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走了?她一陣不舍,把餐盒放在茶几上,快速跑上二樓露台,心慌意亂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他遠去的車影。午夜的星空明朗純凈,滿天閃耀的光點讓幽暗的天幕如此生動。她笑了,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沒走,他假裝把車開出院子騙她,他還站在那兒,她的窗下。
唐凌濤也看見了她,她從露台的門裡衝出來的時候他有點窘,下意識想躲,但是微微的燈光映亮了她寫滿失落和期盼的小臉。她那麼急的跑出來,向他該離去的方向焦灼的張望,他的心一震,突然好暖。
當她看見他的時候,她笑了,那麼溫柔,那麼可愛。
不,他再不要離開她,不能離開她!
辰辰看著他突然向後一退,加速跑起來在一樓窗台上帥氣地一撐,借力跳起抓住房子邊的樹枝,瀟洒地一盪。他抓的樹枝還細,他一用力立刻就咔嚓一聲斷裂開來。
辰辰驚恐萬狀地向他伸出手,本能地想去拉他,聲音都嚇得凝固在嗓子里。樹枝直直地掉落下去,一路發出嘩嘩的響聲,落地脆響,他卻憑藉剛才的一拉飛身越過露台圍欄,一把摟她入懷。
「你嚇死我了!你嚇……」他的唇霸道地吻上來,她的話自然斷了。
「別走,別……」呼吸地間隙,她喘息著說,手環上他的頸子,她不羞澀,她就是想他,就是要他!
他也動了情,打橫抱起她快步跑向她的房間。
彼此解脫束縛的時候,她甚至比他還急切,這個總是假裝離去的傢伙,其實從來就沒離開過她!不需要任何技巧,不需要任何撩撥,她有些固執地跨上他腰腹,此刻她要的不是愉悅,不是慾望,她要的是他這個人!
壓坐下去的時候有些疼,她呻吟了一下,不過沒關係,現在她和他結為一體,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唐凌濤震動地望著跨坐在他身上的這個小女人,這個用全部熾熱包容他的女人……她看他的眼神那麼柔媚,那麼動情,她微染情慾的清純大眼裡,他看見了自己,同樣動情的自己。
在他於她那麼多次愛欲糾纏里,這次是特別的,她給予,她也索要,她承受,她也主導。他第一次這麼激動,不止是身體,更是整個心靈,他終於得到了她,得到了她的全部!
天色微蒙,早起的鳥兒已經歡暢的啼叫,渾身酥軟的她伏卧在他滿是汗水的健美胸膛上,呼吸已經漸漸平復,心情卻還是那麼起伏。這幸福感覺,猶勝他們的第一次。
「我有點擔心。」他皺起眉看過於嬌媚的粉紅紗帳的頂棚,「我昨天喝了酒,那個射進去了,孩子會不會醉了啊?」他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氣得捶了他一下,簡直不知道說他什麼好,沒情調就是他的絕症!
「哎呀!」她突然痛苦地捂住肚子,整個人都蜷起來。
「辰辰!」唐凌濤臉色頓時慘白,騰地起身摟起她,肝膽俱裂,「怎麼了?孩子有事?!」
她疼地眉毛都擰在一起,手死死掐握住他肌肉緊繃的胳膊,「我……我……」
「辰辰!」他嚇壞了。
看著他關切焦急的表情,她突然促狹的一笑,終於她也得逞一把嚇嚇他。「我——要尿尿。」
「你!」唐凌濤咬牙切齒,死死瞪著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卻又怎麼捨得呢?
和唐凌濤一起拉著手下樓的時候,辰辰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谷姨抬眼看了看他們,心照不宣地曖昧一笑,抿著嘴不說話。戴明力悶悶地坐在沙發里,見他們下樓,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
唐凌濤還坦然自若地向戴明力點頭問好,辰辰相當佩服他的無恥,「老爺子,我從今天就搬來住了啊。」他輕鬆自在地坐進戴明力身邊的沙發像說天氣似的宣布,把辰辰也拉在身邊坐下,辰辰也想顯得超然一點,可臉就是不爭氣的陣陣發紅。
「我不答應能行嗎?!」戴明力立刻發作,「讓你掰光我的日本楓樹?!」
谷姨和正過來請吃早飯的田媽都噗嗤一笑,顯然對昨天唐凌濤是怎麼進來的心知肚明。
「爸爸!」辰辰惱羞成怒,他非說出來嗎!
唐凌濤倒是很無所謂,居然還能配合著谷姨她們笑了笑,辰辰也譴責地剜了他一眼。
「要在一起也行,你們的第一個孩子必須姓戴!」戴明力沉著臉,說的十分嚴肅。
「好!」唐凌濤也不含糊,一口答應。
辰辰看著這兩個人,一個趁火打劫一個順水推舟,都夠可以的啊!怎麼不問下她的意見?不過……看唐凌濤那麼痛快答應,她的心裡還是甜絲絲的,她畢竟還知道要偏向娘家人的。
戴明力立刻眉開眼笑,還不忘安撫一句:「第二個孩子就隨便了啊!」
望著唐凌濤的車尾消失在拐角的樹籬,辰辰悵然轉身,幾乎同時已經開始想他。她差點要打手機給他,讓他等一等,她想和他一起去上班。
她皺了皺眉,卻笑了。這種心情真值得好好記住,以後再和他吵架了,想想他和她還曾這麼甜蜜過,或許就不生氣了。
谷姨從飯廳走出來,笑笑的問:「今天中午想吃什麼?」
辰辰想了想:「我們煮些綠豆湯吧,唐凌濤愛喝的。谷姨,中午我們就在外邊吃吧,你陪我去買點傢具好不好?我現在的房間,唐凌濤住的不太合適。」
谷姨沒有立刻答話,看著她的笑容卻越發深了,學會愛一個人,關心一個人,學會怎麼做妻子,對女人來說和做母親一樣重要,辰辰雖然開竅的比較晚,終於也起步了。「好,你去和你爸爸說一聲,他在書房露台上練字。」
辰辰點了點頭,從落地窗看見爸爸正在露台上煞有介事地揮毫潑墨,表情沉肅,架勢十足。
真走到他考究的紅木書案前看見他大開大合,用中號筆寫出的那些力透紙背的「大字」,辰辰絕望地想,戴董事長這輩子都沒給人家題字作匾的指望了。
「來的正好。」戴明力頗為得意地把一疊堪比草書底稿的楷體大字塞到她手裡,其中好幾張還滴了幾滴大墨點。他也饒有興味地湊過來和辰辰一起看,得意地講解。第一張紙上大小不等的寫著「戴路」。「如果你生個男孩,就叫這名怎麼樣?」
辰辰表情僵硬地看著被糟蹋的上好宣紙,「嗯,不錯,一聽就知道是個嚮導。」
戴明力有點失望,不死心地抽掉紙讓她看下面的幾張,「我起了好多名字呢,你看,前幾個都是男孩名,戴曙,意思是前途很光明。戴魚,只能當小名兒,意思是年年有餘。戴言不錯吧?很好聽。」
「爸爸!!」辰辰失控尖叫,握著紙的手都發了抖。
戴明力表情一垮,「都不喜歡?啊,啊,還有女孩名兒。戴弟,土了點兒,兆頭好啊。黛安娜,大氣不?」
「爸爸,我謝謝你。」辰辰已經鎮定下來了。
「不用謝,我是孩子的外公,我不替孩子操心,誰替孩子操心?」
「不是謝這個。」
「啊?」
「我是謝謝你還能為我想到叫戴辰辰,我感到很幸運,所以特別感謝!」
「不用客氣。」戴明力也覺得沒趣,悻悻地說。
「你繼續想吧,我和谷姨要出門,中午你自己吃飯吧。」辰辰扔下句話,頭也不回地就走。
戴明力愣了愣,這麼多年了,她第一次要和谷姨出門。
唐凌濤下班走進房子的腳步急切的讓他自己都有一絲驚訝。
今天讓秘書送行李過來,聽說她沒在家,他竟然放不下心來,提前下班。她懷著孕,還亂跑什麼,見了面一定要說她!
看見辰辰沒在樓下,隨便和谷姨打了下招呼就快步上了樓,真不知道那麼多個她不在身邊的日子是怎麼過去的,原來她在家裡等他回來是這麼踏實的感受。
推開房門他愣住了,窗帘、床單都換成沉穩的藍色,那些少女氣十足的蕾絲都收起來,換了很簡潔的裝飾。多了個衣櫃,辰辰正坐在地毯上,把他行李里的領帶都拿出來一條條仔細的卷好,放在柜子的領帶專用格里。他的西裝已經整齊的掛好。
看見他回來,她意外又得意的一笑:「這麼早就回來了?喜歡嗎?谷姨幫我收拾的。旁邊還給你弄了間書房。」
他忘記要責備她的初衷,大步走過來,一把把她從地上扯起來,死死摟進懷裡,「喜歡。」他吻下來,積攢的思念得到慰藉。
良久,辰辰滿足地把額頭靠在他的下巴上,「今天還做了你喜歡喝的綠豆湯。唐凌濤,我想努力做好你的妻子,讓你吃的好,住的好。」
唐凌濤失笑,「你說的那是傭人。」
辰辰怨憤地捶了下他的胸膛,這個混蛋,煞風景專家。
他微微頂開她的額頭,她不解地抬眼看他,他長長的睫毛半垂著遮住夕陽下異常水亮的眼眸,辰辰被迷住了,他半含冷峭的眼瞳里,居然還會有這麼溫柔的光?
「辰辰,你該讓我覺得有你的地方才是家。」他在她耳邊低喃。
她的心此刻柔軟如水,如承諾般的重重點頭,卻撞到他的下巴,他輕聲呼痛,隨即笑了起來。
星期五的下午,辰辰異常振奮,今天晚上她要給唐凌濤親手包餃子,谷姨她們準備好了餡和面,她卻興奮地按捺不住,讓司機送她去中心大廈和唐凌濤一起下班。
剛下了電梯,就看見米婭和唐凌濤肩並肩說著什麼從辦公區走出來,辰辰下意識地閃身躲到旁邊安全通道的遮蔽裝飾牆後面,回了魂才懊惱地省悟她應該坦然自若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吧?現在怎麼辦?總不能跳出去從後面叫住他們吧?怎麼解釋剛才原本應該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在哪兒?
他們要去哪兒?辰辰愁眉苦臉地好奇,不由自主地偷偷跟在他們後面,不像是要出去啊。果然,他們走進一家咖啡店,辰辰撇嘴,有什麼不能在辦公室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