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萊斯麗作為一名秘書開始工作,為所有會議做記錄,可她的心一直都在判斷和思考,要如何為改進廣告業活動的方法提出建議。有一天早上,一個項目的業務經理正在說著:「我已為『潤州辣椒牛肉』想到了一個完美的標識:在罐頭標籤上,我們展示一幅牛仔用套索套住一頭牛的圖案,這就提示牛肉是新鮮的,和——」
「多可怕的主意,」萊斯麗想。見他們全都盯著她,並表現出極其厭惡的神情,萊斯麗這才意識到,心裡的話已經脫口而出了。
「你不在意解釋一下嗎,年青女士?」
「我……」她真希望自己不是在這裡,隨便在其他哪裡都好。他們全都等著。萊斯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鼓足勇氣說:「人們在吃肉時,不會願意有誰提醒他們吃的是一個死動物。」
一陣沉悶地肅靜。基姆。貝利清清喉嚨,開口:「可能我們應該再考慮一下。」
下一個星期,正在開著會,是關於如何宣揚一種新的美好肥皂業務的,一個執行經理說:「我們要使用美好辯論的獲勝者。」
「請原諒,」萊斯麗怯生生地說,「我認為,那以前都做過了,怎麼不用來自世界各地的可愛的空中服務員來展示我們的美好肥皂是屬於世界的呢?」
以後的會議,男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轉而重視萊斯麗的意見了。
一年後,她成了一名初級廣告文撰寫人。兩年後,成為一名業務執行經理,操辦廣告和宣傳兩塊工作。
奧里弗。拉塞爾是萊斯麗來公司后第一個真正的挑戰。他來找他們之後兩個星期,貝利暗示萊斯麗,可能停止會更好,因為他已經不能支付給他們通常的代理費了。不過,萊斯麗說服他保持這項業務。
「召喚無償服務。」她說。
貝利細細端詳了她一會兒:「也好。」
萊斯麗和奧里弗。拉塞爾坐在「泰隘舸公園」的長椅子上。那是一個秋風蕭瑟的日子,嵐嵐微風從湖面上吹過來。「我恨政治,」奧里弗。拉塞爾說。
萊斯麗詫異地看著他:「可是,為什麼在這個領域你還——」
「因為我想改變現有制度,萊斯麗,那已經被幫助壞人獲得權力又反過來受控制的說客和社團所佔據。有很多事,我想要去做。」他的聲音義憤填膺,亢奮激昂,「正在治理這個國家的人,已使國家進入一種老男孩團體。他們關心自己,比為人民做的更多。那不對,我要嘗試去糾正。」
萊斯麗一邊繼續傾聽奧里弗講,一邊在想像:「他能做到!」他有多麼令人振奮的激情啊,真地,她發現,有關他的每件事都是如此地令人激動,令人神往。以前,她從未對任何一個男人有過這樣的感受,這是一種令人愉悅的體驗,但她無從確信是否他對她也有這樣的感覺。「他總是一副十足的紳士樣,討厭的人!」在萊斯麗看來,就像是每隔幾分鐘,就會有人走近公園的長椅,與奧里弗握一握手,向他問好。女人們投射到萊斯麗身上的目光像刀子。「或許她們都同他外出過,」萊斯麗想,「或許她們都同他上過床。噢,那決不關我的事。」
直到最近她才聽說,他在與參議員的女兒約會。她對那些曾經發生的事感到好奇,不過,她還是想:「那也不關我的事。」
沒有辦法避免這樣的事實——奧里弗的競選活動在繼續走低。沒有錢支付雇傭,沒有電視,電台,也沒有新聞報道,在這種情況下要同州長卡瑞。阿狄森競爭,那真是不可能,他的形象幾乎在哪裡都可以見得到。萊斯麗安排奧里弗在公司野餐會、工廠和許多社會活動中出現,可是,她知道,這些露面都只應是輔助性的,這令她灰心。
「你看到最近的投票結果了嗎?」基姆問萊斯麗,「你的男孩正在落敗。」
「不,要是我能幫助他,」萊斯麗絕望又懊喪地想。
萊斯麗和奧里弗正在「神韻樓」用餐。
「不會運轉了,是嗎?」奧里弗若無其事地問。
「還有很多時間,」萊斯麗鼓勵他,「等選民開始認識你——」
奧里弗慘淡地搖搖頭:「我也看了投票。我想你知道,萊斯麗,我很感激你力圖為我做的每件事,你很了不起。」
她坐在桌子對面,憂傷而又無奈地看著他,想:「他是我所見過的最令人愉快的男人,而我卻不能幫助他。」她想拉起他的胳膊,支持他,安慰他——「安慰他?我在哄誰吶?」
在他們就要起身離開時,一男,一女,還有兩個小女孩走近桌子。
「奧里弗!你好啊?」說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相貌很有魅力的男人,一隻黑眼罩賦予他一副親切的海盜般卑俗的樣子。
奧里弗即刻站起來,熱情地伸出手:「你好啊,彼得,我很高興你遇見萊斯麗。斯圖爾特。彼得。塔吉。」
「你好,萊斯麗,」塔吉朝他的家人努努頭示意,「這是我妻子貝齊,這是伊麗莎白和麗貝卡,」聲音里充滿著驕傲和愉悅的情感。
彼得。塔吉轉向奧里弗:「我很抱歉,發生的那些,真可恥,我恨去做,只是沒有選擇。」
「我明白,彼得。」
「如果有什麼我可以——」
「沒什麼,我很好。」
「你知道,我希望你是最幸運的。」
在回家路上,萊斯麗好奇地問:「發生什麼事啦?」
奧里弗開始要講,又嘎然止住:「那不重要。」
萊斯麗住在列剋星敦市「醉心果」小區一個優雅的單身公寓里。在他們走近房子時,奧里弗躊躇不決地說:「萊斯麗,我知道你們代理公司運作我的,幾近為零了。真地,坦白地說,我認為你是在浪費你的時間。如果我現在放棄,那可能更好。」
「不,」她急不擇言,聲音強硬得令自己都驚奇,「你不能放棄,我們會找到運轉辦法的。」
奧里弗轉過身正面看著她:「你真地在意,你不?」
「我曲解了太多的事嗎?」她想。「是的,」她鎮定下來,堅定地說,「我真地在意!」
他們抵達她的公寓,萊斯麗深深呼吸了一下,控制住激烈地心跳:「你願意進來嗎?」
他凝視她很久:「是的。」
後來,她不知道是誰最先激動起來,她記得的,是他們都沒穿衣服,她在他的懷中,有一陣狂熱,野性,匆忙的做愛,接著,是緩慢的,放鬆的融合,有節奏的永恆的陶醉。那是萊斯麗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最奇妙的感受。
他們一起待了一整夜,不可思議,奧里弗貪得無厭,給予,需求,永無止休。他是一個動物。萊斯麗狂熱地想:「噢,上帝,我也是。」
早晨,用過桔汁、溏心蛋、烤麵包和熏肉早餐,萊斯麗說:「星期五在『稚溪湖』會有一次野餐會,奧里弗,將有許多人去。我會安排讓你做演講。我們要買電台時間,讓每個認識你的人都去那兒,然後,我們——」
「萊斯麗,」他斷然否決,「我沒有錢做那個事。」
「噢,不要著急,」她快活地說,「代理公司會支付。」
她當然知道,代理公司沒有絲毫可能會支付,她打算自己支付。她會告訴基姆。貝利,錢是拉塞爾支持者的捐贈,那倒是真地。「我願意做世界上任何事,只要能夠幫助他,」她幸福地想。
有兩百人來到『稚溪湖』野餐會。奧里弗向人群致辭,表現得才華橫溢。
「國家半數的人沒有投票,」他對他們說,「我們是世界上所有工業國家中投票記錄最低的國家,低於百分之五十,如果你想改變現狀——那是你的義務和責任——就切實地去使它轉變,那不止是責任,還是特權。不久,就會有選票上升。無論你是為我,還是為我的對手,投票吧,就在這兒。」
他們對他歡呼。
萊斯麗努力儘可能多地安排奧里弗在許多場合中露面:主持兒童診所開幕,橋樑獻詞,婦女聚會演講,勞動者聚會,慈善活動以及退休住宅落成,等等。可是,儘管如此,他的選票仍在滑落。要是奧里弗沒有活動安排,他和萊斯麗就找時間粘在一起。他們駕馬車穿過「泰隘舸公園」,星期六下午逛「古董市場」,去「安。那。魯希冶」用晚餐。奧里弗在「土拔鼠節」或是在「競牛戰役」紀念日給萊斯麗送鮮花,要麼就在她的電話應答機中留下深情的信息:「親愛的——你在哪裡?我想你,想你,想你……」
「我發狂地在與你的電話應答機做愛,你有辦法讓聲音聽起來性感嗎?」
「我想那一定是非法的陶醉,我愛你!」
對於萊斯麗,無論和奧里弗去哪裡都沒有關係,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就滿足。
他們做的最刺激的一件事,是有個星期天,去「拉塞爾岔河」白浪划筏。旅途之初很單純,很和緩,直到河流以一個巨大的彎道,強迫路線繞著山邊,發出一串震耳欲聾地碰撞劇響,開始在驚險地急速中垂直下跌:五英尺……八英尺……九英尺……只有一個個令人恐怖的筏長間隔。旅程用了三個半小時,當萊斯麗和奧里弗離開橡皮筏,已經全身濕透。他們心有餘悸,慶幸還活著,卻無法讓緊拉著的手彼此分開。他們在小屋裡,在汽車後面,在樹林里做愛。
一個初秋的晚上,奧里弗正在他的家裡準備晚餐。那是在靠近列剋星敦的一個小鎮上,在「凡爾賽」的一幢迷人的房子里,烤肉鐵柵上的排骨肉已經用大豆醬油、大蒜、香草淹漬過,侍餐是烘烤馬鈴薯,色拉,干紅葡萄酒。
「你是一個極好的廚師,」萊斯麗對他說,動情地偎依著他,「事實上,你樣樣都極好,親愛的。」
「謝謝你,我的愛,」隨即,他想起一件事情來,「我為你準備了一點奇物,想要你試試。」他消失在卧室里,過了一陣,帶出來一個小瓶,裡面有清亮的液體。
「就是這個,」他說。
「那是什麼?」
「你聽說過『狂喜』嗎?」
「聽說?我就在。」
「我指的是藥物『狂喜』。這是『狂喜』液,據猜測,是很強力的春藥。」
萊斯麗皺皺眉:「親愛的——你不必用那個,我們不必用那個,那可能是危險的。」她猶豫狐疑地問:「你經常用它?」
奧里弗大笑:「其實,我不用,讓它離開你的視線吧。是我的一個朋友給我的,告訴我試試。這是第一次。」
「那我們不要有第一次,」萊斯麗小心翼翼地說,「你會把它仍掉嗎?」
「你很對,當然,我會。」他走進洗澡間,過了一會兒,萊斯麗聽到盥洗室的沖水聲。奧里弗走出來。
「都沒了,」他咧開嘴笑,「誰需要『狂喜』在瓶子里?我把它放進更好的包裝里了。」
他把她拉進懷裡。
萊斯麗讀過愛的故事,聽過愛的歌,但是,對這難以置信的愛的真實她卻沒有任何準備。
她一直以為,浪漫的抒情詩都是感傷的廢話,想象的夢幻。而現在,她更好地領悟了,似乎世界突然間就明亮起來,愈加美麗。樣樣事情都被魔力點擊著,而那魔力就是奧里弗。拉塞爾。
一個星期六上午,奧里弗和萊斯麗在「彌憂樂州際湖」遠足,享受夢幻般環抱著他們的引人入勝的風景。
「以前,我從來沒有走過這種路,」萊斯麗驚嘆。
「我想,你將會感到格外地享受。」
他們正好走近一個小路上的急彎。剛轉過彎,萊斯麗就站住,驚呆了——小路中間是一塊手寫的木牌:「萊斯麗,你會嫁給我嗎?」
萊斯麗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她激動地轉對著奧里弗,說不出話來。
他把她拉進懷裡,溫柔地說:「你會嗎?」
「我怎麼會如此幸運?」萊斯麗好意外,緊緊地擁抱他,悄聲細語:「是的,親愛的,當然我會。」
「恐怕我不能允諾,你會與一個州長結婚,不過,我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律師。」
她偎依著他,悄聲說:「那很好啊。」
幾天以後。萊斯麗正在穿衣服,要和奧里弗去用晚餐,他的電話來了。
「親愛的,十分抱歉,我有個壞消息,今晚我必須去參加一個集會,不得不取消我們的晚餐了。你會原諒我嗎?」
萊斯麗微笑著溫柔地說:「你被原諒了!」
第二天,萊斯麗得到一份《州雜誌》,上有醒目的大字標題寫著:「列剋星敦以東肯塔基河十里發現女屍」。新聞內容寫:「今晨一早,在列剋星敦以東肯塔基河十里處,一具看上去二十齣頭的裸體女屍被警察發現。正待完成的驗屍初步確定,死亡原因……」
萊斯麗震驚地讀著這則新聞報道,不由得顫抖:「死得如此年輕。她有過愛人嗎?丈夫?多麼感激,我活著,這麼幸福,這麼熱愛!」
似乎整個列剋星敦都在談論著即將來臨的婚禮。列剋星敦只是個小鎮,奧里弗。拉塞爾又是個招人喜愛的角色,他們成了引人注目的一對——奧里弗黑黝黝的,英俊瀟洒,萊斯麗有動人的相貌和頗具魅力的外表,蜜色的金髮——消息像野火一樣迅猛地傳播開。
「我希望他知道,他有多麼幸運,」基姆。貝利真誠又羨慕地說。
萊斯麗微微一笑:「我們兩個都很幸運。」
「你們要去私奔嗎?」
「不,奧里弗想有個正式婚禮,我們要在卡瓦利教堂舉行婚禮。」
「這幸福的時刻什麼時候到來啊?」
「過六個星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