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距離婚禮倒數三十天。可笑的是,璩烈這個新郎卻毫不知情。

今天,姨婆帶了印好的喜帖靜悄悄擱在他辦公桌上就走了。不久,他接到姑姑打電話來告訴他--

「看到喜帖了嗎?婚禮就在下個月喔。」閑話家常的口吻。

「什麽?」掛完電話,璩烈還一頭霧水。

後來,遠親表姨也來摻一腳,打電話來說--

「別忘了,下個禮拜要拍婚紗照喔。」

「什麽?誰要結婚?」他沒看喜帖,也沒聽清楚姑姑說的話,到現在他還以為是家族中某重要人士即將結婚,全家族約定好要集合拍婚紗照。

「呵呵,還有誰,不就是你嗎?」麗琴表姨笑著說。「難道外婆沒親自跟你說明?不可能吧。」

搞半天,是他要結婚嗎?

璩烈無法相信,打電話給外婆。結果,才發現所有人里最誇張的是他外婆,已經偷偷在璩家擁有的五星級飯店預訂婚禮。有沒有搞錯!他是飯店總經理,竟然對這一切毫無所悉?

原來外婆要飯店的員工聯手隱瞞他,誰也不準吐露半句。

沒過多久,璩烈接到親友的道賀電話。等他終於搞清楚來龍去脈,不禁惱怒,畢竟這場婚禮來得荒謬透頂。

都到了要結婚,他這個新郎卻是最後一個知情的。

更誇張的是,新娘是誰,璩烈還是翻了喜帖才知,氣得他立刻請秘書成雨宓聯絡對方過來一趟。

新娘周品妍,今年剛從模特兒轉型成連續劇女主角。現在打開電視,沐浴乳、飲料、洗髮精廣告,五支中便有一支是她「主演」,上周還拿下名模媒體曝光率第一名。

她二十四歲,家世背景不錯,父母是金融董事顧問,她自己正當演藝事業大紅階段,這時竟吵著要跟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結婚,到底是腦筋燒壞,還是怎麽了?

璩烈怎麽想都想不透。

一切還是得從璩烈和周品妍認識說起。

今年五月,璩家在市中心五星級飯店有場新揭開幕的活動。這間飯店的主體是一棟三十七層豪華大廈,總公司設在十五樓,一樓至十五樓是商業專用辦公室,十六樓以上則是五星級飯店,飯店櫃檯大廳就設在十六樓。此外,這棟大廈的地下室還設有大型超市、美妝店、服飾店等商店。

這棟建築設備奢華氣派,飯店共有八十間客房、兩間中西式餐廳;在飯店櫃檯大廳的側面還特別設置一間精美禮堂,專門提供新人婚禮使用。

飯店附有藝廊,不定期舉辦畫展,開放大眾參觀。頂樓除了總統套房,還有VIP專門招待室,以及觀賞台北夜景的展望台與咖啡廳。

開幕典禮相當盛大,當時,璩烈就是透過公關公司的介紹認識周品妍。

第一眼印象還不錯。周品妍長得很美,清麗脫俗,說起話單純可愛。

可是,兩人一旦交往,璩烈沒多久就搞懂了對方。

周品妍個性驕縱幼稚,腦袋未進化,講話焦點離不開「美」和「自己」。

璩烈很快便對她厭煩,不到兩個月,他主動提分手;本來以為兩人好聚好散,沒想到根本沒那麽簡單。

分手之後,璩烈不再理會她,她開始採用緊迫盯人的方式。

對於周品妍拙劣的跟監,狂打手機等等做法,剛開始璩烈覺得她胡鬧一陣就會罷手,沒想到後來她纏人的功夫愈來愈瘋狂,情況也愈演愈激烈。

到最後,璩烈只好拒絕和她有任何接觸,不會面也不接手機。周品妍無計可施,竟然以哭鬧上吊的方式威脅他。

就在某一晚,周品妍狂打上百通電話給璩烈,他拒接之後,她決定施展計謀,假裝吃了過多安眠藥,再打電話給經紀人哭訴求救;經紀人以為她真的鬧自殺,趕緊將她送醫急救。

之後,經紀人苦苦央求璩烈出面安撫,以免事態惡化;而璩烈也不想鬧出人命,決定去周家探望周品妍……卻沒想到會引發這場結婚鬧劇。

***

透過幾通電話緊急聯繫,璩烈的秘書成雨宓終於約到周品妍。她和經紀人已到飯店,成雨宓趕緊安排,讓他們進入飯店頂樓的VIP室。

璩烈相當性急,當成雨宓通知他們已到,立刻邁出辦公室,在走廊旁秘書辦公桌前忽停下腳步,問:

「雨宓,下午有重要會議嗎?」

「有。討論火車站飯店改裝,下午要召開室內裝潢重審會議,飯店經理說設計稿必須請你先過目,特別提醒這次務必出席。」

「改期吧。」簡短的命令,不容轉圜。

已經改了三次時間,原本有些為難,成雨宓還是立即點頭,表示會通知設計公司會議改期;再看向璩總,他已轉身往電梯方向走去,等候通往頂樓的電梯,沒幾秒卻猛然折返,問成雨宓:

「我要你打電話取消婚禮,處理得怎麽樣?」

璩烈雙眸冷峻,濃眉微蹙,語氣像冷鋒颳了過來。成雨宓臉色僵一下,急忙站起來迎向他,姿態分外謙卑,略顯歉意。

「打了,但無法取消。」小心翼翼措詞,就怕被遷怒。「璩總,你的姨婆說喜帖已發給親友,全部五百份;攝影棚說婚紗照的款項全數付清,無法取消;婚禮的禮堂和宴客的飯店是你外婆親自預訂的,很早就選在璩家位在北投的溫泉飯店,那裡的經理是你外婆的助理,他堅持不讓我取消,一切得由你外婆出面,她說了才算,我沒辦法阻止她老人家……」

「夠了。」璩烈嘴角浮現不屑冷笑。「早知道不會那麽容易。」

他預估要取消這場婚禮,可能比登天還難。

璩烈五歲時,一場車禍奪走他父母的生命,從此他就被奶奶、外婆、姑姑、姨婆等一乾女人養大。

去年奶奶去世,她們開始催婚催得很急,尤其是外婆,怕生命太短無法盼到他結婚生子。

最近一年,她們頻頻逼他相親,對象什麽名媛淑女,璩烈全看不上眼。這次,周品妍算是有備而來,精心設計這場婚禮,璩家長輩恐怕欣喜若狂,早就巴不得了,誰管他這個準新郎願不願意,更不會讓他說取消就取消。

「對了,璩總。」眼見璩烈轉身離開,成雨宓趕緊補充:「你的大學同學傑斯打電話來問婚禮需不需要幫忙,他說可以當招待,也會幫你找到六個伴郎,我已經說服他先不用急著幫忙。」

璩烈聽完,只能冷笑。

這根本不算什麽好消息,傑斯是他大學英式橄欖球隊的隊長,現在,他們既是好

友,也是生意夥伴。

現在,就連酷愛自由的傑斯都結婚了,外婆催婚只會催得更有理由,但璩烈依舊熱愛自由,他還不願被任何一個女人束縛。

他是那種男人--堅信熱戀初期男人可以對女人承諾,但不一定要遵守。

熱戀期,璩烈對女人向來出手大方。車、珠寶、金錢,他從不吝於給予。追求的手段浪漫熱情,經常讓她們深深感動,難道是因為如此周品妍才會對他留戀難忘,不肯輕易放手?

但是,交往之初,璩烈清楚表明他不想結婚。

往常,交往過的女人很清楚他堅持單身,面臨分手,總是分得乾凈俐落,從沒遇到過周品妍這種女人,死纏爛打,最後還強迫他結婚。

電梯正好開啟,璩烈走入,按下頂樓的數字鍵,光潔如鏡的電梯門緩緩闔上,鏡中的他濃眉微蹙、五官輪廓冷硬,怒氣騰騰,但現在不是發怒的時機,得先處理周品妍惹出的鬧劇,打消她想和他結婚的念頭,他不能意氣用事,反害自己被套牢,那就毀了。

在十五樓的成雨宓,安靜看著電梯兩扇門關起來,回到原位,大大吁口氣。

好險!差一點就要被遷怒,要不是周品妍和經紀人已經來了,璩總急著見他們,要不然無法取消婚禮的帳恐怕要算在她頭上。

她的老闆號稱冷靜理智,其實,骨子裡有火爆的硬脾氣。

私底下,幾個秘書給他取綽號「火爆璩總」或「挑剔璩總」;就連一些往來頻繁的行銷公司、設計公司、工程公司、旅遊業、精品時尚業等等,多少承受過他的挑剔和怒氣,早已知其名,沒人敢公開惹火他,只敢私下偷偷稱其號。

身為璩總的第一特秘,成雨宓更是早早見識過璩烈火爆的一面。

最近一次,是飯店一名常住的VIP奧客半夜喝酒鬧事,還騷擾女性客服人員,保全人員還沒到,璩總就先到了;沒兩句話,璩總先幾拳揍下去,對方被痛毆完全不敵,還暈厥倒地。

不久,顧客清醒過來,揚言要告璩總;他個人完全不在乎,要告便去告,一副就算你有錢本飯店也不歡迎的態度。

這次,周品妍把他逼急,不知道裡面會不會發生什麽可怕的情況。

說起逼婚,工作三年的成雨宓還是第一次碰到。

璩總--對女人來說,不只帥,還是帥到爆表的那種。

他的身材高大強健,穿著剪裁俐落、質料高級的手工襯衫和西裝;經常運動,聽說小學打過冰上曲棍球,大學打過英式橄欖球,強健肌肉將襯衫綳得硬挺,整體看來帥氣有型。

五官深邃,濃眉,挺鼻。最難擋的,是他有一雙令人迷惑、很會放電的雙眼。個性又酷,散發高傲優雅的氣質,處事時則放出冷冷的光芒與火熱的力量。

除了外表,璩家家族和一些聯姻關係組成的企業群,資產雄厚,包括建築開發、百貨公司和五星級飯店。

璩烈的姑丈專門掌管建築開發,姨丈負責百貨業,璩烈則是四間飯店的總經理,外婆雖挂名飯店董事長,但近年已是退休狀態,把手中大量持股轉贈給璩總。

璩家四間飯店除了總公司所在的市中心飯店,其它分別位於北海岸、北投以及台北車站。不久的未來,他將是這些聯合企業的接班人。

璩總可說是富豪界最炙手可熱的單身漢,名媛淑女趨之若鶩,一般女人見到也不會輕易忽略,走到哪裡,璩總絕對是女人注目的焦點。

唉,女人不主動貼上才怪。

但,逼婚?成雨宓偏頭想:周品妍,有可能成功嗎?

***

「你怎麽全忘了?你親口承諾只要我好好活著,就什麽都答應我的。現在,想反悔,我不同意喔。」周品妍輕跺腳,膩聲嬌氣,食指還俏皮地在璩烈眼前搖了搖。

璩烈眯眼冷看,很酷地轉向她的經紀人。

「你看你乾的好事,你有沒有對她解釋清楚?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璩烈愈想愈火大,怒飆:

「你叫我去探望她,還求我資助她去歐洲短期留學,我說了什麽?我說:不管去哪一座城市都可以,只要她好好活著,我什麽都答應。我從沒提到結婚這兩個字,為什麽你讓她故意曲解我的話?」

經紀人長得矮小微胖,衣著時髦誇張。別看他丑角般的外型,他其實很會社交。不過,對目前現況他無話可說,只能一直吃桌上的甜點,不斷露齒尷尬歉笑。等璩烈怒氣飆完,他咽口水,緩緩吞下甜點,才說:

「是呀、是呀,我勸過,也解釋過,都沒用,品妍就是不肯聽。不只你頭痛,我也很頭痛,我們還有好幾個戲劇合約、廣告合約沒履行,現在絕對不是她結婚的時機。」

經紀人稍微停頓,好像想加強什麽戲劇性,接下來故意凄慘叫道:

「結婚等於毀約,這次我們會賠死!不只你著急,我也很著急。」

「沒關係、沒關係,錢由我爸媽負責。烈,你說對嗎?結婚當然比拍戲拍廣告重要。」

周品妍一雙貓眼眨呀眨,無辜睨向他,縴手順勢搭上他厚實的胸膛。

他垂眼冷淡瞥向她玉手,她故作不懂暗示;他眼眸森冷,拿開她貼上來的手。

「周小姐,你可以再誇張一點。」璩烈嘴角勾笑,語氣帶諷刺:「容我提醒你,我們已經分、手、了。」

「嗯……」周品妍完全沒聽進去,自我感覺相當良好。「表姨說我們兩個是天作之合,我們只是一時意見不合,怎能算分手呢。」

「哪個表姨?」璩烈輕蔑問:「是你的表姨,還是我的?」

「我說的就是麗琴表姨。你的表姨就是我的乾媽,現在也是我的表姨了,我們哪需要分你我,我們要結婚了呀。」一派天真。

實際上,璩烈的麗琴表姨正是周品妍的乾媽,婚禮由她一手主導策畫,也由她在背後促成,才能順利獲得璩家長輩大力支持,目的當然是希望周品妍能風光嫁到璩家,順勢增加自己在璩家的地位。

受不了周品妍那副天真無辜的表情,不敢想像萬一得和她結婚,他下場會如何。璩烈冷淡卻不失堅決說:

「周品妍,聽清楚,我不會跟你結婚,別再作夢。」

「呵呵,我知道你口口聲聲說不想結婚,但新娘是這麽完美的我,你也不得不同意。要知道不只麗琴表姨支持,姨婆、姑姑、阿姨們,還有最重要的外婆,她們都喜歡我,她們都贊成我們結婚喔。不只贊成,她們還主動幫忙。她們對我太好、太友善了。呵呵,說到這裡,我媽媽、阿姨、還有我姑姑也很喜歡你,你說這樣的婚姻是不是天作之合?是不是太完美了?」

這一長串的話惹得璩烈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周品妍這女人--心機真的很重。

現在,後悔也沒用,只能怪自己,沒料到看女人這麽不精準,眼光這麽淺、這麽差。是他太輕忽,才會低估這個小他十歲的女人,外表美麗看似單純,內心卻城府深重,處處算計。

依目前局勢,璩家親戚確實贊成這門婚事。只要想起家族中的婆姨姑嫂聯手對付他,他就感到不寒而慄,頭痛不已。其中最棘手的是外婆,她年歲已高,身體又不好,他不能讓她生氣,或讓她受到任何重大刺激。

周品妍仍舊天真爛漫,回以甜笑,優雅拿起茶几上的香檳杯,啜飲冰冷潤口的飲料,表情故作可愛,吃著招待VIP客人的日本草莓、歐風甜點、多色馬卡龍。

再過一個月,她就是四間頂級飯店的總經理夫人,可以天天入住總統套房,擁有一個高大帥氣的老公,不用再辛苦熬夜拍戲,人生想要什麽有什麽。

而她那群演藝圈的美女姐妹淘,將只有羨慕嫉妒她的分。呵呵,光是想像,周品妍連作夢都在笑哩。

冷看周品妍陶醉的表情,經紀人被收買似再也不吭聲,璩烈強壓心中怒火。他不能動手揍周品妍,只能捉住經紀人的領口出氣。

經紀人隨即像小矮人般雙腳離地,在空中猛踢掙扎。

璩烈深邃墨瞳含著說不出是冷冽冰霜或是熾怒烈火,經紀人與他近距離對視,嚇得急想掙脫。璩烈原本緊捉不放,半晌之後突兀放開,讓他狼狽跌回沙發,東倒西歪急忙要坐正。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他語氣輕淡,實則飽含冷鋒過境的寒意。

璩烈痛恨他們的算計,這時雖無計可施,但他們想聯手對付他,要他乖乖就範,一句話--不可能。

不計任何代價,他都會掙脫。撂下最後一句話,璩烈不再理會他們,表情冷淡,轉身就走。

***

酒吧吵雜,人聲鼎沸,音樂狂放。

有別於辦公室西裝筆挺的形象,剛下班,璩烈隨即將西裝外套脫去,扯掉領帶,就連質料細緻的襯衫也解開兩顆鈕扣,讓胸口微敞,露出線條結實的肌肉。

酒吧里的璩烈不像在辦公室時那麽優雅冷淡、英氣勃發,反而有著浪蕩不羈的瀟洒。

璩烈喝了一杯苦艾酒,透過酒精的作用,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煩躁的表情也從他臉上消失。隨後,他很快地又點了一杯。苦艾酒不僅是烈酒,還是十九世紀風靡歐洲最烈的酒,酒精濃度高達70%,喝了不只容易醉,還會產生輕飄飄的幻覺。

在光線暈暗的酒吧里,將一顆白色方糖放置在苦艾酒特製的湯匙上,以打火機點燃方糖,方糖燃燒引起淡藍色火焰,空氣中漸染上焦糖香氣,焦糖溶化後緩緩從有孔洞的湯匙滴進酒杯里。

苦艾酒的酒質呈現剔透的綠色,別稱綠色小精靈。酒的口感很刺很烈,一般人不容易接受。

這間酒吧是璩烈大學同學傑斯經營的第二間酒吧。傑斯的第一間酒吧屬於運動型的,顧客不是橄欖球隊的隊友,要不就是熟識已久的老友,他們經常在下班後留在酒吧聊天,要不就收看各種橄欖球的球賽。

至於第二間酒吧,為了招攬更年輕的顧客,傑斯每晚十一點半請了專業舞者現場表演,藉以炒熱酒吧的氣氛。

傑斯是酒吧老闆,璩烈只是出錢作投資,由他專門負責供應酒和飲料,算是股東之一。不只如此,他經常光顧這兩間店,來的次數比自家飯店經營的夜店或是LongueBar還頻繁。

傑斯在吧台內忙著招呼客人,不忘盯住璩烈,發現他點的兩杯烈酒皆豪邁飲下,剛到半小時就這麽狂肆,擔心他喝的速度太快,掛得也快。

眼看璩烈再向調酒師要第三杯,傑斯搖著頭,越過調酒師走到璩烈面前,兩人隔著吧台,音樂又吵,傑斯只好低頭湊近說:

「你酒量好也不能這麽狂喝。」

璩烈根本還不到醉的程度,兩杯只是讓他腦袋稍微放空,微醺而已。他輕佻笑著。

「我已經悶了一天,能不能別管我?」

聽他的語氣,傑斯立刻知道婚禮不僅沒取消,還讓他特別頭痛。

璩烈似笑非笑,他的笑容特別性感,濃眉下的雙眼充滿放電魅力,這些特點讓他搭訕女人無往不利。倒是傑斯很酷,伸手將他的臉撇開,嘲弄說:

「看著我的時候不用放電,你沒事電我幹嘛?」

「我不是電你,是你自己臉靠得太近。」神經!

「喂,眼睛別亂瞄。」舞池裡有穿著火辣的女人正對璩烈眉來眼去,他只瞄看一眼,傑斯立刻出聲警告:「婚禮不是沒辦法取消?一個麻煩沒完,你又想製造另一個?」

「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周品妍一樣是麻煩。」

「你確定?」傑斯不以為然,嘲笑說:「當初你被她迷住,和她交往的時候,有

料到她會這樣?」

「我沒被她迷住,我只是交往看看,誰會料到?」璩烈若有所思,懊惱。「本來我想請秘書訂機票安排出國幾周,躲開婚禮。你猜,結果怎樣?」

「不用猜了,扣你護照就可以了,要我就會想盡辦法不讓你出國。」

「你未免太了解我的家人了。」璩烈苦笑。

傑斯本來就和璩烈的家人很熟,特別是將璩烈養大的奶奶和外婆。去年璩烈的奶奶去世,傑斯在葬禮上被特別安排坐在璩家之間,地位如同家人。

「我本來還想請你幫我找個地方躲起來,看來--」他話沒說完,傑斯就猛搖頭。

「別想了!你外婆今天已經打電話過來,要我看緊你,還要我答應不能幫你逃婚。」勸他:「你躲起來也沒用,遲早他們還是會再安排一次,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找個穩定對象,不要這裡沾一點,那裡惹一點。」

距離婚禮僅剩三個禮拜,璩烈苦思對策,本來指望傑斯幫忙,眼看已不可能。這次,傑斯和其他人一樣站在外婆、姨婆那邊,都希望他娶周品妍。

誰叫璩烈心性始終不定,總歸就是太花心,女友一個換過一個,喜新厭舊的程度比四季變換還快,從來沒看過哪個女友能交往超過三個月。

「其實,我也不用躲,大可就是抵死不去。」想不出對策,璩烈頑劣冷哼。

「然後氣死那些家中長輩,是嗎?」傑斯很酷地幫他接話,還不忘提醒:「上周,你沒去拍婚紗照,那些姑婆、姨婆不是圍著你哭了很久,外婆還差點氣暈送醫,好不容易沒事了,你現在是想讓她們直接氣死?」

璩家老女人特別多,他最怕她們圍著他哭,場面有如海嘯發威,凄慘激烈,難以控制。璩烈嘴角勾起苦笑,沒回答,向調酒師點一瓶海尼根,這次傑斯沒阻止。他喝了一口透徹冰涼的啤酒,語帶嫌棄說:

「如果結婚是不可避免的,那要我娶誰都好,就是不要周品妍。」

「嘖。」傑斯冷哼,糗他:「誰你都不可能同意,既然有個女人願意大費周章逼你結婚,你就將就一點。」

「有沒有搞錯!」傑斯一定是在開他玩笑吧。「叫我娶一個愛裝無辜,心機重,想控制我,卻讓我感到索然無味的女人回家,你想看我痛苦?」

傑斯只是淡淡笑著沒回答,換來璩烈一陣狠瞪。

這時,酒吧十一點半的即興演出剛好開始,現場忽然響起氣勢磅礡的波麗露,璩烈坐在吧台高腳椅上轉身面對舞台,原本被節奏鮮明的樂曲吸引,但後來卻為舞池中表演的女人深深著迷。

波麗露是不斷重複、節奏漸強的舞曲,璩烈以為這只是很一般的表演,然而他目光卻忍不住停留在跳舞的女人身上。

她穿著黑色緊身舞衣、火紅色長裙,裙子長度直到腳踝,下擺呈現不規則形狀。她身體的線條柔美優雅,當她仰著臉做出拱背的動作,頸項、肩膀、背脊到腰間的弧度充滿力與美。

隨著波麗露節奏漸漸加強,她舞動、旋轉、抬腿、跨步,長裙在空中擺動,每一個動作皆訴說著對生命火熱的張力。

一種非常單純、原始、熱情的生命力。

其實,璩烈距離舞池有段距離,前面還擠滿觀看的人群,她的臉龐因長發甩動老是會遮住一些,他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長相,卻被她專註的神情吸引。

很美、很美。從指尖至腳底,她身體的每一塊肌肉線條,她裙擺和長發隨之波動,在空中形成華麗的弧線,全都令人目不轉睛。

唉。這女人前兩周表演拉丁舞Salsa,璩烈的目光已放不開了。這次,卻是有別於上次的火熱狂放,她的波麗露沉靜優雅,卻依舊扣人心弦。

結束之後,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要求安可的聲音不斷。她撥開垂落臉頰的長發,胸口起伏,不斷喘著氣,卻是沒有再跳的打算,回給現場觀眾一抹美麗的笑容,優雅鞠躬,隨即離開舞池。

發現璩烈不吭聲,深邃的雙眸透著興味,視線跟隨女舞者移動,直到對方消失進入酒吧後方的儲藏間,他才好像回神過來,傑斯忍不住在他肩膀拍了一下。

「她是我老婆認識的朋友,你別亂來。」有監於他過往太過豐富的情史,特別提出警告。

璩烈很酷地笑了笑,沒說話,繼續喝他的啤酒。

不久,女舞者罩著薄外套,拎著輕便的皮包,靠在吧台邊和朋友聊天。她正向調酒師點了一瓶可樂娜,準備喝完就離開;調酒師遞酒給她,順便低聲對她說了幾句話。

聽完,她微微感到訝異,側過臉望向璩烈。他們之間隔了好幾張吧台椅,只見璩烈微舉起酒瓶對她致意,唇角一牽,扯出微笑,很性感、魅惑人的那種。

她卻不以為意,回給他敷衍微笑,隨即轉移視線,繼續和朋友聊天。

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對璩烈的邀約竟然不為所動,反常地沒有走向他,反而是其他女人很快佔據璩烈身邊的空椅,刻意偏過臉朝他笑著,舉止還有意無意貼近他。

唉,覺得無趣。璩烈喝完海尼根,結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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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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