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但不是現在，也不應該是現在，更不應該是這種情況下！

跟著藍靖霆走到屋前按門鈴時，莫雨桐下意識地往他斜後方站，像是要爭取最後的喘息空間。

當門被一把拉開，她看到一個十八、九風的大男生沖著藍靖霆說：「終於出櫃了！」

接著出現的，是一個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女人，對著他們道：「哥害我輸了一台iPhone。」

她不明白，在爆出他的同志疑雲之後，他的家人為什麼是這種反應？藍靖霆卻不在意，拉著她就要進門。

門前的一男一女這才注意到莫雨桐，眼中同時閃過意外之色。

「這是怎麼回事？」大男生問。

「他們是艾瑞克跟傑西卡，是我的弟弟妹妹。」藍靖霆為她簡單介紹。

「你們好。」莫雨桐儘管緊張也有些不明就理，但還是沒忘記要打聲招呼。

「爸媽呢？」

「媽看了報紙暈過去了，爸因為要幫她急救，所以也留在家裡。」

透過弟弟誇張的說法，藍靖霆聽出這意謂著全家都因為報紙上的新聞，特地在家裡等他回來。

當然，比起父母，弟弟妹妹應該是看熱門的成份居多，所以他不在意他們，領著莫雨桐往裡走。

而她卻因為艾瑞克的話，顯得更加緊張。

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到他家裡拜訪，居然會是為了這種事。越想越不安，她下意識地握緊藍靖霆的手。

察覺她的動作，他只是握緊她的手，給她一抹安撫的笑容，帶她進到起居室，一踏入，就看到父母已經在等著他們。

尤其是藍母，顯然是從聽到門鈴響起時，就等不及地站起身。

藍父也在看到他們時從沙發上站起，只是夫妻倆都沒想到，會看到兒子帶著個陌生女人回來。

「這到底是——」衝口便要問的藍母，在看到莫雨桐時打住了話，「這位小姐是……」在還沒能清楚她跟兒子的關係以前，說起話來多少有著顧慮。

知道父母在想什麼，藍靖霆直接介紹，「爸、媽，這位是雨桐。」跟著將莫雨桐推到父母面前，「他們是我爸媽。」

她表情略顯僵硬地看著藍氏夫婦，「伯父、父母好。」

因為藍靖霆進門以來就是用中文說話，她於是也以中文。

藍氏夫婦表情閃過意外，尤其藍母像是有些反應不過來，還是藍父開口招呼。

「好，先坐吧。」他拉著妻子坐回沙發上。

莫雨桐在藍靖霆的帶領下，到另一張沙發坐下，因注意到藍氏夫婦一直盯著她而顯得有些局促拘謹。

「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了，我，我是說不用麻煩。」意識到面對的是長輩，她連忙換上比較禮貌的說法。

藍氏夫婦自然也都注意到她的緊張，藍母還因為這樣，而比較冷靜了些。

跟著進到起居室的艾瑞克跟傑西卡，臉上則是帶著興味，尤其是艾瑞克，像完全等不及要再聽到什麼更勁爆的消息，包括突然到訪的莫雨桐是什麼身份。

「哥就快點說吧，爸媽都快等不及了。」他催促著，還拿父母當借口。

莫雨桐聽了更加坐立難安，擔心男友會怎麼解釋。

沒想到藍靖霆一開口就說：「雨桐她是我的女朋友。」

「什麼？！」

脫口詫異之語的不是莫雨桐，也不是毛躁的艾瑞克，而是藍母。

在從報紙上得知兒子昨晚出櫃的消息后，這是第二顆震撼彈。

意識到自己在兒子帶回來的對象面前失態了，她趕緊試著穩下情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雨桐可以理解藍母的混亂，換作是自己肯定也是如此，因而更覺得自己能在這一該消失就好了。

藍靖霆則已經接著解釋，「報紙上的照片是誤會。」

聽到這話，藍母鬆了口氣，藍父雖然不像妻子表現得那麼明顯，但態度也不再像剛才那麼凝重。

反而是艾瑞克失望的嘆口氣，「怎麼會這樣？」

較為理性的傑西卡直接轉頭對弟弟說：「沒有iPhone嘍。」

這句話讓艾瑞克更加戲劇化地皺起臉來，還因此換來藍母的一瞪，像是責備。

「為什麼——」想問為什麼會是誤會的藍母想起莫雨桐的存在而改口，「到底是怎麼回事？先把話說清楚。」她暫時沒有心情想兒子帶了對象回來，而且還是個講中文的東方女人。

在藍家，藍氏夫婦的堅持，除非是有客人到訪，否則在家裡全家人一律都要講中文，這是怕孩子們忘本，也忘了中文才是他們的母語。

所以從剛才兒子進門做介紹開始，夫妻倆已經注意到莫雨桐的華人背景，尤其她的中文講得還十分道地。

「雨桐是我這次到台灣工作時認識的，我很喜歡她，所以就帶她回來讓爸媽認識。」

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實，但聽到他這麼鄭重地在他父母面前介紹自己，承認對自己的感情，讓莫雨桐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心情從進門開始首次感到安定，雖然轉過頭面對藍氏夫婦時，不由得拘謹。

聽到是兒子特地從台灣帶回來的對象，藍氏夫婦更加慎重起來，因為這表示兒子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女孩，否則不會如此大費周章。

「這麼說是台灣人？」

人不親土不親，藍母帶著詫異，忍不住將她看得更仔細。

其實，他們夫妻倆並不打算干涉子女的婚姻，在他們看來，身在民族大熔爐的美國，娶個外國媳婦或有個外國女婿也很正常的，當然如果是同宗同源的台灣人更好，畢竟骨子裡，他們還是很傳統的。

察覺到藍氏夫婦的目光，莫雨桐下意識地想挺直腰桿，希望能讓他們留下好印象，即使因為報紙上的事使這可能變難。

「對，抱歉沒能早點過來拜訪。」她主動表示歉意。

「沒關係、沒關係。」像是因為心情好轉的關係，藍母接連說了兩遍。

藍父也說：「不需要放在心上。」

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句話，但莫雨桐清楚感受到藍氏夫婦的善意，總算可以安心些。

不過藍父並沒有忘記讓他們把兒子叫回來的關鍵原因，「既然這樣，報紙上的照片是怎麼回事？」事發地點還是在伊莉莎白的派對上，才讓他們夫婦更感震驚，因為知道她對他們大兒子一直很有好感。

剛要安心的莫雨桐攸地又是一驚，認為事情自己得負最大的責任，她想了想牙一咬，站起身道歉，「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藍氏夫婦很意外聽到她這麼說，藍靖霆的弟弟妹妹也是。

他則連忙拉著她坐下，並拍著她的手背要她不需要太緊張。

因為沒能明白莫雨桐的意思，藍氏夫婦正打算開口追問——

藍靖霆主動解釋，「照片里的人是雨桐。」

「什麼？！」

這回驚呼的不只是藍母，也包括藍靖霆的弟弟妹妹，藍父算是唯一勉強鎮定的人。

上一刻才對兒子的性向安下心的藍母，「那個……」遲疑的語氣像是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所以說，哥喜歡的是變性人？」雙眼發亮的艾瑞克比知道兄長出櫃的新聞時更加興奮。

藍母差點沒因為他的話暈過去，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藍父的眉頭也微微蹙起。

身為當事人的莫雨桐則是一陣錯愕，她只擔心他們會怪罪，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誤解。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顧不得藍靖霆的父母在場，她急躁的否認。

藍氏夫婦並沒有因為她的急躁而不快，表情反而帶著一絲希翼。

「不是嗎？」藍母這回問得謹慎，擔心再次失望，她的手還不由自主的握住丈夫的，像是準備迎接可能的衝擊。

回答的人，是藍靖霆。

「爸媽你們不要聽艾瑞克胡說，雨桐是百分之百的女人。」說著還邪氣地朝莫雨桐眨了下眼，讓她驀地一窘。

聽了兒子的保證，藍氏夫婦的心情終於能放鬆下來。

「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們吧？」藍母覺得這輩子就今天受到驚嚇最多了。

「只是因為某種因素，才讓雨桐穿成那樣出席伊莉莎白的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