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鄭七段(下)
早點攤子離羅胖子家不遠,穿過一個衚衕就是。賣早點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姓徐,經常在這吃的都喊他老徐頭。
我們三人來到攤前,找了個空桌子拉了乾淨椅子就坐了下來。剛坐穩當羅胖子就扯著嗓子喊:「老徐頭,來三碗鮮豆漿,十根油條。」那邊的老徐頭應了一聲:「來了您的。」就拿碗給我們盛豆漿了。
我聽羅胖子喊的嚇了一跳,這羅胖子今天食慾怎麼這麼好,我和李冉民倆人早飯都吃的不多,老徐頭做的油條也實惠,倆人最多消滅四根,那還要剩下六根。羅胖子已經吃一海碗麵條了,還要再吃六根油條,這胃口,還真跟豬有的一比,我擠兌他道:「說你丫餓鬼轉世,你還真來勁,一人吃六根也不怕撐死你。」
羅胖子:「強哥這你可冤枉我了,我這肚子也就剩三根的量,剩下那三根不是打算給鄭七段那小子捎過去嗎。咱不能只為自己,也要想著同一戰線的同志們,是吧?」
李冉民精神不佳聳拉著腦袋道:「哥們我還真沒現,老羅同志的思想覺悟這麼高,都快趕上小強同志了。」
我最不樂意別人喊我小強,罵道:「你丫閉上你的狗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見羅胖子在旁邊嘿嘿傻笑,一臉嚴肅的說:「老羅同志你笑什麼笑,不要以為自己思想覺悟上有了進步就沾沾自喜。革命還未成功,我們堅決不能驕傲。要謙虛,要繼續把這種為同志著想的精神揚下去,那樣最後的勝利才會屬於我們。」
羅胖子很配合,點頭道:「張指導員說的極是,我這人總是被一點微不足道的勝利沖暈了頭腦,不知不覺就驕傲了,我完全接受張指導員的批評,一定積極改正我的缺點,大步的向黨和張指導員靠近。」
這時老徐頭也把三碗盛好的豆漿端了過來,隨後又把剛出鍋熱騰騰的油條也放碟子里送了過來。我們仨也停了鬥嘴,開動起來。
飯畢,結了帳。我們仨便起身去找鄭七段。
鄭七段家境不好,和我孤家寡人不一樣,他還有個患有哮喘病的老娘。鄭七段家的事說起來挺讓人心裡難受的,他爸是一老解放軍,立過不少功,執行任務的時候負了重傷,後來也算給救過來了,但沒好徹底,落下了病根,退伍沒兩年就歸位了。
按道理政府應該有點什麼補貼,可卻沒半點動靜。家裡生活全靠鄭七段當警察的哥哥在支撐。在東城知道他哥的人都會豎起大拇指,稱讚道:那真是一鐵汗!
他哥上班路上,在公交車上正巧遇見一扒手,抓扒手的時候被急了眼的扒手捅了三十多刀,腸子都流了一地,硬是雙手箍著扒手的腿沒撒手。當其他警察趕到的時候,就見那扒手腿上拖著鄭七段他哥的屍體拚命的往前挪了有幾百米。而這幾百米的路上,灑滿了鮮血。當時在場的警察都被那一幕給憾住了,當他們意識過來,抓住那個扒手的時候,卻怎麼也掰不開緊緊箍在扒手腿上的手,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抹了眼淚。
他哥死後,市裡的領導帶著記者來他家採訪了一次,領導們當著記者面送了一面破錦旗,紀念他哥永垂不朽。記者採訪結束,領導們也瞥下沒有生活依靠的孤兒寡母大搖大擺的走了。
從此,鄭七段家所有的生活依靠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年他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