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亡靈咒怨
已經進入同州範圍內，朱溫怕豬排三和耗子錘有失，帶領三千兵馬前來接應。==.Se首.發==都是老熟人，年余未見，自有一翻話說。
朱溫知道眾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以為之所用，所以極力邀請他們一起入城休息。看樣子，他很想讓眾人都投入自己旗下。
眾人倒是不急，瀟洒等把朱溫拉到一棵大樹下席地而坐，他想試一試朱溫的想法，以決定以後大家該走的路。
瀟洒對朱溫說道：「朱守備，年余未見，誰能想到天下形式竟然發生如此翻天覆地般的變化。您對現在的形式是怎麼個看法？」
朱溫想了想，說道：「天下形式的變化已經十分明朗，從黃巢獨霸天下，到唐勢力再佔上風。」他又笑了笑問瀟洒道：「張軍師，你認為黃巢還有機會嗎？」
瀟洒一愣，說道：「如果黃巢還有機會，朱守備你就不會投入唐軍了。」
朱溫點頭說道：「英雄所見略同，黃巢不會再有機會。他並不懂用兵，他的江山都是我們為他打下來的。這種人一旦小人得志，再不聽部下的計策，最後的結果就是滅亡，而且會很快。」
是啊，朱溫說的這些都是事實。黃巢從起兵到現在，黃巢軍打下的城池數也數不清楚，可是打下以後呢？只要沒有大的戰略意義的城池幾乎沒有放置任何守備力量。這樣做所帶來的惡果就是一旦前方城池失守，就會再沒有第二道防線，最終破一處戰略要地，就可以得到一大片地方的糧食裝備。
李克用、王重榮等早就看穿了破綻，連續集中力量攻擊沙苑等戰略要衝之地，關外很多原大齊的地盤又再回到唐軍手中。
以孫子之用兵如神，也道攻城為最不得以為之的事。當時唐軍採用層層布防的方式，即使不在戰略要衝的城池都修建得具備一定的防禦能力，只要有兵力注入，馬上就變成了一座堅城。這樣不但阻礙了黃巢軍的推進速度，而且還大大的提高了黃巢軍士兵的傷亡。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了進攻洛陽。
既然有前車之鑒，可是黃巢並沒有從中間吸取教訓，把唐軍對付自己的辦法再用來對付唐軍。在唐軍各節度使沒有集結的時候，都是些小打小鬧，撼動不了主要戰略要衝。可是各節度使兵力合在一起以後，連續打下幾個戰略要衝之地，不但奪取了大片地方，還直接影響到大齊的生產力。
隨著朱溫降唐，同州這個糧食生產大城一丟，黃巢的軍隊的糧食供給將非常吃緊。
在這麼多大前提下，黃巢根本再沒任何機會。
瀟洒這時候問出了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就連王騰虎等人也吃驚不已，他問道：「朱守備，情況現在已經很明朗。黃巢如秋後的螞蚱，再跳不了多久。唐僖宗逃到巴蜀避禍，各節渡使名義上奉旨勤王，但實際上唐朝李家的江山已經再也立不起來。各節度使各懷鬼胎，最終一定會大打出手爭奪天下。在這個時候朱守備有什麼打算？」
朱溫很有信心說道：「本人手握重兵十萬，再加新來劉將軍和廖將軍麾下精兵三萬，共十三萬大軍。同州從武德年間大力修建溝渠以後，一直以來都是產糧大城，自給自足沒有問題，甚至還有贏餘。在如此情況下，沒有人動得了同州！」
沒有人動得了同州，這句話的語氣如此逼人，讓瀟洒直接的意識到：朱溫的野心很大，絕非一個同州之地能滿足的。
豬排三興奮說道：「同州這種戰略要衝，配上朱守備這種能人，只要再有一段時間的修養士卒，東可以進攻洛陽，西可以進攻長安，必定可以有一翻作為。」
瀟洒說道：「兵力強盛，可以說勝過所有節度使；糧食充足，可以說根本不怕拉鋸戰。在這種情況下，理應有一翻作為。」
朱溫知道這四兄弟都是能人，兩文兩武，並且相互間配合無間。若得他們相助，自己簡直就是如虎添翼，佔據東西兩都自立為帝並不是遙不可及的事情。他說道：「歡迎四位加入我軍，讓咱們打出一片天下來。」
王騰虎點頭說道：「不錯，咱們也要打出片天下來。想那黃巢鼠輩也能望北稱帝，咱們豈會輸與他？」
還有耗子錘沒有表態，朱溫看了看他，半真誠半恭維的說道：「劉將軍，梁田之戰，將軍率領一萬重騎如堅牆般擋住李克用超過三萬鐵騎的進攻，本人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是沒有料到竟然被尚讓小兒殘殺。即使如此，將軍還能率領兩千餘騎全身而退，簡直就是創造了戰場上的神話。本人的人品你們是知道的，絕對以兄弟性命為重，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對不起兄弟的事情。更不用說要殺害自家兄弟。」
耗子錘冷笑說道：「尚讓，別讓老子再在戰場上看到你，你已經和老子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朱溫見四人都已經答應，心穩了下來。他的心穩一半是自己心穩，一半是新來同州的三萬軍心能穩下來了。
這時，耗子錘站起來傷感說道：「朱守備，這次梁田之戰，大齊部隊陣亡六萬餘人，其中好多都是我們的部下和兄弟。探子已經來報，李克用挖出了七個萬人大坑，把兄弟們都埋葬在裡面。我想帶他們三人先去祭奠了亡靈再回同州與朱守備共謀大業。」
瀟洒、王騰虎、豬排三也禁不住落淚，都點頭說道：「理當如此。」
朱溫跟著灑下幾滴眼淚，動情道：「幾位真是有情有義之人。那麼本人就在同州風雲樓擺下洗塵宴，隨時等待四位歸來。」
瀟洒點頭說道：「這跟隨我們的眾兄弟就先跟隨朱守備先去同州等待我們的消息。」
耗子錘一抹眼淚，道：「咱們四兄弟這就走吧。」
朱溫吩咐隨從牽過一匹鮮紅色大宛馬，再牽過自己的坐騎對瀟洒道：「我的馬對路途很熟悉，可以讓你們少走很多彎路。」連自己的坐騎都給了四人，四人都道朱溫實在太懂做人，他們幾乎感動得想不回同州都難。
四人四馬一路疾馳，跑出數十里這才放慢腳步。四人這才有時間單獨互敘別來之情。
聽完耗子錘所說梁田兵敗，瀟洒和王騰虎大罵尚讓不義。
聽完王騰虎所說秦陵變故，耗子錘和豬排三又大罵黃巢真不是人。
四兄弟就這麼一路走一路罵，最終罵累了正好到一處客棧。四人打尖休息后第二天終於到了梁田坡。
耗子錘和豬排三是第二次來到這裡，這裡已經改變了他們太多……太多……而他們也改變了這裡太多……太多……
梁田坡上原枯黃的草海已經不再，這裡已經沒有半點活力，只有死亡的氣息，這裡已經成為一片死海！
這裡不是軍人冢，卻有埋葬幾萬軍人的萬人坑。一望無際的梁田坡上空烏雲密布，又不太像立即就要下雨的雲層。難道是無數人的怨恨交織出天空的悲色？
幾座小山般高的堆土明顯的立在死海中央，是那麼的顯眼，那麼的安靜。
沒有死去的人是不安靜的！
四人騎馬走近萬人坑，他們還未走得太近，一股屍體腐爛的劇臭一陣陣隨風飄來。這本是一種另人窒息，另人無法接受的味道。可是他們四人都沒有任何一點厭惡的感覺，伴隨著他們的只有沉重。
這些是跟隨他們奮戰多年的兄弟留下的最後味道，這就是最好的味道。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味道不是任何一種絕美的香味，而是這種只有現在才有，以後就會徹底消失的味道。若一定要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只能說是人的感情賦予了這種味道獨特的定義。
這種死屍味道的縈繞，讓耗子錘、豬排三、瀟洒、王騰虎同時在腦海中回憶起這些兄弟們生前在各場合中的音容笑貌、與他們共同進退奮不顧身的大無謂精神。
沉靜被打破，隨著他們的接近，一群群烏鴉從土堆上轟然飛起，土堆上方黑壓壓的一片烏鴉飛來飛去，看樣子並不想離開。
有人稱烏鴉為死神，伴隨著死神的就只有死亡，只有有死人的地方才會有烏鴉！
耗子錘痛苦的又想起了無數倒在刀光中、戰場上的兄弟。他們在呻吟、他們在號哭、他們在等待死亡、無數烏鴉正在雕琢他們的血肉……可惜沒有弓箭，否則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搭箭射落這些討厭的死神。
「也不知道死去的兄弟是被埋在哪個坑中。我們也只能每個坑都燒一些香蠟紙錢以慰亡靈。」瀟洒說道。
豬排三表示同意，他認為即使是給所有死去的將士都燒上香蠟紙錢，也不是件壞事。
他們分別在七個大土堆下都擺上祭祀所用之物，每到一處，他們都默默祈禱亡靈升天後能過上極樂的日子。
瀟洒閉上眼睛說道：「願你們以後永離戰亂，在天上地下都能過上平靜的日子。」他是發自內心的說出這翻話語。這隻因為他是世人，永遠擺脫不了世上的紛爭。也許不久，他們又會和朱溫一起再發動無數次戰禍。
亂世之中，只有強者能夠生存，這不干你殺不殺人的事，因為別人會來殺你。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會殺人、很多人要挑起戰亂？答案其實十分簡單：沒飯吃所以要搶奪別人以維持自己；為自保要消滅別人以使自己坐大；為擴大地盤讓自己的子民過更好的生活所以要搶奪別人的地盤……
這真是一件十分簡單又極端複雜的事情。
空中的雲越來越黑，大地上幾乎無半點光芒；空中的雲急速流動，就像天空即將塌落下來一般。
烏鴉彷彿受不了這種壓力，紛紛鳴叫著成群結隊飛去遠方。
這裡再次充滿了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四人同時向後退了兩步，不只是天快要塌下來的感覺，這是一種橫向壓迫似的氣息。
瀟洒和豬排三兩位智者的臉上同時變了顏色，他們已經預感到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們同時又向四周看去，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他們更加恐慌。
「你們快看！」王騰虎指著面前的土堆大吼。
土堆上一束極大的黑霧密布，黑舞中彷彿有無數人影在晃動。四人的目光轉向其他的土堆。無一例外，所有的土堆上都有同樣的黑霧。
耗子錘大叫：「他娘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萬人坑裡面燃起來了不成？」
豬排三想了想，對瀟洒道：「瀟洒，你看會不會是鬼火？」
瀟洒說道：「鬼火個屁！你看到哪裡有火了？而且鬼火從來沒聽說過會發煙的。」
豬排三又想了想，急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死不瞑目之人所聚集起來的怨憤，現在來向奪去他們性命的人消恨？」
耗子錘大聲說道：「你小子別在那裡駭人聽聞，他們要找人報仇就去找李克用，來找咱們幹什麼？」
豬排三半開玩笑的說道：「要不是你小子臨陣反戈，我們未必打不過李克用。就是因為你小子的原因才導致他們兵敗身亡的。」
瀟洒叱吒道：「快閉上你小子的烏鴉嘴，咱們快走。」
情況不明朗，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四人跳上馬背正想催馬回走。忽然間，一團黑霧向他們撲來，四人大驚，勒馬改變方向奔去。
這時，又一團黑舞從前面的土堆向他們正面撲來。他們再右轉馬頭，卻看到右邊的黑舞也來了，回頭看去，左邊也是。
「他娘的，到底怎麼回事情？」耗子錘急道。
瀟洒冷靜說道：「現在情況危急，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四人一起向前邊的黑霧衝去，這只是片刻之間，我想我們應該可以衝過黑霧。」
四人一起縱馬向前邊的黑霧衝去，進入黑霧之中。
四人同時感覺天昏地暗，什麼都看不清楚，然後黑霧中不知道為什麼產生了劇烈的晃動，四人同時跌落馬下。
他們覺得天旋地轉，一個嘶啞悠長的聲音在他們耳邊不停響起：齊國毀我……齊國毀我……
剎那間，黑霧消失盡去，四人立即清醒過來。
周圍都是兵器劇烈碰撞之聲和軍士的喊殺之聲，豬排三還來不急看清楚周圍到底在幹什麼，只覺得一陣風聲向自己疾襲而來。他迎風看去，只見一身穿秦國戰鎧的士兵向自己一刀砍來……
「啊……」豬排三從床上駭然坐起，他摸摸自己額頭，全是汗水。原來是做了一場惡夢。
「啪」的一聲，耗子錘也忽然坐了起來，一拳打在豬排三臉上。「哎喲」豬排三痛得像殺豬一樣大叫。
瀟洒和王騰虎也同時醒來了，他們臉上也全是汗水。
「你小子瘋了，幹什麼打老子？」豬排三問耗子錘道。
耗子錘抱個歉意的眼神，尷尬一笑，道：「***，老子夢見有人殺你，老子正在給你小子擋開秦國士兵砍你的一刀。」
豬排三臉上的汗如雨下，急促問道：「你也夢見有秦國士兵舉刀砍我？」耗子錘點點頭道：「什麼也不也的，難道你也夢見了秦國士兵？」豬排三正想說「是」。
忽然瀟洒說道：「我們穿過黑霧到了秦國士兵的戰場，秦國士兵不知道在和哪個國家的人對砍。」
另外三人一齊吃驚的看著瀟洒，顯然四人做的是同樣一個夢。
為什麼會這樣？
瀟洒慢慢從口袋中拿出一塊心狀的石頭。
正是瀟洒所說，摸了石頭的人都會做同一個夢的：七竅夢石！
瀟洒說的難道是真的，難道摸了這石頭的人都會做同一個夢。這有沒有可能只是湊巧？
絕對不可能是湊巧，再湊巧也不可能同時指定的四人都做同樣的夢，這是連傻子都知道的道理。
豬排三想了想說道：「在我們夢中，這七竅夢石是你從秦始皇的黃銅棺材中拿出來的。瀟洒你老實交代，有沒有這回事情？」
瀟洒急忙否認道：「這怎麼可能？你們看我像是一千多歲的人嗎？」
豬排三想不通道：「那倒是！只不過這夢實在太奇怪，我覺得這七竅夢石就更奇怪。你們想想，夢中發生的事情似乎都和我們剛參加的考古工作有所關聯，比如說秦皇聖棺、秦始皇陪葬冥器、秦始皇給人陪葬等等。難道這七竅夢石可以把發生的事情映入夢境重現？」
耗子錘補充道：「還有那黑皮的秦始皇！」
王騰虎問道：「瀟洒，這石頭你到底是怎麼得來的？真是祖傳？」
瀟洒點點頭說道：「我父親給我的，說是祖傳。」
耗子錘道：「***，沒想到在夢中咱們竟然被死去的那些人的亡靈給擺弄了一糟。」
豬排三說道：「竟然我們還去盜了秦始皇陵，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看來咱們還有盜墓的天分，可能老天讓咱們做這個夢就是為了讓咱們發現自己，不要埋沒了人才。
大家聽得又好氣又好笑，也不再說什麼，都去洗把臉準備出門吃飯。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本人即將推出的第一卷夢縈秦唐.最終章節。第四十章《沉默年代》