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到底是他年紀大了,還是這種事他一犯再犯,才根本記不得每一張臉?!

「你……」饒亦驊十分心急,身體卻愈來愈無力,他手按著門板,身體更是無力地貼上。「來人啊!快來人!」

瞧他臉色逐漸蒼白,她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因為當初他也是這麼做的……不將人當人看,而是當成獵物在獵捕。

「八年前,你帶著官兵踏進了京城戶部鳳侍郎府中的時候,可有想過會有今天的下場?」

饒亦驊聽著,想起什麼,難以置信地抬眼望著她。

「你……」當初他一把火燒了戶部鳳侍郎府,以為所有的人都死在那把火之中了,他還上奏戶部鳳侍郎畏罪自焚而死,想不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我是鳳家的小千金……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鳳翎走近他,喔住那匕首,轉動著。

啊--」饒亦驊痛得猛顫,緊抓住她的手。「放手……本府絕對會殺了你,還還要整個寒煙閣陪葬!」

大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她笑瞇了眼,轉不動匕首,就換將匕首刺得更深。

「誰教你害死了紫蝶,我本來是想要放過你的,讓你受律法制裁的,可是……這仇恨,我如果不報,我也沒辦法活,是你逼我的。」

她想要忘卻仇恨,嫁入金家,但是他……色膽包天,逼得她不得不這麼做!

滅門之恨,時經八年,她可以用愛來遺忘,可是紫蝶才因她慘死……要她怎麼忘?不報,她不能活,報了,她也活不了……既然都不能活,她至少要拖一個當墊背!

「啊!」饒亦驊痛喊的當頭,口中不斷地溢出血來,他一把推開她,喔住了門把,用力一扳,拉開門,連滾帶爬地逃出--

「來人、救命啊……」

鳳翎也不阻止,因為她篤定他活不了了,而她也沒打算要活。

她看著他逃竄的背影,等著他的隨侍到來,可隨侍沒瞧見半個,反倒瞧見--

「大人要去哪?」金如玉從船頭的方向跑來,白玉般的臉龐染上點點血漬,笑容如地獄羅剎,教她看了心口一驚。

「金大少……快、快救本府……快……」饒亦驊朝他伸出手。

「好。」金如玉笑得眼眸瞇起,但快劍落下竟砍去他的雙手。

饒亦驊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聲。

「大少!」鳳翎驚喊著要阻止。

「本大少忍你夠久了!」

話落……劍從饒亦驊頭上劈下,霎時血花四濺,幾乎被斬成一半的他,應聲而倒。

鳳翎怔住,然後聽見不遠處發出陣陣的驚叫聲。

她跑到艙房外,發現畫舫離河岸極近,而河岸邊的百姓都看見了這一幕。

「你……」

金如玉面容冷凜地睇著她。「說的也是,這方法,省事多了。」

她無力地跪坐在艙房內,不敢相信他竟然為她殺人。

沒一會,晁獻乙帶著官兵到來,不料,迎接他的竟是染血的畫舫,不但饒亦驊死狀奇慘無比,就連船上的隨侍也無一倖存。

在河岸百姓的指證歷歷之下,他只好將金如玉給押進了府衙大牢。

「那不是他殺的,是我殺的!」

鳳翎跟著到府衙,卻沒想到連跟金如玉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他就已經被押進了大牢,她只能心急如焚地向晁獻乙解釋。

「證據呢?」

「船……」她突地頓住,想起畫舫上的隨侍全都死了。

「所以……」晁獻乙一臉無奈地擺手。

她跟在他的身後,瞥見染在衣衫上的血。「我身上有血,這是我殺饒亦驊時噴在我身上的血。」

「唉,如玉動手殺人,你就在後頭,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饒亦驊的血一定會噴到你身上。」他坐在在府衙大廳,頭痛地托著額。

「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也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可問題是,饒亦驊致命的那一劍,河岸上幾百個百姓都看見了!」

她無力地往後踉蹌兩步。

「他故意的……他故意的……」鳳翎嘴一扯,低聲哭著。

「他明知道我要做什麼,阻止不了,就乾脆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要讓大家誤以為是他做的……他怎麼可以為我就是不想給他添麻煩才這麼做的!」

他讓她的心血白費,報仇的快意全都消失不見!

殺了官員……那是死罪!

晁獻乙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嘆口氣。「你真的是給他添麻煩了。」

鳳翎愣愣抬眼,瞧見他從懷裡取出她的鏤鳳玉佩。「這玉佩怎會在你手上?」

「如玉跟我說過你的出身,那時我告訴如玉,沒有實質罪證,就算明知饒亦驊有罪,我也辦不了他,而這塊玉……是關鍵。」

「我不懂你的意思……」

「八年前,冷闍城有一批紫玉上貢,饒亦驊的父親那時還是戶部尚書,看見這一批百年來才挖出這麼一丁點的稀世紫玉,就想佔為己有,於是買通了內務監,以戶部名義買了一批羊脂玉補入,換取了紫玉,那批紫玉大部分皆賣往日穆國,賺得大筆財富。」

鳳翎聽得一愣一愣,不解其義。

「當時皇上正要徹查紫玉被貪污的事,但沒過幾天,就傳出戶部鳳侍郎畏罪自殺的消息,饒亦驊甚至上繳了一枚紫玉佩,說是在侍郎府中找到的,但火都燒了,根本無法對質,當然也只能如此結案。」

晁獻乙憤恨咬牙道:「當初那種狀況,線索都斷了,根本無法再追查,所以就算如玉跟我說,你是鳳家小千金,我也沒想到你身上可能會有證物!」

想到此,他不禁氣自己,竟然沒將所有的事都兜在一塊。

「可是這玉佩,是我大哥交給我,他跟我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典當,因為那是……」

她頓了下,顫著唇說:「因為那是可以洗刷我鳳家冤屈的證物!這紫玉,是當年我姊姊和娘去禮佛,返家時在馬車上發現的……所以,這是饒亦驊要

拿來栽贓的東西……」

啊!怎會如此?!

大哥雖是如此交代,但她一直想不通,為何這塊紫玉會是洗刷冤屈的證物?如今從晁爺口中得知所有事情,才驚覺它真的是唯一證物。

「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如玉連繫饒家,就是要找到紫玉嗎?因為只有這罪名才能將饒亦驊徹底嚴辦,我也篤信紫玉這般稀有,饒家人絕對不可能全數賣出,肯定會留下一兩件首飾才是。」

「大少沒有告訴我,他在找紫玉……」她顫著聲道。

「這……」晁獻乙又是重重一嘆。「誰會猜到呢?」

鳳翎無力地跪坐在地,神色震愕得無法再開口。

她作夢也沒想到,竟會是自己主導了這一切……她原以為根本沒法子制裁饒亦驊,也以為要是無法復仇,金如玉會為了她做傻事,所以她才會義無反顧地策劃這次的刺殺。

然而,她卻自以為聰明地打亂了一盤棋。

明明只要交出她身上的玉佩,就能夠改變一切的,可是她卻……

「大人,金家老爺、夫人和三小姐,還有饒家千金都到了。」門外的官差入內通報。

晁獻乙沒勁地抹了抹臉。「讓他們進來吧。」

「是。」

官差走出去,沒一會,於觀貞和金秀外帶著金如寶前來,而饒珠儀則是在家中」『鬟陪伴之下踏進大廳里。

「肯定是你對不對?是你唆使金大少行兇的,對不對?你這賤蹄子!」饒珠儀沖向前,不由分說地打了鳳翎一巴掌。

她被打得往後傾倒了下,卻沒有反抗。

她的魂魄像是被抽離了般,再也不能動……活著,卻像是死的。

「放肆,饒千金以為這是哪裡?!」晁獻乙起身低喝著。

「你又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內閣小閣員,巴著我爹的大腿想要陞官的小官,憑什麼喝令我!」

他取出身上的令牌。「大膽,本官可是皇上任命,代天巡狩的巡撫,膽敢再無禮的話,本官先賞你十個大板!」

饒珠儀看見那令牌,不禁一愣。

於觀貞和金秀外對看一眼,也不知道晁獻乙何時成了巡撫。

「還有,饒府尹雖是被殺,但是本官已經掌喔了他貪污的證據,他本就是死罪難逃。」

「你……就算我爹死罪難逃,但殺人者無罪嗎?而她這個唆使者又無罪嗎?」

「本官自有定奪,退下!」他怒斤著,低喊道:「來人,帶著饒千金到鹼房認屍。」

「是。」廳外的官差應答著。

饒珠儀儘管心有不滿,卻不敢造次,忍著悲傷,跟著官差上鹼房。

晁獻乙嘆口氣,走到於觀貞面前。「伯母,這次的事……」

「如玉怎會犯下殺了府尹的大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會真是她唆使的吧?」金秀外心急地問著,又看看跪在地上動也不動的鳳翎。

「伯父,這說來一言難盡。」晁獻乙將事情的經過,包括鳳家的血海深仇都說了一遍。「所以,如玉他是……」

「說到底,如玉還是為了她?!」金秀外怒瞪著鳳翎。

「爹。」金如寶輕扯他說:「這也不能怪大嫂,這事情根本就是陰錯陽差……誰猜得到?」

「根本就是如玉衝動行事!這事明明可以緩的,他卻偏要這麼做,這感覺簡直像是……」話到最後,於觀貞看向晁獻乙,「大人,這事可有辦法解決?」

「這事真的是……如玉殺的是府尹,又有上百個百姓親眼目睹,我沒有辦法掩護他,而且這事情我已經差人回報,所以如玉他……」

「如何?」

「依律……立斬。」

聞言,金家人全都倒抽口氣,而鳳翎聽聞「立斬」兩字,像是突地清醒,瞪著晁獻乙大喊--

「你不能這麼做,你明知道如玉是替我頂罪,怎能斬他?」

「晁獻乙,你敢砍我大哥試試看!」金如寶則火大地推他一把。「你當的是什麼官?如果要是非不分、曲直不管,你乾脆別當官!」

「如寶,我……」

「我就不信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

「也不是沒有……」

「說呀,怎麼做!」金如寶咄咄逼人,手指直戳著他的胸口。

因為金、晁兩家是世交,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仗著有凡分交情,再加上確定他心儀自己,她對他一點都不客氣。

「告御狀!」

金如寶一頓,惱火地往他頭上巴下去。「你瘋啦,告御狀是要拿命抵的!況且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可就只剩下這個法子了嘛……」晁獻乙被巴得好委屈,官威被巴得掉滿地,卻又不敢反抗。

「你!」

「我去!」鳳翎突道。

眾人無不看著她。「大嫂,那要拿命抵的。」金如寶不舍地將她扶起。

「那就拿我的命抵吧。」鳳翎淚流滿面,雙手緊抓著她。「我不能讓他因我而死,絕對不能……」

在旁沉默良久的於觀貞,微揚起眉問:「可有期限?」

晁獻乙估算了下。「五天吧,五天之內,告御狀,拿回皇上的信物重新開審,如此一來,也許就能夠救如玉一命。」

「五天……來得及嗎?」鳳翎顫聲問。

崆峒城到聚祿城,快馬一日半到,要是搭馬車的話,約莫三日……只要能夠拿到皇上的信物,教待在聚祿城的如秀帶著東西快馬趕回,應該是來得及的。」於觀貞算著,再抬眼。「能不能讓我們見如玉一面?」

「這個嘛……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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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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