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這就去找心彤問清楚。」心裡掠過驚心的可能，齊曄恆迅速起身往門口走，欲邁出大門前，他回身喊道：「奶奶，您剛剛要我慢慢想的答案，事實上早就是肯定的，無論我和心彤之間是否有誤會，您的長孫媳婦都只會是她，所以，請您耐心等待結果，千萬別私下給心彤壓力，以免嚇跑她。我先走了。」
看著他倉急離去的背影，齊方璃微怔片刻，消化他的話，隨後笑眯一雙老眼。
曄恆是指他依然愛著前妻，無論當年兩人為何離婚，他都會想辦法讓她重新當他的妻子，要老人家她別私下勸心彤與他複合，免得把她嚇跑是吧？
聽起來這小倆口能否順利複合的關鍵，似乎在心彤身上，不過她感覺得出來，心彤對曄恆是有感情的，既然如此，她就靜待兩人的好消息，以免不小心幫倒忙，曄恆會不認她這個奶奶。
帝亞連鎖集團副總裁辦公室內，汪心彤坐在大片落地窗前，啜飲著香醇的薰衣草茶，原是極為愜意的忙裡偷閒時間，她的心卻有絲無措的紊亂。
曄恆說她是他的解藥，唯有她待在他懷裡，下著驟雨的夜，他背上的傷痕方能減緩。
可是她沒想到原本只是安靜陪他看電視，或心跳怦然的陪他共眠，卻總是在下個瞬間演變成他俯身吻住她，然後……兩人親密纏綿的失控情況。
他們已經離婚，曄恆也有女友，他們實在不該發生親密關係，無奈她的理智在曄恆吻她、碰她時完全不管用，只能意亂情迷的在他身下迎合他，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給他……
她明白自己這麼做很傻，前夫會要她，或許無關情愛，她竟給得徹底。可離婚的三年來，她唯有在夢裡才能與他相擁，這星期竟能夜夜睡在他懷裡，也許是老天爺施捨給她的甜蜜時刻，她情難自禁，亦貪心的想留住每一次與他耳鬢廝磨的機會。
令她心亂的是，現在與曄恆愈親密，等過陣子喬伊斯與帝亞的合作順利完成，她就得回法國，到時她的心將會愈不舍，心痛也會愈深。
怎麼辦？從今天起她是不是應該別再和前夫有任何親密接觸……
「你怎麼沒到我的休息室休息？」
熟悉的厚實嗓音截斷汪心彤的思緒，她抬起頭，望見走向她的軒昂人影，芳心跳快的同時，臉上因他的問話浮掠一抹羞意，想起他送她來帝亞時說的話——
「昨天把你累壞了，你先到我的休息室再睡會兒，迪恩他們若提早到公司，我會請邱楷打電話通知你。」
昨晚，他確實愛了她好幾回……
「我睡不著，在這裡欣賞窗外的風景。」她羞赧回答，將思緒由昨晚令人害臊的纏綿里抽回。
「那麼現在請你把注意力收回來，我有事問你。」拿走她手上的杯子放至茶几上，齊曄恆站在她跟前直視她。
「什麼事？」他看起來好認真嚴肅。
「三年前你向我提出離婚前，顧巧靜是不是去找過你？」他一舉拋出心中的猜測。他想顧巧靜應該是找過心彤，要求她離開他，更探知最後兩人離了婚，因此告白曾被拒絕的她，才會在某次去探望出車禍的他時，大膽的說她願意嫁給他。
「你怎麼會知道？」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汪心彤驚詫的張大眼問。
「該死，她真的找過你！她告訴你她喜歡我，胡亂說我也喜歡她，結果你相信了，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我，就認定我背叛你，執意和我離婚，是不是這樣？」
他激動質問。她寧願相信顧巧靜的胡言亂語，也不願相信他對她的一片真心？
「不是這樣。」她心驚的站起來解釋，「顧巧靜是找過我，說她喜歡你，但我沒懷疑你背叛我。」
「可是你跟我離婚，三年後更直接認為我和她結婚。」他沉聲提出反駁。
她恍然大悟，「你會突然提起顧巧靜，是奶奶告訴你的？」奶奶要他回去談的重要事，就是要告訴他，她曾以為他和顧巧靜結婚？
「早該告訴我這件事的是你！當年顧巧靜確實曾向我表達她的仰慕之意，但是我明白拒絕她了，沒向你提起是不想你心裡不舒坦，她也早跟她父母到美國定居，無論以前或現在，我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明不明白！」
是他做錯了嗎？假使當年他告訴妻子，顧巧靜曾向他告白，當那位驕縱千金去找她時，是否就能免去她的誤會與懷疑，他們也不致離婚了？
「顧巧靜在美國？你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汪心彤愣愣地低喃，「你們不是正在交往，只是你還不想公開你們的關係？」
齊曄恆忍不住一把攬過她，怏然氣問：「到底是誰說我和顧巧靜秘密交往的？」
究竟是誰向她造的謠？使她非得把他與別的女人扯在一起。
「當年顧巧靜曾說如果你們在一起，她可以讓你當上副總裁，如今你是帝亞連鎖集團的副總裁，你們卻沒結婚，我以為……你們是說好暫時先秘密交往。」被他箝在懷裡逼問，汪心彤只好道出她的聯想，沒說上回問他有無女友時，他曾氣喝著就算他有女友也與她無關，更使她認定他與顧巧靜私下交往。
未料她簡短的說明令他產生誤會，「原來你以為我這個副總裁的職位是出賣自己得來的？原來你以為我是不顧一切往上爬的卑劣男人？」
「我……呃！你弄痛我了。」腰上過緊的箝扣力道，使她禁不住悶哼出聲。
「該死。」猛然意識到自己氣怒間不自覺加重力道，齊曄恆低咒一聲連忙鬆開手，向後退了幾步，防止又失控弄疼她。
心裡仍氣她傷人的以為，他冷著臉在她開口前說道：「當初會接下顧總裁交給我掌理帝亞的重任，是因為我需要忙碌的工作，好讓自己沒時間想起留不住你這位命定妻子的失敗與難堪，你真以為我有多希罕副總裁這個頭銜？」
當年離婚，他氣她怨她恨她，偏又無法剋制的想她，日子難熬得他幾乎認為自己會瘋掉，恰巧他車禍痊癒后，顧總裁看重他的能力，請他幫忙管理連鎖集團，他二話不說就答應，因為唯有投入忙碌的工作中，他才能不再想她。
可想不到在她心中，他竟是不計一切貪圖地位的投機份子？在她心裡他就真這麼無能、這樣糟糕？
「你誤會了，我的以為和你想的不一樣。我會做你與顧巧靜在一起的聯想，是因為她說過你們在一起，可以更快讓你當上副總裁，並無看輕你的意思，當年也無不信任你的心思，因為我會和你離婚的真正原因，並非顧巧靜喜歡你。」
「倘若真是這樣，當年為何你沒跟我提起顧巧靜找過你？前陣子更阻止奶奶在我面前提起她？」濃眉凝著懷疑。無論當年或三年後，她的反應均不合常理。
「那是因為……」天，她要找什麼理由？
「如果你要說會和我離婚是因為在我身邊不快樂，那麼請你具體告訴我，當我的妻子究竟是如何的不快樂法。」眯眼審看她的吞吐，齊曄恆不放鬆的逼問。
當年她淚流滿面的泣訴與他在一起，並非她想要的快樂生活，請他放她自由，他覺得受傷、更不舍她流淚，完全忘記要追問她要的快樂是什麼，他又是如何使她不快樂，直到此刻才記起應該追問這個重要問題。
「我……」在他身邊、能當他的妻子，她每分每秒都很幸福快樂，要她如何編造她的不快樂。
見狀，齊曄恆更覺事有蹊蹺，他逼近一步，用話激她，「你明知道你是我的第六感感應出來的命中妻，卻殘忍無情的要我放了你，為什麼？」
汪心彤心中一痛，他若曉得她沒保護好他的親骨肉，是否會認為她更加殘忍無情？
「說話，你到底瞞我什……」
他心急的問語戛然而止，只因她突然摟住他的頸子，踮起腳用柔軟的紅唇封堵住他未完的問語。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不過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她是想和他親昵。他輕輕拉開她，想再追問她怎麼回事，她已埋首偎入他懷裡，嬌軟的聲音由他胸膛逸出。
「當年我無心傷你，我真的有必須離開你的理由，只是我現在沒辦法告訴你，請你給我點時間，讓我凝聚勇氣，我一定會跟你說清楚，你就先別問了好不好？」她縱容自己依賴又無助的環抱著他。
她無心追究從未說過愛她的他，對她這個他用第六感感應出來的妻子有多少愛，也明白終究得向他坦承離婚的真正原因，只是一旦說出真相，她心痛難當之餘，他更可能因此而恨她……
她怕那樣的結果，所以必須給她時間，讓她凝聚承受的勇氣。
環摟著她纖柔的嬌軀，齊曄恆眉心緊緊蹙攏，她果然有事瞞他，且竟然需要凝聚勇氣才有辦法告訴他，到底是什麼事？
「曄恆，拜託你答應我好不好？」沒聽見他的回答，她仰起小臉央求。
她不想哭，這裡也非她潰決脆弱的場合，但他若繼續逼問，她怕自己會隱忍不住心痛，哭得一塌糊塗，屆時讓公司的人誤會他欺負她就糟了。
「好，我就答應暫時不逼問你，但等香水上市的前置作業都完成後，你一定要給我答案。」望進她水靈瞳眸里的楚楚可憐，他終究不忍的選擇讓步。
但，這是最後一次依著她，下次就算她在他眼前掉淚，他也會狠下心追討她非與他離婚不可的原因。
他給的時間不長，汪心彤不知自己是否能凝聚足夠的坦白勇氣，然而她明了，這已是他的底限。
「嗯。」她輕輕點頭，別無選擇的應允。
叩叩！一串敲門聲於此時介入兩人總算平和下來的氛圍中。
驀然記起自己仍環摟著他，汪心彤微赧的趕緊挪離他的懷抱。
懷中頓失軟玉溫香，齊曄恆不由得皺起眉頭，他還想多摟著她一會兒，是誰這麼不識相，挑這時候來打擾。
「進來。」他有些粗氣應聲。
推門而入的是邱楷，他向汪心彤微點頭致意，立刻向上司報告，「副總裁，喬伊斯執行長一行人已經到公司了，現在人在貴賓室，準備進行香水廣告拍攝的最後細節確認，可是公關部剛回報，我們找來的女模特兒重感冒住院，無法過來拍攝。」
「這麼重要的事為何現在才說？」齊曄恆凜起俊顏。
這次香水廣告由喬伊斯挑選一對男女代言人，帝亞則選一位女模特兒，預計拍攝女模分別為西方與東方人兩組廣告，再選取視覺效果最佳的一組當宣傳，帝亞臨到關頭才出狀況，豈不是會在喬伊斯集團的人面前鬧笑話！
「公關部表示昨天與對方聯繫時，對方並無狀況，未料今天早上會病倒。」邱楷硬著頭皮回話。副總裁難得因為公事動怒，他可能會首當其衝被轟得很慘。
「先別生氣，這是突髮狀況，你現在責罵邱特助或公關部的人也無濟於事，先和迪恩他們會合，看有什麼因應方法。」見前夫滿臉怒容，汪心彤急忙輕拉他衣袖安撫道。狀況已經發生，現在該想辦法補救，而非追究責任的時候。
她輕柔的安撫，讓齊曄恆頓時冷靜下來，此時確非生氣究責的時刻。
「走吧，先到貴賓室再說。」沉澱下心情，他放緩語氣交代特助，極為自然的輕攬著前妻往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