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大少?」饒亦驊瞧他不語,不禁哼了聲,「要真是如此,本府也不奪人所愛,你就……」
「大人,你只問他就不問奴家了嗎?」鳳翎扁起嘴道……雙勾魂眼顯得楚楚可憐,好惹人憐愛。
「好,你怎麼說?」
「那件事,不過是金大少要我演的一齣戲。」她笑睇著饒亦弊,眼角餘光注意著金如玉。「大少被他爹給逼婚呢,天天安排著說媒,這事在崆峒城誰不知道?大人要是不信,儘管問去。」
「就算如此,又是為何找你作戲?」
「大少不想被逼婚,所以便托我作足戲再借二少的兒子,假扮一家三口,就是為了讓那甘家布坊的千金死心。」她揚笑,內心卻是萬般辛酸。「今早遇到金三姑娘,那是因為金三姑娘相信我倆真要成親,才會要送我一份禮,如此罷了。」那是她的良人她的子,卻得要說成一齣戲……豈不可悲?
可她能不替他解圍嗎?縱然不知他為何猶豫,但可以想見他必有原因,那是不能說出的事,抽又怎麼忍心讓他為難為
「喔,真是如此?」饒亦驊看向金如玉。「這麼說來,金大少真是在作戲?」
他抿了抿嘴,萬般無奈地淡笑口「不就是……逢場作戲?」說著,不禁看向鳳翎。
悲哀,原來他也有力有未逮的時候。
他居然還得要她委屈自己來解圍,明明是真情至性,卻得說成逢場作戲,虧待自己還得委屈她……他閉上眼,暗暗起誓。這饒亦驊的烏紗帽,他要是不能摘下,他金如玉也算是白活了!
「大人,怎麼可能,這事……」
朱書德還要說什麼,饒亦驊卻不耐地揮手,要他閉嘴,又問著金如玉,「金大少是人中龍鳳,想必有許多姑娘的芳心為你蠢動,怎麼你會至今都未成親?」
「那是因為我還沒遇到心動的人。」事已至此,他豁出去了。
他非要找到饒亦驊買通內務監所得到的宮中珠寶不可……為今之計,就非得要朝饒千金下手才行。
鳳翎心頭髮痛著,卻只能垂睫不語。
「喔?」
「大人,他這是尚未遇見饒千金才這麼說,如今遇見饒千金這般絕色……」晁獻乙在旁敲邊鼓,等著魚兒上鉤。
「本府要是能得此佳婿,豈不是三生有幸?」饒亦驊呵呵一笑。
「爹爹!」好一會沒出聲的饒珠儀嬌p著。
「金大少,我這女兒正值二八年華,是嬌蠻了點,但要是面對心儀的人,她可是乖巧得很。」
「爹爹,討厭……」饒珠儀羞得站起身,趕忙離席。
金如玉見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瀟洒起身。「不知道大人介不介意我去請令千金回席?」
「去去去。」饒亦驊笑著道。
朝他微領首,金如玉看了鳳翎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無妨,晚一點再跟她解釋吧……
「來來來,大家喝個痛快。」饒亦驊舉杯,所有人都跟著舉杯。
鳳翎陪侍在旁,臉上堆滿笑意,內心卻是無比凄愴。
饒亦驊初上任,打算大開筵席三天,於是留下花娘和十一縣官,金如玉和晁獻乙自然亦在留宿名單之內。
所有人皆住在後院,後院隔著一座跨橋,分為東西兩大院落,花娘在西院其餘男子皆在東院。
鳳翎身為花魁,在西院里單獨分得一個小院落。
她疲憊地坐在床上,儘管已沐浴過,卻依舊洗不去饒亦驊沾附在她身上的噁心氣味。
「小姐,絮姨實在不該強迫你來,結果讓你在這裡撞見金大少。」紫蝶擦著她的發,嘆道。
雖說她沒到主屋大廳,但剛才寒煙閣的花娘全數到這兒歇息時,她聽其它花娘說起了金大少有意攀饒家這門親事。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她知道絮姨的難處,再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是不趁這當頭打好關係,往後什麼事都不好做了。
「那金大少……」
「別提了。」直到現在,她心底還在生氣。
他說要請饒千金回席,可這一找……直到筵席結束都沒見到他的人,而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饒亦驊給甩掉的。
沒護在她身旁就算了,竟然連筵席結束了都還不見蹤影……
最令人氣憤的是,饒亦弊能夠從京城脫身竟是金家從中相助,這說來……實在是太諷刺了。
她得知饒亦驊要來起了報仇的心,又因他被貪污案困住而打消念頭,想要得到自己的幸福,如今卻因為金家讓他得以脫身上任……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因緣,才讓事情出現這般無法預測的結果?
而饒亦驊……八年了,他蒼老得讓她第一眼認不出,而他自然也記不得她就是當年從他刀下逃過一命的鳳家千金,對吧。
現在--她到底該怎麼做為
「小姐,你不要胡思亂想。」紫蝶見她好半晌都沒吭聲,蹲到她面前低聲說:「小姐,不管怎樣,能夠離開寒煙閣,對小姐才是最好的……待在那裡,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災厄會發生。」
「你說到哪去了?」
「小姐,我不清楚金大少的為人,可是至少……他應該不會像那朱書德那般對小姐才是。」
鳳翎輕呀了聲,輕撫著她的頭。「紫蝶,你很怕我又遇到那事?」
「嗯,那好可怕的……那天要不是有金大少,我根本救不了小姐。」說著,眼眶已經泛紅。
她不禁沒好氣地說道:「沒事,都過去了,你這小愛哭鬼,什麼事都能讓你掉淚。」
「人家害怕嘛……」
「不用害怕,不管我出不出閣,我絕對不會讓你受苦。」
「小姐,我擔心的不是自己。」紫蝶氣呼呼地說。
「我知道,逗著你玩的。」笑著說完,鳳翎不禁輕嘆,她是染上金如玉的惡習了,學他一樣逗著人玩。
「小姐……」話到一半,聽見敲門聲,紫蝶不禁緊張瑟縮了下。
「誰?」她沉聲問著。
這兒畢竟不是寒煙閣,外頭沒有護院守著,有人闖入也不是不可能。
「鳳姑娘,我家大少有請。」
並也的聲音,讓房內兩個人皆鬆了口氣。
「不去。」她哼道。
「鳳姑娘……」
「跟你家主子說,這兒不是寒煙閣也不是金府……要他記住隔牆有耳,人言可畏。」她緩聲道。
氣惱是有的,但她更不希望和他的談話又被人給偷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她並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麼,不想壞他的事也不想氣壞自己。
「可是……我家大少急著要見鳳姑娘一面,就在兩院後頭,靠近後門的小花園裡,這時候沒人在那兒,有我看守著,不成問題的。」
鳳翎忖了下,既然如此,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好過胡思亂想。
見她起身,紫蝶趕忙替她取來外衫,替她穿上,再快速地編起發盤好。
「紫蝶,你留在這裡。」
「可是小姐……」
「你別怕,要是有人真闖進房,大聲喊叫便是。」知道她怕生,所以鳳翎細心交代著,「絮姨她們就住在隔壁院落,你一喊,她們會聽見的。
「喔,小姐,你要早點回來。」
「嗯。」
鳳翎跟著並也來到兩院後頭的小花園,這兒沒有懸上燈籠,只能靠月光依稀看見裡頭花團錦簇,聞得見香氣繚繞。
一座石亭,就位在花園中央。
「鳳姑娘,這邊請。」並也指向石亭內。
她微瞇起眼,果真瞧見那月牙白的身影,像抹朦朧月光。
深吸口氣走向前,便見金如玉已經走到亭外,不帶笑意的眼眸上下打量著她,彷佛在確定她--
「金如玉,你這是什麼眼神?」她惱怒道。還沒開口,光是他的眼神就令她發火,彷佛他正在檢視她是否背地裡做了什麼。
「你沐浴過了?」他啞聲問。
雖說他明知她不可能和饒亦驊親近,但沒問個清楚,他心裡就是不踏實。離席時,名義上是要請饒珠儀回席,但他不過是要趁機接近她,而她也適巧邀他到她的院落坐坐,如此大好時機,他豈會放過?
然而饒珠儀纏著他不放,教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離開,回主屋時才發現,筵席早已經散了,聽並也說,她是和饒亦驊一道離席的。
這事讓他心裡極不舒坦,明知道不該趁夜找她,但沒問清楚他肯定無法入眠。
「我不能沐浴嗎?」鳳翎冷凜著臉反問,「難不成我要沐浴,還得要金大少點頭同意?」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又是什麼意思?」
面對鳳翎的咄咄逼人,金如玉微惱道:「你今天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你答應過我,不再陪侍。」
「是嗎?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她哼笑著,儘管不施脂粉,美目依舊勾魂。「出現了又如何?我並沒有阻止金大少追求所愛,不是嗎?」
「我並不是……」
「逢場作戲,是不是?」她笑得嫵媚。
「鳳翎!」
被他一吼,她更是忍不住怒火,「更讓人不敢置信的是,你金家竟然幫助饒亦驊那個狗賊!」
這話一喊出,守在外頭的並也,趕忙繞了圈,就怕聲音太大,傳到外頭去了。
「你……」金如玉怔住。先前她認得出饒亦驊時,他便覺古怪,如今再聽她這麼說……「你認識他?」
「豈只是認識。」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拉著她進石亭。
鳳翎惱火地揮開他的手。「你在乎嗎?你不是只顧著和饒千金聊得愉快,就連筵席結束都沒見到你的人。」
知道自己不該動怒,可他的態度無疑是火上添油,讓她壓抑的怒火徹底爆發。
「我是……」金如玉是有口難言,在心底暗暗記了晁獻乙一筆,決定日後非討回不可。
「眼下我無法對你多做解釋,但我可以跟你保證,我……我光是看到你偎在饒亦驊懷裡,我都大動肝火了,又怎麼可能跟饒珠儀有關係?」
「你也會動肝火?」她哼笑著。
「鳳翎。」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幫了我的仇人,竟還在我的眼前和仇人的千金攪和在一塊……」她知道時怒極,卻又不知他有什麼盤算,非但不敢發作壞他好事,甚至還替他隱瞞。
「鳳翎,你把話說清楚,你和饒亦驊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
「……饒亦驊是滅我鳳家一門的人。」
金如玉緊皺起眉,不急著追問,等著她娓娓道來。
「八年前,我還是京城戶部侍郎小千金,有爹娘疼、有兄姊寵,擁有人世間最極致的幸福,但我的幸福就在八年前的那一晚,被饒家父子給徹底毀了。」鳳翎說著,美目閃動著微洋水光。
他微詫。她舉手投足之間有股淡雅風情,原以為那是寒煙閣特地調教的,如今才知道那是因為她出身官家。
而她說的滿門抄斬一事……他有印象,曾經聽聞過。
「我不是很清楚發生什麼事,但是那一晚……饒亦驊帶著大批官兵搜查我家,說我爹貪污。」
「我聽說是如此。」
「不!我爹不是個會貪污的人,他是個正直善良的人,我記得有人曾經上門要送賄,被我爹斥責離去。這樣的人,你認為會貪污嗎?」她問著,隨即又沉聲道:「好,就算我爹貪污好了,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他饒亦驊憑什麼帶著官兵抄我鳳家剎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內閣副首輔,他憑什麼這麼做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