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過既然人家問了,不回答顯得不禮貌,於是她朝他點了點頭,「方惜容。」今天應酬神退駕,不太想理陌生人。
「沒有英文名字?」
為啥一定要有英文名字?她又不是外國人,而這個Jerry一看也是台灣人的長相啊!
「沒有!」有也不想說。
陸蘇慕暗覷了她一眼。
他記得她有個英文名叫Sylvia,就印在她名片上的中文名字下方。
他想她應該不太喜歡Jerry的問法,這女人一向反骨。
不過,他也不喜歡Jerry!
他太會奉承巴結,老是端著一臉諂笑,怎麼看都礙眼。
「我們都有英文名字,Dave也有,你是他的朋友,怎麼不也取一個?」
「他也有中文名字啊,」纖指指著身邊的男人。「你怎麼不說你的中文名字,偏要講英文的?」
Jerry未料到她的伶牙俐齒,故一愣,接著他轉移話題到陸蘇慕身上。
「你跟Dave認識多久啦?」未待她回答,又續道,「能跟Dave在一起,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他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鑽石級單身漢,以後你就吃香喝辣當貴婦--」
「那跟我無關啊!」
Jerry又是一愣。
他那明顯呆住的模樣,讓在旁邊看戲的陸蘇慕忍不住想笑了。
「他如果整個人都用鑽石做的,應該會被放進博物館展覽吧!」她煞有其事的胡說八道,「我才不會花門票錢去看他呢!這種沒什麼意義的錢根本不需要花--唉唷!」他幹嘛偷捏她大腿?「他說你是鑽石級的單身漢啊,鑽石不就是石頭嗎,只不過是透明的,就比較貴,但我覺得有紋路的比較可愛呢!」
這、女、人--
馬的咧!她在貶損他,可這次他卻聽得挺爽的!
他真是莫名其妙到極點了!
「Jerry,很高興見到你,不過我們要用餐了。」他下驅逐令。
「喔--」總算察覺到自己不受歡迎的Jerry摸摸鼻子,「那我們再聯絡。」
「沒問題。」
Jerry走後,方惜容像剛才啥都沒發生過一樣,抓起黃金薯條沾了甜辣醬放入口中。
「不燙了!」她癟嘴。
薯條不燙就不好吃了,都是剛才那個人害的!
那人真是奇怪,講話的口氣好像她上輩子修了天大的福報,這輩子才有辦法「拐」到一個鑽石級單身漢,就只差沒逼她跪下五體投地謝天謝地。
拜託,這種人人搶著要的男人她才不要呢!
想要鑽石,自己撿去用吧!
陸蘇慕柔聲問道:「要不要重叫一份?」
方惜容有些訝異的望向他,「你幹嘛突然用這樣溫柔的語調跟我說話,而且還這麼體貼?你要做給那個Jerry看的嗎?」
他差點翻白眼。
「有人說過你眼白很多嗎?」
「哪有!我的眼珠子在比例上,瞳孔占的部分比較多,你看!」她湊近,張大眼,「眼白很少,所以一點都不白目!」她說完忽地又忐忑起來,「我是不是得罪你的朋友啦?得罪你沒關係,不過得罪你朋友好像不太好--」
「為什麼得罪我沒關係,得罪我朋友不太好?」這是哪方面的邏輯?真不爽!
「得罪你就這樣啊,」她雙手一攤,有解釋跟沒解釋沒兩樣。
「但得罪你朋友的話,因為我跟你坐在一起吃東西,人家會覺得你怎麼挑朋友的,這麼白目,說話不經大腦,會連帶壞了你的印象。」
「原來你的腦袋也會思考的啊。」大手用力罩上她的後腦勺。
「什麼話!」她縮肩閃開。「我頭很小不代表裡頭沒腦漿,而且我小時候書讀得很好喔,人家都說我很聰明耶!」
「只有小時候?」
「國中時比較叛逆,不想念書,所以成績有退步,但我高中時有拉回來--」幹嘛又捏她的頭!「你不要亂捏我的頭!我的頭髮會被你弄亂,我有自然鬈,很容易打結--啊!真的打結了!你真的很討厭耶,叫你不要亂捏--」
「喂!」他打斷她。
「幹嘛?」她小心的扯開打結的發尾。
「你再碎碎念下去,我就要想辦法讓你閉嘴了!」望著那喋喋不休的嫩唇,他的腦中泛起一股衝動。
「什麼方法?你該不會要扯我頭髮吧?」紅唇上下開合,「我頭髮不多耶,別這樣--」
俊顏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在她面前放大,幾乎未到一眨眼的時間,鼻尖就擦過了她的,薄唇貼上了粉唇。
太過突如其來,讓她完全無法反應。
「這下總算閉嘴了,長舌又愛念的MissSylvia!」
「你--」她二話不說,直接一拳往他的太陽穴方向揍去。
「噢!」陸蘇慕痛得捂住額角。
一時之間,店內的客人都朝他們拋過來好奇的目光。
「王八蛋!你有毛病啊!這種事可以隨便做的嗎?這下我們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她火大的跳下高腳椅,踩著氣憤的腳步離開。
可惡的王八蛋!方惜容捂著嘴,眼眶蓄滿了淚水。
紳士可以這樣強吻人的嗎?
還是他自恃外貌佳、身家條件好,對女孩子無往不利,所以覺得任意輕薄她也沒關係?
搞不好還跟那個Jerry一樣,以為她會跪下來感謝他的「青睞」!
王八蛋!
管她還欠了他幾頓飯,她再也不還了!
她不欠他了!
半點也不欠了!
「惜容。」陸蘇慕衝上來拉住她,「對不--」
「放開我!」方惜容用力想掙脫,含淚的眸看都不看他一眼。
「聽我說--」
「我以後跟你老死不相往來!你不要再來找我!你敢找我,我就報警叫警察,把你關進牢里吃牢飯!」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你聽我說--」
「我不聽!」她怒氣衝天的直接以手肘撞他的胸口。
「痛!」
痛死活該!
方惜容的肘擊讓站在樓梯口的陸蘇慕重心不穩,險些摔下樓去,然而就在他的手觸及到扶梯把手時,心生一計,任由尚未穩定的身子往下墜--
「砰!」重物落地聲在方惜容耳旁響起,接著是其他人的尖叫聲。
「天啊!他掉下去了!」有人喊。
她終於抬首將視線轉往他的方向--咦?人呢?
再低頭,赫然驚見陸蘇慕人就躺在階梯下方,正痛苦的呻吟著。
「陸蘇慕?」
病房門忽地被拉開,一名外型美艷的絕麗婦人面帶憂色匆匆走入,跟在她後頭的是一名年輕女孩,著短西裝外套與長褲,看上去幹練而有精神。
「蘇慕。」婦人對病床旁的方惜容視若無睹,輕而溫柔的拉住兒子的手,「你怎樣?還好吧?」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正在休憩的陸蘇慕張眸見是母親,極力拉出要她放心的微笑。
「媽,我沒事,摔了一下而已。」他故意笑得虛弱。
原來這是他媽。
陸蘇慕的漂亮臉皮應該是遺傳到母親,瞧那優雅的眉眼,多神似,不過鼻子與唇應該是遺傳到父親,因為陸夫人的鼻型秀氣,線條分明的菱唇薄而收,與陸蘇慕高挺的鼻與略寬的嘴大相逕庭,她猜陸夫人年輕時一定像個瓷娃娃美麗動人,教人一眼難忘。
「我聽說是有人推你下來的,告訴媽,那人是誰?」陸夫人氣憤難當。
「對不起。」方惜容吶吶道歉,「都是我的錯,是我把他撞下去的。」
「是你?」陸夫人瞪向她的美眸充滿殺氣,大有將她就地掩埋之勢。「你敢撞我兒子--」
「媽,跟她無關。」其實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他學過防身術,知道怎樣可將傷害降到最低,所以他根本沒啥事,只有關節處有些擦傷,醫生本來還要他包紮完就回家,是他裝腔作勢嚷著頭昏,引導到腦震蕩方面,才得到兩天的住院觀察。
陸夫人不理會兒子,「我從小到大連打他一下都捨不得,你竟然敢害我兒子受傷?」
「我很抱歉!」方惜容充滿歉意道,「所有的責任我都會扛,醫藥費跟護理的工作我會全部包下,直到他痊癒的那天。」
「這不是本來就應該做的事嗎?」理所當然的事別想拿來邀功!
「是!」方惜容用力點頭,「所以這段期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跑腿的,我都當仁不讓,義不容辭,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協助他康復,絕對不會推卸責任的!」要她跪地發誓以顯誠意也行。
「媽,這事是我錯在先,你別盡怪她。」當一下好人,身陷指責的她想必因此對他感激涕零。
「她把你撞到受傷,當然全都是她的錯啊!」
「媽,我是說真的。是我咎由自取,你別把人家嚇壞了。」
方惜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替她說話,而且並未卸責,將過錯全都推到她身上來。
其實他也沒那麼差勁嘛!
她對他的好感度稍微拉回來一些些。
或許他親她是有理由的,譬如說,不小心重心不穩啊,手滑開啊等等的。
她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揍了人家一拳,還賞了一肘子,現下想來是她太過小心眼了,她應該先問清楚,先「聽他說」才對。
「既然你這麼說,」陸夫人語氣仍有些氣憤,「我就暫且先信你了。」她指揮身後的女保鏢,「你先回去幫少爺張羅一些衣服用品過來。」
「好的。」女保鏢轉身離開。
隨後,陸夫人在病房內待了至少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間,她完全將方惜容當免費的女傭,差遣她跑腿、買東西、削水果外,呼叫護士醫生來講解陸蘇慕情況時也不按護士鈴,要她直接跑護理站請人。
陸蘇慕出言欲阻止,但方惜容皆以眼神要他「閉嘴」!
她早說她會負責到底,護理他周全,真被當成個女傭對待,也是應該的。
不過平常很少跑來跑去,不是在家當宅女,就是坐在椅子上算帳的她,很快就感到體力不支。
好不容易送走了陸夫人,她就直接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不起了。
「喂!」
「要什麼?」她僅張開一隻眼瞄他。
沒有外型美麗優雅,使喚人卻十分俐落精準的陸夫人在場,她就不用那麼膽戰心驚,態度也就隨意了。
「很累?」
「還好。」她挺起身,「是不習慣。」她打了個呵欠。
「體力真差。」
「坐辦公室的咩!」她起身為自己倒了杯水喝。「體力好的大概就只有這兩隻手吧!」她擺擺雙臂,「還有我的右手五指,按計算機跟鍵盤超快的,答答答答,一下子就算完一張帳單。」神色頗為得意。
他望著她在空中快速上下的五指,心頭忽地竄過一道念頭——這靈活的手指若按在他身上,不知是什麼感覺--
「幹嘛?想什麼?」他怎麼突然看著她不說話?
「幫我按摩一下。」他伸出未受傷的左臂。
嗚--她真的成了陸家的小女傭了,而且還是不支薪的那種。
誰教她害他差點死掉,人家沒把她抓上警局就不錯了,實在不該「靠夭」才是!
她很認命的拉來椅子一屁股坐下,拉直他的左手,五指用勁揉捏。
「你可以輕一點。」那麼用力,眉間都出現川字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