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酸麻開始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痛揉合著難喻的舒服,教他閉眼享受。「艾然,你這醫術是上哪學的?」
「嗯,師父教的。」她這麼說也沒錯,當初打工時,她確實是叫老闆師父。
「帶大你的師父?」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不是,我很小的時候就獨自生活了。」因為受不了看人臉色的生活,高中時她就搬出寄宿家庭半工半讀。
「是嗎?」正想再打探一些她的事,卻發覺她的雙手越按越上頭。「艾然,我痛的地方是在膝蓋後方。」
「大人,經絡是一脈相通的,有時這裡不適,是因為源頭就出問題了。所以推拿最好是從上頭開始疏通。」為了更好使力,她乾脆脫了鞋爬上床,沿著腿持續往上。
「你為何爬上床?」他驀地微轉身。
「趴好,你會害我把你給弄傷的!」她低斥,小手壓著他的背。「轉過去。」
魏召熒儘管重新趴好,卻還是不住回頭望,只因她的手慢慢往上,來到大腿根部……「艾然!」
【第七章好色惡霸】
就在他開口制止的瞬間,她的雙手已經摸上他的臀,他正要將她推開,豈料她一按壓,一股酸麻痛得他閉緊了眼。
「這裡是環跳穴……你現在有沒有感到酸痛熱麻?」她輕喘著氣問。
呼,大人的身體很結實,要是不爬上床,利用身體的重量的話,這個穴道她根本就按不進去。
「有。」
「好。」她徐緩放掉力道,默數幾秒,再緩緩壓入,用相同的節奏重複幾回。「這個穴道可以舒活整個下肢的筋絡,雖然可能不太舒服,但等按完,你一定會得渾身舒暢。」
魏召熒壓根沒聽進她在說什麼,只感受到按壓時她呼出的氣息,還有那帶著微喘的嗓音很勾人,莫名地挑動著他。
她的手緩緩移動,一直往下,最後停在大腿和臀部的邊緣,本要阻止,卻又聽她說道:「還有這裡,按一按不但可以舒通筋骨,還可以雕塑臀部的線條喔!」這可是很多愛美女士指定非要按壓之處呢!
她的說明教他啼笑皆非,而且按壓的位置總讓他有種被非禮的羞赧感。
幸好,按壓的時間不算太長,就在他鬆口氣,覺得苦難結束時,突然有柔軟之物落在他臀上。
「雖然順序有點顛倒,不過沒關係,現在按上頭也是可以。」她扳動十指,正準備要好好招待他時,一股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她扯下,一陣天旋地轉,她已躺在地上。
艾然眨眨眼,覺得渾身疼痛,水眸緩緩移動,只見魏召熒滿臉通紅地扯過錦被蓋在身上,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她到底做了什麼,要被人這麼對待?
拜託,按摩很需要力氣,她可是貢獻體力在服務他耶!
氣呼呼地坐起身,見他儼然像是被非禮的大姑娘,她更是一肚子火。「喂,你幹什麼?!」
「你怎能坐在我的……」他咬牙切齒,羞恥到無法將話說完。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坐在他的臀上,那般親密的碰觸……更該死的是,那瞬間竟教他有了反應……簡直太荒唐了!
「我不坐你身上,哪有足夠的力氣按壓你的背?」她真想踹他兩腳。「不能坐,你就說一聲嘛,有必要摔我嗎?很痛耶!」一不小心,她會腦震蕩耶!
「你本來就……」魏召熒閉上嘴,知道這道理跟她是講不通的,再見她雙眼殷紅浮上一層水霧,他心裡發澀地問:「你不要緊吧?」
「當然要緊啊,很痛耶!」她像耍賴的孩子坐在地上,小嘴扁得死緊。
魏召熒被她那雙眼看得心都發軟了,只得蹲到她身旁,低聲問:「哪兒疼?」
「這裡!」她指著後腦勺。
他伸手,揉著她的後腦勺,動作很輕很柔,像是怕害她更疼。
厚實大掌溫溫熱熱,緩緩撫去她的痛楚,她突然怔忡起來。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摸她的頭,安撫著她……好新鮮,好特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就摔成這樣,如果故意的,不就要了我的命?」她噘著嘴,儘管心裡不氣了,嘴上就是不想饒過他。
「艾然……」
「還有這裡。」她指著背。
魏召熒猶豫了下,還是認命地輕撫她的背,這一碰才發覺她極瘦,他甚至可以摸到脊骨,恐怕稍稍用力就能捏碎她。
目光微移,她束起的長發散亂,幾綹落在雪嫩的頸項上,長睫垂斂,唇角微勾,教人想要含住那笑意,佔為己有……
驀地,她張開眼,與他對上。
那一瞬間,他的心狂跳,有種被人贓俱獲的羞恥感,正不知該如何解釋時,又聽她說:「還有這裡。」她跪朝身,指著臀。
他一愣,伸在半空中的大手實在沒有勇氣再往下……她剛剛摔下時,確實是背朝著地,所以臀……臀……
瞧他一臉天人交戰,艾然忍不住笑出聲。
笑意敲碎他的掙扎,微愕看著她笑得一臉淘氣,這才發覺自己根本就被她給戲弄了。
他應該生氣,惱她不懂矜持,連玩笑都如此下流,但她的笑顏恁地吸引人,就像淑嫻一般,總是喜歡逗他鬧他,看他不知所措……腦袋像是被什麼劈中,之前的想像瞬間聯結在一塊。
「跟你開玩笑的啦!」瞧他臉色發沈,以為他又要發怒,她趕忙解釋。
然而他默不吭聲,拿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直瞧著她。
艾然心跳紊亂,想起他先前似乎有意要吻她。他現在該不會真是要親她吧?
睇著她半晌,他終於將懷疑問出口,「艾然,你對移魂有什麼想法?」
「嘎?」她愣了下,覺得他話題跳躍得真大。而且,他眼神堅定,像是非得到答案不可,她只能硬著頭皮回應。「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移魂指的應該是靈魂換了個軀殼。
這世上無奇不有,她都能穿越到第下的世界,移魂有什麼不可能的?
「那當魂魄移到某個軀殼內時,那人也許會失去原本的記憶,不過只要和以前識得的人相處一段時間,她應該就會恢復記憶,對不對?」
艾然撓撓頭。這問題太深奧了,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大人,你要不要直接跟我說,你到底想問什麼?」他是書讀太多,把腦袋給讀壞了是不是?為什麼說起話來總是迂迂迴回,也不會一次把話說清楚。
而且,他們要在地板上進行這項討論嗎?
深吁口氣,魏召熒放輕嗓音道:「衛夫人就是如此,一開始她也忘記一切,可是後來她想起自己是為何從地府而回,所以你……」
「嗄?」她瞪大眼。
不是因為衛夫人重病,衛爺怕她的魂魄被拘入地府,所以才廣召能人異士和閻羅王搶人嗎?怎麼,原來不是重病,而是移魂?
「你不知道?」
「……知道啊。」她心虛地應著。「可是你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
「你呢?」
「什麼?」
「你是屬於這世界的嗎?」
艾然心裡一抖。她露餡了嗎?不可能,就算她完全不像時下姑娘家,但他斷不可能猜到她是穿越而來。那……他為何這麼問?
她的停頓教魏召熒的心愈來愈激動。
「所以,你是不是也是誰移了魂?」他問得極輕,像是怕答案揭曉的瞬間,她會跟著消失無蹤。
艾然眨了眨眼,眉頭攏出小山。「大人,你想太多了。」她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你真的不是淑嫻?」他不死心地再問。
「不是。」
雖然她不知道淑嫻是誰,但能從這古板男人嘴裡吐出的姑娘名字,又有幾個?肯定是他那無緣的未婚妻了。
唉,痴情種啊。
「如果不是,你怎會知道地瓜粉加糖沖泡的水可以解暑?」這方法是他教淑嫻的,在外根本不曾見人如此做過。
「……那是我師父教我的啊,大人,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她總算明白晌午時,他為何一直追問她這個問題。
「那你又怎會知道我家住何方?光憑面相真能推算這麼多?」她身上總有他看不透的謎,如果她是淑嫻移魂,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就……真的啊。」她心虛不已,卻只能硬著頭皮拗到底。
她沒想到他會想到那一塊去,都過了這麼多年,他還以為死去的人真能復返,真是個傻瓜。
許多年前,她也曾想過丟棄她的父母會來找她,接她回家,直到長大后,她,才不再期待。
而他,要等到多少年後,才能放棄等待?
「確實?」
「大人,你的妻子早已轉世,而我沒有喪失記憶,從小到大每樁事都在我腦袋裡好好待著,我真的不是淑嫻,你……」那深沉目光裹著悲傷,教她不禁語塞。「大人,逝者已矣,再追憶也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