水珂堅定地搖著頭,「不要。」
弌隱懷疑地打量著她,「難道你愛上他了?」
水珂別開頭,沒有回答他的話。
「那麼他愛你嗎?」弌隱看得出來,她心裡已有了四哥。
雖然弌隱心裡並不會為此感到任何嫉妒,只是有點兒羨慕,但一想起四哥那樣待他,弌隱就一肚子火。
水珂的淚無聲掉落,「我想……沒有,他心裡或許沒有我。可是他要我。」
弌隱更生氣了,如果她愛上的人是他,他保證會讓她快樂,絕不讓她掉一滴淚,「既然他那麼自私,不顧你的感受,那你更不能留下。」
「不!我不能走!」水珂起身走到床炕旁,背對著弌隱,無助地絞著蔥白玉指。
弌隱憐憫地望著她纖瘦的背影,俊容一片茫然,「我不懂……」
水珂哽咽地道:「你什麼都不曉得,如果我離開他的身邊,我阿瑪的性命就會不保。」
「他拿你阿瑪威脅你就範?」弌隱難以置信地問道。
「他沒有,是我不好,我不該隱瞞他。」水珂的嘴唇在顫抖,她抱住自己的身子,發出呻吟似的微弱聲音:「我……我早就和四爺拜堂成親了,只是我一直被他冷落在獅子園裡,但事實上我是冒充的,我是代我妹妹出嫁的,我妹妹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我是不得已的。」
弌隱訝異地睜大眼,「你……你冒充四福晉?!」
水珂心亂地點著頭,雙手捂著自己的嘴,低聲啜泣起來,「他願意饒恕我娘家府上所有人的性命,而代價是我必須留下來。」
「你願意用這種方式過一輩子嗎?你留下來,可是他一點都不愛你。」
「那已經不重要了。」
「你敢說你不在乎?」
「我在乎又能怎樣?」
「當然要改變現況啊!我可以先替你去送信,讓你阿瑪連夜逃走,然後你跟我走,我把你送回獅子園,如果四哥心裡愛著你,他一定會很緊張,不惜任何代價地尋找你。」
水珂轉過身,無助又脆弱地望著他,「你覺得四爺真的會為我緊張嗎?」
「你不知道當你受傷昏迷不醒時,他心中有多擔憂……是呀,如果我猜的沒錯,四哥心裡是愛著你的,只是你給他的刺激還不夠多,你應該明白,四哥為人有多驕傲,你若不讓他更緊張,他永遠也不會覺醒。」
弌隱嘆了一口氣,眨了眨眼,佩服起自己偉大有風度的愛情情操。他竟願意為他曾經喜歡過的女人,幫她追求她的幸福。
水珂滿懷希望地看著弌隱,「那麼你願意幫我嗎?你願意在四爺最緊張的時候,給他我的消息嗎?我怕他……我怕他找不到我。」
「你啊,真的是……」弌隱無奈地又嘆了一口氣,最後點了點頭。
「那你快帶我回獅子園去,還有小豆子,那裡很寂寞,我需要他來陪伴。」
於是,弌隱帶水珂逃離了王府。
臨離去前,弌隱為了嚇嚇胤禛,他放了一把火,小小火苗由水珂的寢宮燃起,直到燃成熊熊火勢,燒遍整個寢宮……
☆☆☆
胤禛和李衛騎著黑駒,往王府方向馬不停蹄地狂奔而去,兩人臉上都有擦傷,上衣也都破了,年者出有打鬥過的跡象。
倏地,府內的侍衛總管忽然神色慌張地騎著馬兒,從街道另一頭的黑暗之中狂馳了過來,一臉驚慌地大吼著:「四爺!不好了!失火了!火勢是由您的寢宮燒出來的!」
「什麼?!」胤禛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頓時天旋地轉,頭重腳輕,搖搖欲墜,「水珂呢?她一直都等在裡面嗎?」
「福晉她……」侍衛總管難以開口,難過地點了點頭。
「四爺,咱們趕快回去救火吧!」李衛立刻鞭馬到四爺身邊。
「救火?」胤禛震驚,臉色蒼白不已,整個人好像忽然間瘋了一樣,揚起馬鞭,朝李衛臉上啪地一聲揮了下去,「救人要緊!你這蠢貨!該死的!你們這群廢物居然沒把水珂救出來?水珂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唯你們是問!」
話落,胤禛的黑駒發了狂似的奔進了王府,見濃煙是自寢宮中冒出的,胤禛揮鞭而至。
當他見到火舌狂舞,大火在寢宮中蔓延開來,他臉色蒼白地跌下馬鞍,驚恐地望著大火燃燒中的寢宮,驚喘得很厲害。
尖叫聲此起彼落地響起,奴才們十萬火急地提著水桶想要把火給滅了。
胤禛把一個小太監自地上提了起來,抓著他領口怒吼道:「有沒有把水珂救出來?她人呢?她是不是還在裡頭?」
小太監一臉驚恐地猛搖頭,「四爺,奴才沒見到福晉……奴才一直都沒見到福晉……」
有一瞬間,胤禛以為頭暈目眩的自己就快要昏倒了。
他們沒把水珂救出來?水珂還在裡面?
不!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胤禛緊握著狂顫不已的雙拳,恐懼與不安鐫刻在他俊容上每一根剛毅的線條里。
「不能失去她」這五個字不斷在他心上跳躍,他逃避不了深埋在心底下的強烈情愫,他再也無法和過去一樣裝得漠不關心,並用質疑的態度去面對自己的心了。
「快把火撲滅!快!快!」烈焰吞了寢宮,火勢來得猛烈,就怕火勢燒遍王府,一發不可收拾,眾人如同一群失了隊形的螞蟻,紛紛提水往火焰中澆灌,全力想要控制火勢。
「轟!」地一聲,無情火勢宛如洪水滔天般猛烈襲來,木樑慘遭祝融吞噬,瞬間崩塌,重重壓了下來。
「不!水珂!你不能死!我來教你了!」教人膽戰心驚的火窟令胤禛失去了理智,驚吼一聲,像飛蛾撲火般不要命地衝進仿若永不熄滅的火窟中。
「四爺——」眾人驚叫,卻怎麼也喚不住身手凌厲如風的胤禛。
紅色的烈焰不斷焚燒著,濃厚又嗆鼻的燒焦味瀰漫了一室,矯若游龍的胤禛才一跨進門坎,兩扇門轟然一聲塌落,一大片火勢猛地襲來,胤禛卻奮不顧身地穿過火海。
他一點都不怕被火燒死,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把水珂救出來!
只要水珂平安無事,不論是要剮他的肉,抑或挖他的心,甚至把他送上斷頭台,他都甘之如飴,他真的甘之如飴。
他只要水珂!這輩子他只要水珂!
如果就此失去了她,他再也不知自己活著有什麼意義了。要知道,在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她的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了……
頓時,胤禛愣住了。
他猛然驚覺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他徹底地覺悟到,他可以失去全世界,就是不能失去水珂。
水珂是維繫他全部生命的源頭,失去她,就算他爭到皇位亦是枉然,失去她,他也不想活了!
「水珂!咳!咳咳……水珂!你在哪裡?快回答我!水珂!」胤禛心慌意亂地狂喊著水珂的名字。
嗆人的濃煙迅速往上竄升,火焰包圍了寢宮,把珠簾給燒垮了,周遭儘是火舌吞噬時的劈啪聲響。
「水珂!」胤禛驚慌地巡著四下,見已被燒掉一半的卧炕上沒有半個人影,現場亦沒有留下任何焦黑的屍體,一具都沒有……
找不到水珂,胤禛嚇得一顆心差點蹦出胸口,他渾身劇顫不已,情緒更是激動到不能自抑,嘴裡發出一串駭人的悲吼:「水珂!你出來!你快出來!別嚇我!快出來!」
「四爺!快出來!房子要倒塌了!四爺——」外頭傳來李衛焦急如焚的呼叫。
胤禛淚眼迷濛地望著四下,緊抿的薄唇忽地緩緩往上勾勒出一抹弧度,蒼白無比的俊容上竟浮現一抹詭譎的笑意。
老天!沒有屍首,沒有水珂的屍首……水珂還活著!沒錯,她還活著……他心愛的水珂……
胤禛飛身由窗口逃離了這一片火海。
☆☆☆
火勢終於控制住了。
胤禛拖著疲倦的步伐踱進了廳堂,見堂前跪了兩排奴才,一看見他,個個彷若剛從恍惚中驚醒過來,胤禛蹙起劍眉。
「你們這是幹什麼?」
一個奴才伏身下去,瑟瑟發抖地道:「奴才罪該萬死,沒把福晉照顧好,害福晉喪身火窟,請四爺開恩。」
「她沒死……」胤禛跌坐在高背金椅上,俊容上了無光彩。
「什麼?福晉沒死?可是……」
慢慢地,胤禛的目光恢復了銳利,他撇過頭怒瞪著奴才們,「她幾時逃走的?」
「逃走?福晉逃走了?」奴才們一臉驚恐地猛搖頭。
是的,她逃走了,她居然不守承諾地逃走了,難道她一點都不怕他殺了她阿瑪?難道她忘了她立下的重誓?
「是誰把她放走的?」胤禛嚴厲地環視著他們,「是你?還是你?」
奴才們嚇得忙伏在地上,不敢抬頭迎視胤禛的怒光。「福晉幾時不見的,奴才真的不曉得呀!」
胤禛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把一個奴才自地上揪了起來,「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還不快把水珂給我找回來!」胤禛接毒害怒不可遏地回頭望著李衛,「李衛,你即刻帶隊兵馬前去捉拿凌柱!」
「喳!」李衛領命離去。
她遺棄了他!在他發現他心中的愛意時,她膽敢遺棄他?
他絕對饒不了她!
她竟敢在偷了他的心之後,不負責任地離去,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會把她給揪回來!
★★★
胤禛沒料到凌柱竟然逃走了,顯然水珂的逃逸是有計劃的。
胤禛不禁懷疑有人在暗中協助她,而他第一個想到的可疑人物自然是被他轟出王府的小豆子,第二個人自然是弌隱。
可是被他派去貝子府的人全都返回了,因為弌隱很久沒回府了;而被派去查探小豆子下落的奴才亦無所獲,胤禛憤怒極了。
京城就這麼一丁點大,胤禛不相信水珂可以逃出四大城門的守衛眼線。
這天胤禛正準備策馬離開王府時,一名太監從他黑駒旁無精打采地走過,見了他不抬頭,也不磕頭,胤禛狠狠甩了他一鞭。
「哪裡來的狗奴才?見了我竟敢不跪安!」
太監身手利落地閃過馬鞭,裝瘋賣傻地搔搔頭皮,「奴才不跟惡名昭彰的冷麵王磕頭問安。」
胤禛眯起黑眸,懷疑這個小太監是八王爺派來的姦細,便用鞭子狠狠摑了他一個巴掌。
這回小太監來不及躲過,臉上被胤禛甩出了一記鞭痕。
「大膽奴才!竟敢對四爺如此放肆!」侍衛把小太監左右架了起來,連續犒賞了他兩個耳刮子。
在一陣混亂的拉扯中,太監帽子剝落,胤禛這才發現竟然是弌隱。
「弌隱!你……」
「貝子爺吉祥,小的們罪該萬死!」侍衛們嚇得連忙鬆開弌隱,咚地一聲全數下跪。
「狗奴才!」弌隱好好一張俊容被打花了,怒不可遏地踹了跪在眼前的侍衛一腳,然後狠狠地瞪了胤禛一眼,「該死的!我真不該來的,我發過誓,這輩子永不見你!」
弌隱把身一旋,正準備離去,一封信函從弌隱的腰帶里掉下地。
胤禛心裡覺得可疑,便躍下馬鞍,迅速把信拾起。
弌隱回過頭,發現信被拾了,便伸手想要搶回,「把信還給我!」
「閉嘴!別吵!」胤禛拾起信后,重新躍上馬鞍,不再理會弌隱的叫囂,當場把信拆了。
信上字跡娟秀,寫著:
貝子爺:
水珂一直待在獅子園靜養著,每日按時服用你送來的丹藥,身體已無恙,只是心中有所挂念,水珂在此等待多日,為何遲遲不見四爺尋來?你是不是忘了跟他說了?
貝子爺,求你行行好,快想法子混進王府,偷偷讓四爺知道我的下落,水珂想念他,水珂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在你火燒寢宮后,四爺對我的生死究竟關不關心?心裡有沒有我?
水珂
胤禛渾身不能控制地狂顫著,臉上露出狂喜的笑容,「好一個弌隱,果然是你策動了所有的計謀!你這爛傢伙,待我回來,再找你一一清算總帳!咱們之間的恩怨尚未結束呢!」
憶起自己曾經不分青紅皂白吃起弌隱的醋,甚至不念兄弟之情把弌隱趕離身邊,胤禛就懊悔個半死。
他直覺弌隱對他鐵定滿心的怨懟與不滿,心裡一定恨不得把他給千刀萬剮,才出此下策。
現下明白水珂心裡只有他胤禛一人,而且弌隱還不計前嫌地找人治好了水珂,胤禛不禁感到羞愧。
他一定會想辦法補償弌隱,好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錯,不過得等他把水珂接回來!
揚起馬鞭,胤禛像發了狂似地掉頭衝出王府。
黑駒快馬加鞭地奔出京城,胤禛的心裡不斷狂喊著:「我真傻!我竟沒想到你會回到獅子園!感謝天,感謝地!水珂,我來了!我這就來了!我比你想我更加想念你呀!」
☆☆☆
水珂蹲在花圃里,一臉悶悶不樂地栽種著植物。
「豆公公,鏟子。」捻起袖口揩了揩泛在粉腮上的汗水,水珂把小掌心伸到小豆子的面前。
「來了。」小平子拾起丟在一旁的鏟子給她,「福晉,咱們不用急,等種子發了芽,開了花,我想四爺就會找來了。」
水珂凌作沒聽見,她試著不去想起胤禛,專心地撿出良好的種子,埋入鏟松的土裡面。
小豆子笑得一臉苦澀,「不過奴才心裡怕呀!怕四爺來了,奴才的命也不保了。」
「不會的,他說過不殺你的。」水珂總算開口了,她用黏糊糊又濕答答的小手安慰似地拍拍小豆子的肩。
「福晉,你也說過不逃的呀!可是最後你還是背信了呀!」小豆子苦笑著。
水珂沒好氣地瞪了小豆子一眼,「你不懂,那是因為我太愛他了,才如此在乎我在爺心目中的分量,為了得到他的愛,才不得已離開他。等他發現再也不能失去我時,他自然就來找我了。」
小豆子正想說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一串熟悉的低沉嗓音。
「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精,水珂。」
正在玩泥巴的兩人驀地心頭一震,身體變得僵硬。
小豆子連忙把身一旋,立刻五體投地跪在男人面前,全身直顫地道:「四爺吉祥,奴才小豆子給四爺請安。」
「小豆子,你好大的膽子啊!」胤禛盛怒的目光投入小豆子眼底。
小豆子嚇得猛打哆嗦,「奴才罪該萬死!求四爺開恩啊!」
水珂的胸口鼓脹起來,一顆心狂亂地跳動著,沒勇氣回過頭去迎視站在身後的那個男人。
誰知道現下的她有多醜呢?她滿臉都是泥巴,全身髒兮兮的。
「小豆子。」胤禛嚴厲地看著他,「我就念關你服侍水珂多年的情分上,饒了你一命,不過以後苦日子你有得挨了,我命令你以後終日服侍水珂,照料她的起居生活。」
小豆子驚喜地露出一個大笑容,腦袋重重往地上一敲,「奴才謝四爺開恩,四爺的不殺之恩,奴才一輩子謹記在心!」
胤禛只是笑,半晌,他伸出一隻大手,輕輕落在水珂秀肩上,掌心一收,水珂嬌弱的身軀便狂震了下。
「水珂,我命令你回過頭來看著我。」他道。
翻騰於內心深處的狂濤使水珂的身子不能自抑地狂顫不停,她想回房去換件乾淨的衣裳,然後順便把臉兒洗一洗。
於是她掙脫他的箝制,伏在泥上想偷偷爬出花圃,熟料頭上的大手又朝她伸了過來,把嬌小瘦削的她整個自地上拎了起來。
一會兒,她就被安穩地放在地上。
胤禛粗暴地扳過她的身子,水珂被迫面對他,被迫抬起頭,渾身瑟瑟發抖地看著胤禛,「四……四爺,我……」
胤禛用他依然猶存的威武氣勢,面露兇狠表情地瞪著她,「該死的女人,瞧你幹了什麼好事!」
「我……」水珂的情緒非常激動,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轉個不停。
多日不見他,她不知有多麼相念他。
當她迎視他英氣逼人的卓眾俊龐時,她的心宛如豆腐似地全都化了,晶瑩的淚珠兒激動地奪眶而出。
不顧他有多麼生氣,她迫切地撲進他懷裡,雙手緊緊纏著他。她受夠了相思之苦,天知道沒有他的日子有多難熬,她再也不離開他,她要得到他的寵溺,她要告訴他她的心意,她要讓他知道一直深埋在她心裡頭的小秘密……
「四爺,別生氣,水珂實在是太愛你了,才會做出傻事。」水珂委屈地泣道。
聽見她的告白,胤禛激動地反手將她緊緊嵌在臂彎之中,捧起她的小臉,埋下俊容,將火熱的唇覆蓋在她柔嫩的紅唇上,深深地吻住了她。
熱烈熾焰從他倆身體竄燒過彼此心田,他們的身體像著了火般滾燙起來。
直到兩人快喘不過氣來,他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彼此的唇瓣。
胤禛捧起水珂淚濕的小臉,滿臉憐愛地凝視著水珂,「不準!永遠都不准你試探我的心,我再也禁不起任何的考驗,你讓我緊張死了。」
水珂幸福地笑了開懷,兩片紅暈染上她的雙頰,「真的嗎?」
他粗暴地把她的小腦袋壓進懷裡,緊緊擁抱著她,就算閻王要立刻就勾走他的魂魄,他也絕不鬆開他的愛。
「你這個小混蛋,當然是真的,如果你再離開我,我就……」
「就怎樣?」隔著衣衫,水珂清楚地聽見他凌亂的心跳聲。
胤禛狠狠把牙一咬,過去不曾說過的肉麻話語自他嘴裡硬生生地吼出來,「除了一頭把自己撞死,我能怎麼樣?誰教我愛你愛到走火入魔!」
水珂情緒異常激動地擁緊他,「你愛我?天啊!你愛我?」
聽見她傻傻地重複著他的話,他的心被糾疼了,「傻丫頭,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證明我對你的愛呢?把你正在逃命中的阿瑪接進王府里,讓你毫無後顧之憂地乖乖待在我身邊,然後咱們一起孝敬你的阿瑪,你說這樣好不好?」
水珂飛快地抬起臉兒,興奮地搜尋著他俊容上的笑意,「你真的願意為我這麼做嗎?」
「當然是真的。」胤禛愛憐地撫摸著她柔軟的秀髮,「倘若你仍覺得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那麼……」
「夠了,這樣就夠了,以後只要你好好疼愛我,別再對人家凶就行了。」水珂深情地凝視著他,一片紅潮的臉上滿是羞澀的笑容。
胤禛眼底浮現出一抹濃濃的笑意,用長指勾起她的下顎,柔情似水的雙眸鎖住她,「水珂,以後我再凶你,你就打我,我保證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這是你說的哦!」水珂害羞地看著他。
胤禛笑著點點頭,再一次低下頭捕捉她嫣紅醉人的唇瓣,用細膩的吻,傾訴他不悔的愛……
☆☆☆
一場政治風暴之後,由於皇太子無能,兩次被皇帝所廢。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皇帝病危暢春園,留下遺言:「吏治腐敗,國庫空虛,朕給你們選了一位剛堅不可奪其志的主子。」
語罷,皇帝駕崩,由隆科多宣詔傳立皇四子愛新覺羅-胤禛繼承皇位,改元雍正,啟動大清王朝全盛又輝煌的黃金時期……
「皇上,臣等憂慮誤了早朝,特前來迎接皇上前往太和殿。」朝中大臣們異口齊聲地道。
他們個個身著朝服,頭戴花翎,必恭必敬地站在養心殿外,低垂著頭等候皇上應聲。
自康熙皇帝喪儀始,養心殿便為雍正之倚廬。
「今兒個就算有天大的事,朕也不早朝了。皇后又懷孕了,這陣子皇後身子虛弱,朕得好好照顧皇后。」
珠簾后、紅幔里,龍床上傳來胤禛懶洋洋的聲音,以及水珂抱怨似的嬌吟聲。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都已經日上三竿了,眾人心裡自然知曉皇上肯定還捨不得放開懷中的軟玉溫香。
只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胤禛登基迄今,日日勤於朝政,且今日奏摺今日批,絕不留待隔日,甚至還做詳細的批示,竟會為了皇後娘娘的身孕耽誤了早朝。
可見,已貴為皇後娘娘的水珂,不但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遠遠超乎眾臣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