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梁璟宸沒說話,只是一再的擰了濕毛巾放在她額上,一次又一次的為她降溫,他其實是在氣自己,但也有一點兒氣她,見她只是不解的看著他來來回回的替她擰毛巾,他用力的吸了一口長氣,「怎麼不辯解?!」一開口,他問得直接。
「娘已為我挺身而出。」她微笑道。
「你的伶牙俐齒呢?!像在跟我唇槍舌劍時一樣,他們絕對占不了你半分便宜的。」他就不懂,她怎麼對其他人就沒爪子了?
她一愣,「你這是讚美還是在羞辱?」
「當然是讚美!」
他瞪著她,她也瞪著他,這男人真是沒藥救了,但她怎麼覺得好笑?
但他對她絕對是愧疚的,「因為怒氣攻心,頭一回,我竟忘了該先注意房門外有沒有人,這才讓你受了罪,我很抱歉。」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這個道歉我接受,」她也不想在這裡鑽牛角尖,「我比較好奇的是,我是你從柴房抱回來的?」她看著他,他身上穿的並非今晚出去穿的袍服,可見已洗過澡、換過衣服了。
在一起久了,彼此是有默契的,他先點頭后,再開口道:「師父易容到悅來酒樓找到我,我原本要衝回來的,但他阻止了我,我才發現臉上跟身上的衣服都不對,還是他老人家想得周全,早已拿了我置放在靈安寺的換穿衣物,我先進了一間客棧梳洗,再趕回來。」他頓了一下,再道:「我不介意你在柴房躺了一夜。」
「你不嫌髒了?但我現在還是沒換衣服、沒洗澡,就躺在你跟我的床上。」她很好心的提醒他。
「跟你這種人在一起久了,潔癖也被治了不少,我看,過不了多久,我的潔癖會完完全全的消失。」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
她蹙眉看著他,不對,他怎麼會這麼回答她?他該說他佛心來著,大人不計小人過等等……
「算了,無妨,反正我出來了,躺在自己床上了……」她喃喃低語,也不知道是被關一夜太累了,還是因體溫降了點、人舒服了些,她說著說著,緩緩的闔上眼眸,墜入夢鄉。
「別睡,湘兒,你葯還沒吃……」但她看起來好累,她怎麼能惹得他如此心疼?他溫厚的手掌輕輕的摸上她微熱的臉頰,好不舍,那些該死的親族竟然欺負起他的人來——
是啊!她是他的人,他的妻子。他突然笑了,竟然到此刻才意識到她對自己的重要性,而究竟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戀上她而不自知?!只是她太保護自己了,他能讓她也對他動真情嗎?!之後他無心多想,除了喚醒她喂葯,一個多時辰后,另一個難題來了——
「嗯,唔……」藥效發揮,她渾身發汗,不舒服的囈語。
他瞪著她,她已是香汗淋漓,衣服全濕,他喃喃自語,「這樣不行,得換上乾爽的衣服……」
他們已是夫妻,也沒什麼好避嫌,或合不合宜的問題,要是喚小芷進入侍候更衣也顯得突兀,畢竟在外人眼中,他們可是鶼鰈情深的恩愛夫妻。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是我齷齪,你真的需要換身衣服……」
他俯身解開她的單衣帶子,小心翼翼的褪去單衣,看著她露出雪白香肩、粉白色肚兜,黑陣很快的閃過一道幽黯的慾火。
長長的吐口氣,他繼續解開她的肚兜系帶,再緩緩的拉下,雪白赤裸的渾圓也一寸寸的映入他眼帘,驀地,一股快要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急涌而上。
他屏息的看著她,她瑩白剔透的如天仙玉人,食色性也,他氣血翻湧,手像有了自己的意識,就要撫上她誘人的胸脯——
「唔——」她突然囈語一聲。
這一聲讓他頓時從情慾里清醒,該死,他在想什麼?她正病著呢!
他歉然的先為她蓋好被褥后,再到後方常溫的浴池內端了盆溫水,不停的擰著毛巾,心無雜念的為她擦拭身子。
外頭天色昏暗。
趙湘琴睜開迷迷濛蒙的雙眸,就見到梁璟宸趴睡在床榻邊。
他守了她,整天?她蹙眉,伸手拉下放在額頭上的帕子,目光再移到放置在圓桌上的空碗,她柳眉一蹙,所以不是作夢?他確實曾將她喚醒,在她迷迷糊糊間,一口又一口的喂她喝葯?還有——
「不是我齷齪,你真的需要換身衣服……」
她的心臟突然紊亂的跳動起來,記得接下來,好像是他脫了她的衣服,替她擦拭身子……
「啊!」她突然尖叫起來,而這聲尖叫也將梁璟宸從睡夢中驚醒。
「怎麼了?」
她怔怔的瞪著他,再急急的掀開被褥,果然!她身上的單衣、肚兜,甚至是褲子,全被換過了。
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他要不清楚她知道了什麼才有鬼,所以,他坦白直言,「因為你全身發汗,而我們對外是恩愛夫妻,找人來侍候你可能會露出馬腳,但你放心,我不是沒見過女人的身體,我在外面也很會玩,你並沒有很特別……咳!就是別的女人有的,你也都有……」
「不要再說了!」老天爺,她無法不臉紅啊,真的是糗斃了,她一點也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裸體!
「我沒有亂碰你,你也知道我有潔癖,我討厭黏黏的汗水,你又全身是汗,碰你,我也是情非得已……」老天爺,他在胡說八道什麼,他並不想這麼說的,他要說的應該是,其實他一點也不會覺得不舒服,怎麼會這麼口是心非?
但也因為他這麼說,她似乎不那麼靦腆困窘,還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好,很好,所以,從現在開始,這事就不要再談了!」
「可是——」他現在才想說實話。
「你不是該準備出門了?我要再睡一下。」她馬上背過身,懊惱的閉上眼睛,但腦海中竟似有若無的出現稍早的某些畫面。
他為她擦拭的動作很輕、很柔,粗糙溫厚的大掌緩緩滑過她赤裸肌膚時,一股酥麻頓時湧上,詭異的是,此刻僅是回想,身子竟感到同樣的酥麻。
她心裡一驚,不會吧,她在思春?!天啊,她甚至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你好好休息,我會叫小芷進來照顧。」
還是好溫柔的嗓音,他吃錯藥了?還是因為太愧疚,所以態度丕變,從機車男變成大仁哥?那她絕對無法適應的。
接下來的日子,趙湘琴確定梁璟宸真的吃錯藥了。
她的風寒也只是小風寒,但他卻突然像沒事做了,噓寒問暖、一連三天陪著她,直到大夫確定她已無恙,他才開始去辦自己的事。
問他查杜鵬下江南的事如何了,他只道:「有人代替我去了,你不必擔心。」他真的不一樣了,看著他俊臉上的溫柔,她蹙眉再問,「我開始懷疑自己在作夢,要不,就是你哪根筋打結,你沒事吧?」
他也笑看著她,「我很好,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她真的不一樣,面對他從未有過的溫柔,她沒有開心接受,還是維持著防備,他真的喜歡這樣的她,他確信她的內在絕對值得他去深入探索與了解,不只這些,她的胴體也很美,沒有一寸不美,每每回想,男人天生的慾望有如排山倒海般湧上,害他都得靠練功跟沖冷水來冷卻翻騰的慾火。
他對她有了感情,想要好好的追求她,他很努力,甚至還在百忙之中,與周子靖書信往返請教有何追愛秘笈。
好朋友就是好朋友,也以快馬送回書信,洋洋洒洒的寫了十大張,厚厚一疊。他照信上所述,送吃的、送用的、送首飾,但每一樣她都不為所動。
趙湘琴是太理性了,她無法理解,一個對她有偏見的男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會卯足了勁的追求她?
此刻,甭說房間內多了一束梁璟宸一大清早就去摘來的花,香味四溢,他還靜靜的坐在一旁,微笑的看著自己坐在梳妝鏡前,製作一張人皮面具,更添一股曖昧氣息。
在過去,由於事情太多太忙,梁璟宸一直沒有機會看她做這件事,何況,她大多直接在他的臉上易容,他閉眼的時間長,也沒機會見識。
但在這段等待何洋開例行大會的空檔,他多了些時間可以陪她,也希望能偷心成功。
寂靜的寢卧內,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見她專註的拿起藥水、膏狀黏液,拿起尖筆,再拿起一筆刷,以各式彩筆來回的在人皮面具上塗抹。
這些動作沒有半點遲疑,行雲流水的像在畫一張畫。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他再一次的情生意動。
她無法不被影響,他灼灼發亮的黑眸就定視著她,她即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那熱度,一顆心莫名的怦怦狂跳,握筆的手都要顫抖了,她受不了的瞪向他,「你到底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