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為自責,丘夜溪這一天都在校場外的軍營陪著曹尚真,困了時,她就在床榻旁眯著眼小憩,但是這一覺大概睡得有點久了,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的睡姿竟然已經變成枕靠在他枕頭旁的床鋪上,而他均勻的呼吸聲就擦著她的鬢頂,如風一般輕輕拂過,最讓她詫異的是,他的一隻手還搭在她肩上。
恍惚間,她想起了六歲時跳水救人的那一次,那天從水裡出來,一陣冷,一陣熱,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掉。
曹家給她請了大夫看病,她依稀間也聽到母親在耳邊啜泣,可她甚至沒有力氣睜開眼安慰母親一下。
終於一覺睡醒,但她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他——曹尚真。
那天他就趴在床頭邊,就象此刻的情景一樣,只不過床上床下的人調換了位置,她還記得自己一看到他在床邊呼呼大睡,就生氣地大喊,「叫他出去,我不要看到他。」
母親衝進來,柔聲安慰說:「夜溪,尚真來了好幾趟,昨天晚上還在你床邊陪著你說話,你好歹要謝謝人家一聲啊。」
謝他?她沉著臉,「我才不要謝這個自私鬼。」
那天她對著他發了好大的脾氣,終於把他罵出房間,他臨走時,回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好象有什麼,卻是她讀不懂的,只是注意到,那是他第一次沒有對她嘻皮笑臉。
而現在,怎麼換作她守在他的床邊了?
倏然坐起身,任由他的手臂從自己的肩頭滑落,可大概是她的動作太大,驚醒了他,還沒有睜開眼,曹尚真就皺緊俊逸的雙眉,喃喃叫了一聲,「疼。」
她的動作牽扯到他受傷的骨頭了?丘夜溪趕緊掀開被子去看。
他忽然慢悠悠地說:「終於忍不住要下手輕薄我了嗎?」
瞪著他竟然還能保持清澈的眸子,她總算髮現自己被耍了。「你早醒了?」
「有佳人在懷,真不想醒。」他將手枕在腦後,愜意地說:「夜溪,你真是狠啊,就算是不喜歡我,也不至於逼得我摔斷一條腿吧?這下好了,你想不嫁我都難了。」
「為什麼?」她一驚。
「唉,萬一我的腿以後留下殘疾,不能正常走路,或者變成了跛子,還有哪個好人家的閨女敢嫁給我?難道你這個罪魁禍首不該承擔責任嗎?」
她雙目顰蹙,「不會的,不過是點小傷,一兩個月就會好。」
「你想推卸責任?」曹尚真的眉毛皺得更深,「好,那我就去和皇上說。」
「說什麼?」
「說你丘夜溪陰謀殺害朝廷大員啊。」他漫不經心的編造著滔天大罪,「說你說不定有造反之心,或者你們龍城要錢就是為了造反。」
「你,信口雌黃。」她大怒,一下子按住他的肩膀,雙手幾乎掐上他的脖子,咬牙切齒道:「曹尚真,你污衊我也就算了,居然還要陷害龍城上萬將士,你這個禍害,還想做什麼壞事?」
他全然不在乎脖子上的壓力,微微一笑。
「眼下我想做的壞事其實只有一件,」原本枕在腦後的手忽然抽了出來,他的腦袋向下一沉,使得原本抓住他雙肩的丘夜溪也失去重心栽倒下去,他趁勢用那隻手從她的身後一壓,將她抱在自己身上,唇不偏不倚地正好吻在她的紅唇上。
雖然被他偷襲多次,但是丘夜溪沒想到他有傷在身居然還敢動手動腳,於是也顧不得考慮他的傷勢,奮力掙扎,企圖推開他。
但是曹尚真這時候的力氣卻異常的大,不僅只以一手便將她死死抱住,而且唇上比起上一次一觸即分的試探性初吻,這一次更放肆無數。他象是預料到她會用牙齒咬自己,所以在她張口的一瞬間,已經將自己的舌頭滑進她口中,放縱而熟練的攪動起她藏在身體內,從不曾被人撩撥的情慾。
丘夜溪完全想不到這個人會無恥到這種地步,在又驚又怒之下,羞辱感同時升起,她百般掙扎,氣喘吁吁,直到曹尚真心滿意足的鬆開手臂,放她逃離的時候,才意外地看到她臉上除了怒火,眼底居然還有水光閃爍。
這下子可把他嚇了一跳,「夜溪,怎麼了?」
上一次不過輕輕一吻,就挨了一記耳光,這下子她該要把他大卸八塊了吧?
但是丘夜溪只是輕輕顫抖了幾下,就微微抬起下巴,聲音比之以往更加冷硬。「曹大人,我不是平時讓你尋歡作樂的花娘,我丘家身世清白,最恨輕薄之徒,你若是再對我做這種輕薄之舉,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訝異地坐起身。「誰說我把你當花娘了?再說,你怎知我平時找她們鬼混?這樣說,也是侮辱了我的清白呢。」
「你這樣的貪官,酒色財氣,只怕一樣也少沾不了。」
「夜溪,你這樣討厭我,到底要討厭到什麼時候?」
「一輩子。」她狠狠地甩下這一句之後,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曹尚真愣了一陣,摸了摸自己的唇,剛才那樣激烈的吻中,不知道是誰咬破了誰的唇,以至於現在他唇齒間還有一絲淡淡血腥味。
他撫唇苦笑,真是不好,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難道要砸開一座冰山,比治理一個國家還要難嗎?
丘夜溪衝出兵營的時候,許多人在身邊叫她,她都沒有停下來,匆匆忙忙地跑到外面去,找到自己的馬就揚鞭趕回驛館。
她不敢讓人看到自己可能已經散亂的頭髮和衣服,更不敢讓人看出自己亂了規律的喘息和心跳,她最怕的是,被人從自己臉上看出什麼心緒波動。
雖然憤怒地拒絕了曹尚真,但是那傢伙在她身上點燃的火焰,卻成功燒化了很多一直以來保護她的堅持。
若是她再在他面前多留片刻,只怕他敏銳的目光就會從她表情上察覺到什麼。
這個混賬,憑什麼闖進她的生活,把她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她現在深深後悔自己不該來京城這一趟,遇上這個魔王,就是她的劫難,向來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會在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徒有口舌之功的文弱貪官面前亂了陣腳,亂了心神。
是不是該今晚就收拾行裝,逃回龍城去?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就認輸了?
夜溪,要扳倒我,可沒那麼容易。
他的話言猶在耳,讓她忽然驚醒,他的種種作為,莫非是故意打壓她的手段之一?
思及此,她又清醒過來,若這真的只是曹尚真的手段,那她豈能退卻?
今日的心亂只是給自己一個警惕,下一次再遇到他,必須早做準備,不能相信他的話,不能相信他的表情,不能相信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她要堅守住自己對他的討厭,才能保持清醒的判斷。
曹尚真受傷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宮裡,皇后甚是關心,不僅叫來為他診視的太醫詢問他的傷勢,還有意將他接入宮中治療,但最終被曹尚真婉拒。
晚上,曹尚真回府,發現府內一大堆人迎接他,除了府中家眷之外,父親曹清譽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一把扶住他說:「怎麼這麼不小心?」
「沒事,我喜歡這樣被前呼後擁的感覺。」他哈哈一笑。
曹清譽皺著眉,低聲說:「趕快到後院來,有人等著見你。」
曹尚真的腿受了傷,其實是寸步難行,還好胡大人找人準備了一副拐杖,他撐著拐杖,又由家丁攙扶著,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後院。
一見院門口站著個侍衛模樣的人,他又笑了,「不至於這麼大的陣仗吧?」
房門被人從內打開,只見皇帝一身便裝迎了出來,看他狼狽的樣子,忍不住打趣,「皇后擔心你,非要我過來看看,我還以為他們小題大做,沒想到真的這麼嚴重嚴重?看來以後上朝還要找人抬著你了。」
「陛下,恕臣不能行禮參拜了。」曹尚真勉強躬身,又被皇帝扶住。
「好了,那些繁文縟節都免了吧,朕只是不明白,你和丘夜溪那丫頭有什麼過節,讓她三番兩次針對你?」
「誰說她針對我?」
這番輕描淡寫只讓皇帝哼了一聲。「你別想唬弄我,你以為朕在朝堂上看不明白?今天又是她逼著你騎馬吧?朕聽皇后說……你們兩個有婚約?這樣的女子還是不要娶為好,否則她過了門,只怕你會被整得更慘。」
「臣覺得她挺可愛的。」想起剛才她走時那羞怒交加的表情,他嘴角又漾出笑容。「她只是對臣有點誤會而已。」
「只怕不是『有點誤會而已』吧。」皇帝望著他,「尚真,我知道京中不少名門閨秀都排隊等著嫁你,原本我想把夢嬌也許配給你的,但是看你現在的樣子,倒象是被丘夜溪欺負了還樂在其中?難道你就認定那丫頭了?」
眨了眨眼,曹尚真漂亮的黑眸里都是笑意。「認定了。」
皇帝一震,「可你們不是才見面?」
「十四年前,她就和臣認識了。」
「十四年前?」皇帝不可思議的盯著他,「你們不過六歲而已,懂得什麼男歡女愛?」
「那時候是不懂,現在懂了就行。」他喘了口氣,「哎呀,站著好累,可否容臣坐一下?」
皇帝無奈地要手下搬來椅子,「你啊,真是被人寵慣了,大概是孽緣,命中注定該她好好打擊一下你的驕傲。」
「這還不是陛下皇后疼我嗎?」他一笑起來就帶著幾分天真和頑皮,「那臣是不是可以求陛下一件事?」
「什麼事?」皇帝看他目光閃爍,立刻猜到,「和那丫頭有關?」
「是。」他的笑容忽然收斂,表情多出一抹認真的凝重,「臣對龍城那邊有點擔心。」
「嗯?」
「龍城那裡是邊關第一重鎮,但是那些老傢伙都不肯出頭當主將,硬讓丘夜溪這個女孩子接替父職,論年紀,論資歷,她哪裡比得上人家?只怕這裡面還藏有玄機。」
「哦,」皇帝簡單地回了一聲,沉默片刻,又問:「你想怎樣?」
「臣想試探一下,但是,這樣的試探會牽扯出的動靜比較大,所以要先請示陛下。」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還真是客氣了,不請示朕,你就不敢動嗎?我看你是為了那丫頭陷進去了,好了,你要做什麼就做,朕在後面給你撐腰,這樣行了吧?」
「謝陛下。」曹尚真笑著用拐杖在地面上敲了幾下。
「那丫頭知道你為她做了這些事嗎?」皇帝好奇地問。
他一揚下巴,笑容里多了絲寵溺。「何必讓她知道?」
丘夜溪在校場訓練了三天,胡總督忍不住來找曹尚真訴苦。「曹大人啊,您那邊什麼時候把龍城的銀子下撥?我這邊的將士可是快要受不了了。」
「怎麼?丘將軍訓練手段嚴苛?」他一陣好笑。
「可不是一個『嚴苛』可以形容的。」胡總督說。「她在場中弄了十個大木架子,天天讓戰士們騎馬越障,戰士們沒有練過這種騎術,每天摔下來傷筋動骨的人都不少,再這樣下去,軍醫都忙不過來了。」
「沒有點犧牲,怎麼能換來成效?」他指了指自己被包成一棵大樹般粗的腿,「我這個前車之鑒在此都不敢抱怨了,更何況你們是習武的人,怕什麼?別被關外人看不起。」
這一句話說出,胡大人立即變了臉色,京城的軍人養尊處優,經常看不起在外面打仗的邊關將士,所以戲稱那些人是「關外人。」
他被曹尚真說服后,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夢嬌公主。
她提著一個食盒,滿臉關切地來到戶部,一到後堂就急問:「尚真哥哥,你的腿怎麼樣了?我聽說你現在走不了路?會不會影響以後行走啊?」
「帶了什麼好吃的給我?」曹尚真笑著打開食盒,一一檢視,「哎呀,香酥蛋卷,這是我最喜歡吃的。」
「雖然是母后讓我帶給你的,可卻是我親自送來的,你可不要光記著母后的情啊。」
曹尚真颳了刮她的小鼻子,「我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當然會記得你的好,說吧,你想要什麼?」
夢嬌轉了轉眼珠,「我想……要一匹小馬。」
「我剛從馬背上摔下來,你卻要馬?」他白了她一眼。
「父皇不許我騎馬,讓我快變成廢物公主了。你幫我和父皇母后說說好話,讓我也練習一下騎射好不好,誰說公主就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笑著點頭。「不錯,有志氣,比你那個一上馬背就哭的太子弟弟強多了。」
「是啊,我若是男子啊,早就游遍四海,志在四方了。」夢嬌很是得意。「怎樣?這個忙你幫不幫?」
「幫,當然幫。你夢嬌公主的吩咐,有哪個敢不遵從的?」他笑嘆,「明日我請陛下同意你和皇子一直演習騎射,至於能不能成,就要看你的運氣了。」
「父皇最聽你的話,你說的,一定成。」夢嬌笑魘如花,抱著他的胳膊,枕靠在他的肩頭上猛蹭。
忽然間,門口腳步聲響,丘夜溪被主簿引領著來到門口,一見到屋內的情形,她目光一沉,象是要撤步離開,但退了一步,還是走了進來。
「我是不是來得不巧?」看著屋內那對靠在一起的男女,她的胸口沒來由的一堵,很不舒坦,從穿戴上看得出,這位姑娘來著不凡。
曹尚真見到她並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或者避諱,而是笑著給兩人引薦。「夢嬌,這就是丘夜溪丘將軍,論年紀,你也可以叫她一聲姐姐,夜溪,這是夢嬌公主。」
原來是皇室千金。垂下眼帘,按捺住心頭莫名湧起的一絲沉鬱和不快,她跪倒道:「參見公主。」
「丘夜溪?你就是丘夜溪?」夢嬌公主訝異地看看她,又看看曹尚真,「她就是你的未婚妻?」
丘夜溪霍然抬頭,想也不想地駁斥,「微臣和曹大人沒有實質婚約關係。」
「怎麼又沒有了?當年我們兩家原本就說好了,而且你現在害我斷腿,怎麼還老想著抽身逃跑?這是丘家人的敢作敢當嗎?」
曹尚真靠在軟榻上,頭枕著厚厚的墊子,雖然在戶部辦公,但是穿著卻是最簡單的青色長袍,襯托著他的黑髮白臉和烏黑有神的瞳眸,甚是俊逸。
但丘夜溪面對這般「美景」,眉心依舊蹙得緊緊的。
她今日來,一是想追問到底戶部何時能撥下銀子,二……作為累他受傷的人。就算不順情,也要順理地過來探望,一路上,她想過他可能又要擺出那副可惡的笑臉,或者是戲謔著挪揄自己幾句,也做好不與病人計較的準備了,沒想到一見面,看到的卻是他和別的女孩子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這個人……就這樣不知羞恥嗎?和任何女孩子都可以如此親近?而那個公主,身為皇室千金,怎麼也不知自重一下?都還沒出閣,就枕著一個大男人的肩膀,說不定……他們之間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思及此,她咬著下唇,轉身就走。
曹尚真見了,一頭霧水的急喊,想追卻不能動彈。「喂,怎麼走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正事要和我說?」
她只丟下一句,「請曹大人多留心於政務,龍城將士都在等您。」
夢嬌追出門去,伸長脖子看了看丘夜溪的背影,然後回身笑道:「你看上的就是她?她有哪點好,讓你這樣傾倒?」
「誰說我為她傾倒了?」他不以為意地哼道。
轉著眼珠,她巧笑嫣然。「沒有傾倒?那她讓你摔斷了腿你都不生氣?她剛才那樣氣呼呼地離開,是不是在吃醋啊?」
聞言,曹尚真雙眼一亮,難掩驚喜。「哦,你為何這樣想?」
「這是女孩兒家的心思,你雖然聰明,卻未必看得明白。」夢嬌得意地笑道。「她若不是吃醋,為什麼看我的眼神比刀子還銳利,連正事也沒說就匆匆離開?可見是心中有氣。她若是心中沒有你,才不會在乎這些。」
他的臉上倏地神采奕奕,「夢嬌,你看她對我心動了幾成?」
夢嬌皺眉,「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怎麼算得出感情深淺?可惜你現在瘸了腿,否則你追過去問問看啊。」
曹尚真微微低下頭,一抹幽深的笑意詭譎浮現。
丘夜溪深恨自己今日的不爭氣,心中本來想著不去理睬那人的,偏偏道德良心過不去,結果到了那裡,話還是沒說兩句,就莫名奇妙地生了一肚子悶氣回來。
其實何必生氣呢?她若是能冷靜一下,就應該刮他幾句,哪怕是得罪了公主,也不會讓他那樣洋洋得意。
有什麼了不起的?自以為風流瀟洒,人人都喜歡他,就總是那樣張揚放肆,其實不過是被寵壞的大孩子而已。
象他那樣的人,別說摔斷了腿,就是傷得再重些,也換不來她半滴眼淚。
一回到驛館,丘思道便迎上來,「小姐,丞相剛剛命人送了封信過來。」
「丞相?」她一怔,她入京后與丞相素無交情,為什麼要寫信給她?接過信來看了一遍,她陷入沉思之中。
丘思道好奇地問:「小姐,丞相信里說了什麼?」
「他請我過府一敘。」她思忖片刻,將信折了起來,問:「丞相府的人呢?」
「送了信之後就走了。」
她點點頭。「先不回信,等我想想。」
回到房內,她找出那本古怪的冊子,當日那個神秘人給她這本冊子,她並不明白對方的用意,但是也粗略看了一遍,記得其中大部分朝廷官員的姓名官職,及他們的處事作風,甚至是那一張張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丞相……她翻到第三頁,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字——當今丞相,狡詐多計,表面與人交好,卻事事持疑,尤視曹尚真為勁敵。
當日在朝堂上,她指說曹尚真是奸臣的時候,丞相是極力維護他的,那如今這冊子上說的話卻與他的行為大相逕庭,到底誰對?
倘若丞相真的和曹尚真是敵人,那他忽然邀請自己,莫非是看中自己與曹尚真為敵的關係,所以想拉攏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這個丞相府,她真的可以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