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花口中的范姑娘,正是此刻躺在床榻一L的女子,名叫范芸芸。
十多天前,他的手下在距離「雷霆門」數裡外的山谷中發現了她,當時她傷得很重,幾乎只剩下一口氣。
據她說,過去她一直和哥哥相依為命,可前些日子他們所住的老房子被一把無名火燒得精光了。
無處可去的他們,決定遠赴南方投靠遠房表親,想不到就在經過那處山谷的時候,突然竄出一群蒙面人。
那群惡煞劈頭就叱問他們是不是「雷霆門」的人,她與哥哥雖然否認了,卻還是遭到他們的毒手,幾乎丟了性命。
由於他們兄妹二人是在「雷霆門」的地盤上發生意外,而那群惡煞又顯然是沖著「雷霆門」來的,雷騰霄自認有義務要醫治、照料范芸芸。
除了請大夫為她療傷、讓她留住「雷霆門」里女靜休養之外,他還派了幾名手下去調查她那個當時倉惶逃命、目前不知去向的兄長下落,只是暫時還沒有任何消息。
「咦?不是已經有人照顧她了嗎?」夜泉兒忍不住輕聲地問,本來她以為雷騰霄會要她照顧傷患,是因為根本沒人有空照顧呢!
「因為范姑娘傷得不輕,多個人在她的身邊看顧,才更周全,況且丫鬟們也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雷騰霄簡短地解釋。
這當然只是借口罷了,他真正的目的只是要多留她幾日。
在這段期間內,他除了會叮囑丫鬟從旁觀察她是否有任何不尋常之處,也會加派幾個手下暗中盯住她,看她有沒有任何可疑的舉動。
床榻上,原本正睡著的范芸芸似乎因為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響,緩緩地蘇醒過來。
當她一睜開眼,看見雷騰霄的身影,臉上立刻浮現一抹虛弱的微笑。
「雷公子……」
「范姑娘,今日感覺怎麼樣?好一些了嗎?」雷騰霄問道。
「多謝雷公平的關心……傷好像……沒那麼疼了……」范芸芸開口回答,但語氣聽起來仍是有氣無力的。
雷騰霄點點頭,接著說道:「對了,這姑娘名叫夜泉兒,往後她也會幫著丫鬟一塊兒照顧你。」
范芸芸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偉岸身軀旁的嬌小身影,她瞥了眼夜泉兒后,神色歉然地低下頭。
「真是對不住……讓雷公子如此費心……還派了那麼多人來照顧芸芸……芸芸的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范姑娘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雷騰霄開口安慰。
既然她此刻的遭遇與「雷霆門」有關,他當然有責任要好好地照顧她,直到她完全復原。
夜泉兒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美眸忍不住瞪大,眼中難掩驚訝。
打從她遇到雷騰霄開始、這男人始終表現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態度,簡直像個蠻不講理的霸王。
然而這會兒,他竟然好聲好氣地和這位范姑娘說話,嗓音和神情都十分溫和,那讓她幾乎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是不是雙雙出了毛病?
不過,她很肯定自己耳聰目明,並沒有出現什麼幻覺,那麼雷騰霄會如此的唯一原因,該是這姑娘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吧?
也是啦!他們兩人瞧起來男的俊、女的美,確實挺相配的,不過既然他可以和顏悅色地說話,幹麼非得對她這麼蠻橫無理不可?
夜泉兒忍不住在心裡直犯嘀咕,嫣潤的唇兒因為不滿而微微噘起,然而當她的目光與范芸芸對上時,臉色立刻緩和了下來,畢竟誰會忍心對一個負傷又虛弱的病美人擺臉色呢?
「范姑娘,你還好嗎?」她關心地問。
「都怪芸芸不中用……必須仰賴你們的照顧……」
范芸芸再度垂下螓首,那沮喪的神情像是隨時會滴出兩滴淚珠似的,而從她蒼白的臉色和有氣無力的回答,看起來身子狀況仍不太好。
夜泉兒輕咬了咬唇,蹙著柳眉,忍不住在心裡無奈地嘆了一大口氣,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下子恐怕是沒辦法依照先前擬定好的「尿遁計劃」,趁著上茅廁的機會施展法術脫身了。
過去師父總說她不光是好奇心旺盛,就連同情心也太過泛濫,一旦見著了受傷的小動物,就非得要帶回去親自照料,直到它們的傷復原了才能夠放心。
她對小動物尚且如此,更別提這麼大的一個人了。
儘管這根本不開她的事,但是眼前這個傷重虛弱的姑娘,將她的惻隱之心全勾了起來,實在沒辦法就這麼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地離開。
夜泉兒在心裡認命地嘆氣,甚至還安慰自己一一雖然這范姑娘看起來臉色蒼白、氣虛體弱,但至少看起來並無性命之憂,只要好好地休養照料,該也耗不了太長的時間。
先前由於她無法準確地預估自己得要花上幾天,才能找著稀有珍貴的靈花,所以刻意提前了半個多月動身。
倘若她在離開「雷霆門」之後,能夠順利找到靈花,回程的路上別再貪玩嬉戲、忘了時間,那麼就算在這裡多耽擱個幾日,應該還趕得上師父的生辰吧!
雖說是幫忙看顧范芸芸,可其實夜泉兒沒有太多的事情好做,畢竟原本就有其他的丫鬟負責換藥和伺候湯藥,她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
她並不笨,很快就猜出雷騰霄是故意找借口將她困在「雷霆門」,儘管心裡不免感到氣惱,但她並沒有因此就立刻找機會脫身。
她心想,至少等范姑娘的傷勢和氣色有明顯的好轉再離開,免得她的心會像懸著什麼似的,那種疙疙瘩瘩的感覺,她可一點兒也不喜歡。
稍早在范芸芸又虛弱地昏睡過去時,她已從丫鬟口中聽說了這個可憐姑娘的遭遇,心裡對范芸芸也更加同情了。
好在大夫表示,范姑娘的傷雖重,但不至於喪命,只要悉心調養就會好轉,只是……聽春花說,范姑娘已經在床榻上躺了將近半個月,雖然可怕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整個人仍異常虛弱,幾乎沒法兒下床走路。
她想,大抵是范姑娘先前受到太大的驚嚇,這會兒又太過惦掛著兄長的安危,才會讓情緒影響了身子的復原狀況吧!
「總之,希望她快點好轉,這樣才不會耽擱到為師父摘采靈花,一夜泉兒一邊拎著空的木桶,一邊自言自語地走在迴廊上。
由於根本不需要她在床旁照料范芸芸,她待在房裡無事可做,實在無聊極了,於是當她一聽春花說要打水,立刻自告奮勇地想要代勞。
事實上,為了怕春花推辭,她幾乎是一把搶了空的木桶,問了井的位置之後就急匆匆地跑出樓閣了。
「沒辦法,不找點事情來做,實在是悶得發慌呀!」
范芸芸整日躺在床榻上,就算偶爾醒來,也沒開口說半句話,而她天性活潑好動,和沉靜寡言的范芸芸正好相反。
對她而言,無所事事地待在房裡簡直如坐針氈,她寧可做些勞動粗活兒,還比較開心自在呢!
「咦?春花不是說井就在假山的附近嗎?究竟在哪兒呀?」
夜泉兒拎著空的木桶四處張望,終於在穿越幾株桂花樹之後,看見了那口位於假山旁的井。
「太好了,總算讓我給找著了!」
她揚起一抹笑,快步走了過去。
當夜泉兒來到那口井旁后,美眸不禁閃動著雀躍的光芒。
她興奮地看丁看挽鱸,又探頭往井中張望,那近乎亢奮的神情,簡直像是發現了什麼特別的玩意兒。
事實上,這門井對她而言,確實是新奇有趣極了!
過去千年來,她和師父就住在一座瀑布附近,根本無須找井汲水,自然也從未使用過這些器具。
對於好奇心旺盛的她來說,能夠嘗試這麼新鮮的事情,當然不免感到萬分欣喜與期待。
「嗯……我想……應該是這麼做吧?」
雖然不曾汲過水,但她曾見過人類如何臨井取水,於是便照著記憶中看來的步驟,先將木桶綁在長長繩索的一端,再將它拋進井裡,接著動手轉動轆鱸。
當她順利打起了一桶水時,忍不住發出開心的歡呼,銀鈴般的笑聲更是隨著微風飄散。
嬌美的俏臉上,綻著甜美燦爛的笑靨,一雙翦水明眸更是閃動若星子般燦亮的光芒。
由於實在太有趣了,夜泉兒忍不住考慮將這一桶水倒回井裡,再重新操作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