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昨夜她沒有抗拒,他還以為,她也是願意的,原來,不過是他一廂情願。怎麼辦?他藉著酒勁強佔了她,壞了她的清譽,日後,她該怎麼去面對顧岱王爺和未來的夫君?
「對不起……我會親自向王爺請罪的……對不起……」一想到未來還有男人會像他一樣佔有笑笑,金不遺便覺得心上的痛更加濃*,彷佛深夜裡無法散去的陰霾,緊緊地纏著他,裹著他喘不過氣來。
「你走……滾呀,滾……」錦被裡的笑笑聞言,立刻蒙著頭嚎啕大哭起。失去了童貞,她並不傷心,可正是她一點也不傷心,才讓她如此難過。
她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與一個剛剛相識不久的男人輕易地上了床,而且心裡居然還有絲欣慰。未婚失貞不說,她還是個大騙子,若是金不遺知道了她不是郡主,恐怕就不會如此溫柔地對她了。
說白了,金不遺也許正是因為看中了她「郡主」的身分,才上了她的床。
一想到這裡,笑笑哭得更加傷心了。
已經走到門口的金不遺,回頭看到笑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只恨不得立刻將自己殺了。
之後,除了讓人送三餐過來,她便沒有再見到他……
「喂,想什麼呢?再不吃飯菜就涼了。」荊沖本不想打擾笑笑,可是一個人呆坐著實在無趣,更何況,這些飯菜再不吃,就真的涼了。
「哦,沒、沒事。」笑笑扭過頭,輕輕擦了擦濕潤的眼角。真沒出息,那個該死的,應該恨他才對,幹嘛哭呢?
可是……她就是不知不覺地會想到他。
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男人,況且,他除了小氣之外,人還真的不壞。做生意有一套,關鍵時刻又肯挺身而出,雖然身子不那麼健碩,可是抱她的時候也很有力量……
不知不覺,一絲笑意爬上了笑笑的臉。「這雞腿很好吃,笑笑你不吃嗎?」
一隻雞腿被塞到手裡,笑笑抬眼看了看一旁狼吞虎咽的荊沖,開始懷念起金不遺吃飯的斯文樣子。
「他……到底去哪裡了?」輕咬了一口雞瞪,笑笑小心翼翼地問道。「誰?」荊沖將雞骨頭吐出,疑惑地問道。
笑笑咬了咬唇瓣,有些不滿荊沖的遲鈍,「金不遺!他到底去哪裡了,是不是躲起來了?」
這個該死的混蛋,佔了便宜就想逃,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哦,二哥啊?出城了。」
「什麼?他果然要逃是不是?快帶我去。」笑笑將手中的雞腿狠狠扔在桌上,一把拉著荊沖的衣服就要讓他帶路去找那該死的混蛋。
縱然一再解釋,金不遺絕對不是逃走——當然,荊沖也不知道為什麼笑笑一直說金不遺是「畏罪潛逃」,難道那個傢伙犯下了什麼大錯嗎?
可是無論荊沖怎麼解釋,笑笑都不信,非要看到金不遺不可。
套著四匹駿馬的馬車一路狂奔出東雍城,朝著下轄的偏遠小鎮跑去。原本寬闊的大路漸漸變成了窄小的土路,然後便是泥濘的小路,最後走上了崎嶇的山路。
「笑笑,穿過前面這片小樹林就到了,不過山道太窄了,馬車已經走不過去,咱們下來走一段吧!」荊沖跳下馬車,接著扶著笑笑下了車。
「怎麼會是這兒?」一路走來,笑笑心裡亂成了一鍋粥,一會兒對金不遺恨得牙癢了,一會兒又怕金不遺真的識破了她的身分而拋棄她。
兩種念頭彷佛是兩個各執己見的小人兒,在她的心裡扭打成一團,鬧得她都沒心情去觀賞沿路的風景,如今一下車,她才發現,這裡不就是通往她回家的路?
這條路她太熟悉了,繞過了前方的巨石便是一條崎嶇的山路,沿著山路而上,再走一會兒便是一處山谷。
在山谷的最深處,有一個簡陋的小茅屋,裡面住著五個孩子,有小花兒還有小虎子……這分明就是通往她家的路,金不遺怎麼會去那裡,難道他真的查出她真實的身分了?不僅如此,還連她的家都摸得清清楚楚的了。
「荊大哥,金不遺到底去/哪裡?」沒有了怒氣,此刻的笑笑只覺得膽戰心驚。都怪她粗心大意,當初不該把搶來的東西責給他,定是他查出了什麼。
如今錢沒拿到,又失了身子,恐怕等一下還要被他抓去坐牢了。「咦,笑笑你怎麼了,怎麼全身發抖呢?是不是山裡的風太涼了?」荊沖看著笑笑煞白的小臉,心裡也有些擔憂,「我就不該帶你過來,二哥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好好照顧你,若是你生病了,他一定又會怪我了。」
荊沖嘟嗔著,從馬車上將自己的披風拿了下來,給笑笑披上。「你、你說什麼……他、他惦記我?」笑笑緊張得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他不是該想辦法將自己抓起來,投到大獄里去嗎?
「那當然了。你不知道,二哥早上有多麼羅唆,讓我去買這兒買那兒的給你吃,還說你最喜歡吃鼎香樓的玉皮包子,嘿嘿,可是我太著急了,就隨便買了點,等咱們回去,我再請你去吃啊!」荊沖撓了澆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根本不用吃什麼玉皮包子了,光是這幾句話,就足夠溫暖笑笑的心了。原來他的心裡有她。
可是,這條路分明就是回家的路,他怎麼會去她家呢?他到底想要做什麼?笑笑只覺得心裡好亂、好忐忑。
見笑笑神情古怪,荊沖以為她誤會金不遺瞞著她做了什麼壞事,急忙解釋起來。
「笑笑,你別誤會。二哥一早出城不是為了其他,只是為了給前面山谷里的孤兒們送些糧食和衣物。」
「孤兒?」笑笑瞪大了眼睛,心裡隱約猜到了什麼。「是啊!大約一年前,不遺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山谷里住著一些可憐的孤兒,於是不遺總會時不時地去看他們,給他們送去些吃的和用的。」「竟然是他?」笑笑有些暈了,「不應該是荊大哥你嗎?」
她明明看到那綉著小花的錢袋是從荊沖身上掉下來的,她還想著等荊沖回來之後,好好問清楚呢!怎麼突然就有這麼大的轉變。
綉著花草的錢袋,是她教小花繡的。
大約從一年前開始,便有好心人會不定時地送來一些吃食和衣裳,可是每一次她都不在家,幸好小花和小虎子兩個稍微大點的孩子很懂事,知道帶著弟弟妹妹招待好心人,小花還特意親手綉了幾個錢袋送給好心人,以表謝意。
難道,金不遺才是小花口中的好心哥哥?
「我嘛……」荊沖撓了撓頭,臉上一紅,「我不是經常過來的,而且我不過是出點力氣,東西都是二哥買的。」
「你是說,那些東西都是金不遺買的?那隻鐵公雞?」
「才不是。二哥只不過是不亂花錢,但是面對需要幫助的人,他可是從來不吝惜金錢的。」雖然身邊已經有無數的人都說過金不遺是鐵公雞,可是荊沖卻還是不想讓笑笑誤會。
「其實,二哥很可憐的。他幼時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可惜他八歲那年,家鄉鬧了飢荒,原本並不富裕的家更加雪上加霜,為了養活他,爹娘將他的妹妹賣了,換了銀錢當作路費,想要帶著他去投親,可惜在投親的路上,他爹娘先後餓死了,只留下不遺一人,被好心人所救。後來,不遺便在商鋪里打零工、當學徒,自己養活自己,等攢夠了本錢之後,便帶著在商鋪學到的本事,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創建了大同錢莊。」
說起金不遺的過往,荊沖嘆了一口氣繼續道:「等二哥有錢有能力以後,他回頭想找回被爹娘賣掉的妹妹,可惜,那戶人家早就不知道搬去哪了,
二哥卻不死心,託人繼續找、四處打聽,但這麼些年過去了始終一點消息也沒有,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
笑笑聽到這裡,心裡只覺得一陣柔軟。
「人人都說,他小氣吝嗇,殊不知,正是由於年幼時的經歷,他才如此珍惜每一枚銅板,把所有的錢都用在了救濟需要幫助的人身上。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默默地做著這些好事,從不像其他那些富商,做了一點點的好事就大肆宣揚。他寧可讓人們誤會他,也不願讓這些孩子們受到一點打擾和不好的說
見笑笑依然沒有反應,荊沖有些急了,「怎麼,你不相信?你若不信,等下儘管去問那些孤兒們,每一次二哥是不是都給他們帶來很多東西?」
「我信,我信。」笑笑忙應著,眼裡已有了霧氣。每次他給大家買了多少東西,她怎麼能不知道呢?去年他還幫孩子們修繕了屋子和床鋪。只是可惜,她與他似乎從來沒有緣分,每一次,都是她回來了,他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